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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罪心理 |
次日一早,戚宁又来到刑警支队,针对心理辅导想再跟程巍然沟通一下。不过支队长办公室空无一人,向走廊里路过的内勤女警打听,得知程巍然被局长叫去谈话。
戚宁正犹豫着要不要回“中心”,正好碰到方宇也过来找程巍然。听说队长不在,自来熟的方宇非拉着戚宁到大办公间坐坐。
甫一进去,放在角落里的白板便引起戚宁的注意。白板上粘着三张照片:一张是女报案人的,戚宁对她还有些印象;另一张是一个男人的大头照;还有一张人像比较模糊,看起来应该是某个录像视频的截图照片。
戚宁走到白板前盯着照片,问道:“这都是案子的嫌疑人?”
“对。有报案人,还有被害人的丈夫,以及我们从小区门口监控录像中截取到的一个快递员模样的男人。”方宇用手指点点前两张照片,“案发时报案人的确在她娘家,她弟弟——被害人的丈夫,也一直待在建材商店。两人都有比较确凿的人证,已排除作案嫌疑。”
“快递员是真的还是假扮的?”戚宁接着问。
“案发屋主倒是经常网购,但案发当天她并未有快件要收,所以队里认为假扮的可能性较大,但也不排除快递员‘兼职’作案的可能性。”方宇叹了口气,说,“快递员进出小区比较频繁,门岗保安对他们基本不怎么在意。对视频中的嫌疑人,几个保安均表示没什么印象,实在不太好查,这会儿老徐也只能挨个去物流公司先问问看。”
“法医和鉴定科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啥特别的线索。”方宇摇摇头,说,“尸检结果跟昨天现场判断基本一致,不过在尸体上没发现任何性行为痕迹。”
“没有性侵?那脱裤子做什么?脱完裤子为什么又用床单罩住下体?”戚宁感到很意外,愣了会儿神,轻声叨念道,“脱光了下体,没有性侵行为倒是可以解释得通,接下来凶手用床单又把下体罩住就不太好理解了。对了,把现场照片给我看看。”
见戚宁冲他扬手,方宇转身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沓照片,递过去:“给,全在这儿了。”
戚宁把照片一张张摆到桌上,随后俯下身子,在照片中间审视起来。须臾,她似乎有所发现,拿起一张被害人尸体的特写照,喃喃自语道:“睡衣的扣子只解开两颗,为什么没有继续?是被什么事情打断了,还是突然发现了什么?”凝了凝神,她再次把视线投向桌上的照片,盯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摇摇头,又自言自语道,“不行,照片还是不够直观,得去趟现场。”
说罢,戚宁抬头用征询的目光望向方宇。方宇赶紧摆手,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说:“你要干吗,帮我们破案?这我做不了主,得跟程队打招呼才行!”
“去现场看看怕啥啊?又不是没去过,我也是警察,能犯什么错?”戚宁决定激一激方宇,紧跟着嗔怪说,“本来觉得你挺爷们的,没想到胆儿这么小。还寻思哪天带我们‘中心’那些女孩约你聚聚呢!算了,我走了!”
“走!去现场!现在就去!必须去!”方宇梗着脑袋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随即一脸谄笑地说,“你们那儿的女孩有单身的没?”
“都单身,还特漂亮!”戚宁装模作样道,“哎,对了,我还没问你是不是单身呢。”
“单,必须单!”方宇脸上乐开了花,“就是不单也可以优胜劣汰嘛!”
“美死你!”戚宁哼着鼻子说。
再次踏入案发现场,戚宁站在标记尸体位置的白色标记线前,此时她的视角代表着凶手的视角。
案发现场的房子是南北向户型,张惠在南卧室被杀,死状是头南脚北,也就是说头冲着卧室窗户,脚冲着卧室门的方向。
凶手掐死张惠,视角肯定冲着窗户方向,紧接着在同样的视角方向,他脱光了尸体下体衣物,随手撇到一边。如果凶手的本意是想把尸体扒个精光的话,那么接下来就该脱睡衣了。
脱睡衣凶手应该有两个位置选择。一个与先前的视角方向一样,跨在尸体上去解睡衣的扣子;另一个选择,则是可以蹲到尸体的右侧去解扣子。相较来说,后一种姿势应该更舒服些,如此凶手的视角是朝着床头方向。而当戚宁把自己想象成凶手,重复以上动作的时候,看到了床头上方的墙上挂着一张屋子主人的全家福照片——丈夫、妻子和儿子,一家三口。视线再往下,戚宁看到靠近窗户一侧的小梳妆柜上扣着一个相框,她走过去把相框拿到手上翻过来,便看到里面镶着的是屋子女主人李春丽的照片。
戚宁招呼方宇把现场照片都拿过来。翻看一番之后,首先可以确认梳妆柜上的相框在警方勘查现场之前就是扣着的,应该是勘查员取完上面的指纹又原样放了回去。接着戚宁重点挑出了被害人的特写照片,与屋子女主人李春丽相对比。
李春丽大圆脸,非常胖,而张惠小瓜子脸,非常瘦,相貌也大相径庭。总之,这两人一眼看上去,无论外形还是相貌,都相差悬殊。
“凶手是杀错了人吗?”戚宁凝神念叨了一句。
“杀错人?”方宇错愕地盯着戚宁手中的相框,指了指,“你的意思是说,原本凶手的目标是那相框中的李春丽?”
“顺走财物只是障眼法,凶手真正的目标是李春丽,只是没承想让张惠阴差阳错做了替死鬼?”戚宁没太理会方宇,仍陷在自己的思索当中。
“你到底怎么想的?”方宇扬了扬声,急切地问。
“这样吧,咱们重现一下凶手作案时的心理变化,再试着做判断。”戚宁回过神,把手中的相框按正常方式摆到梳妆柜上,然后拉着方宇来到客厅,边比画着边说,“凶手先巧言骗张惠打开房门,随之露出凶相。张惠慌不择路逃到卧室中,被紧随而至的凶手扑倒在地。”
戚宁走进卧室,蹲在尸体标记线前,接着说:“凶手在这里掐死了张惠,也许是担心张惠没有死去,又或者觉得对张惠伤害得还不够,便抱着张惠的脑袋往地板上猛摔,直至头破血流为止。然而,凶手仍然觉得愤恨难平,于是他决定扒光张惠身上的衣服来‘羞辱’她。”
戚宁比画了个脱裤子的动作,然后移动到“尸体”的侧方:“他脱光张惠下体衣物后,蹲在这个位置准备再脱掉上身的睡衣,但当他解开第二枚睡衣扣子时不经意地抬了下头,床头上的这张全家福照片便映入他的眼帘。在那一瞬间,他赫然发现照片上的女主人与他身下的死者似乎并不是一个人。”
戚宁起身走到梳妆柜前:“他赶忙走到这里,拿起摆在这儿的女主人照片进一步对照,于是便完全确认了自己杀错人的事实。而这一刻他除了埋怨自己的粗心大意,心里更是涌起一股对张惠的‘内疚’,于是他扯下床单罩住张惠赤裸的下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