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到达仙宫的时候遇上了几个小仙使,他们自然不敢来我跟前指指点点却在背后议论个不停,无非就是说按理青渡是戴罪之身不可回仙宫的或是说我这个妖女又要来找事了。既然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索性手指轻点几点桃花瓣朝他们飞过去,只要他们一张嘴说话嘴里就掉出象牙来。他们也猜测出一二,可也只能捂着嘴畏惧地看了我一眼就跑开了。
青渡站在自家府前迟疑着不敢上前,我推了推他:“既然心心念念,到了跟前怎又退缩了?”
“我这副样子,很是丢人。”
“你不是在乎面子的人。”
青渡摇了摇头,转过身背对着自己府邸,眼里失落堆积着:“正是我这般才叫我娘亲气的身子越发差了,我娘最是要面子最是要云家的尊严,我这样贸贸然回去我有点害怕。”
我叹了一口气,羡慕地看着他:“我娘亲是个庄重美丽的女人,可是我只能从梦里见到她。但是我想这天上地上为娘的都一样,儿行千里母担忧的道理是不变的,她一定很记挂你这一点没错。”
青渡愣愣地看着我,眉毛都拧在一起估摸在下这个决心:“也不知下次何时回来,也不知能否活着回来,能多见见就多见见的好。”
我微笑着点点头,只是催他快些进去相见,自己却是踟蹰不前。青渡回过头,朝我伸出手,温和地说道:“跟我一起进去吧,你为我还下凡吃苦头,我们理应宴请你一番。”
我摇了摇头,摆了摆手说道:“我若是去了,云将军怕是真得吐出血来,你不用管我的。这仙宫还能我有人欺负了我不成,我就随处转转,你且去吧。”
青渡无奈地叹了口气,朝我走过来拉起我的手就往府里去。他的语气总是轻柔温和的,就好像寂静夜里的点点萤火又好像熹微晨光缓缓落在心头:“这仙宫云雾飘渺,指不定在遮眼之时就有暗箭伤了你。我虽没什么通天大本事,但你在我跟前,我就会尽力护住的。”
我没有回答他这话,只是使劲抽出了被他紧握住的手,低着头轻轻说道:“往后你我还是注重下体统好。”
我对他心怀愧疚愈发深刻,他的一腔真情是切切实实摆在我面前,只是我……我不能再这样耽误他下去了……
青渡的眼里自然是累积了一层厚厚的失落,可他还是很欢愉地对着我笑,以致于我低着头始终不敢对上他的眼睛,也是以致于他让我陪他去见他母亲我沉默着同意。
当然我是没有进了里屋,我就看着他急匆匆跑到云涟漪的床榻听着他们母子哭哭啼啼的声音,我杵在这门边安静地跟块木头一样。云涟漪慈爱地看着青渡,颤抖的手摸着他的脸庞,哑着嗓子:“渡儿,渡儿,为娘好怕你也出了什么事……为娘好怕啊……”
这样温馨的一幕羡煞了我这个旁人,倘若我母亲也在,能给我一个温暖的怀抱那该有多好。我的内心逐渐柔软,眼里也裹上了一层酸水。
青渡抓着云涟漪的手,眼圈泛红:“母亲的身子病的更厉害了,都是渡儿不孝,是渡儿叫母亲操心了。”
云涟漪心疼地看着他,嘘寒问暖了一阵又是剧烈地咳嗽,她的眼光泛着泪光:“为娘怕是命不久矣了,最放心不下就是你,为娘恨不得在这地上挖个洞将你藏的严严实实。你切不可有个三长两短,凡间应付不来的事莫要逞强,一定要好好活着。”
我就这么默默地看着他们,腿脚站的有些累了,索性也不顾什么礼节就坐在这门槛处。也是这时,在我单手撑着头有些打盹的时候,一位烟灰色长衫的仙君端着热乎的药朝我友好地笑笑道:“你是,涂山的小族长吗?”
这人我是有几分印象的,我曾瞧见过他的画像,一如现在这般谦和有礼。那时爹爹也曾告诉我他帮过不少族长哥哥,他性情温和没什么架子不同于仙宫那些俗人,我对他自是也看法较为好:“朗月仙君,有礼。”
“小族长居然知道我,朗月有幸。”
我从地上爬起来,看着他手里那那热乎的汤药又瞟了眼憔悴的云涟漪,轻声道:“仙君是这冷冰冰的仙宫最为痴情之人,几百年如一日鲜少有人如此。”
“小族长胡说些什么,照应照应而已。”朗月仙君轻声说道,他本就没什么渴求只希望她的身子能好些,这岁月静静流淌就是。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站了出去给他让出个道,想来这药得还是趁热不好耽误久了。我要是继续拉着他话家常,恐怕给落个阴险狠毒的名头喽。
我盯着里头不觉间心思又陷入了自己的浮想之中,其实那时候听他们的故事我就有些惋惜在他们两情相悦的时候若是不顾一切在一起眼下也是甜甜蜜蜜过日子,只不过那专情的青面就是郁郁不得了,想来总归就是要一个来趁受悲痛。也怪这命运作祟,如今是一人魂断一人神伤一人苦守,感情真是抽皮剥骨的利器。
若不是青渡在我面前打了个响指我还指不定又想到哪里去,我这人啊就是时常就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中不可自拔,这样的行为俗称为发呆。青渡朝我笑笑:“刚才同仙君聊什么那么开怀?”
我也笑呵呵作答:“仙君风采依旧,我夸他玉树临风呢。”
青渡故作委屈的模样,叹了一口气:“也不见你这么认真夸夸我,唉……”
我只好尴尬地笑笑,青渡只好摊了摊手:“不逗你了,我娘说想见见你,说感激你一路照顾。”
我还没来得及推辞就被他给拉入了房中,那些你的伤势一路照料多是清一上仙所做我就是带你吃吃喝喝慵懒度日的话语活生生地又咽回了肚子里。朗月仙君温柔地给她喂着药,温和地说着:“你我相识这么久不求别的,只愿你信我一次好不好,我一定医好你。”
“我活不久的,为难你了。”云涟漪看了眼朗月仙君手上的伤疤,别过脸去,她实在是过意不去。
朗月仙君也注意到云涟漪刚刚的目光,只好用另一只手捂住这只手上的伤处,尴尬地笑笑:“约摸是年纪大了眼睛也不中用了,就是走个路也能磕到。”
“你不必骗我。”
朗月仙君又是尴尬地笑笑,朝我点点头:“我说这些假话做什么,你看看这涂山的小族长如今都亭亭玉立了,岁月它就是把杀猪刀不肯饶过我啊。”
云涟漪这才转过身子,落在我身上的目光依旧是很警惕,我被她盯得浑身不舒服。如今她又是个有病的身子,看在青渡我的颜面上我也会诸多容忍一番,只往后退了几步有意无意得看着屋内的陈列。
云涟漪动了动嘴皮,一字一句地道着:“明面上是你心地善良帮着他这么个小神君,可他是被谁连累的你心里也清楚。我也不明白,为何你们涂山总是要与我们家的人牵扯不清,这是个什么罪孽……”
青渡小心翼翼地看了下我阴沉的脸,笑着说道:“我的过错何必推到一个姑娘头上,如此太不是男儿所为了。”
“她可不是什么单纯的小姑娘。”云涟漪冷笑一声,眼神则像是毒辣的刺一般硬生生地扎在我浑身上下。
我选择忍让是一时而不是一直,所以我很机智地选择离开,管她还有多难听的话要罗罗嗦嗦,左右进不了我的耳朵也只能是浪费她的体力罢了。然而青渡像是已经预料到我心中的想法一样将我的手臂紧紧抓住,从牙齿缝里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莫怕。”
紧接着他就帮我辩解道:“母亲说的对,她是单纯可爱美丽的姑娘。”
我惊讶地看着他,一面朝他竖起大拇指道了一句高一面又暗自夸赞这个青渡怎么有这么好的眼色,将我看的这般通透了。
“我瞧着小族长是个心思单纯善良的姑娘,昔日涂山的罪过何必叫她担着呢,况且当年……”
朗月仙君话还没说完就被云涟漪给打断,她眼里通红一片,浑身都颤抖着:“当年若不是他江生羡,再思怎么会死的那么惨,那是我引以为傲的弟弟那是这仙宫高高在上的云淮上仙啊……我要是早早看好了他,可能就……可能就……”
云淮上仙的离去将她是狠狠的打击了,那时候她一个女人还带着个孩子要应付着仙宫冷言冷语要忍受着日日夜夜的煎熬,她闭门不见客有过她不梳洗求死有过,清风从她身边钻过知晓她的身子多单薄知晓她流着多咸的眼泪。
“你要我原谅涂山吗,你要我的命吗?”一激动,云涟漪又是吐出一口鲜红的血。
“你不原谅就不原谅,没人逼你。”其实我仔细想来我和她都是失了亲人的可怜人,我们没有去找罪魁祸首却是在彼此那里过不去,我们啊就是瞎折腾了。
“洛凉。”云涟漪居然心平气和地唤了我的名字,突然的态度转变叫我有些受宠若惊。
“你又想干什么?”我的语气也随着温和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