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说英语。”我说。
“你也会。谁能猜得到呢?”
“但是——”
“天啊,这很尴尬。你看,当你生活在一个除了对大胸女人有迷恋,就是对亚裔女孩上瘾的文化中,你若想要生活变得简单些,就最好在交流的时候装成你不会说他们的语言。”
“我可以理解这么做的道理,”我说,仔细看着她,“但这只是你不说英语的其中一部分原因,不是吗?你在装的过程中也自得其乐不是吗。你喜欢愚弄人。”
“哎呀,”她说,“被看穿了。是啊,你说得对。那不太好是吧?”
“嗯,这可能是一个性格上的缺陷。”
“那正是我所担心的。”
“但也是性格缺陷里比较可爱的一种。”
“你这么想吗?”她笑了起来,“它确实帮我打发了时间。而且我也没有太多娱乐方式。”
“你一定工作很长时间。”
“足够长的时间,长到让我无法在你每天极为短暂的工作时间内赶过来。事实上,我每天都要在餐厅工作,从早上十点到晚上六点。偶尔月亮呈绿色的时候,我会乞求我的叔叔在中午生意不忙的时候放我半个小时假。你在微笑,有什么好笑的?”
“偶尔月亮呈绿色的时候。”我说。
“我说绿色了吗?我的意思是蓝色,我甚至知道这句谚语的来源是什么。你知道吗?”
我确实知道。“在一个月里,有两次满月就被称为蓝色的月亮。”
“而月亮很少会一个月圆两次。但为什么是蓝色的呢?有什么典故吗?不管怎么样,我们可以随时上谷歌搜索。不管对或不对,我们总会得到一个答案。无论如何,不管月亮是蓝色的还是绿色的,我有空就会赶过来,而你却总是大门紧闭。”
“然后你开始留便条。”
“我没忍住。我这么做很让人讨厌,是吗?”
“更让人觉得着迷。”
“真的吗?”
“给人启发,甚至可以说。”
“其实,”她说,“那就是我想要达到的目的。就好像一种在线调情,你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样的,如果你认识他,给你一百万年你也不会和他调情,但是如果是在线上,谁又会在乎呢?”
我们的眼神相遇,她突然意识到我们现在正在面对面地调情,然后脸红了起来。她迅速转开脸去。“哦,这倒让我想起来了。”她说着从我身边走开。跑到放了一堆书的架子上,然后抽了一本迪特尔·博赫尔森的《安东尼·德沃夏克:这位音乐家和他的音乐》回来。
“你不会相信我找这本书找了多久。”她说。
“你不会相信我拥有这本书拥有了多久。”
“真的吗?”
“我买下这家书店的时候它就已经在书架上了。”
“我可以从外面看到它,”她说,“只是我永远不能进来把它买走。这价格还对吗?只要十美元?”
我摇摇头:“这是旧的价格。”
“这也是我担心的。你想要多少钱?”
“不要钱,”我说,“免费。”
“别这样,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这本书在我的存货里已经有些日子了,而你是第一个对它感兴趣的人。想想我从你手中拿到的那些美味的食物,更不用说你为了买这本书经历的种种困难。真的,请把它放进你的包里吧。”
“嗯,如果你确定的话——”
我告诉她我很确定,她把那个男人和他的音乐放进自己的书包里。“谢谢你,”她说,“我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伯尼,”我说,“伯尼·罗登巴尔。”
“我是凯蒂·黄。”
“你来自台中吗?”
“台北。”
“好吧,但叔叔是台中来的两个人之一吗?”
“二人组的两个人都是他,”她说,“再说为什么要改变餐馆的标志呢?他也来自台北,但他认为台中听起来更有异国情调。”
“他是对的。我甚至不知道它在哪里。”
“在台湾的中间,台北的西南部。”
“我也是刚刚才发现。”
“你上谷歌搜了吗?不管怎么样,我们做的饭还是偏台中口味的。”
“特别是像左宗棠鸡和橙汁牛肉。”
“我是说真正的食物。”她说。
“朱诺洛克。”
“你会一直拿这个笑话来逗我吧,对不对?”
“你在我这里估计翻不了身了,哦,德沃夏克,嗯?”
“自从我第一次听到他的《自新大陆》,他就成了我最主要的男人。而买到这本的时机刚刚好,简直完美,因为我将在星期天下午演奏他的长笛和钢琴奏鸣曲。就是A小调的那首。”
“幸亏你仔细说明了一下。所以你是一名音乐家。”
“还不算,但是计划当一名。”
“一位刚露头角的音乐家。你在做公演吗?”
“那只是个学生练习演奏。我是茱莉亚音乐学院的学生。这就是为什么我从来没有闲暇时间,我在餐厅度过全天时间,晚上一半的时间去学院上课,其余都是练习的时间。你想来吗?我的意思是说,这只是一个学生的练习演奏会,我们谁都还没有去参加爱乐乐团的试镜考试,但另一方面演奏的门票与博赫尔森先生的书价相同。”
“也是十块钱吗?”
“免费的。你可以带来那位,嗯——”
“她的名字叫卡洛琳,”我说,并决定回答这个并未被提起的问题,“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我们不是一对情侣。而且她,呃,喜欢女孩子。”
“你知道吗,我隐约察觉到了——”
“是因为她的发型。”
“但是你们一直在一起,虽然我从来没有真正同时看到过你们两个,但我的意思是,你们总是轮流来,每次每人都是买两份食物,朱诺洛克还有其他的——”
“我知道。”
“呃,那你——”
“我也和卡洛琳一样,”我说,“就是说我们都喜欢女孩子。”
“我也有这种感觉。哦,天啊,我迟到了。我应该去排练的。我的朋友肯定要杀了我。”
“他是吹笛子的那个吗?”
“是弹钢琴的那个。我是吹笛子的,而大多数人说笛手时的发音都不正确,但你却是正确的发音,不是吗?这不知为什么让我感到高兴。”
“我也不知道。你的演奏在星期天的什么时候?”
“爱丽丝·塔利演奏厅下午三点钟。座位可以随便坐,所以你可能需要早一点到。你真的会来吗?”
“我不会错过的。”
“你知道,有一些男人对于吹木管乐器的女人有奇怪的迷恋。”
“真的吗?哎,我不知道为什么会那样。”
“这是人生的奥秘之一。我很高兴你不是那样的人。”
“我也很高兴。但是我可能也有你刚提到的另一个癖好。”
“我希望是对亚洲女性,而不是对大胸。”
“比这个更具体些。是针对来自台北聪明可爱的女孩的。”
“可爱?我的虎妈听到你用这个词形容我会感到非常骄傲的。哦,糟糕,我真的要晚了——”
“我知道了。周日下午三点,爱丽丝·塔利演奏厅。然后我们去吃晚餐。”
“太棒了。但有一件事,伯尼——”
“只要不是中国菜——”
“哦,我想我已经爱上你了。”她说,然后飞身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