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桐按着与黄子涛的约定来到了饭店。这是一家不起眼的川菜馆，没有奢华的装潢，空气里浮着让人掉口水的辣子味道。

“黄先生订的包厢在这儿。”服务员领着季桐到了一间包厢门口。

季桐谢了服务员，她心生奇怪，以为黄子涛是单独约她吃饭，没想到不是一个人。她推开了门，只见黄子涛、展鹏、李薇薇、郭甜甜都坐在里面。

“季经理。”黄子涛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站起来欢迎季桐。

“你们几个……”

“进来吧。”

黄子涛指了个上宾的位置，季桐再三推辞，却耐不住黄子涛的热情，只好坐了下来。她扫了眼大家，说道：“说吧，怎么你们几个凑一起了？还有你，郭甜甜。”

几个年轻人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黄子涛。黄子涛立刻露出笑脸，一副大哥的模样，朝季桐解释道：“这几个年轻人啊，听说你要开公司，想跳槽去你那儿帮忙呢。噢，甜甜呢你批了她的面试，她进了公司就跟着我了。”

“你们几个，真是胡闹了。好好的五百强不待，跟着我吃苦干吗？”

“老大，黄哥都准备辞职到你那儿呢。”

“你小子，连黄哥都喊上了。”季桐做了个拍他脑袋的动作，朝黄子涛说道：“他们几个胡闹也就罢了，你也跟着瞎来。好不容易把你调回上海，Frank知道你帮助公司不少，不会亏待了你。”

“人是凭良心做事的。我黄子涛懂的是非，也明白你为什么走。季经理，你要创业，这路不好走，我在上海，在西北都有人脉。我可以帮你。”

“你还有老婆孩子，别意气用事。”

“谁没有个牵挂，但做事，我只服你。”黄子涛怕季桐继续反对，立刻招呼大家先敬季桐。季桐推不过，只能喝了杯酒谢过大家。

离开一个地方，仍然有人想着你已经证明了你在工作中的成功，如今，还有人要跟着你创业，这是季桐从没有想过的。展鹏、李薇薇、郭甜甜都是年轻人，他们身上富有朝气和活力。

季桐能够得到他们的支持开创新的事业是求之不得的，可她怕耽误几个年轻人发展。她推脱了几次，展鹏却说早就把辞职信交了，这会儿都是先斩后奏呢。

这令季桐更惊愕了斥起黄子涛来：“你没跟着胡闹吧？”

“还没有，最近架构变得厉害，Frank不在公司，我没人交啊。”

“你千万别交。听我的，你留在贝莱中国。这几个小家伙，我收了，但是你，我不能接收。真的，你就当我现在庙小，不想招惹太多的事。子涛，好好地留在贝莱中国。”季桐拿过桌上的一瓶酒，放在自己面前，朝黄子涛说道，“我敬你。”

“别，别，季经理，我知道你为我好，我懂。你放心，我留在贝莱，但将来只要你需要我黄子涛的话，立刻告诉我，我二话不说就来帮你。”

“够义气，我绝不会忘记你的话。”季桐开了面前的酒，与剩下的三个年轻人说道，“你们知道，我做老板绝不会心软，你们跟着我能学到本事，但也很会很累。真的确定没有问题吗？”

“老大，没问题啊。就薇薇那性格够呛，不过没事，有我在边上，我脸皮够厚，你骂了也不怕，她脸皮薄，骂哭了，我给她擦眼泪。哈哈，我们可是三剑客。”

“讨厌。”李薇薇听展鹏这么一说，立刻搡了他一把，乐得众人大笑起来。

创业之路何其之难，能有熟悉的人加入团队总是好的。季桐与黄子涛等人吃得很开心，川菜辣到流泪，正好合着季桐感动的泪水，没有人说破，一切尽在不言中。

季桐买下佳联公司，在工商局注册了栖梧化妆品有限公司，取自《诗经大雅》：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至于聂辰泽交给她的配方，她命名为皙妍系列。

展鹏、郭甜甜、李薇薇正式加入栖梧公司，帮助季桐一起创业。

虽然麦总的佳联公司设备厂房都是现成的，但仍需做些改造。季桐找了先前为罗琪修补屋顶的老王给介绍了厂房施工的行家帮忙重新规划改建。动工的时候已是一月份，按照新的改建方案，生产、原料仓库成品仓库堆放更加有序，厂房内加涂了防火材料，地面的地坪进行了抛光打磨。

因冬季本不是施工的好季节，但好在这一年上海的气温不低，对施工的影响不大。只是临近春节，外地员工与施工工人陆续返家。先前一些设备因为施工的原因放在仓库卸货平台。卸货平台有屋檐遮蔽，但只能做临时摆放，因工程缺人，连续三天放在了外面。

季桐先前接连为厂房装修搬迁的事忙碌了半个月，没有好好睡过一个觉。展鹏几个年轻人看在眼里，催着季桐回家好好休息，他们保证第二天一早就轮流盯着施工商派工人把设备从卸货平台搬回工厂内。季桐回家后，心里总是挂念工厂的事，辗转反侧了许久都没有睡着。聂辰泽因为忙于贝莱中国的大型新年路展，到了晚上十一点多才返回别墅。

见季桐睡不着，聂辰泽在旁陪着她，两人已有半个多月没有好好地在一起过，只一会儿的工夫，就忍不住互相吻了起来。一夜云雨，到了凌晨一点多，她才精疲力竭地睡了下去。

季桐睡得很香，要不是中午时分展鹏打来了电话，她仍在酣睡甜梦中。

“老大，不好意思打电话给你，施工商说今天下午会来人搬设备，地坪还没全好。天气预报说傍晚会有暴雪，我看天气阴沉，怕暴雪先来。刚去仓库拿遮雨布不够，我得想办法先去买雨布，没问题吧？”

“没问题。我马上过来。”季桐挂了电话后，收拾起衣服，只见旁边的枕头上放着字条：粥烧好了，盛在了焖烧罐里。再忙，也要记得吃。

聂辰泽平时吃面包和咖啡的，但他知道季桐喜欢喝粥，每天都会帮她准备。季桐欣慰地笑笑。

她快速地喝了粥，随后开车去了工厂。

天色灰暗，边际还染了黄色，空气里浮着刺骨的冷意，正如展鹏所说，怕是不到傍晚就要下暴雪。在季桐到达工厂的时候，展鹏已经买来了更多的遮雨布。施工商派来的人总算是到了，一共三个人，但都是新手。

“老大，他们都说不会弄遮雨布，只会搬设备，他们说搬一台起码一小时，五台不定什么时候结束，快点五小时，慢点得晚上了。”

“该死！”季桐咒骂了一声，继而朝展鹏说道，“让他们去搬设备，你去请老张把车间里不在线上忙的工人都喊过来。”

“老大，已经在飘雪了。”

季桐抬头看了下，果然细小的雪飘了起来，等不及再去训工头，朝着李薇薇与郭甜甜说道：“你们赶紧去做事，一会儿还得有几票货要出。我和展鹏去看看。”

说完，她又对展鹏说道：“没时间了，我去弄，你赶紧找老张。”

“这，这，老大，你一女生怎么能去弄遮雨布？”

“还女生呢，我够做你姐了。”

季桐毕竟是搞建筑化工出身的，工地的事非常熟悉。放在卸货平台的设备一共有五台，高高低低的，高的有五米多，低的也有三米。

车间老张正盯着工人点货，接到展鹏的信息，立刻拨出五个人一起出了车间。

季桐朝老张点头，立刻演示给大家看：“遮雨布上面的孔和绳子得这么扣。”

“嗯。”

“一定要扣好了，不然一会儿大风刮了就白做了。”

“明白，季总。”说罢，那五名工人就按照季桐说的，上面三人铺布，下面留着两人打结，老张腰不好，只好在一旁张罗查看。展鹏则去查看施工商派来的工人，盯着他们搬运设备。

雪开始变大，风凛冽地吹着，工厂里的草地朝着一边倒下，道路旁的香樟树摇曳颤动。季桐正在查看，工人在底下打结出了问题，她刚要上去帮忙拉着。不想，忽而刮来一阵北风，遮雨布的角飞了上去将两个工人撂倒，其中一人险得滚了下来。

“你们小心着点儿！”

“老张，我上去。”

“季总，不行，这多危险啊！”

“他们这样更危险。”季桐二话不说，靠叉车上了设备，设备并不平坦，幸而有下脚的地方。季桐寻了落脚的地方，从一个工人手里拿过遮雨布，随后走到设备的边缘处往下扔雨布：“下面拉住！”

“季总小心呐！”老张看得一身汗，招呼底下两个工人拉拽住季桐扔下的遮雨布系到最底下。

季桐也不停下，再走到另一角继续问工人要遮雨布。虽说这设备只有三米多高，但那工人站了会儿后竟是有些害怕，动作也不利索，季桐拿到另一角也更困难，好不容易才拽下，几次往下扔，都险得被掀起的遮雨布撂倒。

雪，越下越大，风也跟着大了起来，季桐的睫毛上布满了白色的雪，手冻得发红，但为了能把设备遮起来，她必须得完成手头的工作。总算，她与另两名工人合作把遮雨布都盖了上去。

“老张，下面都Ok了吗？”

“好了好了。”

约三刻钟的功夫，一台设备穿上了遮雨布。季桐才喘上口气下了设备。车间里跑来一工人，朝老张说道：“张厂，客户来拿货了，车子不肯等，我们缺三个人。”

老张面露为难之色。

季桐立刻道：“拨三个人立刻出货。”

这么一来，遮设备的人连同季桐和老张总共四个人。另一头，第一台设备搬运得很顺利。雪下得睁不开眼睛，季桐看着剩余的三台设备，接下来要爬的是圆形设备，高五米。

“季总，这不行啊，太危险了。”

“没事，我以前在工地上见多了。你们在下面接应，我和他上去拉布。”

说罢，季桐便爬了上去，因为雪落在设备的攀爬梯上，脚踩上去不稳当，季桐把布缠在了手心和鞋子上，好增加摩擦力。

“季总，一定要小心啊。”

老张在下面急得很，季桐虽说不怕，但娇柔的身子攀爬设备上加上大风刮过，整个人摇摇欲坠的。

“不行啊，这布盖不过来。”

“没事，再拉过来些。”

“我使劲儿。”

狂风大作，雪打在脸上竟是刀割般的疼痛。季桐奋力地拉着遮雨布，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勒出了血，将掌心里布条染红了小片。

“再来点儿！”

季桐拉着设备上的把手，朝那工人喊道。

“可以了吗？”

“不行，再多点。”

“还不行吗？”

“我再过来点。”

“好了吗？”

季桐的喊声一次次地吞没在风中，好不容易拿到了遮雨布，她使劲地拽着遮雨布朝另一头扔。可由于风大，还没扔下去，却被风掀了起来。季桐只得和另一个工人商量两人一同拉着遮雨布，向不同方向爬下去。

工厂门口，一辆路虎车疾驰而来，因为雪地刹车，发出尖锐的摩擦声。穿了风衣的聂辰泽从车上跳了下来，冲着蓝牙耳机说了句：“我说改为室内就改为室内，我承担责任！”

接着，他挂了耳机，冲进大门朝着卸货平台跑了过去。只看见，穿着一个紫色影子在一台圆柱形设备上一手拉着遮雨布一手往下爬，忽而叫了一声，脚下一滑，整个人脱开了遮雨布，从半空中摔了下来。

“季桐！”

聂辰泽疯了似地跑向设备那儿，因为地上的积雪，到季桐跟前的时候，整个人几乎是跪在了地上。

“季总，快，快打120！”老张慌张地喊了两声后，急忙招呼旁人打120，自己拿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

在监督搬运设备的展鹏听到外面的呼喊声，立刻跑了过来，喊道：“老大，老大。”

聂辰泽脱下衣服垫在了季桐下面，接着还要再脱，却只剩了衬衣。展鹏二话没说，赶紧把身上的羽绒服脱了下来盖在季桐身上。

“季桐，你别睡着，千万别睡着。”

“辰泽，你，你怎么来了？”

从设备上摔下的季桐迷迷糊糊地，只觉得浑身都裂开似的。她试图看清楚聂辰泽的脸庞，却是十分艰难，白色的雪迷糊了她的双眼，她只觉得好像有湿漉漉的水滴滴在脸上。

他的眼泪。

他从来没有在任何人的面前流过泪，可看到此时躺在地上的季桐，他的泪不自觉地落了下来。

眼泪是热的，融化了她脸上的冰雪。

“会，会不会，死，死啊？”

“不会的，有我在，你会没事的。我们还有很多事没做，季桐，你听我说，你别睡着，一定不能睡着，120马上就到。”

“可是，真的，好痛啊。”

“很快就会好的。听我说，没事的。”

聂辰泽再度安慰着季桐，可他自己都无法安慰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无助的时候。他一接到郭甜甜的电话，就担心季桐会做出出格的事。没想到，还没等到他阻止，她就这么摔了下来，摔在他的面前。仿佛有人在他心口猛了锤了一下子，把他所有的恐惧都给砸了出来。他比任何时候都害怕，害怕季桐真得闭上了眼睛，再也醒不过来了。

只有无法预测，才让人这么害怕。

他穿着单薄的衬衣，在寒风与大雪中，守在季桐的身旁，直到120车赶来，他才让医生把季桐抬上车。急救的护士提醒他道：“你披上衣服，别自个儿冻坏了。”

他才抓过衣服披在了身上。

“季桐，你不能有事。”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浮在空气里，医生的说话声与护士推车的声音此起彼伏。在长廊末尾的病房里，传出两个人的对话。

“还好，我命大。”

“你爬上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

“我、我就想着遮雨布。”

季桐笑了，却不能大笑，因为浑身上下都是伤，笑得厉害，浑身会疼痛。她以为自己会挂了，幸运的是，她在摔下的时候拉着遮雨布，背脊才没有受到伤害，只是胳膊脱臼了身上多处软组织受伤。

聂辰泽半点都笑不出来，他甚至有些气愤季桐没把自己放在心上。当然，他明白，季桐就是这性格。

“我好像看到某人哭了。”她伸了下手，像个做了坏事的孩子似的，拉拉聂辰泽的衣袖。

“季桐，我警告你。无论做什么事，你必须先想我。想想我一旦失去你，会活不下去的样子，你再决定做还是不做。”

聂辰泽说得很严肃，在他看来这不是玩笑。他真的爱她，爱到了骨髓里，今天发生这样的事，令他更相信，季桐的生命与自己的生命一样重要。

“辰泽。”季桐又拉了拉他的衣袖。

“生气呢。”

“别生气了。我以后一定小心。你接电话吧。”季桐目指了下聂辰泽衣服里一直不停响着的手机铃声。

聂辰泽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不忍心对她再凶一句，只是疼惜地亲了她的额头，拿起手机走出了病房。

守在外面的三个年轻人好似等来了机会，立马钻进了病房。

“你们都来了？那工厂的设备咋办？”

“老大，你放心，设备该遮好的都遮好了，老张刚打来电话，说是最后一台设备也运进厂房了。”展鹏立刻汇报道。

“你吓死我们了。万一有三长两短怎么办啊？”郭甜甜忍不住说道，一双大眼睛里的泪水忍不住打转。

李薇薇搡了她下：“呸，季总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甜甜，是不是你又出卖我啊？”季桐朝郭甜甜瞅了眼。聂辰泽明明去了贝莱的新年秀场，怎么会突然跑来找她？这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郭甜甜又做起了间谍的行当。

“季姐，我男神让我盯着你的，我能不盯着嘛。我可说实话了，他是爱上你，他要爱上别人，我才不搭理他呢。你不知道刚才他多紧张你，把衣服垫你身下，自己穿着一件衬衣跪在地上守着你，大雪天里啊，我看着都冷死了。”

“喂喂，我也脱衣服给老大盖了。”

“展鹏，你能一样嘛，你里面穿着厚毛衣呢。人家聂总就一件衬衣，看样子是去参加活动的。”

“那倒是，聂总对老大真是没得说。人家都说，外表冷淡的男人，内心又狂热又痴情。”

季桐看着展鹏表演得活灵活现的样子想笑却又不敢笑。

“季姐，你和我男神滚过床单没？感觉他好像能为了你可以生死不顾呢。”郭甜甜突然扯了个问题，又被李薇薇搡了下。郭甜甜立刻朝李薇薇说道，“怎么啦？你们之前不都好奇的嘛。”

郭甜甜解释说是她和李薇薇都觉得没有滚过，因为男人一旦得手就没有那么爱一个人了，而展鹏非说他作为男人是反对这样的理论的，说男人和心爱的女人发生关系后，必然是更爱她。于是，双方为此没少互怼过。

“我好歹是你们的老板，这么无厘头的私人问题，我不回答，以后也不会回答。”季桐拒绝了他们的好奇心。说来，她的生命里有过两个男人，顾铭就属于前者，而聂辰泽属于后者。也许正因为如此，她的感觉才会不同。与顾铭一起的时候，总是敷衍了事，提不起兴致。同聂辰泽一起的时候，完完全全就沉浸在他的爱抚中，结束之后，她又会害羞地依偎在他的怀里，呼吸着他身上的荷尔蒙气息。

“季姐，我们都是95后，很开放的。看男神的样子，感觉这辈子已被你牢牢地Hold住了。”

“我现在是病人，你们记得公司的事一定要做好了。年后，我们就要上线自己的产品。”季桐避过这个八卦问题，心里却是极感动，她没有想到聂辰泽会这么在意自己，甚至连旁人都看出他已是弥足深陷于对她的爱。

几个年轻人互相觑了一眼，把季桐关照要做的事一一记录了下来，向她保证完成任务。

病房外，聂辰泽的电话却是非常沉重的话题。

因为暴风雪，聂辰泽要求下属把室外的走秀改成了室内。Frank大发雷霆，聂辰泽明白Frank发飙的根本原因是季桐在外面开了公司。佳联虽然是一家小公司，但卖出价格绝非季桐所能承担。这钱必然是聂辰泽出的。因此，Frank借题发挥将聂辰泽骂了个狗血淋头。按理，不可抗力影响之下，柯林公司不需要承担任何费用，但为了平息Frank的怒火，聂辰泽承担了更改场地的费用。

Frank仍不罢休，威胁聂辰泽要是再出状况，就会把公司的生意转给菲莫斯。聂辰泽并不回应。他明白，以目前的状况，菲莫斯根本无法帮助Frank稳固市场。Frank也就是嘴上说说罢了。

聂辰泽挂了电话，Lina很快追了个电话过来，把第二天的公司安排汇报了一遍。因为太累，聂辰泽听完后就挂了电话。

“聂总，你是不是病了？脸色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差？”

郭甜甜出了季桐的病房准备打个电话，不料看到聂辰泽扶了下额靠在了墙上。他看了眼郭甜甜，回道：“我没事。”

“一定是刚才冻到了。”

“嗳，别让季桐知道。我会解决的。”

聂辰泽所谓的解决是在陪季桐入睡之后，到急诊室打退烧针，幸而，他的体质向来很好，第二天就恢复了正常。季桐粗心大意，没有觉察出来，待到恢复得差不多时，又自行和医生商议提前出院。

季桐提前出院是为了回公司看看，见一切有条不紊，她这才舒了口气。只是提前出院的事被聂辰泽知道后，还是受了些批评。季桐只好答应聂辰泽——这位天使投资人，春节过后正式上班。

春节的时候，两人一同回了家乡。季桐的父母再次邀请聂辰泽上门吃饭，他们并不知道被女儿称作“家务小能手”的聂辰泽身家惊人。只是看着女儿的这位男朋友与顾铭完全不同，不仅长相英俊，做起家务来也是有板有眼，足见上次在女儿家里看到的不是表象。

吃完饭后，季父特意请聂辰泽到沙发那儿聊家常。聂辰泽的举止谈吐令季父点头满意。季桐怕父亲问些问题尴尬，往聂辰泽身旁一坐，监视起对话来。

季母也坐到了沙发上，问起聂辰泽来：“小聂，你现在住桐桐那儿吗？”

季桐没想到母亲竟然问起同居的事，立刻朝母亲说道：“妈，您能问点别的事儿吗？”

“偶尔住，说起来，上次遇见伯父伯母之后，也就住了两三天。”聂辰泽倒是不在意，老实地回道。

“小聂，你在上海没房子的话，也不打紧，可以把季桐的房子做婚房。”

“妈，我们才交往几个月，谈什么结婚呐。”季桐脸涨得通红，聂辰泽拉了下她的手，朝季母说道：“伯父伯母，我在上海有房子，季桐想住哪套就住哪套，愿意把哪套做婚房就哪套做婚房。”

这回轮到季父季母愣了下，两人互觑了一眼。

聂辰泽解释道：“先前没限购的时候，就买了几套房子。本是喜欢住大平层的，因为养了熊猫，住别墅能有花园，所以，就一直住别墅。不过以后，全听季桐的，她想住哪儿就住哪儿。她现在住的地方很温馨，我也很喜欢。”

“熊猫就是我之前养的佐罗，没想到收养人就是他。”

季桐从未和父母说过聂辰泽的身家，就单他名下的几套房，用市值换算的话，基本都在两千万到五千万左右一套。用聂辰泽的话来说，这些房子也算是为创业失败做条后路吧其实，也没有想过这些年会升值那么快的。

季桐的父母更吃惊了，他们虽然不住上海，但知道在上海，大平层和别墅可都是天价。聂辰泽这么说，那家底该有多少呐？这么一想，父母倒是有些紧张他们的未来。一个多金而帅气的男人，他周围总有狂蜂浪蝶吧？

“爸、妈。辰泽是我的天使投资人，我呢，现在不在贝莱中国做了，自己在创业呢。因为公司还没上轨道，以后再和你们说这事儿。至于辰泽，他早就习惯周围都是女人的日子了。你们担心的，都是不存在的。”

季桐当然知道父母听了聂辰泽的话，开始担忧她是不是能和聂辰泽长久。这些在她眼里根本不成问题。

她知道聂辰泽爱她，任何人都不可能替代她。她有信心，而这信心来自于聂辰泽。两人的话，令季父季母花了很长时间才消化。因为先前遇上过顾铭的事，父母亲自然也为女儿担心。可当他们看到女儿和聂辰泽之间真心相爱，聂辰泽的确是一表人才，心想着还是任两人发展更好。那些有钱人必然花心的世俗观念也只能藏在心里面。

季桐事后嗔怪聂辰泽为什么要这么坦白，聂辰泽说坦白比被发现强多了。总之，他一辈子都要定季桐了。

春节假期一过，季桐的心思又回到了公司上。自从创业之后，她就多了许多牵挂。没想到一上班，要上线皙妍系列产品却遭遇了原材料短缺的事。

“季总，我已经联系了所有的金盏花供应商，他们都说今年的金盏花已经被几家大厂订了。其中，贝莱中国已经购买了一半左右的金盏花。另有一些日化公司需要金盏花来做沐浴护肤产品。我们现在要货，也得等四五月份之后才与他们谈。”李薇薇在栖梧负责的是采购，她向季桐汇报了两日来收集的情况。

“季姐，我离开千羽的时候，他们有计划要买金盏花。如果计划没有变动的话，他们应该有资源。”郭甜甜在边上说道。

为了生产运营，公司不可能等到四五月份才进原材料，所以当务之急，一定要把金盏花的原料搞定，现在，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从已经订购的公司得到材料。对季桐来说，现在已经进入了这个行业，那么其他公司，就是她的竞争对手。眼下，能够有希望借到原料的恐怕也就只有千羽了。

季桐明白，郭甜甜是在给自己出主意，但是丁总那儿会不会借给她呢？

为了尽快落实原材料，季桐唯有一试。她打了丁总的电话，但是丁总始终没有接电话，于是，她只能上门去找丁总。

对季桐来说，千羽公司并不陌生。千羽的前台与她也相识，当季桐说明来意，想约丁总的时候，前台面露难色，向季桐坦言，丁总交代过，必须得提前与他约好才能见面。无奈之下，季桐请前台联系潘伟。

潘伟正在会议中，于是季桐就在接待区等待潘伟。她正看着手机，忽而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哟，这不是季经理吗？不对，是季总。”

季桐不消看人，就知道是王芸，这声调与语气都是在揶揄嘲讽她现在的身份。

“很久不见。”

“真是稀客啊，开了公司后，居然跑到我们千羽来了。”

“大家都在一个行业里，我过来聊聊天，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我们庙这么小，你过来和我们聊天？”王芸低下身，凑到季桐面前说道，“我以为你有什么本事，当初你压我一头，之后又在贝莱中国覆雨翻云，原来你是早爬上了聂辰泽的床。”

“没本事的人总会找借口来证明自己是有本事的。”季桐笑着说道。

正在这时，潘伟走了出来，朝季桐打了个照面，请她进办公室相聊。王芸捡不到便宜，便讪讪地离开了。

“季总，你该知道以你今天的身份来我们千羽是很不合适的。”

“在商言商，我们栖梧不仅是一家生产化妆品的公司，也是家代工厂，所以，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

“那今天季总来的目的是什么呢？”

“潘经理。”季桐知道潘伟已经升职为销售经理，见他一口一个“季总”故意生疏彼此的关系，也就这么称呼他，“我想问，贵公司是不是在推一款金盏花产品？我想问贵公司进原材料。”

“是，你说的没错。不过，你问我们公司借原材料，我们可不是生产原材料的企业哪。”

“我公司要推出新产品，必须使用金盏花这个原材料，我希望千羽能借我部分原材料，价格可以谈。”

“季总，你的口气不小，但是金盏花这个原材料我不能借给你。”

“潘经理，我想和丁总谈这个事情。”

“怎么？你认为我人微言轻？”

“不是。我告诉你这件事，是因为我觉得你还顾及着我们之前做上下级时那点情分。不过，现在看来，大家立场不同，保留的那点情分也没了。”

“你说的没错，大家立场不同，我也只是给你提个醒。换作丁总，我相信他也是给你一样的答案。”潘伟端视着季桐郑重其事地说道。

季桐明白当初她拒绝千羽后在贝莱大展拳脚，在大众层级的产品上又压制了行业内的竞争对手，与潘伟如此生疏也不是全无道理。

“我还是希望见上丁总一面。”

“如果他愿意见你的话，你就不会在外面吃闭门羹了。”

“那现在……”季桐忽而意识到潘伟的生疏是装出来的。潘伟既然让她进了销售部，那就意味着，她可以闯下丁总的办公室。她方才失落的脸上立刻扬起笑容，站了起来说道，“谢谢了。”

潘伟点头笑笑。季桐立刻从潘伟的办公室里溜了出来，就朝走廊末端的那间办公室走去。

季桐敲了敲门并不出声，丁总深沉的声音在里面应了下。

“丁总。”

看到突然出现的季桐，丁总的脸上表示出诧异的神色，很快遮掩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

“丁总没接我的电话，我只能登门造访。打扰之处，请丁总包涵”

“你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丁总靠在大班椅上，表情十分严肃。

季桐记得那次在屈臣氏店庆晚宴的时候，丁总与她说话就多有保留，只不过，比起现在，那时的丁总还算得上热情。

“我想问丁总借原材料。”

“如今你和我们公司可是竞争对手。你问我借原材料，这句话我没听错吧？”丁总冷嗤了一声。

“我知道这不合情理，但……”

“当然不合情理。”季桐还没说完，丁总便打断了她的话。

季桐抿了抿唇，继续说道：“丁总，我提这事的确荒诞可笑。我知道，行业里都传说我离开贝莱中国，是因为野心大，Frank给出的销售总监位置满足不了我。我靠出卖身体，让聂辰泽帮我创立公司。这样的流言蜚语，丁总信了？”

丁总仍旧保持着坐姿，目光看着季桐，他没想到季桐把出卖身体的事放在嘴边说。对一个女人而言，讲这样的话，有些不得已了。

“丁总，您在卓澜韬这个问题上，已经误会过一次辰泽，我想，您该不会再在我创业的问题上，再误会我和他的关系吧？”

“这是两码事。”丁总徐徐地说道。

“我们栖梧公司做一部分代工生意。千羽一直都有代工厂生产的产品，长期都有交货期不准时的困扰。如果丁总愿意分给我些原材料的话，我可以以低于市场价百分之五的价格为千羽代工生产，并保证千羽能够按时收到产品。”

百分之五听上去是个小数目，然而，对于代工厂来说是肉里田。加之，季桐所说的交货期困扰一事也是真实情况，故而，季桐将此作为谈判的砝码。

“你想让我培养一个竞争对手？”

“我们家小业小，只能在市场上分杯羹，这杯羹还得靠丁总的支持。”

“呵呵。”丁总沉吟一笑，“你们要做什么产品？缺的是什么原材料？”

“护肤品，缺的是金盏花。”

“金盏花？”丁总若有所思地低声重复了一遍，身子离开了椅背，朝季桐说道，“你们栖梧有研发部吗？这配方是谁的？”

“丁总，这是商业机密，我不方便透露。”

“唐国林究竟和你们什么关系？是他的配方吗？”

“Dr.Tang是我们的朋友。”

唐国林在化妆品行业名声赫赫，多家化妆品巨擘企业邀请唐博士任职，但唐博士却在三年前携家旅居海外，过起世外桃源的日子。早前，聂辰泽邀请唐博士参加了一次论坛，就有人传出唐博士加入了聂辰泽投资的新公司。这一消息并未得到证实。季桐的话说得模棱两可，令丁总不免怀疑唐国林与栖梧公司是有关系的。因而，栖梧的产品配方极有可能出自唐国林的手笔。

丁总沉思了小会，说道：“很好，我给你金盏花的原料，不过，量由我们决定。另外，千羽除了在代工费上的折扣，还得在迟交货的条款上加上双倍赔偿的承诺。”

双倍的赔偿并不是小数目，稍有不慎，少得可怜的代工费都得赔进去。这样的条款任谁都难以答应，可为了启动项目，季桐没有更好的选择。

“没问题。”她说道。

“行。我很想看看，栖梧会出什么样的产品？”丁总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为了加速项目启动，季桐委托律师拟定了与千羽的代工合同，丁总也实践了诺言，转售了少量的金盏花原料。

经过大家的努力，试生产的皙妍系列产品与先前在瑞士和香港的测试几乎一致。这令季桐非常高兴。只要能保证所有原材料的供给及质量，那么皙妍系列的产品质量就能有所保证。

然而，单有产品并不能让公司活下去，更何况受生产条件与规模等原因限制，在聂辰泽提供的三十多种产品配方中，只能先落实皙妍系列的化妆水、洗面奶、乳液、日晚霜、精华六个产品。单薄的产品线对销售而言，本就不利，加之栖梧公司是新公司，毫无市场知名度，即使拥有聂辰泽的柯林做后盾，销售也不容乐观。自向千羽求取原材料开始，季桐就学着如何从职业经理人转变成创业者。

没有了平台红利，季桐需要靠自己的努力，不仅如此，她还得面对各种的流言蜚语，甚至包括羞辱。

“何总，这些都是皙妍系列产品的测试报告，全天然护肤品的目标客户群体是很明确的，全球几大化妆品行业巨擘都在推这方面产品，我们栖梧虽然……”

“虽然你们是新公司，但你有聂辰泽给你做后盾嘛。”

“我们和柯林是战略合作伙伴。”

“季小姐，不需要这么隐晦，如果柯林能够给皙妍系列做最优配置的宣传推广，我的意思是说比贝莱更好的推广。我想，我会考虑进皙妍的货。”

“何总的顾虑，我能明白，皙妍系列会有好的推广。”

“怎么？聂辰泽不打算给你第一位的推广吗？”

“我们和柯林是战略伙伴，但柯林有自己的安排，我们做很好的推广……”

“好了好了，季小姐，我想你和聂辰泽一起来，谈得会比较顺利。”

“何总，我……”

“我还有会。”

季桐与郭甜甜拜访大代理商斐飞公司后回办公室，何总的话仍旧萦绕在脑中，她还记得何总临走时还笑着和她说“我看你做做微商渠道挺好”。

对此，季桐耿耿于怀。她并非瞧不起微商，但整个会谈过程，何总对她的产品介绍根本就不上心，他只关心聂辰泽是否会把所有资源全部投注在产品上。她之所以不能直面回答，是因为斐飞不仅是大代理商，同时也是贝莱的大代理商。

先前雅氏商贸那会儿，斐飞也有欠款，没少遭遇季桐施加的压力。因大家都说何总是个对事不对人的老板，斐飞又掌握了许多商场渠道，季桐才特意找他，未料结果与其他公司无异。

季桐站在办公室里，眺望着不远处的工厂，以前她毫无负担，可以抛开一切，说退出就退出。现在，所有的东西都是一种牵挂，每天不用定闹钟都能自己醒来，生怕晚了一分钟就耽误事情。

现在，该如何打开局面呢？

“会谈不顺利？”

不知何时，聂辰泽进了她的办公室，见她站在窗口，便走了上来。

“你怎么来了？”

“陪人打球，回来的时候，经过这里就来看看你。”

“我虽然郁闷，但也不至于脑子不清楚。你去佘山打球，怎么会来这里？多半又是甜甜这个小间谍告诉你今天会谈的事吧？”

季桐苦笑了一下，摇摇头回到办公桌前。

聂辰泽轻揉起她的双肩，说道：“我们可以一起去见代理商。”

“辰泽，柯林是你一手创立的公司，贝莱是你最重要的客户。你和我一起去见代理商，必然会引起Frank的不满，影响到柯林的生意。我们没有必要把矛盾公开化。你让我好好想想怎么处理渠道的事。”

“我作为投资人，不能看着公司垮掉，更不能看着你累垮。”聂辰泽说着，轻抚了下季桐的脸庞，“都瘦了一圈了。”

“瘦是为了给你机会喂肥我嘛。公司的事，我能处理好。”

“就算是Frank不高兴，他也不能拿柯林怎么样。我不能接受别人对你的冷嘲热讽。既然我们在一起，我就应该承担这份责任。”

“你呀，听到的都是甜甜夸大其词的话。那些人无非借着我们的八卦，口舌上报复我先前在贝莱的时候对他们的政策罢了。太当真，反而，显得自己过于在意。销售上的事，我会尝试各种办法的。人到了绝路，反而思想上就进一步了。Frank是老狐狸，千万不要低估了他。上次暴风雪的事，就是一个教训。”

“好了，本是安慰你，你倒反而得了机会教训我。为了你，也为了耿恺生前的愿望，我不会不管。”

“瞧瞧，还软硬兼施起来了。”季桐站了起来，轻吻了下聂辰泽的脸颊，说道，“这些天怠慢你了，晚上补偿啦。投资人先生，这样，你总能给我机会让我尝试下去了吧。”

“我能说‘不’吗？”

聂辰泽明白季桐的心境，她想做的，一定会努力去做，他帮忙虽然可以走捷径，但的确会与Frank产生更严重的罅隙。如今的Frank更热衷于权力，因而，也尤其忌讳不能掌控原以为手里捏得牢牢的东西。比如，他认为最得力的助手季桐，居然会离开贝莱，他完全失去了对季桐的控制。在这之前，他认为，不管自己做什么事，季桐一定是站在他这边的季桐创业了，聂辰泽投资了她的公司。这也让Frank认为，另一个受他掌控的人，也变得不好控制了。

所以，Frank与他打球、杯测咖啡之类的活动已成了难以再度拥有的回忆。

季桐笑笑，聂辰泽亲了下她，说道，“对了，陈烁如今是贝莱中国的销售总监，黄子涛与他有些冲突，怕在贝莱中国很难待下去。既然你不同意我帮你，那我想黄子涛能帮上你忙。”

“陈烁现在是销售总监？”这一点，季桐倒是从来没有预想过。陈烁能够隐忍深藏自己的野心这么多年不暴露，先前还是莹丽的人，居然能当上销售总监？

“贝莱起先想在外部招聘，但不知什么原因，Frank选择了陈烁当销售总监。”

“人心难测，怕他在当时吴彬彬除名之后，就已经开始觊觎更高的位置了。”季桐回想吴彬彬离开后，陈烁的各种举动，他的心怕早已是蠢蠢欲动，就等着一个机会上位了。城府深如陈烁，一定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黄子涛与他产生罅隙，势必会影响他在销售部的生存。

“好了，我得把时间留给你，我可不想晚上在家苦等你加班。”

聂辰泽到过一趟办公室后，季桐的心情果然是好了不少。郭甜甜等人又在办公室里小声讨论了下，咯咯直笑。

季桐拿郭甜甜没办法，只能由着小间谍继续做下去，这对郭甜甜来说是件快乐的间谍活动，也是能让聂辰泽定心的小药丸。因为爱得越深，聂辰泽的保护欲就越高，季桐有时候会觉着聂辰泽被她弄得都有些手脚绑缚了。

了解到黄子涛的境况后，季桐联系了他，没想他被陈烁派往了西北区。明面上说解决西北区的一些难题，背后的原因当然是重新发配黄子涛回西北区。为了把这件事做得冠冕堂皇，先前已经提到西北区大区经理的人被要求从旁协助黄子涛解决西北区问题。季桐与黄子涛约定，只要他一回上海，就立刻联系自己。

既然代理商那儿不顺利，季桐必须得转换思路，她想到了陆一帆的微康。当初她帮助微康起死回生，同时也成功做成了面膜项目。皙妍系列可以做成小份旅行装，先行投入造势。于是，季桐打了陆一帆的电话。

“陆总，我是季桐。”

“季小姐。”

陆一帆的声音显得很冷淡，这让季桐有些意外。

“最近有空吗？我有个项目想找你谈谈合作的事。”

“我不清楚，你和我的助理联系吧。”

陆一帆的回答令季桐的期待凉了一截，她“嗯”了声，决定到微康公司找陆一帆。然而，微康公司的大门对她紧闭。前台告诉她，陆一帆与助理都不在公司，可她上电梯的时候，明明见到挂着微康员工牌的员工正在说一会儿与陆总开会的事。

这就意味着是陆一帆避而不见。季桐看着微康崭新的招牌，昔日曾经落魄的样子早已不复存在。现在的微康再次成为新生代企业的代表，而陆一帆更是频频出现在各个创业活动中。

他拒绝见她，难道还是因为一年前曾经拒绝他的缘故吗？可是，季桐认为陆一帆不该是那样的人才对。不管怎么说，她都想再次尝试一次。

季桐打了罗琪张总的电话，作为微康的投资人，张总与陆一帆已很熟络。张总对季桐很赏识，对季桐的请求自然应允。不仅如此，张总还责怪季桐为什么不早点想到罗琪。以他们的关系，加上聂辰泽，早就可以找罗琪输出些产品。不过，张总也坦言，皙妍系列定位是中级消费层级的客户而非大众产品，且还没有上架到其他商场与超市，销售上得有心理准备。

季桐感激张总能给她机会，同时还帮忙联络了陆一帆。在焦急等待了半小时后，张总回复季桐，陆一帆请她一个人第二天晚上吃饭具体谈合作的事。张总特意强调了下“一个人”，他提醒季桐，他们之间的事，怕还得由他们自己来个了断。他相信陆一帆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季桐谢过张总，打算赴陆一帆的约会。

诚如张总提醒，她和陆一帆要真正谈公事，还欠一个私事要有个了断。

约会的地点正是那次陆一帆向季桐表白时的One Life西餐厅。不同的是，这一次，季桐比陆一帆到的早，当初陆一帆站着等她的地方换作了她的身影。One Life如以往一样，是情侣约会的最佳场所之一。

“陆总。”

当陆一帆从新买的辉腾轿车上走下来，踏上台阶的时候，季桐先开口打起了招呼。

陆一帆清冷地看了眼季桐，低声道：“一年多不见，你还这么称呼我吗？”

季桐这才细细地打量起陆一帆，彼时那个曾经被创业折磨的人俨然已经是成功人士。虽然创业前五年是最艰辛的日子，但因投资稳定，微康业绩卓越，陆一帆没有了创业起步时心理上的压力。

相比之下，季桐反而要清瘦了不少。陆一帆虽言语冷淡，但仍多看了一眼她。

“进去吧。”见季桐没有立刻改口，陆一帆邀她一起进饭店。

与第一次不同，陆一帆一进One Life，服务生立刻迎了上来打招呼道，“陆总。”

他们的包厢并不在一楼，而是安排在了三楼。季桐跟着服务生上了三楼，因为灯光微暗，季桐想着事情，脚下一滑，拉住了一旁的楼梯才崴到脚。陆一帆没有停下脚步，只是继续往上走。

季桐自嘲地笑了下，跟着上了三楼，与陆一帆说道：“看样子，你常来这儿。”

“半年前认识了这里的老板，入了股，比例不大。”

“投资餐饮业，很不错啊。”

陆一帆没有接话，这让气氛变得莫名有些尴尬。季桐与他一起进了一个包厢。

进入包厢的那一刻，季桐意识到，今晚的宴席并非陆一帆单独约请她。她站在那儿，怔然地看着眼前三对看似情侣的男女。

“这几位都是我的校友，也都是创客。”陆一帆一改刚才的冷淡，向季桐介绍起在座的几人。接着，他边拉开身旁的座位请季桐入座，边向众人介绍道，“她是我的女朋友，季桐。”

正当陆一帆要继续说下去，季桐已经阻止道，“抱歉，我不是陆一帆的女朋友，这其中有些误会。”

众人表情尴尬。

陆一帆则低声道：“答应我，我就可以帮助你。”

“Sorry，我不能答应你。”季桐没有想到陆一帆会设下这样的场景和条件来逼她。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离开。

然而，就在她加快脚步离开这尴尬的晚宴时，陆一帆追了出来，他一把拉住了季桐的手，说道：“季桐，听我解释。”

季桐本能地抽回了手，说道：“陆一帆，我不会答应你的条件。”

“真的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我不会把爱情当作筹码进行任何交换。”

“你一点儿都没有变。”陆一帆自嘲地笑了笑，“我真是羡慕聂辰泽。其实，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喜欢上你了吧？否则的话，何必借故非要和我们挤一桌呢。我承认，到今天，我还抱着幻想。不过，你拒绝了我，才让我更喜欢你。”

“你……”

“你放心。是你让我走上了成功的道路，我一定会帮你。至于爱情，你可以选择不爱，但不能选择我不爱。”陆一帆的唇边漾起微笑。

就如季桐所想，陆一帆并非公私不分的人。这世上，爱情可以是两个人的事，也能是一个人的事。陆一帆再度邀请季桐回到刚才的晚宴中，向众人解释他开了个过分的玩笑。季桐是他“女性朋友”而已。

季桐意识到，陆一帆邀请的人也是他为了帮助季桐而介绍的人脉圈。陆一帆告诉季桐，往后，不要再喊他“陆总”，这让他感觉太过生疏，他只想做个她的朋友。

临别的时候，季桐喊了他“一帆”。

他很高兴，彷如一个吃到了糖的孩子似的。季桐却难以解释自己的心情，直到夜晚依偎在聂辰泽的怀里，忽而涌上一股浓烈的依恋感。

聂辰泽问她怎么了？

她贴着他胸口说道：“上天能安排我们相遇真是太奇妙了，我只想听听你的心跳。”

两人拥在一起，彼此吻着对方，融进只剩他们的世界中。 Gg12inw0DqQmVz9+tYLbl8ZdFYoZzjHz9RWatq12ZeTknuGfpx0q0gVyx+luUg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