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桐离开了宏高大楼——这栋留着她青春年华的楼宇。记得那一年，她曾怀揣理想踏上大堂门口的这些台阶，每一步都是那么充满朝气。如今，她走完最后一步台阶，不想再回首令她失望的这个地方。

初冬的寒风掀过她脸庞的发丝，对面隔着马路的购物中心大楼外的大型LED屏幕上放着贝莱中国悦然的“新生”系列的广告，身姿曼妙的模特边走边撩去脸上衰老黯淡的肌肤脱胎换骨的面容瞬间映在大屏幕上。

新生。

她要离开这个公司，这个行业，去寻找属于她的新生之地。

她看着那个屏幕，一个人影挡住了她的视线。聂辰泽穿着藏青色薄羊绒大衣，朝季桐说道：“有空吗？”

“上次的事，谢谢你。”季桐微笑着走到他跟前。阳光正好落在彼此的脸庞上。

聂辰泽唇角扬过一抹浅笑，说道：“有没有兴趣到化妆品行业来？”

“你是在邀约？”

“可以这么说。”

“看我失业，可怜我？”

“我并不知道你失业，相反，我认为你的上司Johnny一定会给你想要的职位。”

“你猜对了，可惜，我拒绝了。”

“宏高是这个行业里的Leading Company ，连宏高都不想待的话，那这个行业对你还有什么意义？你有化工背景的销售经验，又是女人，很适合在化妆品行业发展。”

“聂辰泽，你一个著名化妆品推广公司的创始人在替哪家公司当说客？”

“一家你听了后不会拒绝的公司。”聂辰泽说完后，侧过身让出方才季桐盯着的LED大屏幕。

“贝莱中国？”季桐已明了聂辰泽所指公司，便问道，“什么位置？”

“销售经理。”

聂辰泽说完后，季桐微微一笑，说道：“Sorry，我不能去。”

季桐的回答让聂辰泽吃了一惊，他原以为季桐知道贝莱中国后会欣然答应，尤其是在失业的境况下，她没有理由拒绝自己的邀请。可没想到，季桐竟一口回绝。

“理由呢？”

“在没有熟悉一个行业之前，我不会贸贸然地去做一个销售经理，成为行业的笑话。”

“你想进别的行业？”

季桐看得出聂辰泽淡淡然的脸上掠过一丝失望，便继续说道：“既然有你这么好的资源，你觉得我会浪费吗？走吧。”

尽管很多人接近他就是因为利用他聂辰泽这个“资源”，不过第一次被人这么赤裸裸戳破真相，聂辰泽不禁有些尴尬。

“这附近有家咖啡店很不错，一起喝杯咖啡。”

她选择了靠近玻璃的长条桌，位置刚好可以看到玻璃外匆匆而过的行人与落了大半叶子的树。在他们身畔，躺着一只年迈的哈士奇，慵懒地晒着太阳，眼睛时不时地瞥向季桐两人没有太多的交谈，直到走的时候，季桐弯下身蹲在哈士奇的身旁，摸了摸它的下巴，说道：“拿铁，我以后不在这里工作了，有机会再来看你。”

“你不是请我喝咖啡，是来和这只狗道别的？”聂辰泽问道。

季桐莞尔一笑，没有应他。这家咖啡店在这儿开了数年，季桐记得来这里第一次喝咖啡就是因为看到主人养了一只哈士奇，虽然和佐罗长得不像，但已经足够吸引她停下脚步进门买一杯咖啡。

现在，她要离开这片工作区域，往后也不会常来，自然就来与自己老相识拿铁说声“再见”。

聂辰泽说得对，她有与化妆品类似的化工销售背景，又是女人，选择化妆品行业转型是最合适的。不过，要想在化妆品行业能做出些成绩，她还需要积累些经验。因而，她在与聂辰泽分别之后，就选择投递简历给化妆品行业的企业。

两周之后，她就收到了千羽化妆品公司的面试通知。

千羽化妆品公司是本土化妆品品牌，虽然在市场上不过是二三线的化妆品公司，但其发展势头良好，净销售额增幅达到了百分之十。季桐在面试之前已经做了功课，她很庆幸自己能有这么一次机会。比起宏高在行业领域里数一数二的地位而言，千羽在行业里的地位要低得多，也因为如此，自己才能在这个新的行业中有体现价值的机会。所以，千羽就是她进入这行业的踏板。

“季小姐，你之前是在建筑行业做的销售，销售方式是代理商机制，还是直销，你参与哪类销售？”千羽的面试官由人事部刘子姗与销售部主管潘伟组成，向季桐提出这一问题的正是潘伟。

在猎聘网上的这份简历，季桐故意写低了职位。原因很简单，但凡要在建筑行业里招聘她的人必然知道她的位置，而在其他行业里，如果写的职位过高，就意味着会失去很多机会。因为几乎所有人都会疑惑，为什么一个著名公司的销售高管会到自己公司做名普通销售员。所以，她只能把自己写成一个普通职员，而普通职员的跳槽就变得非常正常。

“宏高公司的销售队伍一共有一百多人，分布在全国各个地方，我在上海，属于华东区，总部也在这儿，销售团队有十多号人。接触的有代理商销售，也有项目直销。上海大大小小的代理商，分配到我管理的有三家，项目的话，参与过的大约有五个大项目，二十多个小项目。大项目的话，像我们这栋写字楼附近的万华小区防水项目，距离这里约四五公里的清河天桥地下过道项目，还有浦东地区的金尚公寓，市区的晋通中心，以及松江地区的风华园项目。”季桐对宏高上上下下所有的项目都了如指掌，随口说出几个能让面试官觉得有所耳闻的项目并不困难。

显然，潘伟很欣赏季桐对自己过去工作记录清晰的态度，这表明她不是一个混日子的人。接着潘伟又问道：“照常理来说，你在宏高这么些年，参与过这些项目，按理应该有升职的机会。可我从简历中并没有看到你升过职。”

“是的，这就是为什么我会跳槽来化妆品行业的原因。因为建筑行业平时和水泥黄沙打交道，女销售再努力也相对吃亏一些，所以，升职空间很小。我是化学专业毕业的，化工建材和化妆品都是对应的专业，做了几年的化工销售，感觉还是更女人一些的化妆品行业销售更适合我。”季桐微笑着回答。

潘伟当然不知道面前这个女人早已在原来的公司坐过高职位，他只觉得季桐的话很诚恳。

“我想问，你对我们这个化妆品行业有了解吗？”刘子姗坐在潘伟身旁，突然提了个问题。

“说实话，我了解得不够。不过，我知道现在化妆品行业的总体销售量都不高，欧莱雅、汉高、联合利华、拜尔斯道夫、欧舒丹、宝洁等等这些大公司的同比增长率，大部分还不足百分之一。千羽今年的发展比这些公司都要高得多，我觉得很有发展前途。”

季桐想要了解点行业信息丝毫不难，但对一个其实并不太精通行业销售的人事刘子姗来，这样的答案已经足够了，一来能说点数据，代表自己曾经了解过，二来说的不能多，以防止对方的猜疑。

季桐说完后，看到刘子姗与潘伟交换了下眼色，之后，潘伟又问了几个问题，而刘子姗则问了季桐对薪水的要求。季桐循着自己对市场的了解提的薪资要求，毕竟千羽不过是她进入化妆品行业的一个跳板而已。属于她的面包终究会有的，不用急于一时。

季桐面试结束后，走出会议室，她发现外面已经等了好几位面试者，她们各个都很年轻，也清一色都是女孩，比起自己来，她们打扮得更时尚。

“郭甜甜到了吗？”刘子姗的下属见季桐出来后，便喊了郭甜甜的名字，季桐看了眼这位竞争对手郭甜甜，她长着一张可爱的包子脸，笑容灿烂，让人一眼看到就会觉得很是舒服。她想以一个面试者角度来看，这位郭甜甜与自己应该都会被招入千羽公司。

初冬十一月，季桐在面试后的第二周收到了录用通知，正式加入了千羽化妆品公司。

千羽化妆品公司位于徐家汇港汇附近的一栋十几年写字楼，因为办公室有些陈旧，公司进行了一次提升形象的翻修。因此，季桐入职的日期也推迟了。一踏进新办公室区，季桐就闻到了熟悉的工地味道，一些穿梭在办公室中的工人们正做着墙面修补工作。焕然一新的办公区，显得比之前更为亮堂，墙面也由之前的白色换成了对比强烈的红色与黑色，也就是千羽的企业标识色。

新入职的销售一共有五个人，其中两位是派往江苏省的，剩下三位是留在上海总公司的：季桐、郭甜甜、冯颖。

“入职表和薪资确认单，你们先填一下。”季桐与郭甜甜被刘子姗安排到了一间小会议室中签文件。

郭甜甜问刘子姗道：“刘主管，我们好像还有个人没到呢，是不是等等她。”

郭甜甜提这话是好心，季桐抬头看了眼刘子姗，见她目光微有些尴尬，回郭甜甜道：“没事，你们先填吧。”

这位名叫冯颖的新销售是什么背景？怎么会没有出现呢？刘子姗说完后，就离开了会议室。郭甜甜笑着与季桐自我介绍道：“我是郭甜甜，你叫我甜甜就好。”

“我叫季桐。”

“那没来的就是冯颖了。”郭甜甜穿着一件粉色毛衣，包子脸笑起来很是可爱。季桐笑笑以示回应。

“你原来是做销售的吗？”郭甜甜问道。

“是的。”

“也是做化妆品吗？我原来在莹特丽做过一年市场，你知道莹特丽吗？就是欧莱雅的代工厂，欧莱雅你一定知道的。”郭甜甜睁大了眼睛说道。

季桐点点头，拿笔指了指桌上的纸说道：“我知道，不过，我们得先填完表格，不然给人事部的印象不好。”

“噢，对对。”

季桐看到了薪水栏写的是五金一险，税前底薪六千，奖金按照绩效发放，这只有宏高十分之一的薪水对她来说，哪是可怜二字可以形容，分明就是凄惨，不过，此时非彼时，能做好自然不怕钱少。季桐很爽快地签完了文件。

郭甜甜也跟着签完了。

只一会儿的工夫，刘子姗进来，收了两人的表格后粗略地看了下，接着，将两人带到了销售部。她看了眼销售主管潘伟的办公室，里面空无一人。

一位助理模样的女孩见刘子姗带人过来，刚走上前说道：“潘主管在丁总办公室里。”

只听见办公室过道尽头的门被打开了，潘伟从里面走了出来，还带着一位二十五六岁的女孩，女孩长得很清秀。

“潘伟，季桐和郭甜甜来报道了。”刘子姗把季桐与郭甜甜交接给了潘伟。

潘伟道谢后，朝着在大办公室里的同事宣布道：“大家过来一下，我来给大家介绍下新同事。”

莫不是潘伟这么说，这些在座位上的同事根本连头都不会抬起，眼下潘伟一说，众人才悠悠地放下手里的事抬起头。

“这位是冯颖，海归研究生，之前在德国汉堡上的大学。”潘伟刚介绍一半，季桐就听到底下有人在说，海归研究生来做什么销售啊。季桐看到潘伟还在介绍，显然对手下这种自由散漫的行为是控制不住的。冯颖对于同事们的反应表现得有些失落，唇角微扬起的笑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潘伟花了不少力气介绍冯颖，之后，简要地说了下季桐与郭甜甜的工作经历。底下的同事更是不屑地已经打起了字。

季桐看着潘伟，只觉得他的“涵养”够好，销售部的同事能够这么放肆，他招人的目的也有扩充自己势力的原因吧。

“王芸，就由你带这几位新同事吧。”潘伟朝一位瘦高个的女人说道，接着，又同她们三人说道：“我们销售部是市场和销售一起的，一会儿让王芸给你们做个具体的介绍。”

潘伟将她们三人交给了王芸，王芸朝冯颖说道：“你的办公桌在这儿。”

“那我和季桐的呢？”郭甜甜问道。

王芸抬抬眉，嘀咕了一声，领着季桐与郭甜甜往走廊另一头的角落走去，拉开一个门说道：“你们坐这儿吧。”

“这儿？这不是资料室吗？”郭甜甜朝里面看了看。

季桐也看到里面的状况，这间所谓的办公室其实就是一间资料室，只是放了两张比外面大办公室小上三分之一的桌子，几排老柜子放在那儿。一看就知道，这间房间没有装修过。

“外面的办公室已经没有工作位了。这里以前是资料室，不过都是旧档案了，审计不让扔，所以就放这儿了，也碍不了你们事的。你们放好包，五分钟后到2FA会议室来开会。”王芸说完后就离开了办公室。

郭甜甜嘟囔着嘴，拉着季桐说道：“为什么非要区别对待呢？”

“你不觉得这里很好吗？”季桐走到办公室里头打开一些窗子说道：“就我们两个人，而且空气很好。”

“可外面很新。”

“新又不能当饭吃，这里就我们两人办公，很清净。”季桐这么一说，郭甜甜觉得很有道理，一下子就不纠结了，还比画了下身后的架子说是要放些多肉。

季桐并不在意这些，依她性格，本来是不情愿在这里的。可她鼻子很灵敏，外面新装修的办公室里还有较高含量的游离有害物质，尤其是她看到工人手里提的施工桶，她很清楚那家公司的产品一直都没有通过GB18583的测试。

眼下正是秋冬季节，公司打了暖空调，显然这些物质就会挥发的更快，那人必然不舒服。她得等到必要的时候，才能让那些自以为是的人知道区别对待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她放好东西后，拿了纸笔就对郭甜甜说道：“去开会吧。”

“好啊。季桐，你心态真好。”郭甜甜说道。

“没有好的心态，怎么做销售？”季桐笑笑，与郭甜甜一起去了会议室。

王芸紧随其后到了会议室，见冯颖没有到，便默不作声地等了会儿。冯颖过了十分钟后才姗姗来迟。

王芸才开始介绍起千羽的销售架构来：“我们千羽的销售和市场是同一大部门的，潘主管负责我们的销售，还有一位薛绍文主管负责我们市场。销售组有分国内和国际，国际基本就是做些代工销售，国内的话有直销和代理，我负责的是超市，也是我们今年刚开的销售线。冯颖呢，和我一起负责屈臣氏、华润等NKA的销售 ，你们俩就负责LKA 吧。”

“那请问，目前千羽有几个NKA，几个LKA在做？”季桐问道。一旁的郭甜甜听得云里雾里，脑子里一直在搜索什么是NKA，什么是LKA。

“我已经开发了五个NKA，至于LKA，暂时还没有，所以，你们的任务就是开发。”王芸说道。

季桐问这问题时就已经知道王芸会把一个摊子扔给自己。不过，能在一年不到的时间内谈下五个NKA，说明这王芸还是有她的长处，这是自己不能小觑的地方。

“开发新客户，没有老销售和我们一起吗？”郭甜甜问道。

“我听说季桐已经做了几年的销售了，她不就是老销售嘛。毕竟，都这年纪了，总不能还奢望公司给你培训后再上岗吧。噢，当然，必要的产品培训还是会有的。”王芸瞟了眼季桐，眼里难免生出鄙夷之色，好似在说她这种工作了几年的人还和年轻人来一起做这样的岗位。

季桐并不理会，从零到有才能体现自己的价值，从一到二反而也就尔尔。王芸把这样的机会给自己，显然还不懂这道理。郭甜甜是年轻人，自然是希望学习的，她能指望的只有季桐，而季桐却并不是化妆品行业出身的。她可爱的包子脸上写明了“失落”二字。

“这里是一份产品培训计划，以及公司的差旅标准。”王芸从带着的文件夹里取出几份资料分发给三人，继续说道：“你们两个负责的是LKA，所以，也不会出什么远差，原则上，公司是不报销打车费的，至于招待费也是有标准的。还有，我得提醒你们一件事，LKA对应的市场部同事是查丽，你们针对LKA做的市场销售策划，和她商量后再找我审批吧。不过，我得提个醒，公司给的预算不多，我开发NKA时候已经用了不少，所以，不该提的策划案就不要提了。”

“不能带来销售的策划案，我们当然不会提。”季桐说道。

“知道就好，在你们之前公司招过两个销售做LKA，都没过试用期。你们有时间的话，看看他们手头跟的Case 。”王芸抬手看了下手表，说道：“好了，我要交代的事情已经交代得差不多了。公司虽然没有末尾淘汰制，但是试用期能不能做出成绩，意味着你们能不能留在公司。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公司电脑里有个公共盘，你们也可以查询到相关的一些资料。”

整个会议，冯颖并没有提问，虽说不上三心二意，但却一直看着手机。季桐看得出，这位不知什么背景的冯颖显然没有危机感。没有危机感，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没有危机感，就不会有拼搏的劲头。

郭甜甜回到办公室后，便问季桐道：“季桐，我们现在一穷二白的，能干成事吗？”

“当然能。你忘了，我们在的可是资料室。”季桐指了指周围的柜子，再拿起手里的培训计划，“好好学习产品是第一步。”

郭甜甜的脸上瞬间又变得很开心。季桐很喜欢郭甜甜的笑容，很阳光很富有朝气。在接下来的一周中，季桐与郭甜甜白天就在公司参加产品培训，晚上就在办公室里看老文件，说是老文件，季桐发现其实很多去年的文件也被放在了里面。结合着白天认识的产品，季桐在文档中寻找自己需要的线索。

一周之后，季桐就开车与郭甜甜一起去看千羽在屈臣氏的销售情况。郭甜甜很是好奇，问季桐道：“屈臣氏不是王芸和冯颖负责的吗？我们不是该去罗琪之类的本地超市吗？”

“是啊。”季桐应道。虽然平时，她也会在屈臣氏买些东西，但几乎很少会去研究化妆品在屈臣氏的销售情况。现在，她在化妆品界，自然就要去看看化妆品界的第一大NKA。

“那我们为什么要去屈臣氏啊？”郭甜甜撇撇嘴。

季桐见她有自己的想法，便说道：“那你去看罗琪，我看屈臣氏，看完后，我就到罗琪来找你。”

“不，我还是和你在一起。”郭甜甜说道。

“我们公司在屈臣氏的商品一共有八种，另外，还有两种是代工产品。”季桐走进屈臣氏，凭着自己对公司产品的认知看起货架来。根据她从公司公共盘上看到的销售第三季度销售业绩展示上看到，千羽在屈臣氏卖得最好的产品是面膜。

在屈臣氏发布的TOP10化妆品品类中，面膜也是销售火爆产品之一。也就是说，进超市里买化妆品的，面膜的客户占了相当大的比例。

“甜甜，你平时用面膜吗？”季桐问道。

“当然用啊。至少两三天得用一片，各种样式的面膜，我都尝试过。”郭甜甜看了看货架，立刻就从上面拿了一张Line卡通造型的面膜，“呀，Sally的面膜到了。”

“小黄鸭？”季桐问道。

“不是啊，它是一只小鸡，大家都以为它是一只鸭子。可官方说了‘Sally is a chick who usually helps her friends. She often stays in the windmill tree hollow in the park. She like karaoke’。 ”

鸡还是鸭对郭甜甜来说是角色上必须认知的事儿，但对于季桐来讲，这并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购买面膜的群体是不是都和郭甜甜一样富有少女心的人。她们对可爱的事物完全没有抵抗力。郭甜甜又拿了几张面膜，季桐也跟着拿了一片放在手上，反过来看这面膜是哪家生产的？

贝莱中国？原来这面膜是贝莱中国的。正当季桐想着手里的面膜与悦然的新生系列同出一个公司，王芸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我以为你们俩去开发客户了。没想到是在逛屈臣氏哪。”

“我们没有逛街。”郭甜甜立刻反驳道。

“这里是屈臣氏，你们不是该去开发本地客户吗？”冯颖从王芸身后站了出来，与上周穿着不同，今天的冯颖穿了一身套装。季桐看了眼王芸的打扮，看样子也是正装在身，看样子，她们今天是要见客户了。

“王小姐。”冯颖刚说完话，只见一位穿着白色V字领线裙的女孩甜甜地喊了王芸。季桐看着这女孩很面熟，正想着是在哪儿见过。

“嗨，Lina，你怎么在这儿？”王芸一改刚才的态度，转而拉着身旁的冯颖介绍道：“这是我们化妆品行业顶级推广公司柯林的CEO助理Lina。”

“你好，Lina，我是千羽的冯颖。”冯颖正向Lina打招呼，Lina却在看季桐。她也似乎想起自己在哪儿见到过季桐。

“Lina。”王芸见Lina在打量季桐，便想拉回Lina的注意力，“是不是你们聂总也在这儿？”

“对啊，聂总与贝莱中国的销售总监Frank在商业中心里巡店，刚好有些事情要谈，就让我过来看看上个月推的面膜怎么样了。”Lina说道。

季桐在一旁听着，记得之前聂辰泽曾提到过贝莱中国销售经理的位置，看样子，他与这家化妆品行业的巨擘企业之间关系错综复杂。与CEO卓澜韬之间是旧识，与销售总监Frank又往来密切。

眼下，看着王芸对Lina巴结的态度，就能看出聂辰泽在这行业里的地位。

“那还用说，你看看这货架上，百分之五十都是你们做的推广。这排在销售头三位的面膜有两家都是你们柯林做的推广。”王芸说着，低声道：“我上次和你说了，我这儿也有项目想找你们做推广，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时间可以谈谈？”

“你知道我们卓总不是所有Case都接的，而且，我只是助理，说不上话的。”

Lina说完后，王芸十分熟络地挽起她胳膊说道：“Lina，你这是说笑了，来，我们到边上说。”

王芸刚要把Lina往边上拉，没想到聂辰泽却在这时来到了屈臣氏，把王芸愣怔了下。

“聂总。”Lina从王芸手中抽出手臂来，走到聂辰泽身旁。聂辰泽看着面膜货架旁的几个女人，一眼就认出了季桐。这就如季桐一眼认出了他一样。

“她们是……”聂辰泽并未表露出自己认识季桐，只是问一旁的助理Lina。

“噢，聂总，你好，我是千羽化妆品公司的销售王芸。”王芸赶紧趁着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与聂辰泽套上近乎。

“王小姐”聂辰泽应道。

“聂总，我知道我们公司也曾和贵公司有些合作，项目非常成功，不知道我手头的项目有没有机会和贵公司合作？”王芸问道。

“今天我只是巡店经过，王小姐有项目的话，不妨把资料交给我的同事，我们会在分析后做出决定。”聂辰泽回应道。

“没问题。我相信我的项目一定能让我们双赢。”王芸满脸堆笑，目光谄媚，与平日里的高姿态判若两人。“请问柯林是不是根据项目本身推广的难易来选择合作与否的？”季桐突然发问道。

“当然不是。”Lina立刻说道，但她一想自己为了维护老板太多冲动便立刻噤声。

“不好意思，Lina想说的是，我们公司并不是根据项目推广难易程度来选择合作与否。我们会根据产品本身特点、亮点、市场性、是否与主要客户存在正面市场竞争等等多维度地来衡量是否可以进行合作。”聂辰泽回道。

“那如果项目小，是不是柯林就看不上了？”季桐紧追不舍地问道。

“喂，季桐，你疯了。”王芸低声说道。

冯颖与郭甜甜都没有想到季桐会这么直白地问聂辰泽。

聂辰泽应道：“任何公司运营都不是开展慈善事业，我只能说，我们会让客户付出的钱得到最大化的回报。”

“如果我有好的合作模式，不知道聂总会不会愿意尝试呢？”

“好的模式？”

“好的模式。”季桐耸耸肩，微笑着说道：“不过眼下还不到时候。希望到时候，聂总能有时间聊聊。我想合作模式，不是你的同事就能决定的了吧？”

“没问题。”

“不过，我现在得和同事去走访客户了。屈臣氏是我们公司王小姐的业务，我想她还有事要和你谈，不妨碍你们了。”季桐朝身旁的郭甜甜递了个“我们走”的眼色，走了两步后，拿起货架上的面膜，朝聂辰泽说道，“我很喜欢这创意。”

说完，她便带着郭甜甜离开了屈臣氏。 nQDr2ewMSWjL66fd+Dxsh0lZFDaoh6BpGq26E0zi7BKmBc7otVyqZ4IQ84F6APW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