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青云微微一笑,眼里有泪光闪过,她的声音都是微微发颤的那种:“我不管你们是仙是妖,但凡是能让我见到城许的,就是将我生吞活剥了也无妨。”
“这五年来,我无时无刻对着凄寒月光冰冷湖水对他说尽相思之言,我特别特别想见到他。你们知道每年冬日我为何撤了火炉害得自己受冻疮吗,一来是隔绝旁人对我的心思二来……二来是假借回忆取暖的……”
我听得为之动容,拉了拉青渡的袖子示意他将果子递到孟青云手中,青渡犹豫不决着:“孟姑娘,我们有一凶险之法可以叫你们见上三日,只不过这……这一个不慎你的魂魄也会丢了之,至于丢在哪一层就是天意安排……”
“我的这条命,本就是欠他的。”从孟青云的脸上我只捕捉到生无可恋四个字。
既然都是心甘情愿的,青渡也就摊开了手里殷红的果子,在她激动地抓过去要吞下去时再三告诫她:“切莫贪恋其中,切记,切记一定劝他安然投胎……”
孟青云没有回应,而是急切地吞下了果子,奇怪的是她吞下果子后整个人重重地栽倒在地,浑身冒着寒气。我们将她扶到床上盖好被子后,她的额头又不断冒着热汗,她的手心有一道黑气不断在窜动着且形成了一只蝴蝶的图案。
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孟青云的房门被家丁粗暴地踹开,孟老爷看到床上昏睡的孟青云吓得心脏抽疼:“云儿,云儿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又想不开了?”
身后的丫鬟们吓得面无血色,呆愣在原地,双腿不停地哆嗦着。孟老爷气冲冲地回头吼着:“傻站着做什么,快去请大夫啊,小姐有什么事你们给我担着……”
紧接着这个孟老爷头一歪,直接给气得晕了过去,那些粗壮大个们小心翼翼地将其抬了出去,留下屋子里的丫鬟们忙前忙后地打水拧毛巾,急得原地直打转,帕子揪得死死的:“小姐怎么总是这样,自己死还得捎上几个垫脚……小姐啊,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来往神仙菩萨保佑我们家小姐健健康康……”
青渡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踱着步,清一上仙也同是眉头紧皱着坐在一旁,我则是带着不解盯着孟青云的姣好的面容:“也没听说凡人吃下此果会出现这样的反应,她这样难受,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总觉得哪里有古怪,这孟小姐……”清一上仙轻声道出自己的困惑。
“你也怀疑?”青渡跟着说道。
我愣愣地看着他们,又上前仔细嗅了嗅孟青云身上的味道,未曾发现什么疑点:“人的气息,哪里古怪?”
是夜,我们进了一家酒楼,要了几壶美酒畅快聊着。青渡始终紧锁眉头,他苦恼地看了眼清一上仙,道:“你是否也在怀疑这孟小姐有问题?虽说她是凡人之身,可当初梁类也用过法子瞒过我们的。”
清一上仙点了点头,揭开殷红的酒塞,浅酌一口:“我听过八爷描述,他说秦公子说他那心上人最是温婉贤淑,且又是个胆小的。若是遇上陌生人的眼都要脸红半天后退几步,起先他们说话都是靠着孟小姐身边的丫鬟传的,可这次她是……”
“正是。七爷说过这相思果凡人吃下身体不会有任何反应的,可她……却似乎极为煎熬……”
我问:“会不会只是因为这五年守相思守得变化呢,额,凡事都有意外之说的。”
下一秒啪啪打脸又来了,身后几个喝酒的男人开始他们的指手画脚了,其中一个男子猥琐笑着:“这孟家家大业大的,生得女儿还是如花似玉的,趁着这会没人敢要,不妨咱哥几个去走走这运气如何?”
另外一个干瘦的男子面色一白,嘴里的酒都喷了出来,吓得声音都哆哆嗦嗦着:“别……别……我就这么一条命,可不敢赌……”
“你们啊,有艳福都不敢享的啊,唉……”猥琐的男子又喝了几口酒,眼里满是轻挑之意。
“你是在找死!”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大汉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头,眼里写着恨铁不成钢几个字。
那黑衣大汉将手里的酒灌了个干干净净后,将他二人的衣领一拽,沉声道:“上她孟府提亲的红娘落了个下场你们不知道吗,通常都是三天以后面如死灰地挂在一株姹紫嫣红的树上,那些敢打她主意的男子也都是离谱死去,什么无端端落水淹死什么喝两口粥就口吐白沫了。你小子真当自己是什么玩意,你的命有这么硬吗?”
那猥琐男子登时也笑不出来了,但又是被说的下不来台面,顶着头皮嘟囔了一句:“那……那是他们……福薄……”
“你小子死了可别寻我们就是。”
那干瘦的男子也弱弱地说道:“咱们这都城之中不就是有两个传说吗,一是这故去的秦城许放不下心上人死守着她才造了这么多孽,二就是说这孟家小姐也是妖怪,这秦城许说不定也是她害死的。”
黑衣男子懒懒地说道:“咱们也不管,祸事就找不到咱头上的。不过也是奇怪,自打这秦城许死了后,孟家小姐也跟死了一样,那性情跟以前太不一样了。”
猥琐男子跟着附和道:“确实那样,据说她以前不喜欢吃油腻腻的五花肉不喜欢问海棠花也不喜欢大声说话,然后……然后这些特征都没了,尤其是……她朝你妩媚笑时格外的阴森森……咦……大晚上不说这了,怪晦气的……”
青渡温柔地喊了几声我,又将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明白了吗?”
“孟青云变化不少,可情意不假,她那双眼睛流淌的痛苦是无法捏造的。”
“算算时间,他们也快相见了。”
我将酒壶重重地搁下,站起身做了一个决定:“入梦观看。”
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时我就猛地扯下他们和我自己的头发给打了一个结,然后拉着他们到了孟小姐的闺房,将这发丝绑在她的手腕上,又念了一个术法我们就一起钻进了他们的梦。
“虽说此举不太好,但也是为了搞清楚我们的困惑。”
“你怎么这也会,凉凉还真是无所不通呀。”青渡轻轻摸了摸我的头,笑着夸赞我。
“我偷来的。”之前族里那个长老特别小气,生怕别人偷了自己的术法,自己的法术秘籍都藏在枕头里,我看不下去就偷之一二有趣术法,这便是其中之一。
“不过我们仍旧只能作为旁观者,因为这是他们二人酝酿的梦,我们只会受到他们的影响,他们却不会被我们所影响。”我解释道,我们在这梦里也就如同蜉蝣一般。
他们这梦画面感倒是让人极为舒服,纷飞的桃花瓣,女子的笑颜如同水面层层涟漪荡漾在心扉间,他们的相见是在弯弯的桥上,两人都是泪眼模糊的。秦城许激动地握住孟青云的手,哽咽着:“你……你……是你……是你对不对……”
孟青云重重地点了点头,搂住了他的腰,泪如雨下:“城许,城许,我想了好多好多法子……我就是特别想见你一面……哪怕……哪怕一炷香的时间也无妨的……”
“我……我不记得你叫什么了……我……我想不起来,可是你……你……”秦城许痛苦地抱着头,他十分愧疚。
“我是青云,孟青云,你看看我看看我……”孟青云拉起秦城许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企图让他感到自己的体温企图他能想起来什么。
脑海里的记忆翻江倒海,女子的面容也慢慢明朗,“青云,青云,我……我见到你了……”
我寻了一个台阶随意地坐了下来,捶了捶自己无端酸痛的肩膀,懒洋洋地说道:“痴情儿女,搁我可能就懒得等了,动人呀。”
青渡轻轻地笑了笑,然后坐到我身旁,推开我的手,在我纳闷之际已经为我开始按摩了:“你会等的,你最是刀子嘴豆腐心了,我明白。”
我白了他一眼,“就你明白,你什么都明白。”
清一上仙将目光落在泛着涟漪的湖面上,我想定是他的眼睛受不了了,需要静静。
孟青云靠在秦城许的怀里絮絮叨叨说了好多,她心疼地看着秦城许的脸部轮廓:“城许,你瘦了好多,地府的日子是不是特别不好过?”
“没有,那里的人都特别好。”
“我说过要随你而去的,可总是……”
“我更想你好好活着的,青云,你……你还这么年轻,还是不是为我……我可以多等你一阵子的,你不该……”
孟青云使劲摇了摇头,摆手道:“不不不,并不是这样的,我……我身子一直不爽利,我是命不久矣的……”
秦城许困惑地摸了摸脑瓜,道:“也是奇怪,我就是喝了一盏茶就……就这么见到你了,这里……这里还有几分好看,跟丰都不一样……”
“不管那些,我们在一起就好。”孟青云露出一脸幸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