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小树大喇喇进来后,转过屏风,就看到在铺了浅蓝色暗花锦缎的躺椅上、面带疲色而阖眼的清让。
只看了一眼,木小树就看出不对劲,这样的倦容,很像在密林里初遇他时的状态。
可是也没受伤啊?难道,生病了?
“你没事吧?”木小树走近了些,打算伸手去探他的额头。
清让怎会让她得逞,率先打开她的手,冰冷的眼神刻着“不要碰我”四个字。
“坐。”清让才指着一方椅子,有气无力说道。
木小树顺着手指的地方坐下,可等了许久,也没见清让再开口。
她张望了四周,又问道,“小野呢?”
清让实际上在犹豫,这件事情要怎么说,又该说出来多少。
说少了怕她难以理解,说多了泄密自身。
眼下,已不能再拖下去,“归梦”离体了这么久,小家伙衰落越来越快,沉睡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同时,对自己产生的影响也越来越大。
他正是要解决此事,才遣令将木小树叫过来。
木小树这一问,也算是率先切入。
于是,他顺着开口道:“小家伙,也便是你口中的小野,在那道人的法器中为了救你,把极为重要之物给了你,但失去那物件,他会日渐衰败,直至消失。”
木小树一惊,“竟会如此,那你可有办法取回,还给小野?”
“你不问那是什么东西?”清让也有愣住,挑了挑眉。
他微敛眉目,一字一顿道,“我现在可以告诉你,那是‘归梦’。”
清让之所以说出来,是有把握控制局面。
人已找到,在他面前,绝无再逃脱的可能性。
之所以会问,不过是为了试探对方心性。
“什么硅锰,钻石我都不要。”岂料木小树毫无迟疑,“你就说,如何还就行了。”
其实她隐隐约约猜到了。
本来活泼健康的小野,忽然变得那样虚弱。而自己,整整五天不吃不喝,什么异样的感觉都没有,只像是睡醒一场大觉。
“你真的知道我在说什么吗?”清让听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由皱了眉。
木小树的反应可以说是完全出乎他的意外,她究竟知不知道,现在在她身上的,是何等之物。
“无论是什么,在救了泽泽之后,我的命都行。”木小树笃定。
“你的命有何用。”清让冷冷睨木小树一眼。
“如何取回,你倒是快说啊。”木小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个男人,到底在磨磨蹭蹭个什么劲。
不料清让古古怪怪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你急什么。”
“当然急了,早拿走,早跟我回村救人。”
“你闭上眼睛。”清让终于下定决心。
见清让神情突然有些别扭起来,她多问了一句,“为什么,难道睁着眼不行?”
“自然不行!”清让语气中,明显多了几分烦躁。
这木小树就不理解了,施个法,竟还带前提的?
“我不理解。”木小树抗议道。
“你先闭眼。”清让依旧坚持。
得,你救人,你最大,拿你没办法。
僵持不下,木小树只得乖乖听话。
此刻房间里安静得只有她的呼吸声。
她等了一会,没什么反应。
又过了一会,还是没什么反应。
就在木小树打算睁开眼,问他到底在等什么的时候,有温热的气息,轻轻拂向了面庞。
木小树的睫毛有点痒,下意识地睁眼,与此同时那股温热的感觉瞬间消失不见。
一看清让,仍在几步之外,兀自别开了脸。
“我说你……”木小树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焦躁之声打断。
“今次不行,下回再说。”说完,那袭蓝衣袖子一甩,已在原地消失不见。
木小树云里雾里,甩了甩脑袋。
不管了,从上午到现在,连着两餐没着落的木小树已经饿得不行,还是先去找找吃的。
不料在门口被拦住了,不似之前嫩黄服装的娇艳少女,眼前这个衣着鹅黄的女子,看起来稍微年长些,气质也从容沉稳些,“姑娘留步,主子有话,请姑娘留着这里不要乱走。”
“可是我好饿。”木小树哭丧着脸。
“这好办,姑娘稍等片刻就是。”鹅黄衣着的女子笑着道,目送木小树回了房。
木小树全然不想再动了,索性倒在躺椅上,打算一边眯一会,一边等饭菜。
不消片刻,屏风外的桌案,已摆满了各式主食、点心,香气四溢。
可之前囔囔着饿坏了的人,此时还弯在那一方躺椅上,睡得香甜。
无人去叫醒她,只因为清让已然折返,并支退了所有人。
她盯着沉沉睡着的木小树,眸色越来越冷。
如果可以,他也很想将木小树弄晕打昏之类,再把“归梦”拿回来。
可“归梦”并非纯粹死物,自有意志,若身负“归梦”之人并不清醒,肉身犹如锁具,实难以取回。
只因小家伙或是好玩、或是无知之下,随意亲了木小树而送出“归梦”,想要拿回来,也必须以同样路径。
就算清让再不愿意承认,但亲吻,就是拿回“归梦”的唯一途径!
这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对自己无礼,而今,他竟然要主动去吻她。
清让面露痛苦,几近咬牙。
但纵然千般万般不情愿,“归梦”都是要拿回来的。
他做足心理准备,冷着一张结冰的脸,几步来到木小树身边。
只见他双手撑在木小树耳畔,将身子一分一分俯低,直到与木小树的睡颜不到三寸的距离,才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