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文和字

汉字是中华民族所用的文字，是文字的一种。而“文字”一词，和“姓氏”一样，原本是由“文”和“字”组成的合成词。意思有别，并非一回事。

文，wén，《说文·文部》：“ ，錯畫也，象交文。”甲骨文作 ，金文作 ，是正面叉腿而立的人（交 ）胸脯上画有花纹的形状，表达的意思是古人的“文（纹）身”。“文”与“纹”是一对古今字。就是说，古代文身只作“文”，后来“文”用作文字、文章、文化等义，后人根据花纹是丝线形而加上绞丝旁（糸mì）成为后出今字“纹”。《庄子·逍遥游》：“越人断发文身。”是说古代越国人的风俗要剪头发，在身上刺花纹。古人为什么要文身呢？远古部族间打仗，都是赤膊上阵，为区分敌我而不杀错，就在战士胸脯上雕刺本族图腾的花纹，涂上颜色，这就是最早的文（纹），具有符号识别功能。《水浒传》中的九纹龙史进身上刺九条龙形花纹，就是承古人文身的遗风，有表示勇武和美观的意味。电影里黑社会老大一般也会文身。“文”的意义引申序列可表示为：

文：刺花纹→花纹、纹理→礼乐仪制→法令条文→文字（《左传·昭公元年》：“于文，皿虫为蛊。”杜预注：“文，字也。”）→言辞→文采→文章

《说文·叙》：“黄帝之史仓颉，见鸟兽蹏迒之迹，知分理之可相别异也，初造书契。”传说中的黄帝史官仓颉造字时，发现猎人看到雪地、泥地上鸟兽留下的脚印，就可以辨别是什么鸟兽走过了，比如梅花状的可能是狼，个字形的可能是野鸡。由此得到启发，用刻画符号把不在场的事物描画出轮廓特征，或留给后来的人看，或传给异地的人看，这与从文身得到的造字启示是相同的。由此可知，造出利用刻画符号来“分理别异”的书契，也就是最初的象形文（字）。这些“文”是单独构形的，所画事物的形体是独立完整而不可拆分的，即所谓“独体为文”。

仅仅有形象鲜明的“文”，不足以记录和传达日益增多的词，这就需要将现有的文进行再次组合，于是就产生了“字”。

字，zì，《说文·子部》：“ ，乳也。从子在宀下，子亦聲。” 父己觯 ，宀为房子（ ，mián），内有婴儿（ 小子 射鼎 ），即在室内生孩子（包括怀孕、哺乳）。朱骏声《说文通训定声》：“人生子曰字。”《广雅·释诂》：“字，生也。”“字”本是生孩子的意思。《诗经·大雅·生民》叙述周代的始祖——农业之父后稷的母亲姜嫄祷神求子，踏天神脚印怀孕生下后稷，不敢养育而把他丢弃的经历。其中说道：“诞置之隘巷，牛羊腓字之。”把婴儿丢在没人管的地方，而“牛羊腓字之”，就是说牛羊都来遮蔽保护他，给他喂奶。《周易·屯卦》：“女子贞不字，十年乃字。”唐代李鼎祚《周易集解》引三国虞翻的话说：“字，妊娠也。”是说女子十年才怀孕生孩子。“十年不字”则是说女子嫁了十年还没怀孕生孩子。再后来，女子出嫁也称字，“待字闺中”就是闺中待嫁。《正字通·子部》：“女子许嫁曰字。”“字”的意义引申序列可表示为：

字：生子→出嫁、怀孕、哺乳→养育→治理、教育→文字（《说文·叙》：“仓颉之初作书，盖依类象形，故谓之文；其后形声相益，即谓之字。文者，物象之本；字者，言孳乳而浸多也。”）

“独体为文，合体为字”。文，是从表示文身的象形字扩展指描画线条来表示意义的单体象形文字；字，从房内（宀）生孩子（子）的会意字扩展指用两个以上的单体文拼合出来的合体文字，“字”是由“文”生出来的。文和字代表了汉字构形表意的两大类型，合称“文字”。如“木”作 ，画树干、树根、树枝，表示木（树），是独体的文，“林”“森”“松”“柴”是由“木”与其他“文”组合成的合体“字”。

说文解字，分“说文”和“解字”。文是独立的图像，“说明”其构形就可以了；字是文的组合，一定要“解析”才能明了。

解，jiě，《说文·刀部》：“ ，判也。从刀判牛角。” ，解的意思是用手（刀）把牛角从牛头上卸下来。要分解的东西一定不是单一的，这也就是“字”需要拆分、解析的原因。

把数量有限的基础“文”的构形搞清楚，并掌握“文”组合成“字”的规则，就可以举一反三，类推、组合出无限的“字”来，文字的系统性也就自然呈现出来了。本书就是要把基础的“文”及其构“字”规则完整地说解一遍，让大家较为系统地把握汉字，进而加深对传统文化的理解。 aDAdqbsxV1Tup0xFs9BQCUCoeKUrCEQJJoJQG6eR0gdd0q2WLxg1LHYhfIJKfBF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