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门顶上有一个小铃铛,虽然它不像监控摄像头和动态探测器那样高科技,但是当我有访客的时候,它会忠实地发出声响让我知道。当小铃铛宣布她的到来时,我抬起头来,然后我又看了一眼,因为她值得。
事实上她简直惊为天人。她穿着天蓝色的名牌牛仔裤和一件贴身的绿色丝绸上衣,乡村歌曲的作家会告诉你,她的头发是图珀洛树般蜂蜜似的颜色,但他可能不会指出那头秀发做了个昂贵的造型。她唯一的缺陷是嘴唇和胸部有些丰满,我准备忽视那些。
几个月前,我会和她搭腔,但现在是现在,现在的我留守在柜台后的座位上,注意力转回到我眼下看的书,这是迈克尔·康纳利的一本小说,我上次错过了。在这本书里主人公哈里·博斯已经把洛杉矶警察甩在脑后,自己单开了一家私人侦探所。也正因如此,康纳利显然觉得他不得不用第一人称来讲述他的故事,而不是用康纳利的视角来叙述。我看得津津有味,但是我觉得博斯并不这样想,回到警察部门令人欣慰的怀抱和第三人称的叙述也没准儿是对他的一种拯救。
然后她开始和我攀谈起来。
“真是一只可爱的猫!”
我抬起头,这第三眼没有看到任何额外的缺陷。“它是个尽职的员工,”我说,“也是非常好的伴侣。”
“但它没有尾巴,是吗?它是马恩岛猫吗?”
“它更愿意你这样认为。但是,它似乎并没有那个品种像兔子般跳来跳去的特征。所以它可能只不过是一只被摇椅碾掉了尾巴的流浪猫。”
“嗯,它还是很可爱的。它的名字是什么?”
“拉菲兹。”
“嗨,拉菲兹,我是珍妮。”
“我是伯尼。”
她转身面对我,那笑容可以照亮整个房间。“嗨,伯尼。”她说。
我们开始交谈。我不记得具体的谈话,或者说了些什么,我甚至不确定那些交谈有什么内容。我的意思是,无论我用了哪些词汇,我所表达的不过就是 你很可爱,我敢打赌你的品位也不错 ,以及 我想进一步认识你 。而她那已经让人记不起细节的回复主旨则是, 继续和我聊吧,因为也许我对你也有兴趣 。
最后她说她真的应该看看书,因为我们是在一家书店里。我请她自便,并试图回到我自己的书中去,但是和我与这个可爱的精灵分享的纽约相比,博斯的洛杉矶似乎突然间变得平凡无趣。
打烊的时间要到了,可我又怎么能让她离开呢?所以我原地不动,试图对书里博斯的烦恼感兴趣,然后抬眼看向我的访客。
“我打个电话行吗?”
“当然。”我说,对这句打破沉默的话感到欣慰。我指了指柜台上的电话,她摇了摇头。
“我有手机,”她说,“但是我想到在书店可能应该像在火车安静席的车厢一样,尽量不要发出声音。如果你介意,我可以去外面打。”
“你和我,”我指出,“是今天这班火车里唯一的乘客。”
于是她打了电话。“嗨,我是珍妮。”她对接电话的人说。后面的交谈我没有听到,只听到接下来她说的是,“哦,当然,我明白了。那么下次再说吧。”
她结束了通话,把手机放进了包里,说:“真是的。”
“让你失望了?”
“有那么一点点,”她说,“某人刚刚取消了和我约的晚餐。”
“真是一株奇葩,”我说,“没有任何正常人会错过和你共进晚餐的机会。不过,这显然是一个非常意外的巧合。”
“什么巧合?”
“不到一个小时前,”我说,“也有某人取消了和我约的晚餐。是我的会计师,所以在某种意义上,就好像我的牙医打来电话要改约在下个星期五一样。”
“所以说结论是你并没有失望透顶应该没错吧?”
“一点都没,但我不得不面对独自用餐的悲惨未来了。”
“我懂了。”
“你真的懂了?因为我们似乎有这点共同之处,而在我看来,我们两个的问题在世上就只有一个像样的解决方案。”我深吸了口气,“你愿意和我一起吃晚餐吗?”
“我很乐意。”她说。
我打电话到饶舌酒鬼,并让玛克辛转告卡洛琳她今晚要独自一人喝酒了。我把我的特价书桌拿进屋里来,然后钻进后面的房间,换上一件干净的衬衫,和我穿去高顿堂的那件西装外套。
书店外,明亮的六月下午已变成了一个完美的六月傍晚。我问珍妮,她是否喜欢意大利美食,她毫无悬念地说喜欢。你有没有听什么人说过不喜欢呢?
我选择的地方在第五大道不远的东十街上。每当我和卡洛琳有什么可以庆祝的事情就会一起去那里。餐厅很高档,这意味着桌布是白色的,桌与桌的间隔很好,装蜡烛的是银色的器皿,而不是玻璃瓶子,而这里的价格会让你很庆幸他们是收信用卡的。
食物当然也非常棒,只不过铺红色方格桌布的小店里食物也一样很棒。
我们从开胃菜开始。然后她点了煎鱼,而我吃了小牛肉,我们分了一盘意大利通心粉。我记得是叫螺旋面,但我可能记错了;就是那种像床垫的小弹簧一样形状的通心粉,配的酱汁浓厚而美味。
她说比起白葡萄酒她更喜欢红葡萄酒,无论有没有鱼,所以我点了一瓶巴多利诺,第一瓶见底后又要了瓶一模一样的。食物和葡萄酒本来就足以让我们保持彼此的兴趣,不过我们的谈话也很愉快。我们聊起了书籍、艺术、音乐,还讲到了纽约,其实我不记得当时聊的大多数东西。话题在聊的当时非常有趣,但远不如她的陪伴那么让人惬意。
当我给我们满上第二杯葡萄酒时,她用手扶住我,强调了一处谈话的内容。虽然动作随意,但以我多年来的了解,当一个女人主动碰你的手时,通常是一个好兆头。
她稍后又再做了一次,这次她把手放在了我的手上。
最后我们都不想要甜点,但都想喝浓缩咖啡。服务员可能觉得我们是迷人的一对,于是给我们倒了两杯免费的餐后甜品酒。我拿出史密斯先生给的两张印有本杰明·富兰克林肖像的票子,然后挥手免去找零,这做法更增加了我们的魅力。
在餐厅外她说:“我住在望台高地区 ,那里环境很好,只是很难打到愿意拉我到那边的出租车。你说你住在西区大街。”
“而且出租车司机们会很高兴去那里。”
“那么好吧。”她说,我正好赶到路边拦了一辆及时出现的出租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