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公司部门聚会,陈硕这段时间一直被老鼠梦困扰,精神、心情都欠佳,但是对于独自在外闯荡的年轻人来说,集体活动是很重要的,如果推诿不去,很容易被冠以“不合群”的帽子,对今后的发展不利。所以他还是强打起精神,参加了聚会。
地点是望京的一家潮汕牛肉火锅。十几个同事坐在大包间内,喝酒聊天,好不快活。陈硕强颜欢笑,尽量配合各种酒桌上的游戏。他心情本就烦闷,便有些借酒消愁。接连几杯白酒下肚,整个人有些飘飘然了。
同事们只当陈硕是喝high了,一起鼓掌,夸赞他好酒量。吃完饭之后,大家意犹未尽,又去KTV唱歌。陈硕索性一醉方休,说不定彻底醉了,晚上就不会做梦了呢。于是坐在角落,喝起了闷酒。
还是女生心细一些。同事当中,有一个叫作邱婷的小女生,半年前才入职的,年轻漂亮,嘴又甜,最难能可贵的是,还懂照顾人,比起有些娇生惯养的同龄人,不知好了多少倍。邱婷注意到,陈硕分明有几分买醉的意思,任他这么喝下去可不行。她坐到陈硕身边,把他手中的酒杯夺了,说道:“硕哥,差不多了啊,今天喝得不少了。再喝就真醉了。”
陈硕已经上头了,醉眼惺忪地说:“没事,来,咱们走一个。”说着就要去抓杯子。
邱婷把啤酒和杯子全都挪开了,望着陈硕:“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KTV里有点吵,陈硕没听清楚,加上酒精让反应变慢了:“你说什么?”
邱婷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把陈硕扶起来,带他到卫生间洗了把脸,然后把他扶出KTV包房,在外面大厅的沙发上坐下。这里就安静得多了,邱婷再次问道:“硕哥,你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陈硕摇头道:“说出来,你也帮不了我的。”
“你怎么知道?进出来听听吧。”
这几天连续做老鼠梦的事情,陈硕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包括许晨在内。他不希望给人一种神经质的感觉,况且说了又能怎样,难道别人还管得着你晚上做什么梦吗?但憋了几天,心情着实抑郁,此刻便产生了倾诉的欲望。他望着邱婷,说道:“你相信人会变成动物吗?”
“啊?”邱婷没听懂。
陈硕换了种说法:“你梦到过自己变成某种动物吗?”
邱婷望着天花板想了想,说:“没有。”然后嘿嘿一笑,“我倒是梦到过自己变成仙女什么的。”
陈硕苦笑了一下,垂着头不说话了。
邱婷问道:“硕哥,你梦到自己变成什么动物了?”
陈硕沉吟片刻:“老鼠。”
邱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哪种老鼠?普通的老鼠,还是可爱的小仓鼠?”
“你看我像可爱的小仓鼠吗?”
“你也不像贼眉鼠眼的那种老鼠呀。”
“我就是梦到自己变成了阴沟里的老鼠,每晚如此。”
邱婷收起了开玩笑的意思:“每天晚上,你都梦到自己变成老鼠?”
“对,连着好几天了。”
“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
陈硕摇头,然后把家里闹老鼠,他和许晨设陷阱抓老鼠,以及后面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邱婷。
邱婷听完后,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怎么会有这种事?”
“我就是想不通,为什么会遇到这种情况呢?”
邱婷安慰陈硕:“你别太在意了,只不过是做梦罢了。变老鼠就变老鼠呗,反正又不是真的,就当体验一下动物世界好了。”
陈硕说:“关键是,随着做这种梦的次数越来越多,我开始觉得,这不是单纯的梦那么简单。我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这只老鼠的命运,似乎跟我连在一起了。我就是它,它就是我。”
邱婷身子往后仰了一些,定睛望着陈硕。
陈硕说:“你不会是觉得我疯了吧?”
“那倒没有,但我觉得你需要帮助。”
“谁能帮我呢?梦这种事,别人恐怕没法介入吧。”
“你有想过咨询心理医生吗?”
“想过,但直觉告诉我,这不是心理因素导致的。不管我对老鼠是畏惧还是厌恶,都不是我在梦里变成老鼠的理由。”
邱婷想想也是。她沉思了一阵,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我有个朋友,是生物学教授,他对跟动物有关的各种事情都非常在行。你要不要咨询一下他,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动物学家主要是研究动物的,但现在出现问题的不是动物,是我。”陈硕不认为生物学家就能帮上自己。
“但你遇到的事情,跟动物——准确地说是老鼠,有很大的关系呀。不管怎么说,听听他的意见,总没有坏处吧。”
陈硕还是有些迟疑。这时有几个同事走到大厅来了,看样子是专门出来找他俩的。一个中年女同事开着玩笑说:“还说你俩去哪儿了,结果在这儿讲悄悄话呀,怎么,打算单独发展下感情?”
邱婷的脸红了,嗔怪道:“别瞎说,王姐,我跟陈硕说事呢。”
大家拉着他们回去唱歌、喝酒,这个话题自然没法继续了。众人一直high到凌晨一点,才纷纷散了,回家休息。
这一夜,陈硕又是以老鼠的身份度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