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喜!
有人忧,自然有人喜。忧的是马捕快,喜的当然是黄金荣。
黄金荣喜滋滋地正在操办婚事,法捕房副总监来到苏州老天宫戏院,递给他一封总监石维的亲笔信。信中石总监向黄金荣表示道歉,并恭请黄金荣回法巡捕房任职。
道歉顶个屁用!老子风里来雨里去给你卖命,让老子走就走,让老子来就来,当老子是什么人。心里恨得咬牙,黄金荣嘴里却是说得轻松:“都是过去的事了,啥道歉不道歉的。总监的好意我心领,只是我这戏院开得红红火火,还打算再开一爿戏馆茶楼。”
林桂生听说此事,笑眯眯地说出一番话:“石总监既然低头认错来请你,就说明那边已经乱得不可收拾。如果我没说错,他还会请你出山!”
林桂生确实一语中的。这两年法租界人口急剧增加,有钱人进来避风,生意人赶来发财。水浑好摸鱼,人多捞偏门,流氓瘪三纷纷在法租界偷抢骗拐。
郑家木桥的丁顺华、程子卿见法国人挤走了黄金荣,起了报复之心,更是有意指挥这帮弟兄做了一起又一起震动法国人的奇案大案。
治安极差,各类案子层出不穷,巡捕房那些侦探别说破案,连个头绪都寻不到。少了王厨子未必就得吃带毛的鸡,但巡捕房离了黄金荣,法租界还真玩不转,石维第一次有了这种感觉。
求神,当然得有香火,要不然显示不出神的尊崇。林桂生恶狠狠地说:“这次要不扎足台型给洋人点颜色看看,他们不晓得马王爷有三只眼。”
扎台型?黄金荣一愣,要是法国人不同意,回去这事不就黄了。
林桂生手指往他脑门上一点:“小样,我还能坏你的好事?我自有分寸。”
林桂生条件不多,只有三条:第一,办案得有相应的权力,黄金荣用什么样的手法破案不得干预;第二,法国人要确保不得出现逼迫黄金荣离职的现象,并对上次事件做出解释;第三,允许黄金荣在不影响巡捕房公事的情况下经营戏院。
副总监再次来苏州代表石维请黄金荣复职,黄金荣就将林桂生提出的条件讲出来。
火烧屁股,再贵的水也得用。条件苛刻,总监督石维还是很快做出答复:
其一,黄金荣官复原职,职务薪金以外另加薪水,其华探职业为终身制,在60岁退休之前不得辞退;
其二,黄金荣在法租界办案,法国人不再干预;
其三,黄金荣回到巡捕房后,对积压的大案只追赃不抓人;
其四,黄金荣可以在法租界开设戏院,安置苏州老天宫戏院原班人马。
香火旺盛,用心虔诚,黄金荣喜在心里,不等蜜月结束,就带着林桂生回到上海。
回上海易,打开局面难。一旦打不开局面,只怕法国人又会翻脸。黄金荣和林桂生一商量,定下一条原则:男主外女主内。黄金荣主抓巡捕房的事,林桂生掌控黑道捞钱。
林桂生亲自下厨摆下两桌酒宴,黄金荣把郑家木桥那帮弟兄们喊到家里。程子卿、丁顺华作为黄金荣的结拜弟兄,称林桂生为桂生姐,他们手下那帮弟兄便跟着喊起了桂生姐。
上阵父子兵,打仗亲兄弟,黄金荣重新回到捕房,权限虽大,却是没有几个心腹之人。黄金荣喝着小酒,却是一直不在状态。
林桂生看得明白,不由得多了几分心眼。几杯酒下肚,桂生已将黄金荣手底下的人看了个七八分。丁顺华、程子卿黑道门熟,精明强干,如果进入捕房,不仅可以尽快协助黄金荣清理积压旧案,往后里应外合作案、破案也一准便利。
林桂生接过黄金荣手中的酒杯,笑道:“人多好办事,巡捕房多是自家兄弟,办什么都方便。我看顺华、子卿能帮你。”
“好主意!”黄金荣迷醉的眼睛顿时一亮。
盗贼变官兵?丁顺华与程子卿一阵激动:以后在法租界横着走,都没有人敢管。激动之后,两人又有些怀疑:“法国人会答应吗?”
“应该不成问题。”林桂生一脸自信。
果然如林桂生所料。黄金荣将增加两名华捕做助手的想法报告石总监后,石总监几乎没有考虑便一口答应。
丁顺华、程子卿将巡捕房这两年积压的案件汇集起来,按轻重排个队,心中一阵轻松。破别的案,两人还真是头痛。要破这些案,还真不是难事。这些案子几乎都和自己有关,有线索,有赃物。
巡捕房有言在先,这些案子只追赃不抓人。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交几件赃物就换来法国人的信任,这事值。
“我看这追赃的事情不如交给桂生姐去办,反倒比我们兄弟直接出面要好,也可以让桂生姐借机熟悉一下弟兄们的情况。”丁顺华提议。
“不错,就这么办吧。”黄金荣一口答应。
丁、程抱着卷宗来到黄公馆,将这些案件向林桂生一一交代清楚。林桂生将徐福生从新迁来的老天宫戏院调来,负责联络涉案的各路流氓瘪三,把他们喊到黄公馆。林桂生与他们一一核实赃物,追查去向,凡已出手的要设法寻回,与没出手的一道送交黄公馆。
赃物交公,林桂生却也知道出来混的就是图个名利,皇帝不差饿兵。她自掏腰包,拿出部分银子让他们带回去发给弟兄们作补偿,言明绝不能叫自家兄弟吃亏。
没过多久,被盗去的赃物陆续送到黄公馆。东西凑齐后,黄金荣带到巡捕房,向总监石维汇报后一一结案。
法国人十分满意,发给了黄金荣一笔丰厚的赏金。
通过这件事,法租界当局不得不承认租界治安离不开黄金荣,于是提升黄金荣为刑事处外勤股和强盗班两个部门的领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