《学而》是《论语》的开篇之章,旨在务本。朱熹曰:“所记多务本之意,乃入道之门,各德之基,学者之先务也。”
“学可以立德,学可以增智,学可以致用。”学习是成就事业的基础,是人生的出发点,也是人生的极致,还是做人立世之根本。唯学而知方,以行其义。只有勤于学习、善于学习,才能成为有用之材。无论穷达,唯学习为第一要务。
孔子说:“朝闻道,夕死可矣。”“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何有于我哉。”可见他对崇高思想的执着,对丰富健全精神的向慕,应远在物质享受的追求之上。高行微言,所以修身;博学切问,所以广知;恭俭谦约,所以自守。才有高下,德无止境,学而无涯,不学则无以立于社会。学识来自于实践,学问是靠亲身的经历体验得来的。人非生而知之,一切的学问识见,皆需广泛地学习,学然后有所得。国以民为本,家以孝为先,做人以德为重,修身以学为主。因此,古人说:学为立世之本。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夫子说:“持之以恒地学习,领悟了困扰自己的疑难,有什么能比这更令人感到喜悦的呢?志同道合的朋友从远方来访,还有什么能比这更令人感到快乐的呢?别人不理解自己,既不生气也不迁怒,这样坦荡雍容的胸襟又有谁能不敬其为君子呢?”
朱子曰:“人性皆善,而觉有先后,后觉者必效先觉之所为,乃可以明善而复其初也。”又曰:“及人而乐者顺而易,不知而不愠者逆而难,故惟成德者能之。然德之所以成,亦曰学之正、习之熟、说之深而不已焉耳。”
程子曰:“习,重习也。时复思绎,浃洽于中,则说也。”又曰:“学者,将以行之也。时习之,则所学者在我,故说。”又曰:“以善及人,而信从者众,故可乐。”又曰:“说在心。乐主发散在外。”又曰:“虽乐于及人,不见是而无闷,乃所谓君子。”“乐由说而后得,非乐不足以语君子。”
谢氏曰:“时习者,无时而不习。”
尹氏曰:“学在己,知不知在人,何愠之有!”
麒麟玉书
人的一生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年轻时期,单纯稚真,以学为乐,重在“学”与“习”;中年时期,任重道远,求其友声,“悦”其“来”;老年时期,饱经沧桑,平和中正,宠辱不惊,“喜”与“愠”不形于色。固知需学,德也需学。非学无以广才,非学无以养德。
经历了岁月的砥砺,会得到岁月很多珍贵的馈赠,只要自己善于学习。“学而时习之”,就是如此,这是一个永远的过程,学无止境,人不可一日不学,也不可能一日无惑。有惑必须求得解答,释疑解惑在于学习。运用自己的学识解决面临的问题,并取得预期的效果,求得进境,会情不自禁地感到高兴,这就是学习乐趣之所在。
人之为学,既有同道,也必有异趣,有朋自远方来,慕其名敬其德,自然喜形于色。
君子就在于胸襟、气度。有德之人,别人是否知道或理解,无损于其德行的修养。之所以“人不知”,也反衬出其德行修养未能达到一定的境界,更需要进一步的修持,自然不能迁怒于他人。反躬自省,求之于己,更显其谦谦君子形象。不因为他人的好恶而影响自己的情绪,也不以自己的喜怨迁怒于他人;不因为别人不理解自己而生气、苦恼,也不因别人对自己存有误解而迁怒于人、产生怨恨之心,始终以宽厚仁义之心、容纳百川的雅量和胸襟对待他人。
有子曰:“其为人也孝悌,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有子:即有若,字子有,一云子若。鲁国人,少孔子四十三岁,为人强识好古道。
有若说:“做人,在家能够孝敬父母、尊爱兄长,那么处事用世而悖逆尊长,这样的事是很少有的(既然不愿违抗尊长命谕,又岂能去做逆理乱常的事);能够尊奉师长,却惯于捣乱的人,从古至今是从未有过的。有德行修养的人,专心致力于根本的修养,平时居家孝悌,一丝不苟,日积月累,那么其良好的德行就自然而然地养成了。因此,孝顺父母,敬爱兄长,友爱兄弟,这就是‘仁’的根本啊。”
贾谊曰:“弟敬爱兄谓之悌,反悌为敖。”
“六本”之论,孔子曰:“行已有六本焉,本立然后为君子也。立身有义矣,而孝为本;丧纪有礼矣,而哀为本;战阵有列矣,而勇为本;治政有理矣,而农为本;居国有道矣,而嗣为本;生财有时矣,而力为本。置本不固,无务农桑;亲戚不悦,无务外交;事不终始,无务多业;记闻而言,无务多说;比近不安,无务求远。是故反本修迩,君子之道也。”
朱子曰:“君子凡事专用力于根本,根本既立,则其道自生。所谓孝悌,乃是为仁之本,学者务此,则仁道自此而生也。”“善事父母为孝,善事兄长为悌。”
程子曰:“孝悌,顺德也,故不好犯上,岂复有逆理乱常之事?德有本,本立则其道充大。孝悌行于家,而后仁爱及于物,所谓亲亲而仁民也。故为仁以孝悌为本。论性,则以仁为孝悌之本。”或问:“孝悌为仁之本,此是由孝悌可以至仁否?”曰:“非也。谓行仁自孝悌始,孝悌是仁之一事。谓之行仁之本则可,谓是仁之本则不可。盖仁是性也,孝悌是用也,性中只有个仁、义、礼、智四者而已,曷尝有孝悌来?然仁主于爱,爱莫大于爱亲,故曰:‘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做人的根本是什么?是孝,敬父母、尊兄长、友爱兄弟。居家仁孝,必然为乡邻称颂,受到人们的敬重;仁孝行于家,德行著于乡,自然仁爱及于物。敬事父兄,由己及人,也必定会对他人关爱友善。对上敬重,对下有礼,对友信义,必然受人敬重。
观其居家,即可知其志向。不能亲亲,何以爱民?安能及人之老!事亲不孝,何能尊上?不肖之子,岂有忠诚爱国之心?
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
夫子说:“花言巧语,伪装和善,这种人很少有仁德。”
朱子曰:“好其言,善其色,致饰于外,务以悦人,则人欲肆而本心之德亡矣。圣人辞不迫切,专言鲜,则绝无可知,学者所当深戒也。”
程子曰:“知巧言令色之非仁,则知仁矣。”
有仁德的人是不会用献媚来取悦世俗的。具有高尚德行的人,很少做出令人厌恶的行为。
巧言者,必居心不正;令色者,必言不由衷。阿谀逢迎者,必为奸佞阴险、居心叵测之徒。察言观色,揣度人心者,必然不能坚持正义,其行为,必然猥琐卑贱,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必然不能秉持公正,不能坚持原则。
品德的修养并非空泛,而与我们的生活紧密相关。力戒“巧言令色”的行为,少些阿谀逢迎的媚态,多一份诚实,也就接近于仁德了。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曾子:即曾参,字子舆。南武城人。据《仲尼弟子列传》,曾子少孔子四十六岁。志存孝道,故孔子因之以作《孝经》。齐尝聘欲以为卿而不就,曰:“吾父母老,食人之禄,则忧人之事,故吾不忍远亲而为人役。”
曾子说:“我每天对自己的言行多次进行自我反思,帮助别人筹谋,是竭尽忠诚吗?和朋友交往,信守诺言吗?传授的知识和道理,是经过自己反复思考、融会贯通的真知灼见吗?”
谢氏曰:“诸子之学,皆出于圣人,其后愈远而愈失其真。独曾子之学,专用心于内,故传之无弊,观于子思、孟子可见矣。惜乎其嘉言善行,不尽传于世也!其幸存而未泯者,学者其可不尽心乎。”
朱子曰:“曾子以此三者日省其身,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其自治诚切如此,可谓得为学之本矣。而三者之序,则又以忠、信为传习之本也。”
尹氏曰:“曾子守约,故动必求诸身。”
君子进以修身,退以养德。时时反躬自省,自然得失自知。有过则改,无过加勉,兢兢业业,栗栗惕惕。
静夜独处,天籁无心,良知随雨露回归,灵性乘星月降临。正是我们透视内心之时,透过喧嚣斑斓的外象,剥去粉饰与伪装,放下为生存而刻意表演的面具,此时扪心自问,平日所行是否无愧于天,无怍于地,无欺于心,无损于人。
生活总是赐予我们带壳的稗子,只有慢慢地咀嚼与自省,才能有所体味。对于坚硬的生活而言,我们无力改变什么,我们所能做的只是求诸己身,反躬自省,获得心灵的宁静。面对强势,我们虽然无法抗争,却可以保持沉默,默然而处,也是一种有力的坚持,而正气也就在这沉默之中育养,是为仁之至境。这比那些违心的“巧言”更显得正直而有骨气,也必然赢得人们的敬仰。
子曰:“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
夫子说:“治理拥有千辆兵车的国家,必须做到:谨慎处世,敬其职责,以诚信取信于民;节省资财,力戒奢靡,爱护百姓;征用劳役应体恤民力,不违农时。”
程子曰:“此言至浅,然当时诸侯果能此,亦足以治其国矣。圣人言虽至近,上下皆通。此三言者,若推其极,尧、舜之治亦不过此。若常人之言近,则浅近而已矣。”
杨氏曰:“上不敬则下慢,不信则下疑。下慢而疑,事不立矣。敬事而信,以身先之也。《易》曰:‘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盖侈用则伤财,伤财必至于害民,故爱民必先于节用。然使之不以其时,则力本者不获自尽,虽有爱人之心,而人不被其泽矣。然此特论其所存而已,未及为政也。苟无是心,则虽有政,不行焉。”
胡氏曰:“凡此数者,又皆以敬为主。”
朱子曰:“五者反复相因,各有次第,宜细推之。”
民者国之本,农者民之本,禾稼农之本。禾稼之治,唯在时令。
农业是国民经济的基础产业。无农不稳,无粮则乱。无论何时,无论社会如何发展、科技如何进步,吃饭问题永远是人类生存与发展的最基本的问题。建设稳固的农业,解决人民的生计问题,是历代当政者高度重视的头等大事。
不违农时,是为政者施政首要解决的问题。历代以无为而治为政治理想。让百姓自主地作息,顺德而治,效法自然。无为之政,大德之为,无扰无绩,乃万世之德。因此,欲图强国,务修仁德。“欲富国者务广其地,欲强兵者务富其民,欲王者务博其德。”敬事、诚信、节用、爱人、适时。此五者必以敬而后行。凡事唯当以诚,无务虚名。天地无言,四时有序,万物滋生,物故天成。
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
夫子说:“教育子弟,居家要孝敬父母,处世要敬重尊长;恭敬诚信,广交朋友,亲附有德行的人,并以他们为楷模,效法修正自己的言行。闲暇之时,致力学习典籍文章,提高修养。”
程子曰:“为弟子之职,力有余则学文,不修其职而先文,非为己之学也。”
尹氏曰:“德行,本也。文艺,末也。穷其本末,知所先后,可以入德矣。”
洪氏曰:“未有余力而学文,则文灭其质;有余力而不学文,则质胜而野。”
朱子曰:“力行而不学文,则无以考圣贤之成法,识事理之当然,而所行或出于私意,非但失之于野而已。”
中国传统讲究忠孝与节义。尊父敬母为孝,友兄爱弟叫“悌”。《新唐书·孝友传赞》:“圣人治天下有道,曰‘要在孝悌而已’。”苏轼也说:“天下固知有父子也,父子不相贼,而足以为孝矣。天下固知有兄弟也,兄弟不相夺,而足以为悌矣。孝悌足而王道备,此固非有深远而难见,勤苦而难行者也。”
人的品德修养从日常生活的细节中体现出来,也正是这一点一滴的细节,改变着我们的生活以及我们的人生。孝敬父母,友爱兄弟,既是人的天性,也是做人的根本,更是品质的基础。如果不能孝养其亲,又怎么能敬事他人?虽才高绝伦,却也不可大用。而忠孝礼义之士,虽然多有不得志,但终不失为君子。
子夏曰:“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
子夏:即卜商,字子夏,卫国人。少孔子四十四岁。习于《诗》,能诵其义,以文学著名。为人性不弘,好论精微,时人无以尚之。孔子卒后,教于西河之上,魏文侯师事之而谘国政。
子夏说:“敬贤尚德,胜过喜好美色;敬奉父母,能够竭心尽力;敬事职责,能够做到竭忠尽智,赴汤蹈火不辞所命;敬重朋友,与其交往能够信守承诺。持之以恒地如此去做,虽然没有受到过正规的教育,我也认为是达到了高尚的修养境界。”
游氏曰:“三代之学,皆所以明人伦也。能是四者,则于人伦厚矣。学之为道,何以如此?子夏以文学名,而其言如此,则古人之所谓学者可知矣。”
孟子说:“学所以明人伦也。”人皆父母之所生,诗曰:“哀哀父母,生我劬劳。”敬孝父母,天经地义。居家孝敬父母能够做到竭尽心力;处国能够做到忠诚赴义;交友重诺守信,即为君子之行。
人之穷达,有所不同。故对父母之养也有所不同。然而,不论是心养、力养,还是物养,必不出三个层次:尽义,尽心,尽力。如能够做到持之以恒,就可以称之为孝。
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
夫子说:“君子不自重就没有威严,而所学也就不可能达到一定的高深境界。为人当以忠厚、诚信、谦敬为本。人皆有长,总有我可以借鉴学习之处,不能认为别人都不如自己。谁也不可能不犯错误,知道自己错了,就勇于改正,切勿自我忌讳,畏怯而苟且掩饰。”
朱子曰:“友所以辅仁,不如己,则无益而有损。”又曰:“轻乎外,必懈怠于内,则所学不深,所知肤浅,所行虚浮,自然德威无所从树。”
程子曰:“人道惟在忠信,不诚则无物。且出入无时,莫知其乡者,人心也。若无忠信,岂复有物乎?”又曰:“学问之道无他也,知其不善,则速改以从善而已。”“君子自修之道当如是也。”
人区别于其他动物的地方,就在于做人需要尊严,所以人当自尊,努力活出我们的尊严。但是也不应当因此就变得虚妄而装腔作势。应该躬行忠信,襟怀坦荡。人皆有长,任何人都有可取之处,都有值得学习的方面。“三人行,则必有我师矣。”我们应该尊重别人,对照别人之所长而反躬自省,发现自己有所不及,立即学习弥补。“无友不如己者”,有人曲解为“不与不如自己的人交朋友”,照此逻辑,那么谁与我为友?如果我们认为不如自己的不与之相交,同一道理,我们想要与高明者交往,他也会认为我们不如他而不与我们相交。由此,则天下无可交之人,天下人皆不可交往。普天之下,我们在哪里才能找到朋友?这种说法的荒谬,不辨自明,与圣人之一贯“好学”的思想相悖。
西河返驾
曾子曰:“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
曾子说:“认真地按照祭礼的规范哀祭父母的故去,以诚敬之心缅怀追祭远代的祖先,能够这样切实施行下去,老百姓的道德风尚就自然趋于笃厚了。”
朱子曰:“盖终者,人之所易忽也,而能谨之;远者,人之所易忘也,而能追之;厚之道也。故以此自为,则己之德厚;下民化之,则其德亦归于厚也。”
民生之要,生养病死而已。用之于礼,则民劝,民劝则德厚,德厚则政平,政平则天下安。亲亲以睦,友贤不弃,故旧不遗,民德归厚矣。
政事的推行,期望得到一个好的结果,必须有一个好的开端。怀着慎重的态度去从事每一项事业,努力减少失误,这样老百姓的道德风尚就自然归于笃厚了。迈出成功的第一步,总是艰难的,但却是最重要的。《诗》所谓“君子之行,思其终也,思其复也”。《书》曰:“慎始而敬终,终以不困。”《诗》曰:“夙夜匪解,以事一人。”追思先贤,诚敬以礼,民德自厚,不教而化。
万事有因,任何结果,都可追溯到一个直接的原因,都是决定于一定的开始所得出的必然结果。因此,在做出任何一个决定时都必须进行审慎的论证,在付诸实施的过程中,必须进行切实的准备和科学的设计,并予以严格的执行。
子禽问于子贡曰:“夫子至于是邦也,必闻其政,求之与?抑与之与?”子贡曰:“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夫子之求之也,其诸异乎人之求之与?”
子禽:即陈亢,字子禽。孔子弟子。一说子贡弟子。《史记·孔子世家》载:陈子禽问子贡曰:“仲尼焉学?”子贡曰:“文武之道未坠于地,在人,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夫子焉不学,而亦何常师之有!”
陈亢问子贡:“夫子沿途每到达一个国家,总是首先考察这个国家的治政方略是否得当,这是在学习呢?还是在寻找不足给予补救之策呢?”子贡说:“夫子仁厚、贤良、庄敬、俭约、谦逊的品德兼备,他这种处世和探求事物本质的方法,大概正是同一般人求知的方法所不相同的地方吧。”
谢氏曰:“学者观于圣人威仪之间,亦可以进德矣。若子贡亦可谓善观圣人矣,亦可谓善言德行矣。今去圣人千五百年,以此五者想见其形容,尚能使人兴起,而况于亲炙之者乎?”
张敬夫曰:“夫子至是邦必闻其政,而未有能委国而授之以政者。盖见圣人之仪刑而乐告之者,秉彝好德之良心也;而私欲害之,是以终不能用耳。”
子贡辞行
朱子曰:“夫子未尝求之,但其德容如是,故时君敬信,自以其政就而问之耳,非若他人必求之而后得也。圣人过化存神之妙,未易窥测,然即此而观,则其德盛礼恭而不愿乎外,亦可见矣。学者所当潜心而勉学也。”
做人最为重要的是人格的修养。君子处世就在于温良恭俭让。仁德兼备,其行自宜。孟子说:“求则得之,舍则失之。是求有益于得也,求在我者也;求之有道,得之有命,是求无益于得也,求在外者也。”孟子以为求于本身,则必得之,而且“万物皆备于我”。圣德之所求,异于常人,在于反躬以求,在于修持己德,求诸己非求诸人。因而,其德日盛而左右逢源,这样自然不必汲汲于求之外。
子曰:“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夫子说:“(一个人如果)父亲健在则观察他的言谈志向;父亲离世而殁则观察他的处世行为。如果他能够继续谨守父亲的教诲做人,可以说他是做到‘孝’了。”
尹氏曰:“如其道,虽终身无改可也。如其非道,何待三年?然则三年无改者,孝子之心有所不忍故也。”
游氏曰:“三年无改,亦谓在所当改而可以未改者耳。”
朱子曰:“父在,子不得自专,而志则可知。父没,然后其行可见,故观此足以知其人之善恶。然又必能三年无改于父之道,乃见其孝;不然,则所行虽善,亦不得为孝矣。”
言行之间,见仁见孝。孝者,生时养之以敬,殁则尽怀念之诚。“三年无改”,亲情不忍,其心必仁。然而,世风奢靡,人心废弛。不养其亲,却养宠物,已成时尚。
近年城里人养宠物的行为渐趋蔓延,以至于豢养宠物成为一种身份、一种地位、一种荣耀、一种尊贵。于是在大街小巷间,人群混杂中,各种各样的宠物招摇于市。用于宠物的花费甚至超过了一个正常人生活的平均消费。更令人难以理解的是“动物墓地”。一些宠物不惜花费大量金钱购买特制的棺材、修建墓碑、奉上鲜花和食物供祭。甚至清明节不去祭奠先人,却祭享宠物,令人恻然。更有一些通过非常手段一夜暴富的人,在父母有生之年不愿尽赡养的孝行,却在父母死后大操大办父母的丧事,以博取“孝名”于世,其虚伪行为,令人不齿。
有子曰:“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
有若说:“礼仪的效用,以和顺自然为可贵。前代王道的治要中,以此为最好。大事小事、国事家事无所例外,如此而有所行不通的事,则必定是因为没有按照礼仪的要求去做;徒知和而为贵而不知之所以为和,忽视礼仪的功用而不做节制约束,自然是不可能行得通的。”
程子曰:“礼胜则离,故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以斯为美,而小大由之。乐胜则流,故有所不行者,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
范氏曰:“凡礼之体主于敬,而其用则以和为贵。敬者,礼之所以立也;和者,乐之所由生也。若有子可谓达礼乐之本矣。”
朱子曰:“严而泰,和而节,此理之自然,礼之全体也。毫厘有差,则失其中正,而各倚于一偏,其不可行均矣。”
礼用于世,在于崇尚自然、疏通关系,是和谐人际关系的润滑剂;在于敬其德、友其亲、贵其尊。礼以严身份,和以通情分。无论国事家事、亲戚邻里,友朋同事,皆循乎礼。有礼则敬,无礼而不行,然则礼在于诚,无诚而繁则伪。
治国之道,就是礼和兼用。礼之用于国、用于家都是以和为辅佐。任何事情不论其影响程度大小,都要合乎礼、顺乎情。管理家庭、治理国家、安定天下,没有一样不通过“礼”与“和”兼用才能达到目的。“礼”是原则,“和”是策略。既要坚定地坚持原则,又要灵活地运用策略,偏执于一得之见或固执于一端而不知通权达变是办不好事情的。同样,做人也是如此,既要有自己的思想,有坚持自己的信念不动摇的坚定精神,又要能够适时地调整自己前进的姿态,使自己的生活美好,使自己的人生顺利。
入平仲学
让生活美好起来,这是每一个人都深切期待的。让平凡的生活精致起来,是一种境界。为了达到这样的境界,就要善于学习,既要学习来自于前人的理论教义,又要学习来自于实践的经验方法。实践中的具体事务都是相似的,但是永远不相雷同。理论的品质就在于其永远是新鲜的,只有僵化的使用者,没有僵化的理论,运用之妙,存于一心。
有子曰:“信近于义,言可复也;恭近于礼,远耻辱也;因不失其亲,亦可宗也。”
有若说:“为人诚笃、信守诺言、行为符合道义,这样的人的言行就会被人们广为传颂。与人相处恭敬有礼,尊重别人而不刻意地献媚,他就能保持自己的尊严而远离耻辱。因而没有失信于人,也没有失礼的事情,这样的人是可以推崇结交并使人景仰的。”
朱子曰:“约信而合其宜,则言必可践矣。致恭而中其节,则能远耻辱矣。所依者不失其可亲之人,则亦可以宗而主之矣。此言人之言行交际,皆当谨之于始而虑其所终,不然,则因仍苟且之间,将有不胜其自失之悔者矣。”
中华民族是注重血缘关系的民族,文化传统中带有浓厚的封建宗法思想,中国文化的基本旨义:亲亲、仁民、爱物。有人将这章理解为:靠施行德政来治理国家,同宗子弟必然像城池一样稳固,君主只要强化自己的德政,使同宗子弟效忠,又何必修筑坚固的城池呢?如果只是这样,那么,这不是我所敬仰的人,也肯定不是先贤所孜孜教诲人们去做的人。朋友之交不能失去信义,与人交往不能有失礼的行为,这是做人的基本要求。三国故事中刘、关、张三兄弟的结义,之所以被广为传诵,就在于诚信重义的精神,就在于他们互相敬重、循守礼仪。做人有义,待人有礼,敬其贤德,亲其亲以及人之亲。为了我们的人生,义无反顾地奔赴那个生命的约定。
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
夫子说:“君子对于饮食没有过分的要求,只要能够饱足就行了。对于居住之处也没有太多的讲究,不求安逸享受,只要安全就可以了。对于世事反应机敏,但是言辞谨慎。去到政治清明、人民安居乐业的国家推行自己的政治主张,修养自己的仁德。如此可以说是‘善于学习的人’啊。”
尹氏曰:“君子之学,能是四者,可谓笃志力行者矣。然不取正于有道,未免有差,如杨墨学仁义而差者也,其流至于无父无君,谓之好学,可乎?”
朱子曰:“不求安饱者,志有在而不暇及也。敏于事者,勉其所不足。慎于言者,不敢尽其所有余也。然犹不敢自是,而必就有道之人,以正其是非,则可谓好学矣。凡言道者,皆谓事物当然之理,人之所共由者也。”
“食”与“居”是人安身立命的基本条件。所以孔子告诫说:“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向往着在一个政治民主、百姓安乐的国度里过着清静的生活,默默地充实自己的内涵,修养自己的仁德,以自己的德行潜移默化着民风世俗向着美好的方向发展。
南怀瑾先生说:学问并不是只读死书,而要注重现实人生中的做人处世。孔子认为生活不要太奢侈,尤其在艰难困苦中,不要有过分的、奢侈的要求,这与《乡党篇》中孔子自己生活的态度、做人的标准是相通的。“居无求安”,住的地方只要适当,能安贫乐道,不要贪求过分的安逸、贪求过分的享受。这两句话的意义,是不求物质生活的享受,而重视精神生命的升华。“敏于事而慎于言”,包括了一切责任、一切应该做的事,要敏捷——马上做。“慎于言”,不能乱说话。“就有道而正焉”,这个“道”就是指学问、修养。并不是说读书就是学问,实践才是更重要的学问。
知足则常乐,慎言则自安。言行不可草率,轻率的言行会使国君失去辅佐的忠臣,会使普通人失去朋友。国君失去忠臣的辅佐,祸患必然降临。平民失去朋友,必然陷于困境。故言论必当谨慎,轻率的言辞必将带来后患。享乐是腐蚀、消磨人志向的毒剂,放纵嗜欲,必将陷于贪婪。德行的养成在于自我节制。
苦难是生活为我们的人生准备的一份盛宴厚礼,要多加珍惜。要想成就事功,苦难的经历是必不可少的。其实,人生也很简单,只要有生命就可以成行,而不必有过分的附加承载。重要的是领略沿途的风景,不要忽视了岁月的馈赠。
子贡曰:“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贫而乐(道),富而好礼者也。”子贡曰:“《诗》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谓与?”子曰:“赐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告诸往而知来者。”
子贡:即端木赐。字子贡,卫国人。少孔子三十一岁。有口才,孔子常诎其辩。家富累千金。历相鲁、卫,终于齐。史载:子贡一出,存鲁,乱齐,破吴,强晋而霸越。子贡一使,使势相破,十年之中,五国各有变。
子贡说:“身处贫穷但能够做到不卑屈谄媚,生活富有但却无骄矜恣肆的势利神态,怎么样?”夫子说:“这是可以的。但是,不如安于贫穷而以恪守道德为乐,身处富裕显贵而谦敬有礼的人好啊。”子贡说:“《诗》曰:‘就像在削制骨器、打磨象牙、雕刻美玉、镂冶金石一样,精益求精,乐在其中。’就是这个意思吧?”夫子说:“端木赐啊,现在可以和你讲论《诗》的微言大义了。告诉你已有的道理,你便能够体悟到言下未尽之意了。”
朱子曰:“此章问答,其浅深高下,固不待辨说而明矣。然不切则磋无所施,不琢则磨无所措。故学者虽不可安于小成,而不求造道之极致;亦不可骛于虚远,而不察切己之实病也。”
“道德仁义,非礼不成。教训正俗,非礼不备。”“人有礼则安,无礼则危,故曰礼者不可不学也。夫礼者,自卑而尊人。虽负贩者,必有尊也,而况富贵乎?富贵而知好礼,则不骄不淫。贫贱而知好礼,则志不慑。”(《礼记·曲礼上》)唯其心仪,贵在真诚自然。去其伪饰,必见其诚。安什么贫,乐何种道?物有高下之别,路有不平之虞,人虽无贵贱之分,但有贫富之差。人无所安,则无所成就。君子当自强,处富贵不宜骄傲,居贫贱不失尊严。即使处在极端的困苦中,也当建立自己的信心,情志高远,绝不沉沦。
人的一生中会见到许多人或物,得遇知己、挚友、良师是一种幸运,彼此间的默契与意气相投总会让人感动得愿意感谢冥冥中的缘分,感受那无声的契合。其实,人生不论成功与失败,富裕或清贫,重要的是自己感觉到活得像个人。
达成人生的极致,必须经历岁月的冶炼。首先要能够严肃地解剖自己,勇于审视自己的无知;然后,让生活的钝锉砥砺去那些尖锐的棱角;在经历过来自各个方面的打击与非议后,你对这世道炎凉有所体悟,仍然坚守着做人的本分,从而建立起自己的思想,那么你就将走向成熟。当你走过了命运为你准备的必经之路后,经受了苦难的打磨,那么你思想的火花就将闪射出光芒。是的,每个生活的细节,不论甘苦,各有滋味,都可能欣赏到生活的某种高贵气质。那么,就这样开始打造自己的精致人生吧。何必在乎贫富贱贵,何必在乎歧视或礼遇?只要我心安泰。
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夫子说:“不要忧虑人们不理解自己,应当忧虑的是自己不能真正地理解别人。”
尹氏曰:“君子求在我者,故不患人之不己知。不知人,则是非邪正或不能辨,故以为患也。”
君子不患无位,而患无所作为。名利地位,人皆欲取欲求,熙熙攘攘之间,奔波劳碌,耿耿于虚名与蝇利,从而不能潜力于实学躬行。
德行的修养、才能的提高,是我们一辈子的事。人们说,是黄金终归要发亮。有真才实学的人,岂能长久掩埋于草莽林泉?一个人只要真正有才能,或迟或早总能够脱颖而出,干一番事业。怕就怕自己既没有才能,又缺乏百折不挠的坚强意志,却一副怀才不遇的样子,处处怨天尤人。没有什么轻而易举的方法可以代替勤奋的苦读,自己不努力是成不了大器的。
重要的是修养自己,修养我们的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