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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我深思熟虑地早到了七分钟,找到一张桌子,坐下来,正好可以从座位上看到门。我还没完全在椅子上坐稳,玛克辛就拿着她的托盘滑了过来,托盘上有两个玻璃杯,一个很高,另一个短些,里面都盛着琥珀色的液体,高杯子里的液体颜色更淡。

“卡洛琳今天不来。”我说。

“不来吗?”

“事实上,她可能过一会儿再来,”我说,“但她不会和我喝。”

玛克辛的脸阴沉了下来:“你们两个还好吗?”

“我们没事,”我说,“但是我今天有生意上的事儿要谈。一位先生会在几分钟后来见我。”

“明白了。”她说,然后准备把两个玻璃杯中更高的那只放在我面前,但是我挥了挥手说不用了。

“你今天要巴黎水,是吗?”

“对。”

“那你的朋友也是?”

“他自己会点的。”我说。

当我选择巴黎水而非苏格兰威士忌时,卡洛琳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并不认为玛克辛会有什么想法,除了让她觉得我这个有魅力的怪人更加奇怪以外。她把酒拿开,然后送上苏打水,再次转身离去,当我拿起苏打水杯的时候,我可以从玻璃杯的边缘看到我的客户。他很符合节气地穿了一件蓝色和白色的西服套装,随身还带了一个纤薄的公文包。

玛克辛出现时,他问我在喝什么,我告诉了他。他抬了抬眉毛,告诉她,他想要一杯非常干的马提尼,里面什么都不掺,就只用灰鹅牌伏特加,再往里放一根柠檬曲条做装饰。这比饶舌酒鬼的大多数客户对酒水的要求都更具体一些,我不知道他最后会得到什么,但最终出现的马提尼颜色还算是正确,而且确实是装在一只马提尼酒杯里。但那里面是便宜的伏特加还是灰鹅牌就不得而知了,我也不认为他注意到了什么差异。

我们的交易几乎没有占用任何时间。他仔仔细细地看着勺子,然后把它翻转过来检查上面的标记(首字母MM 印在一个狭窄的长方框里),把他的拇指放在格威内特的低浮雕刻像和他的纽扣上,深吸了一口气,吹出了一个无声的口哨。

“看起来就像他本人一样。”他说。

巴顿·格威内特在那次签名的经典雕刻中是被描绘过的,但那位艺术家并没有目睹整个签名过程,而雕刻是在事件发生了很久以后才进行的。事实上,每个人的雕像本身都是艺术家照着那些签字人的肖像画临摹出来的。他可能看过一幅由J.昌塞林所作的格威内特肖像,但是这位画家很少有人知道,包括他的名字里的字母J可能代表的意思。他显然是一名查尔斯顿人,在南卡罗来纳州和佐治亚画了几幅肖像画,之后便销声匿迹。

他为格威内特所作的肖像画也同样消失了很久,而且是在这个人因为罕见的签名使爱好者开始好奇他的长相之前。

那么我的这位不一般的客户怎么能说迈耶·迈耶斯刻得非常像呢?我曾经听过一个女人对耶稣的画像做出了同样的感叹。也许他对这个男人的兴趣强烈到让我手里的这把巴顿勺可以媲美真正的巴顿在他脑海里的样子。

当然,又或许有另一个更加让我喜欢的解释……

“胜利,”他说,“是一场悲剧。我现在明白亚历山大大帝当时的感觉了。”

“当亚伦·伯尔射杀他的时候?”

“亚历山大大帝,他环顾四周,意识到再没有任何土地可以去征服。这是每一个收藏家的命运,而且它也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

“你不可能没有再想收集的东西。”

“不,不是。人总会有更多的东西可以去寻找、去获取。而纽扣,上帝啊。人类文明已经生产了几乎是无限数量的纽扣,而且总能找到新样式的扣子。”

“比如像你夹克上的那个——”

他用手摸了摸夹克上的小黄铜盘,中间有一只美国白头鹰。

他说:“这其实来自最近的一次交易。我不知道你是否可以认得出上面刻的字。上边的那行写的是哈里森,下面那行写的是莫顿。”

“那个用小木屋作代表的人?”

“是他的孙子,本杰明·哈里森,在一八八八年打破了格罗夫·克利夫兰连任两届的可能,在竞选时击败了他,尽管他自己也没有赢得多数投票。而莱威·P.莫顿是他的竞选伙伴。”

他又给我讲了更多关于莫顿的故事,他在一八九六年被他所在的政党提名,但是没有成为一位成功的竞选人。而且,你不会知道,这位老兄进行竞选活动的时候做了一个翻领的纽扣。我又说了一些鼓励他的话,让他再次回到亚历山大大帝身上。

“你想要的东西越多,”他说,“能够成功到手的把握就越小,而最终得到后的成就感就越大。但是如果你已经达到了你的目标,后面的几个月甚至几年里你就已经被它定义在里面了。”他拍了拍装勺子的口袋。“我很高兴得到了这把勺子。但是我很抱歉,我对它已再无渴望了。想要就意味着缺乏,不是吗?一个人只能想要他没有的东西。我会很珍惜这把勺子,也应该珍惜它。但是我已没有对它的渴求了,也无法再去寻求,我不能为了得到它而上天入地。而且我很难不去怀疑我失去的和我获得的一样多。甚至可能是更多。”

“一定还有别的什么东西会让你非常想要去追寻的。比如,格威内特的签名。”

他笑了起来。

“你已经有他的签名了吗?”

“而且不是在他临死前,在床上挣扎着签在索引卡片上的签名,像你刚才幻想的那样。几年前我很幸运地得到一份。我不会说得很详细,是从一个小博物馆的策展人那里,你也不必介意在哪个博物馆。你只需要知道那个博物馆没能为一位先生提供足够的退休金,我们为他做了私下安排。我珍惜它、宝贝它。但我不必再为了追逐着它而游走在任何时间和空间。”

他沉默了一会儿,我坐在他身边陪着他。然后他在椅子上伸直了身子,把公文包放在桌子上。包里放满了信封,尺寸和形状与我从前在他那里收到的信封相似。而且这么想起来,和我已经交给克洛伊·米勒的那些信封也类似。我把手伸进去,打开了一个信封,然后证实里面的本杰明·富兰克林放得整整齐齐的。

他告诉我,他很愿意让我把钱数一数。“你知道,”我说,“就让我检查一个信封吧。”我快速地在酒吧里扫了一圈,“但我不需要观众。我会把它带到男洗手间里去数。不会耽搁很久。”

“我会在这里等你的。”他说。

卡洛琳刚好出现在门口。我们的眼神快速相遇了一下,她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滑出门外。我起身,把一个信封放在我的身边,朝前方的一个门走去。门外挂的是男士的标志,但我没有停下来。

我把自己锁在一个隔间里,花了点儿时间来数一数信封里的内容。一共五千美元。那个公文包里应该有跟这个一样的另外九个信封,那样的话数额就是正确的。但我不知道那些信封里各有多少钞票,而我现在感觉那并不重要。

数完了钱以后,我又等了几分钟,然后在离开之前,充分利用了下这间隔间原本的功能。这可能是一个漫长的夜晚,巴黎水在人的身体里消化得非常快,快到里面的气泡还没完全散掉就全都出去了。

当我回到我的桌子时,博腾·巴顿五世已经无影无踪。而他的公文包也不知去向。 Zi2szCKxgDJFCFHHk6d3a5t9CII2G8ukBnHIZ79pnHHK0/4xZhgsQ7jS2TZTiVi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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