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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当你无法把一首歌从脑海里驱逐出去,当那歌是电梯音乐而你的大脑是电梯,当它像小数点,或是一只不好吃的墨西哥卷饼一样没完没了地出现,其实是有个词来形容这种情况的。这叫作你长了耳虫,而它迟早会消失。只是,在它消失前,哦,它会一直萦绕不去。

卡洛琳的奥斯克·迈尔广告歌在我的脑海里坚持不懈地回响着。纽约地铁拥挤而嘈杂,我知道这不是什么稀奇事儿,直到宾州火车站下了不少人以后,我才在乘客稀少的车厢里找到座位。我试图去读车上的广告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是甚至连齐茨莫尔医生保证改善我肤色的广告也不能把奥斯克·迈尔香肠的段子从我脑海里扼杀掉。

我在第七十二街下车,我不能说这是完全的巧合,站在木瓜王的小摊前,点了两个热狗香肠来当晚餐。

我回到家听了会儿音乐,没有用,然后又试着看了会儿电视,也没有用。然后我拿起一本书来读,是比尔·布莱森写的他在澳大利亚的冒险记,我不断看到如果我不是一个人独自在公寓里,就会大声朗读的段落。我接着又读了一会儿,时而被书逗笑,时而会意点头,在做这些事情的同时,那只耳虫在我的潜意识中挖着洞。

我尝试记起其他广告歌,甚至包括我记得的最惹人烦的那种。这么做似乎很危险,万一用来治愈的歌比原本要驱逐出去的歌在脑子里留得更久呢?我试着去想百事可乐的广告曲,那仅仅只是童年时的记忆(百事可乐,让人满意,两大高杯,真是不少),我的脑海里很快就陷入了类似的拙劣模仿(基督教命,让人满意,十二使徒,真是不少)。然后思绪又绕回到那些使徒勺、巴顿·格威内特和克洛伊·米勒上,我思考了一会儿,担忧了一会儿,而这一切都在奥斯克·迈尔的曲子下进行,陪伴着我的各种沉思,比热伤风还难缠。

我脱下衣服去冲了个澡。带着布莱森的书和一杯洋甘菊茶钻进被窝,一边喝茶一边读书。当我合上书,关上灯时,我的耳虫仍在努力唱着。我觉得这里面一定掌握着宇宙的秘密,所以开始把每一个字都冥想咀嚼一番,想着想着,我便睡去了。

醒来时,耳虫终于消失了。

我十点左右打开了书店的门,在为拉菲兹做完例行家务后(即给它舀出猫粮,为它的水盘换上清水,还有冲掉马桶),把特价书桌拖到街上。当我回到店里时电话正响着。

打电话的是雷。“我十分钟前刚打了电话,”他说,“你没有接。”

“我那时还不在这里。”

“我也是这么猜的。你知道吗,昨天很晚的时候我差点儿打电话给你。”

“我那时也不在这里。”

“在家里。”

“嗯,如果你打到家里应该是可以的,但是如果你打得晚了,我不能说我会欢迎你的来电。我昨晚为了不再听到一个嗡嗡作响的耳虫很早就上床睡觉了。”

“这可算是个事儿,伯尼。人本应掌握自己的生命,结果我们遇到的不是皮肤病,就是飞过鼻子的蜜蜂,要么就是耳朵里长了虫子。你在哪里感染的虫子?”

“其实,”我说,“是卡洛琳给我的。”

“那个小个子?我倒不意外,瞧她去的那些地方和厮混的那些人。你看医生了吗?”

“我现在好多了,雷。”

“你确定?像那样的东西,如果没治好它又回来了——”

天啊。“我会采取措施,”我向他保证,“你说你昨天晚上想要打电话给我。是什么事呢?”

“我脑子里有个疙瘩,怎么也不能让我不去想它。”

“我有时也有这种感觉。”

“而且这个疙瘩来自你提到的一件事儿。”

“哦?”

“或者是你没提到的。就是这个奥斯特迈尔的案子,它甚至已经不再被定为他杀案件,因为你不能起诉一颗花生。”

“如果是火腿三明治,”我说,“就大不相同了。我说什么了?”

“入侵者。”

“啊?”

“就是你上次去看得出的结论,”他说,“所有这一切都归功于你上次的推论,因为它很有帮助,你说的是当盗贼闯进去的时候,那个老太太已经死了。”

“嗯,对我来说现场看上去的确是这样,雷,但是——”

“不,现场对我来说也是这样的,只不过你把它挑明了说出来。她回到家,倒地而死,一个多小时后他就来了。那个入侵者。”

“所以?”

“就是你对他的叫法,伯尼。入侵者。”

“嗯,”我说,“他确实是入侵他宅,不是吗?”

“你从来没把他叫成一个贼。而且这也不是一个你以前从没听说过的词儿,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你本人就是其中一位。”

“我是一直叫他入侵者吗?”

“一直都是。”

“而且一直都没把他说成是贼。”

“一次也没有,伯尼。”

我看了看拉菲兹,它一直在盯着某个人类肉眼看不到的东西,正在全力以赴准备向这个东西扑过去。

“一定是我无意识中说的。”我说。

“那我是不是就应该把这茬儿忘了呢?”

“那倒不是,因为它一定对你来说有什么意义。雷,我想我只是不觉得这个人是一个盗贼。”

“因为他有钥匙。”

“有些时候,”我说,“我也是有钥匙的。”

“你的意思是说这次是不同的。”

“那些散落在尸体周围的小件物品。”

“银制打火机,象牙制的中国人小雕像,还有其他的小玩意儿。”

“所有这些,”我说,“都没有被破坏,好像是有人故意把它们安排成那样的。”

“为什么会有人这样做?”

“为了让整个事件看起来像一次盗窃,”我说,“然而任何人想把某个现场弄成像盗窃的唯一原因——”

“就是那其实不是一场盗窃。”

“对的。”

“她有四个孩子。”他说。

“他们肯定都有钥匙。”

“他们以前都住在那里,伯尼,怎么会没有自家房门的钥匙呢?”

“要是能了解更多关于他们的事情会很有趣。”

雷停顿了一下。“嗯,我得写个报告,”他说,“今天天儿这么好,我才不想说这些。我已经跟他们每个人都聊过一遍了。也许我会找他们再聊一聊。”

* * *

几分钟以后电话又响了起来。上一次我就以为电话可能是克洛伊打来的,这次我又是这样想。可这一次是毛克利。“我就是打来确认你今天是开门的,”他说,“我五分钟后过来找你可以吗?”

他在大约十分钟后才过来,也没有花更多时间在书店里,他用训练有素的眼睛扫了一遍我的书架,然后选了十本书,按上面的标价付了全款,没有提出任何异议。然后他离开了书店,电话铃第三次响起,这次是卡洛琳。

“巴尼嘉书店。”我说,她问我是怎么了。

“对不起,”我说,“我听上去态度不太好吗?我并不是故意的。我其实一直希望打电话来的是克洛伊,可每次接都不是她打的。”

“那正是我打电话给你的原因,伯尼。看看你是否有她的消息,但我想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她也没说她会打电话过来,”我说,“她只是说她会来的,在下午的某个时候。”

“但是这件事一直在你的脑子里。”

“我很难不去想它,有那么多可能出错的地方。”

“我能想象。你看,这也是我打电话来的另一个原因。我知道今天本来轮到你去买午餐带到我这里,但为什么咱们今天不换一下呢?那样的话如果克洛伊打来电话,你就可以接到了。”

“或者如果她直接推门而入,”我说,“谢谢你,我很感激。”

“没问题。哦,那至于今天中午你想吃什么——”

“给我一个惊喜吧。”我说。

“朱诺洛克!”一个小时左右以后,我说,“真是个惊喜。”

“你看上去不像是很惊喜的样子,”她说,“但是也没有多失望。我本来都打算去其他什么地方买饭了,但是今天买饭时我眼前出现了一幅克洛伊来访的画面。”

“我希望你的幻象是有预言意义的。”

“不,你不会那么希望的,伯尼,因为在我幻想的画面里,克洛伊戴着手铐,左右两边各站着一个警察。”

“哦。”

“然后他们把你也带走了,”她说,“而你最后一顿饭吃的是什么呢?来自熟食店软塌塌的卢本三明治?还是来自‘超现实豆腐’的一盘极素的汤水?”

“你做了很正确的决定,”我说,“直到你告诉我你眼前的幻象之前。”

“哦,那不是真正的画面,伯尼。只是在我的脑海里一闪而过而已。顺便说一句,我们在台中二人组的小女朋友似乎很惊讶看到我。我想她一直记着每天我们是轮到谁去买饭。”

午餐几乎已经美味到可以让我暂时不去想克洛伊和那把银勺子,这句话可能会有一天成为某本儿童读物的书名,但也可能不会。如果她真的被警察铐在身边,我又要去做多少解释,比如我该如何解释自己为什么随身携带两万美元呢?

“如果一切顺利,”我告诉卡洛琳,“那么这次其实是一个很好的投资。我答应给她两万——”

“再加上你已经给了她的五千。”

“对。为了这把勺子,巴顿会支付我五万美元。”

“所以你不用做任何事情就可以坐着拿钱。”

“好像是这样的,”我说,“当我仔细想想这事的时候。我已经去过利尔波德的公寓,我知道自己不可能把勺子从那里偷出来。所以我已经准备放弃了。然后我突然之间想出了这个办法,她可以去做这件事,而且顶着全部的风险,然后我和她分钱。但我忘了自己的第一条原则。”

“不能和人合伙。”

“尤其不能和一个业余的人合伙,”我说,“特别是一个没有任何经验,什么都没干过的人。现在就只有一件事让我还心存希望。”

“那是什么?”

“她的态度,”我说,“我想她可能天生就是块当小偷的料。”

在午饭期间电话又响了一次,我比平时更快地跑去接它。是一个女人想知道我几点关门,我告诉她我会开到五点半,她什么也没说就挂掉了。

我向卡洛琳报告了这次电话,她问我电话里的女人是否可能是克洛伊。

“听起来不像她,”我说,“而且她干吗不直接说,要这么神秘兮兮的呢?”

“也许利尔波德就站在她旁边,她不想在电话上泄露任何消息。”

“嗯,她是什么也没有泄露,”我说,“没对利尔波德,也没有对我。无论如何,克洛伊的声音比刚才听到的那个女人的声音更深沉。今天我一共接了四个电话,这比我通常在一个星期内接到的都多。”

“整个宇宙都知道你在等一个电话,”她说,“而宇宙在全力以赴地满足你这个愿望。”

“你真的这么说了吗?你知道,如果不是今天这顿饭的味道同往常一样特别好,我真会以为你是在‘超现实豆腐’买的。” 5MtEkvO6iP4eR0KueEyWjJHk9J//wHJRx7+rkdPBXUoBkyUkX/rKj8oA/C1kqb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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