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林先生曰：“呜呼！积财之足以害人也。”导侈，养骄，滋过，而长惰。四害中，惟惰为烈。储财者固惰，而恃之以赡者则尤惰。一人有财，而举其族戚，咸得长城之恃，迎合取容，匪所不至，几谓宁废终身业尚，但得其人之一赒，即可永恃而无恐。世变既酷，物力益艰，平人无业，不知所以自谋，则宜乎恃人以生。

夫恃人以生，即长惰之媒，而吾乡为甚。前此余戚某京卿患作，传闻甚笃。余渡江省之，族戚环列病榻。西医既至，切脉处方竟，则顾京卿曰：“榻前之中人，闻皆待饲于卿者，卿脱不讳，斯人奈何？”

京卿指余示医者曰：“余人皆然，独林君自立人也。”

医曰：“十余人中自立者一人，则为势危矣！”

京卿既译而语余，余愀然而悲，此事逾十八年矣！此十八年中世事又变易，而窘者加窘，待赡于人者且加急，然储山积之金，其能平无底之穴乎？不务实业，即受尧舜之施济于事亦奚益！

近者同魏生译是书，其中名言均以戒惰为主，可知西人之性质勇健不挠屈，有图生之业，可以无求于人，故能强耳。而犹患拥资济人者之授人以惰，故凛凛以散财为无益，必人人自立，无仰施济于饶舜，斯为强种之要图。

余大悦，谓滋有益于社会也。译成并以己意序之。至于悭吝之夫，或因吾言而益靳其钱簏，则又非余之所计及矣！

光绪三十四年五月中瀚
畏庐老人叙于春觉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