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小树现在很惆怅,天色渐暗,照这个速度,今晚怕是走不出森林。
小野就像从来没见过山郊树林一样,对密林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这脚程,就这样慢了下来。
唤作小野的小男孩,从一堆灌木里跑过来,开心地把手里新摘来的白色小花举到木小树眼前。
“好看吗?送给小树姐……”
“妖孽!哪里逃!”
甜甜的童声尚未落音,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咤横空劈来。
木小树听到人声,已飞快把小野拉到身后,后才抬眼打量来者。
来的是个中年男人,目光矍铄,长发冠束,插了根金玉冠簪,盘扣对襟法衣上细细绣了精妙的图腾,穿着白套袜,踏着方靴,手里拿着个通体乌色的纹金葫芦。
“妖孽?”看了半饷,又看了看四周,木小树手指自己,讪然开口,“难不成,阁下是在说我?”
“孽障,还不放了那小童,束手就擒!”那男人又是一声怒斥,其言之凿凿,木小树几乎都要相信,自己就是眼前这看似正气禀然的道人口中的妖孽。
“这位高人?敢问您是不是搞错了?”
“孽障,受死吧!”那中年道人无意再多说,举起乌金葫芦拔掉塞子,捏指成诀,口中随即开始念咒。
不待片刻,又是一声如雷叱咤,“收!”
木小树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接着,屁股重重砸到坚硬冰冷的“地面”,疼得她龇牙咧嘴。
她环顾周身,发现这是个几乎没有光亮的封闭空间,唯一的光,就是浮在上方的几条浮在半空的金线。
金线?难道现在所处,是那道人葫芦之内?
这种事,何止是荒谬……
眼下,她多余的心情再去想别的,不知小野有没有被误抓进来?
想到这里,她心吊了起来,试图叫喊:“小野,小野你在吗?”
等到眼睛逐渐适应黑暗环境,她勉强看清,不远处地上搁了个小小人影。
她走近,摸到那面团一样柔软小脸,她的心放了下来。
“小野你没事吧,快醒醒!”木小树将他搂起来,轻轻晃动臂弯。
“小树姐姐,我不会抛下你的。”小男孩睁眼这样说道,稚嫩的脸上如以往天真。
木小树愣了愣,才柔声道:“不用害怕,我会陪着你。”
“我没有怕,他很弱。”小男孩摇头。
“小树姐姐,你在这里只会不停消耗精气,以抵御法器对身体的侵蚀。你若睡去,会好一些。”怀里的小面团继续发出甜软声音。
“那小野呢?”木小树嘴角抽了抽。
“普通人才要睡。”小野十分坦率。
什么叫无效安慰,这就叫无效安慰!
木小树嘴角再度抽搐,觉得自己被个小毛孩给反过来安慰了,她无语凝噎。
但小野一个字都没有说错,只消片刻,她已觉疲惫加身、眼帘发沉,甚至,自己都不知道是何时,就那样沉沉睡去了。
小野看了看,又想了想,最终像是下定决心般,“送给你了。”
说完,小而肉的手,熟练地在空中结印,有细碎的光自咒印中溢出。
那光落到已然沉睡的人身上,细细包裹了上去。很快,有一层细薄的金光附在沉睡的少女身上,金光里阖眼安睡的少女,神情宁静。
“虽然我的存在,比梦还虚幻,但我记得,那个时候,我喜欢你。”粉糯的小男孩歪头想了想,又轻轻啄了啄少女,接而引导金光有序地跃入少女眉心。
“归梦!”与此同时,清俊的蓝衣男子,双眼猛然睁开,口中吐出鲜为人知的两个字。
“归梦”竟然易主了,还是在他不在的情况下易主了。
怎么可能!他的目光一下又凝聚起来,这种情况,只怕被抢夺的可能性更大。
调息到现在,身体已经大致恢复了,他起身正要起阵离开,就在这时,有一束发法衣道人,手提乌金葫芦,昂头挺胸大步而来。
“道长,请留步!”他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却因为刚刚恢复,灵识尚有些混乱,一时也分辨不清。
“敢问道长,葫芦里装了什么?”
道长看上去似乎心情甚好,敲了敲葫芦道:“这里面,便是都城悬赏的那只狐妖。”
蓝衣之人不由多打量了那道长几眼,心下怀疑。
那道长似是看出对方所想,眉毛冷竖,言辞蓦然有了怒意,“无礼小儿,这乌木紫金葫芦我派代代相传,其神通岂是你这小儿所能窥破!”
“是在下无礼了。”蓝衣男子无心再纠缠,指尖凝力,几番起落,便随着一阵白光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