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片人

有时候，从一开始就有制片人。您为他拍电影，是因为你们就一个主题、一本书或单纯就共同制作一部电影的想法达成了共识。但通常说来，当您启动拍摄计划时，要去寻找制片人。您给他看剧本，还有可能告诉他有哪些看过剧本的演员没有表示拒绝，但谨慎地保持观望。显然，您会选择看上去最适合您的拍摄计划的那个制片人。如果您想要拍一部彻头彻尾的滑稽剧，那您最好别去见马林·卡密兹（Marin Karmitz）。如果您想要拍一部纯粹深沉的悲剧，那您最好绕开阿兰·普瓦雷（Alain Poiré）或者任何接替他的人物。您要全部打听清楚。比如，为了拍《漂亮的塞尔吉》（ Le Beau Serge ，1958），我去见了一个克勒兹省人。但是注意：生为克勒兹省人并不会抵消他的愚蠢。

和每一个行业相同，世界上有优秀的制片人，也有糟糕的制片人。糟糕的制片人很容易识别，他脑袋里只有两件事：

（1）尽可能少地花钱；

（2）尽可能多地赚钱。

所以说，大多数制片人希望尽可能少地花钱，这也可以理解。我必须说，那些花钱最厉害的制片人远远不是最优秀的。我认识的制片人里花钱最厉害的（正因如此，他很穷）是老萨尔金德（Salkind），他也是个十分迷人、十分逗趣的男人。他有本事砸钱用一些浮夸的手法把电影搞得天花乱坠。他完全不把剧本放在眼里，每隔一天他就会给我提出这样的建议：“给尤尔根斯·库尔特（Curd Jurgens）来场戏吧。”或者：“克劳德，如果您愿意，我可以给您出两倍的钱，但您必须去布达佩斯拍这部电影。”我告诉他：“绝对不可能。故事发生在巴黎，主角是一帮美国人。”他反驳我：“没错，但您知道吗，布达佩斯有一座桥，和亚历山大三世桥一模一样。”还能怎么回答他，只能说：“也许是，但我们不能把一整部电影都在亚历山大三世桥上拍完。”制片人无所不能。所以要么就跟他们耐心地解释他们提的要求太过分，要么就由着他们发疯。后来我还是后悔没去布达佩斯拍那部电影，如果去了应该会很有意思。

在我的职业生涯中，我和制片人发生争执都是因为钱的缘故，我们从来没有为主题的问题吵过架。我有错，因为我不够诚实。我向他们提议一个项目。一个月过去了，我发现他们不仅什么也没理解，而且打算把我提议的东西全部打破。我很乐于顺着他们的意思拍电影。每次他们给我提一个建议，我都会在电影里加入这个建议，到最后却发现徒劳一场。结果我挨了骂，还损失了他们的钱。不过显然，这也是拍电影的一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