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遇见过一个妙龄女子,那时我的长剑距离她喉咙只有一根羽绒的长短,她的眼里没有丝毫畏惧:“果然同那江生羡一般,你们啊都是不将人命当回事,不过我还是很欣赏的。”
一听到族长哥哥的名字,我果断收回长剑,冷冷地注视着她:“你认识我哥哥?”
“算是故人。”
那女子自顾自地为自己斟了一杯酒,抚着桃花道:“我曾以为我会死在他的剑下,却不想后来却是他下落不明,世人都说他罪该万死,不过都是一帮怯懦之徒罢了。”
我依然带着警惕心看着她,还没等我问她的名字,她就懒懒地告诉我她是清明。这个名字我曾于书中知晓,她曾是仙宫的半恩仙子,我不客气地看着她:“有什么目的不如直言。”
“你的眼泪。”就那么一瞬间,她的嘴巴凑近我耳边。
我倒是没有一如既往地推开她,反倒是笑得欢畅,挑起她的下巴逗弄她:“好啊,想要多少给你多少,只是姑娘好端端地求眼泪做什么,难不成你是没眼泪的怪物。”
清明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我却是怔怔地说不出话,只见她僵硬地咧嘴笑笑:“可不是普通的眼泪能入我的眼,洛凉,别忘了你答应我的,我会来再找你。”
我微眯着双眼,正想找个机会给她来个一剑封喉,却不想她早有准备逃开。我气急败坏地瞪着她:“本尊甚少吃亏,想不到被你戏弄了,你就是打着我族长哥哥故人的名义来欺骗我,该死!”
霎时间,乌云密布,桃花也大片地掉落。
狂风大起,清明用手挡住这强风,艰难地说道:“你若真想找你的族长哥哥,不如试试往凡间去。”
“你没骗我?”我的情绪逐渐平静,涂山上空的天也渐渐明朗起来。
“昔年他曾来过我的云归处,你若往后去往凡间来我云归处,我自然好生招待。对了,得空你可以去月老庙逛逛,那里倒是热闹得很。”
她就给我丢下这么一句话就化作一阵浓烟消失了,而我后来当真坐在石阶上将她的话想了许久。
这凡间定是污秽肮脏得很,倘若哥哥当初没有入这凡尘也不会那般痛苦,可龙潭虎穴又如何,到底走上一遭才知如何。俗世烟火,能奈我何?
我是偷偷摸摸地出了涂山,入了这凡尘俗世间。有那么一瞬间,我被这热闹的街角迷住了眼,我抢过一个小贩的糖葫芦,结果被他一路追着,我的好脾气也消磨殆尽。
我挥了挥袖子,小贩被我甩出老远,我冷笑着:“本尊是看得起你,给脸不要脸。”
许是命运吧,我竟转到着月老庙门口,我看着那些人举着香火虔诚地叩拜,忍不住笑开。
我打了个响指,那些人不得动弹,我大摇大摆地走进去,不客气地玩弄着他桌上的瓜果:“有很多人喜欢拜你啊,月老在这凡间倒是很受欢迎。”
我抬起眼,冷冰冰的眼神注视着他,摸了摸腰间的长剑,皱着眉叹了一声:“那本尊是不是也该拜拜您,可我该求些什么好呢,嗯,不如姻缘?”
身后冒出一个醉醺醺的少年,他一脸慵懒地坐在地上:“想求姻缘你倒是拜啊,带着诚心。”
我瞟了一眼这不知死活的家伙,看来他不是凡尘之人,“只是我这一拜他能受得起么?”
少年拍拍胸脯,傻乎乎地笑笑,打了个嗝:“其实我觉得,他受不起哈哈哈。”
我挥了挥袖子所有人恢复如初,我负着手向外走去,那少年也跟着过来了,小声地说道:“我也不喜欢这个月老儿,你是不知,我向他求了好些次要个红线,他就是不理会我。”
我懒懒地瞧了一眼他,倒也算得陌上人如玉了,白衣执扇温润样,只就是聒噪了些。
他见我一直盯着他看竟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住脸,得意地说道:“怎么,本公子英俊非凡,姑娘也都迷住了吧,可就是这月老……”
“你这模样过于阴柔美,毫无男子气概。”我淡淡地说道。
他却是坐在地上掩面痛哭了起来,我茫然无措地看着他:“你若日后寻个男子护你也可啊。”
他哭得更凶了,那眼神简直是恨不得吃了我:“你神经病啊,我好端端玉树临风一千年,平白地为什么同男子生活,我往后可还是要娶媳妇的。”
他有些颓丧地叹了口气:“平日里我在凡间结识的那些小娘子,起初与我那是欢喜地很,可是说变脸也就变脸了。我猜想定是月老搅得局,倘若他能给我一根红线定然就不同了。”
听他絮絮叨叨说那么多,我不由得打了个哈欠,“想不到仙宫还有你这有趣之人,你比那些老顽固伪君子有意思多了。”
也不知为何,今见到他我竟觉得心情大好,忍不住挑起他的下巴逗弄逗弄他:“倘若日后真没人要你,本尊倒不介意多个提鞋的。”
我是有婚约的,自族长哥哥失踪后,为保两界祥和太平,他们将我与清一上仙枕风定下了婚约。待我长到一千岁时就是我们成亲之日,可我永远忘不掉初见他时眼里那冷漠的神情,可我深知我背负着怎样的使命。
少年站起身来,一本正经地看着我:“嗯,长相还可以,就是这脾气差了点,不过本神君还算得满意。”
“神君,哪个神君?”
他有些自鸣得意:“都称我眠花神君,因那时躺在落花上熟睡的模样格外好看,故得此称号。”
“你是何方尊上呢?”
我冷哼一声:“还有几个尊上么,本尊涂山族长洛凉。”
天色渐渐阴沉,他有些惶恐不安:“完了,我娘发现我不在书房读书定是发怒了,我得先回去了。”
我点了点头,越发觉得这个小神君很可爱了,正欲离去谁知道他又转身抱紧了我:“娶个尊上当娘子,我福气地很,娘子我们下次再见。”
我怔怔地看着他,愣在原地,这大概是我第一次与男子这般亲密接触,“娘子?我……我是不是又将自己给嫁出去了……”
可一想既然再过几百年我就要履行婚约嫁给一个讨厌的上仙,倒不如自己潇潇洒洒过上一阵子,管它日后悲欢是几何。
其实爹爹康健的时候我有着女孩子的娇气与懦怯,我闻着苏苏花任由书客为我编着头发,我抚琴作画的次数远比持剑多。
那时候我随着爹爹去过一趟仙宫,爹爹指着清一上仙笑呵呵地说:“凉凉,那就是你的未来夫君。”
我愣愣地看着他,他就像一块散着寒光的美玉,哪怕远观都让我冷得紧了紧衣裳。待我缓过神,爹爹已经不在了,只剩下我和他远远地对视。
我不敢靠近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莲花鞋子,心中一阵低叹这么个美好的神仙真让人不敢直视。那时候我还不懂只要你先低头了对方的气焰就会压住你不可呼吸,我是被他傲慢地拎到亭子里。
他略有嫌弃地擦了擦手:“洛凉,你配不上我。”
我委屈地抬起头,咬着嘴唇:“上仙拉我过来就是说这一句话,初次相见就是要羞辱。”
我的难过在他的眼里不值一提,我听见他淡淡地说着:“你我之间强行被捆在了一起,都说你我般配,可是你看看哪里般配?”
他对我极为不满我是清楚的,我拼命压制的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我不住地哽咽着:“你以为我稀罕你吗,你一个小小的上仙我还看不上你,那我们解了这婚约就是。”
他站起来给我递过一条帕子,依旧是淡淡的语气:“倘若是这么容易解除的,我何必烦恼?你难过,我却比你难过的更厉害,你还不知情爱是何物,而我心头却早有佳人,从此遥遥相望不可得。”
那是我听了他一连串的话脑袋有点晕晕乎乎的,不过大抵明白了一个意思约摸就是他比我可怜的多。
我收住了眼泪不由得伸出手抱抱他:“看来我们都是可怜之人,既然处境相同你就更不该迁怒于我。”
年少的好脾性被人狠狠糟蹋,我是被他使劲推倒在地的,我的额头还磕出血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你们涂山没一个好东西,别以为本仙不知道你的心眼有多坏。”
当即我的脑海里只有莫名其妙几个字,我慢悠悠地站起来,理了理我的裙子,踮起脚给了他一巴掌:“枕风,容不得你侮辱我涂山,容不得你在我这个族长面前放肆。”
我一改往日懦怯的模样,十分硬气地说道:“往后我还是这八方尊主,论这个配不配得上,是你配不上我。你,不过是给我提鞋的。”
他被我气得怒目圆睁:“你……你……”
我淡定自若地看着他,只听他又说道:“呵,是吗,你们前族长不知羞耻地喜欢男子,往后不会喜欢个女人给我蒙羞吧。”
我闭上眼,嘴唇不住哆嗦着:“你找死!”
我取出了藏在袖子里的匕首,狠狠地刺在他的肩膀上,我是眼皮都不眨地说道:“再有下次,我割破你的喉咙,哪怕赌上我自己的命。”
我毅然地转身离开,眼泪肆意地流下来,我捂住心口,我第一次动刀子居然是对着我的未婚夫君。
我听见他在我身后吼着:“洛凉,你这疯子,没有人会喜欢你的!”
“一点上仙的修养都没有,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