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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机
雅氏商贸的老板于畴明。
季桐听到对方自报家门后，瞬间有些惊愕，于畴明竟然亲自打电话给她。据最新消息，于畴明已经离婚，变卖的房产资金走向不明，但是房产事业资金流得到了暂缓。季桐不能确定房产变现的资金是否转移资产给了他的妻子，还是救了他的房产事业。
雅氏商贸虽然没有拿到新的SKU，但偶尔会有零星钱款打到贝莱中国的账户上，因此雅氏商贸的货还在正常进出。
季桐正想着等手上的代理商整肃结束后就着手解决雅氏商贸的事，不想于畴明先找到了她。
“于总，您好。”
“季小姐，我从加拿大回来了。如果方便的话，我们可以见个面。”
“我随时都可以。您定个时间吧。”
“好，下周二的晚上吧，我的司机会来贝莱中国接你。”
“没问题。那下周二见。”
季桐挂了电话，她知道于畴明来者不善，这一次的会面自然是有目的的。季桐等待庄磊同自己谈起要见于畴明的事，但庄磊未提一字，也就是说，于畴明是单独见自己。那么为了防止发生比迷药事件更糟糕的事，季桐必须得留个后手。她第一个想到的是聂辰泽，她给聂辰泽发了个太阳的表情，但很快就撤回了信息。她忽而改了主意，因为聂辰泽并不赞成她继续查雅氏商贸的事，如果让他知晓自己要单独赴会于畴明，那必然会反对。因此她决定请蛮牛帮忙。
就在季桐安排好这件事后，将代理商清理后的名单表格以及最终结果发给了Frank。Frank非常高兴，连着称赞季桐做事效率高。
季桐则说道：“不过，过程艰辛点。我们做这件事对BU2可能还有影响，估计吴彬彬会投诉我。”
“啊哈，那没关系。我们要的是结果。说真的，一开始我还是有些担忧的，你们中国有句话老话，‘牵一发动全身’，我怕牵这么多头发，整个就乱套了。”
“驳回代理权是阵痛，但是这些代理商本身在市场上话语权就低，其他优良代理商能获取我们贝莱更多利益，自然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所以当地市场不会乱。”
“我现在发现，应该早点请到你。哎，真都怪辰泽不好，有这么优秀的人不早些推荐给我。”Frank提到了聂辰泽，见季桐微微一笑，便说道，“你最近防晒霜的项目怎么样了？好像，我都没有看到辰泽和你见过面。”
“防晒霜的项目因为研发那儿晚了一周释放，整个进度稍晚于我的计划，不过，应该没什么影响。这项目并不大，聂辰泽应该不会亲自跟这项目。”
“噢，是吗？”Frank从抽屉里拿出一份邀请函递到了季桐手上：屈臣氏三千五百店店庆，上海半岛酒店。
季桐还记得之前在千羽的时候，屈臣氏在大陆地区还是三千两百多家，没想到眼下已经到三千五百家店。当时，王芸还曾炫耀过她曾参加了屈臣氏在半岛酒店三千店店庆的事没想到这次还在在半岛酒店。因为贝莱中国的大众产品几乎集中在了BU3，所以，屈臣氏也是贝莱中国的NKA。与千羽不同，贝莱是个跨国企业，与屈臣氏签订的是全球协议，因此，季桐不用特意为屈臣氏而费心。
当然，屈臣氏这么大的活动是一定会邀请贝莱中国的销售管理层前往的。
“屈臣氏是我们重要客户，虽然我们不用刻意讨好他们，但参加活动，还是要适当展现下我们的品位和档次。”
季桐低头看着邀请函上有排极小的温馨提示：请您穿着正装礼服出席。
Frank上下打量了季桐一番，季桐很快意识到Frank所指的“适当展示下我们的品位和档次”指的正是自己的穿着打扮。
虽然进入化妆品行业已近一年，但她却没有添置过几件新衣服，或是说，她根本没有空闲去在意自己在这样时尚的圈子是只多么土气的独角兽。吴彬彬面对她时总是仰头不屑的样子，多半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我相信，适当改善一下，你会非常漂亮。”Frank说完后，Jessica敲门来告诉他聂辰泽到了。
“啊，瞧我说什么来着，刚才我还在说辰泽呢，这会儿就来了。”
“那我先出去了。”
“不不，正巧辰泽来了，我得交代他帮你换个更美丽的形象。”
正说着，聂辰泽走进Frank的办公室，见到季桐只是含糊地打了招呼。
“辰泽，我和季桐都要参加屈臣氏的店庆晚宴，我得请你花花心思把季桐打扮得更美丽。”
聂辰泽没想到Frank一见面便提了这样的要求。他看着季桐，他花了这么久的时间只想搞清楚是季桐勾引了自己，还是自己对季桐已生了别样的情感。没想到季桐早上只是发了个小表情，就把他故作冷静的心思又打得粉碎。他终于认识到，自己与季桐之间，不是季桐在设计勾引，而是他自己一次次地想要和她扯上关系。
“这对你来说不是难题。”Frank见聂辰泽的目光在季桐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不明就里地说道。
“当然不是。”聂辰泽一笑。
“那就交给你了。”
“好了，Frank，看样子，聂总还有话要和你说，我先回办公室了。至于形象上的事，我想聂总肯定不会让你失望。”
“等等，我还有件事得问问你。”Frank忽然站了起来，走到即将离开办公室的季桐身边低声道，“雅氏商贸，你打算怎么处理呢？”
“噢，还得等等，不过，我相信会有好结果的。”
“雅氏商贸可真是如鲠在喉。”
“Frank，你的中文越来越好了。”
季桐没有向Frank透露细节，但Frank却相信季桐说的保证。
这一次的短暂见面之后，周二，季桐接到了Lina的电话，说是礼服都已经为她准备好，随时可以送上门。季桐急着同于畴明见面，只能推说没有时间，Lina本也不喜这差事，挂了电话后并未立刻告诉聂辰泽。
于畴明的司机准点到了贝莱中国大楼前的临时停车位上，季桐上了车，那司机一言不发地就开车往前走。按照既定计划，蛮牛的车很快跟了上来。
经过约莫半小时的时间，司机开到了一条小巷外，朝季桐说道：“于总在里面等你。”季桐没有说什么，只身下了车径直朝里面。这条小巷既窄又小，灯光昏暗，季桐知道蛮牛就在身后不远处跟着，自己的安全还是能得到保障的。尽管如此，季桐不免有些紧张。
“季经理，于总已经在里面等您了。”巷子中段的地方站着一个女人，走近后，季桐发现正是雅氏商贸的徐宁。
“谢谢。”季桐跟着徐宁进了一间两层民房。准确地说这是一间重新装过的私房菜馆。外面看似平淡无奇，甚至和边上的民宅一模一样，但内有乾坤。
这里面只有一张圆桌，行话就是“独一桌”。房间里的家具均是明清风格的花梨木，桌边与椅背都雕刻着不同的花纹。一个中年男人正坐在一张花梨木交椅上，花白色头发，额头有些皱纹，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她：“季小姐。”
于畴明的烟嗓比电话里听着更严重，季桐回应道：“于总。”
“这里不错吧？”
一旁的服务生已经为季桐泡上了一杯清香扑鼻的明前碧螺春。季桐坐了下来，与于畴明说道：“很不错。我刚还以为是民宅，没想到是间私房菜馆。”
“这是老宅改的，平日里也就这么一桌。说实在的，这房子卖了倒是挺值钱的，开着一桌赚的钱倒是不多。”于畴明说话的时候，服务生已经将几碟精致的菜放了上来。
“市中心的房子向来值钱。不过，于总约我来，一定不只是让我欣赏这宅子与美食吧？”
“季小姐果然很聪明。我听说贝莱中国最近清理了不少不良代理商啊。”于畴明咳了一声，一旁的服务生立刻递过烟斗。
“于总知道的不少，到底与贝莱中国渊源很深。”
“谈不上渊源。不过是这些年靠着贝莱这棵大树赚些养家糊口的钱。咳咳……”于畴明咳嗽了几声，继续吸了两口烟斗后，说道：“不过，季小姐上班不也是为了赚钱嘛。”
“是啊。”
“所以嘛，雅氏能在贝莱中国继续做下去，对我们双方都好嘛。”于畴明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季桐。
季桐当然听得出这弦外之音，淡淡一笑道：“先前我已经和夏总提过，于总如果能考虑更好地回款，我们贝莱中国依旧将您奉为上宾，但如果故意拖欠的话，怎么说，我们都得给其他代理商一个交代。”
“夏祎先前已经转达了季小姐的意思。我们雅氏做了这些年，不管是常规商场，还是线上渠道，还有谁能在这华东区比我们做得更好呢？”于畴明说完后，又吸了两口烟。
“事实告诉我，贝莱中国这几年能够扶植一个雅氏商贸，就能扶植第二个，但前提是雅氏商贸一定要遵守游戏规则。贝莱不是一个小公司，与代理商之间的关系，是互相的，而不是受要挟的。”
于畴明听到季桐的这番话，立刻严肃了起来，他没有想到面前这个年轻女人竟然会如此大胆放肆地说话。更令他没想到的是，原本看上去微有些紧张的季桐反而越说越镇定。
“季小姐，何必动气呢？之前不是说了嘛，出来做事都是为赚钱。我知道你外面还背着些债没还。要是雅氏能和贝莱像往常一样好，那你的那些债，我这个做大哥的替你还了。”于畴明审视地看着季桐的反应。
“于总，我不是庄磊。我有再多的债，都会自己承担。我知道，您能许诺也能做到，但不好意思，我从来没有习惯称呼我的合作伙伴为大哥。”
“季小姐。”于畴明身后的服务生上前了起步，但很快就被于畴明抬手制止了。
季桐这才发现周围的两个服务生并不是真正的服务生，而是替于畴明卖命的人。季桐并不陌生，在建筑行业里，这样的情景司空见惯。这也是她安排蛮牛跟着自己的原因。她淡定地开口道：“于总，现在做生意都是讲究信用的。您在房地产上亏了钱，那是房地产上的事。贝莱中国给您的货，您销到了市场上，回款顺畅却不付给贝莱，这就说不过去了。”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于畴明听到季桐把他的事也挖了出来，捏着烟斗手青筋暴起。
“于总说我背债，我承认。我说的话，于总也认可吧？拆东墙、补西墙的事，如果和贝莱中国无关，我无权干涉，可要是有关，我也只能按照公司流程分割代理权，甚至收回代理权，起诉雅氏商贸。”
“季小姐，这是要鱼死网破吗？”
周围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季桐只身在这么一个场景下，心里本是忐忑不安的，可她知道，她离真相越来越近。于畴明这头乱了，那贝莱中国牵涉在内的重要人物也会浮出水面来。
“不，我不想鱼死网破。我希望雅氏商贸能和贝莱中国合作下去。”
“哈哈哈哈。”于畴明的烟嗓咳嗽起来格外阴森，他放下了烟斗，继续道，“季小姐，你以为你不签字，我就拿不到贝莱的货吗？”
“于总，我想，今天的会面并不顺利，如果您还愿意谈的话，我们改天再约？”
季桐刚要起来，那两名服务生立刻上前，这一次于畴明没有拦住任何人。季桐淡淡一笑，看了眼左右两旁的服务生，说道：“我朋友在外面等我，他脾气不太好，我怕等急了闯进来就不好看了。”
于畴明万万没想到这么一个柔弱的女人竟会软硬不吃，不仅如此，她还准备了后手。一个过去在建筑行业里干得风生水起的女人，自然是不能小觑的。于畴明冷冷一笑，说道“那，我们就改天再见吧。”
近身的两个服务生退到了一旁，季桐出了这栋私房菜宅子，朝着小巷外走去。昏暗的路灯，陈旧的巷子，她只感觉背脊一阵冰凉。
她不敢回头，生怕有人跟在后面看到她的胆怯。到了这个份上，她得自己多加几个胆子，回到蛮牛的车上，才能彻底地放松。
“没什么事吧？”
“上车再说。”
在小巷外的道路上，她一见蛮牛就立刻上了他的车。在关门的瞬间，她清楚地看到徐宁正在远处打量着她口中“脾气不好”的那位朋友蛮牛。
“你放心，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蛮牛讲义气地拍拍胸脯，发动了车子。
“有你，我当然觉得很安全。”
季桐讲了些事给蛮牛，蛮牛也不多打听，只要是季桐吩咐的事，他绝对是要帮忙的。这就是他认准的理。蛮牛开了三刻钟的车子，将季桐送回了家。
没想到聂辰泽已经在楼下等着季桐回来。
“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明天晚宴的衣服。”聂辰泽看着蛮牛挥挥手开车离开，忍不住问道，“朋友？”
“对，就是我说的那个保安公司的朋友蛮牛。”
“你还在查雅氏商贸？”
“上去再说，让我看看你给我准备了什么衣服。”
季桐见聂辰泽沉了脸，假作轻松地推着聂辰泽回家再说。聂辰泽没好气地一进季桐家门，便又问道：“我不是交代你不要再查了吗？”
“有蛮牛在，我一点都不担心。”
“我担心。”
聂辰泽嗔怪的口气让季桐愣在了原地。她盯了聂辰泽一会儿后，扑哧一笑：“啊，很久没见你这么严肃地和我说话了。”
“今天去了哪儿？”
“要不这样，你给我再尝尝美味的泡面，我告诉你我去了哪儿。现在真是太饿了，没力气回答你。”
季桐变着花样推脱，聂辰泽还没有应声，她便拿了他手中的大手袋进了房间，探出身道：“我进去换礼服，你赶紧忙活美食。”
季桐关上门，仰躺在床上，长长地吁了口气。今晚的事真是惊心动魄，要真是一五一十地告诉聂辰泽，他铁定一句话“不许再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聂辰泽最近一段时间对她查雅氏商贸的事越来越畏首畏尾，似乎比她还要紧张担心。
因此，她不能把事情全抖给聂辰泽听，不过，聂辰泽这么聪明，一般谎话很容易被识破。她还得编得像模像样些。季桐抓过大手袋，里面放着三只盒子，其中一个长方盒应该就是礼服。
这是一条灰蓝色重磅真丝礼服，灯光下，高雅的灰色透出华贵的蓝色，显得低调却不失美丽，礼服领口是半深V领，设计师加了小褶，里面做了防走光处理，背部与前领口一样成V型，用薄如禅意的面料半隐背部的线条，下摆是小鱼尾，前面到膝盖下，后面则到脚踝上方五公分的位置。
季桐照着镜子，心叹道，聂辰泽给自己的衣服竟然这么合身，到底是做女人行业的，眼光很是不错。
大手袋里还有两只盒子，其中一只是鞋盒，里面放着一双银色的高跟鞋，鞋子上写了“STUART WEITZMAN”的字样。
因为地板不适合穿着高跟鞋走，于是，季桐便只能光着脚丫子走出了房间。
“裙子很合身啊。”
聂辰泽正在厨房里下着泡面，转过身去看季桐，让设计师赶制的礼服很好地勾勒出了她全身的线条，从颈脖到胸口，再往下到腰际。
“等等。”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走上前，半跪下来查看起季桐的腰际处，说道：“腰这儿好像大了点。”
“那不是因为我还没吃吗？”
季桐咯咯地笑着，平坦的小腹在聂辰泽的眼前微微起伏。他本是专业地在评断裁剪的问题，被季桐的笑声扰乱了心智，一下子涌上某个强烈的念头，但很快又压制了自己。他往后退了一步，目光从季桐光溜而充满诱惑力的脚迅速转移到了脸上。
他极尽努力地把自己的思绪调整回来，季桐却全然不知，只是转过身，抓起散落在肩上的头发问道：“我后面拉链到顶了没？”
“到了。”
“鞋子大小没问题，对了，还有个盒子是首饰吗？”
“是的。”
“要不要这么隆重？好不习惯哪。”
虽然季桐不是他见过最美的女人，甚至连前几十都排不上，但她却似乎散发着一种令他难以抗拒的魅力。也许，这就是一种无心的勾引。聂辰泽很清楚自己在想什么，他也有本能的欲望。
季桐在他面前俯身，背上的发丝尽数滑到了一旁，隐隐透出的后背令他的内心不免再次骚动。他突然有些埋怨自己，为什么会让设计师设计这样的衣服，若是明天她弯下身，那身后的男人是不是都会如自己一样难以自持？
“Enzo?”正想着，季桐已经起身，见聂辰泽有些失神，便朝他晃了晃首饰盒。
“Enzo虽然不是奢侈品，但设计不错。你这件礼服，配上它的银河之眸系列，很相称。”
“银河之眸？现在的名字真是好听。把它戴上瞅瞅？我以前从来没有这么打扮过去参加晚宴的。就算是房地产公司业主，也没有这么夸张的。”季桐坐到沙发上戴好耳环后，将项链交给了聂辰泽，“帮个忙了。”
聂辰泽小心翼翼地将项链穿过季桐胸前，他坐在她的身后，拨开垂披在背上的发丝。季桐光洁的后面再次一览无余地落在他的眼中。
“好扣吗？”
季桐一下扭过头，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突然的举动，撞上了正在低头给她搭项链扣的聂辰泽，双唇贴在聂辰泽的脸颊上，落下两道红印。
“我的唇膏。”她笑得厉害，很快发现聂辰泽脸上一片僵硬，目光正端视着傻笑的她。她唇角方才扬起的弧度不禁停滞了。本是毫无准备的一次触碰，她权当是一个笑料，却没想在聂辰泽的这番凝视下变得暧昧起来。
他低下头，在寻求她的同意。
忽然，“滋——”的一声，灶上煮泡面的水溢出了锅子。
“我的面。”季桐瞬间从一度的陷落中走了出来，推开聂辰泽靠近自己的胸口，说道，“完蛋了。”
聂辰泽被她这么一推，完全清醒过来，低声道：“别动。”
只一秒的工夫，他就扣完链子，立刻抽身解决厨房里的事。
季桐轻拍了两下自己的脸颊，聂辰泽这家伙，明明扣链子的事能做得那么利索，竟然还扯了那么久，害得自己一时胡思乱想起来。她站起身，在穿衣镜前来仔细打量了一番。就如聂辰泽所说，Enzo的这一款银河之眸，把她整个人的气质又提升了几分。季桐咬着下唇，侧过身嘚瑟地看起自己的样子。
没想到，自己居然也能Hold住这么女人味十足的礼服。比起婚纱来，这衣服似乎更贴身，而重磅真丝的舒适度要好得多。
“不过是溢出来些汤，泡面没损失。”聂辰泽盛出两碗面放到餐桌上，招呼季桐过来吃面。
“我先把礼服换了再来吃。”季桐光着脚丫从门口的穿衣镜那儿走到了房间里。聂辰泽则到了卫生间擦拭她留在自己脸颊上的唇印。想到刚才自己的那番冲动，聂辰泽打开了水龙头洗了下脸。
只有冰冷的水才能浇灭他不该起来的欲望。聂辰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虽然他是真心要吻下去，但他明白自己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像他这样不乏女人簇拥的男人，也会在情感上有些犹豫。他犹豫的并不是自己的勇气，而是一旦说出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季桐经历过感情的失败，虽然她极力地表现出自己对过往无所谓，但心里应是十分在意的。
“你也没吃饭？”季桐换了礼服后坐到了餐厅。
“我明天一天都有安排，怕Lina误事，有失Frank所托，就带过来了。”聂辰泽走出洗手间，坐到餐椅上。
季桐注意到聂辰泽前额上的发丝还落着些水滴，不由想起刚才那“惊鸿一转头”，忍俊不禁起来。
“你刚才去见于畴明了？”
“果然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线。我和于畴明是见面了，不过没谈妥。其实，大家就事论事，没你想的那么可怕。我带蛮牛去，也是壮壮胆而已，事实上很平常。”
“在雅氏商贸的问题上，不要擅作主张。”
“你少费心雅氏商贸的事，拜托帮我把防晒霜的推广做起来。另外，Frank已经答应我，你给贝莱中国的一些商圈广告位给我们部门的产品放广告了。”
“Suki这次做得很上心，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是吗？某人现在对自己的女下属都很有信心嘛。”季桐说着指了指聂辰泽响起的手机。
电话是Lina打来的，聂辰泽接了起来：“什么事？”
“Kelly明天会直接联系季小姐，另外，她会带礼服到季经理那儿。Sorry，今天季小姐说忙，我就忘记先送给她试了。”
“让Judy明天和Kelly一起到季桐那儿。”
“衣服有问题？她收到衣服了？我没……是你送过去的？”Judy是柯林负责专业剪裁师，Lina听到聂辰泽提起Judy，很快联想到季桐已经拿到了衣服。而送给季桐衣服的，毫无疑问正是上司聂辰泽。她就不明白，自己这位上司为什么对季桐这个女人尤其上心。
聂辰泽似乎对Lina的问题不感兴趣，只是交代Lina联系Judy。他与季桐之间的关系，不需要任何人来插足。
季桐并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她大口地吃着美味的方便面，享受着夜晚的美好时光。
次日的屈臣氏店庆做得声势浩大，半岛酒店的大厅里摆放了各种宣传海报，回顾了这些年屈臣氏在大陆的开店历程。
季桐出现在晚宴现场的时候，Frank本在与人寒暄，瞬间眼前一亮，立刻上前给季桐一个大大的拥抱，赞许道：“我的天，你简直就是女神。”
都说法国男人的嘴甜如蜜，真是半点也没有夸张。季桐微笑着，方才和Frank说话的男人也走上前说道：“嗨，Frank，每次见到美女，你就格外热情。”
“噢，Robert。”Frank摊摊手，礼节性地揽过季桐介绍给面前的外国男人道：“这是我们贝莱的销售经理季桐小姐。噢，我的Miss Sales。”
“你好，我是欧莱雅的Robert。”Robert长着一张南欧人的脸庞，卷曲的头发，有型的胡子。
“嗨嗨，别同这意大利男人多说话，他是个危险人物。”Frank在旁揶揄起Robert。
“噢，不，对美丽的女人，我总是很谦谦君子。”Robert说道。
Frank十分满意季桐对其他男人的吸引力。这不光对销售，对交际人脉而言，也是一项必要的资本。他特别兴奋，将季桐一一介绍给屈臣氏的高管以及自己行业里的朋友们。季桐虽然对自己的这番打扮有些不适应，但是借着Frank的介绍，认识更多业内的精英也是极其重要。
屈臣氏作为一家接近两百年的企业，是长江和记集团下最重要的零售企业之一，也是中国最大的零售连锁店。
季桐因为口渴去了冷餐桌前拿了杯饮料，转身的时候，见距离自己七八米的地方，聂辰泽一袭贴身的黑色西装，一条星辰璀璨的丝巾衬在颈脖里，显得格外别致。他是那么受人欢迎，各色的人都会主动找他与他攀谈寒暄。似乎不知不觉中，他成了一个小中心。
这是第一次，她看到聂辰泽在行业的地位竟是这么高，而他举手投足，也是充满了一个成功男人的魅力。
季桐正失神地看着，Robert与另一个男人走向了她。
“嗨，季小姐，我这同事非说是你同学，还和我打了个赌。”
Robert说完后，季桐朝他身旁的男人望去，那男人长得不高，脸微微发胖，季桐正在搜索自己的记忆，那男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道：“季桐，我是隔壁班的李锋啊。”
“啊，是啊，我都快认不出了。”季桐虽然说着这话，但心里在嘀咕李锋究竟是谁？
“Robert，你看，我说的是真话吧。那时候，季桐是隔壁班最漂亮的。现在，更美了。”
“是吗？”
“季桐原来不是这行业的，要不然早就介绍你认识了。”
“那真是可惜。”
“当然，季桐毕业后去的可是建筑行业。”
“什么？建筑行业？噢，不，这么漂亮的女人去干建筑？当年要是我去你们学校招聘一定把季小姐招到我们公司。”
“说笑了。建筑行业也是一番经历。”季桐看着两人在自己面前絮絮叨叨，不免觉得有些乏味，可应酬本就是这样，不管是否乏味，都得装作耐心的样子与人谈笑。
“季桐，你和那个学长结婚没？”李锋突然说道。
正在这时，聂辰泽走到了他们跟前，与Robert、李锋说道：“我能借一下季小姐吗？”
“哈哈，聂总，贝莱可是你的大客户，你和季小姐接触不少，何必同我们抢嘛。”
“不好意思两位，我和聂总正好有件公事没谈完，请允许我离开一会儿。”季桐反应极快，不失礼貌地向Robert与李锋致歉后离开了他们。
“很不错，知道救我于水火之中。”季桐与聂辰泽到了冷餐桌旁偏僻的地方，长长地吁了口气。
“你今晚看起来女人多了。”
“你是在表扬我，还是在趁机表扬你的化妆师和衣服？”季桐说着，朝身旁的男人瞟了一眼，“我今天才知道，你这么受欢迎。”
“很奇怪吗？”两人靠在角落，一同看着往来走动的人们。
“有点出乎意料。”
“我也没想到，你周围的男人都没断过。”聂辰泽说这话的时候，不免带了些醋意。他进宴会厅门开始，就在搜寻她的身影，不想Frank揽着她到处炫耀。经过Kelly的化妆，穿上他特意让人设计的晚装，今晚的季桐就像浩瀚银河中轻盈灵动的星辰。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因为这番美引来的诸多目光倒使得他心里不舒服起来。
他想借机与季桐说上话，不是被周遭的熟人们围住，便是她的周围站着不同的男人与她谈笑风生。
“丁总。”季桐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与聂辰泽说道：“我去打个招呼。”
聂辰泽连Say No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季桐走向丁总。Frank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旁，笑着调侃道：“噢，No，辰泽，你的魅力都去哪儿了，季桐才和你处了这么两分钟就离开了。”
聂辰泽尴尬地笑笑。
Frank手里拿着鸡尾酒，勾起他的肩膀，低声道：“对她有兴趣？”
“说笑了。”
“嗐。”Frank神秘一笑，搡了下聂辰泽，继续道，“你周围漂亮的女人多得数不胜数，但是又聪慧独立又漂亮的女人少得可怜吧？”
“Frank，你在拿我开涮吗？”
“不，不，我说的可是实话。说到女人这件事，我的经验肯定比你丰富得多。无脑的漂亮女人能让你在床上兴奋，可时间久了，再美的女人都会让人心生疲倦。聪慧独立的漂亮女人就不同，不管是床上，还是生活上，都不会让你觉得乏味。”
聂辰泽低眉轻笑了下。
“征服季桐这样的女人，我会为你高兴的。”Frank说着，半转过身，凑到聂辰泽耳边说道：“这样，我们的同盟关系才更坚固。”
在离两人不远处的季桐全然不知Frank与聂辰泽之间的对话。她正与丁总聊谈着彼此的近况。
“小季，我听说你最近在代理商方面搞出不小的动静。作为前辈，我还是劝你不要太急功近利。”
“谢谢丁总关心。最近千羽业绩都不错吧？”
“还可以吧。”
“我听说欧氏有收购千羽的计划，不知道是真是假？”
欧氏意欲收购一家中国中型化妆品企业的消息早就不胫而走，舆论普遍猜测是千羽。欧氏是贝莱的竞争对手，季桐试图了解些信息，她看着丁总的表情，丁总却是淡然自若道“这信息时代啊，消息传得快，当然，我指的消息，有真的，也有假的。”
“呵呵，丁总说的是。”
看得出来，欧氏一定与千羽之间有过联系，但究竟这企业是不是千羽就不得而知了。季桐知道丁总对自己是有保留的，尤其是在她决定前往贝莱做销售经理之后。
屈臣氏的冷餐会群星闪耀，但行业里的人对各种明星超模已经司空见惯了，对于大家而言，明星与超模都是帮助企业产品运营的一个方式，因而大家也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了行业交流上。
临近九点半的时候，宴会到了尾声。Robert向季桐献殷勤，要送她回家，被她拒绝了。这时王芸出现了季桐面前，假作吃惊地说道：“这不是季桐吗？你怎么在这儿？我刚才见了很多人，都没有发现你也来了。”
“是吗？我同丁总聊了会儿。”
“噢，怪不得，我在和欧氏的Philip聊天呢。”
“怎么，急着抱新主人的大腿了？你确定，千羽要卖给欧氏了吗？”季桐看着洋洋得意的王芸，只觉得很是好笑。
“你好歹也在贝莱啊，竟然对此一无所知。”
“王芸，我可提醒你，小心抱错了大腿。”季桐微微一笑，轻蔑地说道：“丁总整个冷餐都没有和欧氏的人搭话，你倒是很积极主动。不知道，你的上司会怎么看你？”
“季桐，你别以为你进了贝莱就有什么了不起。”
“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每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原来我还挺了不起的。”
季桐冷冷一笑，朝宴会厅外走去。王芸气得脸色发青，在后面低声骂了几句。
季桐下了停车场后，发现轮胎居然瘪了。
季桐从后备厢里拖出千斤顶，娴熟地走到轮胎旁蹲了下去，打算换上轮胎，不想一旁有人说道：“我来吧。”
季桐抬头，原来是聂辰泽，他蹲了下来要拿她手上的工具，她收紧了手，问道：“你和Frank在说我什么？”
“没提你。”
“让开。”季桐搡了下聂辰泽，低声道：“换轮胎这种小事，我自己就能搞定。”
“真没说什么。”
“鬼相信你们。我和丁总聊的时候，看到你们两个看着我在嘀咕。”
“可能是你看我们时的错觉。”
季桐知道聂辰泽没说实话，男人间的话题，她不会掺和，可要说的是自己，那就得知道。聂辰泽自然不能将Frank的心思告诉她，只能去拿她手里的工具，不想都被她推了开来。聂辰泽也很无奈，只能默默地把备胎与换下的轮胎放到位供季桐更换。
“你是不是还不说实话？”季桐换好轮胎后，朝聂辰泽正色道。
聂辰泽打开一旁自己的车后门，翻出一包卸妆面纸递了过去，说道：“没用防水睫毛膏，一出汗全化开了。”
季桐下意识地抬起手背摸了下，果然是一团黑色，扯过卸妆面纸，坐上车说道：“还不是你的化妆师。”
聂辰泽假意说道：“我今天喝酒了，你可以送我么？”
“喝酒？自己找代驾吧。”季桐瞪了一眼。
真是个得罪不起的女人。聂辰泽心里一叹，不过，这总好过告诉她，Frank唆使他同她上床吧？要是真坦白了，他非但不会得到从宽的优待，怕是连半岛酒店的门都出不去了。
看着季桐发动了车子，聂辰泽叹息了一声，刚要回头去开车，不想看到季桐车后的牌照被喷了漆。他立刻追了上去，季桐一见后视镜里聂辰泽追了上来，猛地刹车将车停了下来。“你的车不能开了，停这儿吧。”
“怎么了？”
“车牌被人喷了，你这么开出去，十二分全扣光，这一年都别开车了。”
“我去。谁这么缺德？！”
季桐停好车，到车尾查看，果然是被人喷了漆，号牌上所有的字都被蓝色的漆糊得看不清数字了。
“去监控室看看。”聂辰泽见季桐在气头上，在旁提议道。
做这样无聊之事的人，一定与她有过节，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王芸，但很快否定了她。王芸就是个嘴上硬的人，这事儿，给她十个胆子都干不了。接着，季桐便想到了于畴明的人，但这似乎也太过幼稚，不像老谋深算的人所为。
她与聂辰泽一起到了酒店保安室，当值的保安队长听到这件事后很是紧张，他立刻安排人翻查地下室的监控记录。
从车辆进入车库的时间开始算起，保安队长加倍速地查看在季桐车前后出现的人。到八点半的时候，有个戴口罩帽子的人走到了季桐车后，摄像头拍不到那人的样子，也不知对方在车后做了什么事。但仅仅凭着这画面，就能够断定，戴帽子的男人正是喷漆的人。
居然是顾铭。
与他认识这么多年，季桐很熟悉他的身形与走路的姿态。
聂辰泽站在季桐的身边，明白她已经猜出了戴帽子的男人究竟是谁，而他也似乎知道了谜底。
“小姐，要报警吗？”保安队长问道。
“不用了，谢谢。”正当季桐低落地回复保安队长的时候，她的手机跳出了一条银行短信。
有人往她的工资卡上汇入了五十万元整。
季桐眉头一皱，将手机递给了聂辰泽，聂辰泽马上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与季桐立刻走出保安室，追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先问问银行。”季桐很快查询了电话银行，而客服却告诉她查询不到汇款方，建议季桐工作日前往柜台寻求帮助。
“肯定是个圈套。”
“你知道是谁？”聂辰泽见季桐不语，便已猜出三分，问道：“是不是于畴明？”
“他知道我有私债，这五十万一定是他给我设的圈套。如果明天有人举报我私下收受钱款，那公司必然会追责。”季桐背脊一凉，只觉得夜风更冷了，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打了个喷嚏。
“我先送你回家。”聂辰泽担忧季桐，不待季桐回答，便已经做主地将她送上了副驾驶的座位。
我应该怎么处理呢？
季桐知道此时此刻去证明自己清白一定非常的难，既然于畴明是有备而来，那他一定会使用连环计，直到将自己打趴为止。她不能就这么被人栽赃。在贝莱中国，雅氏商贸的内线之深超乎她的想象，至少，这个人在财务与销售，甚至人事上都有人。
“喷漆的人是顾铭？”
“是的。”
“你还欠顾铭多少钱？”
“差不多就这数字。”
“看样子，于畴明把你的底查得很清楚。”
“他的底，我也查得很清楚，只是没料到，他会出这一招。”
季桐看向窗外，聂辰泽则看向她，如果自己先前把钱给她，何至于到此地步？可是，倔强如她，就算是落到被人算计，也从未向他开口要过半分钱。勾引？他嗤笑自己竟然还曾一度相信。
“把雅氏商贸的事交给我处理。”
“别，你好歹是我最后一张王牌。”季桐别过脸冲他笑笑，“于畴明把我算计得这么狠，那他肯定是觉得感觉自己受到了威胁。你只需要给Frank打电话，告诉他我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收到的钱就可以了。”
聂辰泽已然了解雅氏商贸比先前自己预计的情况更复杂。没想到季桐入职贝莱不到半年，就已经触及到了贝莱中国内部深藏的利益链。他请她到贝莱的目的，不正是一起挖掘这条利益链吗？可现在，当她真的走向这一目的地的时候，他却只想把她拉回到自己身边不愿意她受到半点的伤害。
“好。”聂辰泽词乏地回应她，心里却是一番后悔。
第二天一早，季桐先到银行查询五十万钱款的汇款方，等了许久后柜台告诉她由于系统升级，暂时无法查询到汇款方信息。银行留下了季桐的联系方式，告知会在系统升级完善后查询相关信息后联系她。
得到这么一条可有可无的信息之后，季桐回了办公室，刚刚泡上一杯咖啡，不过喝了两口而已，Lucy Wang 打来了电话，请季桐到人事部的会议室，说有重要事情相谈。
速度真快。
季桐苦笑了一下，前往会议室去迎面解决这一次的危机。季桐能够感觉到掌心变得冰凉，说不紧张是假的，只是这份紧张只能深藏在心里，绝不能让人洞悉。
季桐走进会议室，看到了卓澜韬的身影，在一个没有窗户的会议室，卓澜韬严肃的表情，加上简单的摆设，以及Frank的缺席，令她内心中的惶恐再度燃起。
“卓总。”季桐表现得如往常一样。
卓澜韬轻点了下头表示回应。
“季经理，今天找你过来，是谈一件很严肃，也很严重的事情。”Lucy方才请她进来时的那番客气已经一扫而光。
“什么事？”
“我们接到举报，你利用清理代理商为名，向中小型代理商施压，逼他们向你烧香。谁给你烧香，谁就不用被驳回代理商区权。”Lucy劈头盖脸地就说了起来，那语气就像是已经证据确凿，审讯犯人似的。
“烧香？”季桐故作不知。
“就是给钱贿赂你。”
“Lucy，索贿这样的指控可是涉及司法，麻烦你告诉我，你有证据吗？如果没有证据，请不要胡乱指控一个清白的人。”季桐目光紧紧地盯着Lucy，语气强应道。
“季桐，我能提出这件事，当然就有证据的。”Lucy有备而来，从桌上的文件片夹里拿出一张银行汇款底单复印件，说道，“这就是证据。”
“我看看。”季桐拿过桌上的纸，瞥见了汇款方的名字：丰源科技。只是一瞥，就又放回了桌上，回道：“五十万？”
“对，你向丰源科技索要五十万。”
“我昨天的确收到五十万，但是，我不知道谁给的。在收到的那一刻，我已经打电话给了银行查询，同时，早上也去了银行。要不是你给我看这信息，我都不知道这钱是来自丰源科技的。”
“你就是承认你收钱了。”
“我当然承认我银行卡里多了五十万，但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是谁打的。你说有人举报，意思就是丰源科技举报了我？”
季桐的话说到一半，Lucy抢话道：“我们有责任保护举报人的信息，但这件事很严重，情节很恶劣，所以丰源科技为了公正，才交给了我们证据。”
“是吗？丰源科技给你电话，还是亲自来了？如果亲自来了，我倒是想当面对质下，为什么给我五十万。”
“丰源科技是通过公司的合规平台进行的举报行为。”一直未曾发声的卓澜韬忽然开口了，他的语调虽然不高，但在这狭窄的会议室里，却是异常冷厉。
“卓总，我的确收到了五十万，这件事，Frank也知道。早上我去了银行查询汇款方，无功而返，正要和Frank再更新情况，就被Lucy请进了会议室。试问，我真向丰源科技索贿的话，为什么他们非得给了我五十万后再来举报？另外，我从来没有联系过丰源科技的人。如果我索贿，他们一定与我有过电话。我的手机是公司手机，很容易查询到是否有丰源科技的人和我联系过。我看，是代理商故意栽赃嫁祸，贼喊捉贼。”季桐辩解道。
“那他为什么要栽赃嫁祸你呢？丰源科技可是贝莱中国的老代理商了，要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举报到平台。”Lucy紧追不放，死死咬定丰源科技是受了胁迫后不得已才举报的。
“正因为我也想不通，所以，我得和他们当面对质问个清楚。”
“季桐，你……”Lucy正说到一半，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突然闯入会议室的人正是Frank，他穿着一件深蓝色衬衣，领口微敞，进来后便向会议室内的人都打起了招呼。
“啧，这个会议好像没喊上我。”Frank搓搓手，指了下一旁的座位问Lucy。
Lucy尴尬地看看Frank，按流程，遇上这样的事，员工直属上司必须到场，除非连同上司都在怀疑对象中。Frank的这句话一下令Lucy很是尴尬。
“Terry，今天这个会议的议题是……”
“公司合规举报平台上收到了丰源科技的举报，举报称季桐利用这次清理不良代理商，向代理商索取好处。谁给了钱，就可以不列在驳回代理商名单里。Lucy请季桐过来了解情况。”卓澜韬平静地回答道，言语中并没有解释为什么没有请Frank。这是总裁特有的权力，尽管Frank是总部派遣来的销售总监，但也不得不听从他的管理。
“噢，这么严重。”Frank夸张地说道，接着脸转向季桐，说道：“是那五十万的事吗？”
季桐在银行的时候就已经接到了聂辰泽Ok的微信表情，她知道聂辰泽已经告诉了Frank。
“是的。”
“丰源科技是我们的老代理商，规模虽然小，但回款一直正常，并不在我们需要清理的名单中。我从财务部收到的那些问题代理商名单里也没有丰源科技，如果不是构陷季桐，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别的理由。可为什么他们要构陷季桐呢？我也很想知道。”
Lucy正要开口说什么，见卓澜韬给她递了个眼色，立刻改口道：“Frank，我们也是希望调查清楚。”
季桐说：“Lucy，既然丰源科技能实名举报，那我一定会向他们讨回公道的。”
Lucy回答：“季桐，你是涉事人，贸贸然地去找丰源科技，会让外界认为我们合规举报平台形同虚设。你放心，我们人事部会调查清楚的。”
季桐说：“你们人事部如果有能力调查清楚，何至于丰源科技昨天汇款，今天就把我当犯人一样审问？”
季桐的话语如利剑一样戳向Lucy，这让Lucy颜面顿失。不过，她终究是人事部经理，应变能力也好过其他人，面对季桐的质疑，虽然她的脸色变得难看，但语气却并没有变得急躁，反而把皮球踢给了Frank：“Frank，你的意思呢？”
“我相信季桐。改革代理商的事，必然会有诸多问题出来。现在季桐想要自证清白，我认为，我们应该给她这个机会。你说呢？Terry。”Frank在话语末尾的时候特意将这皮球又踢给了卓澜韬。虽说是征求意见，但实际并没有卓澜韬留有余地。
卓澜韬不紧不慢地道：“我同意Frank。”
Lucy明白了上司的意思，自然也就无话可说。
季桐得到了喘息的机会。离开会议室后，季桐发现庄磊不知去了那儿，想来是在给雅氏商贸做眼线去了。于是她查了丰源科技的底，打电话给蛮牛设法找到丰源科技的老板万全。
蛮牛刚过午饭时间，就给季桐来了信，说是万全在漕溪新村那儿的一家馆子里。季桐笑叹蛮牛的本事，二话没说就立刻赶往这家叫礼记的小菜馆。
礼记菜馆并不大，里面仅有七八张方桌。季桐进去后发现里面一共有七个人，其中一个老板、两个伙计在忙着收拾，另四个人，一个是蛮牛，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是他的朋友季桐也见过几次，他们三人与一个瘦小的中年男人坐在一张桌子。那中年男人很是害怕，手里拿了只杯子，眼神里很是紧张。
见季桐来了，蛮牛朝她简单地打了招呼，让出了位置给她。季桐坐在了那中年男人边上，那男人见蛮牛对这女人尤其服帖，立刻打量起季桐。
“万总。”
“你是……”万全是个上海人，说了一口沪式普通话。
“怎么？你给了我五十万，还不认识我吗？”
“你是季桐？”万全惊愕道，他再次打量着季桐，怎么也无法相信这么一个柔弱的女人竟能差得动身旁这三个壮实的男人。
“当然，万总，你和我不认识，就给我这么多钱，还到公司举报我。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是什么情况？”季桐把手机往桌上一放，声音不大，却吓得万全一哆嗦。
“是啊，是我举报你，因为给你钱，你就会放过我们公司。”万全使出了全身的勇气与季桐说道。
季桐朝蛮牛说道：“万总好像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是吗？我来问问。”蛮牛一转身，就着万全身旁一坐，说道，“万总，你说什么？我刚没听清楚。”
“你们，你们是黑社会吗？现在都是讲法律的，你们这叫……非法拘禁。”万全疙疙瘩瘩地说道。
“万全，我告诉你，我们都是有正当职业的人。这家菜馆门开着，怎么会是非法拘禁你？不过既然说到了犯罪，我倒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诽谤罪也是刑事罪，重则要判三年以下的刑期。”季桐朝万全冷冷说道。
“你少吓唬人。”万全故作镇定，声音却是颤抖的。
“吓唬你？”季桐拿起手机，百度出词条放到了万全面前，“敢情我是来给你上普法课的？”
万全看着手机，吞咽起口水。
“我告诉你，你最好老老实实地说出来，谁指使你这么做的？我朋友的耐性不好。”
“听见没有。”蛮牛狠狠地在旁一吼，万全吓得一颤，剩下的勇气也被打得烟消云散，“我，我说就是了，是于畴明让我这么做的。”
万全说话的时候，眼睛骨碌碌地看着季桐。
果然是于畴明。
“他为什么让你这么做？你凭什么给他干这事儿？闲得慌啊？”
“于畴明说你想搞他的雅氏商贸，我是个小代理，和你们贝莱资金往来不多，也不敢欠钱，有时候货没了就问于畴明要。最近还从他那儿拿了些货。他说不要我货款，就让我帮他把你整了。再说，这五十万也是他的钱，我就是他借来推你下台的手而已。我和这件事不搭嘎的呀。”万全说着说着蹦出一句上海话。
“胆子不小，实名举报我？”
“于总说你是个女人，很好弄的，谁知道会这样？”
“怎么？女人就好欺负？我可告诉你了，你好好地做你的代理商，我不会因为这件事为难你，但是，我以后都不想见到你。”
万全瞅了几眼周围的人，见没人再拦着他，便逃命似的往菜馆外跑。
万全走后，季桐诚心诚意对蛮牛鞠躬说道：“谢谢，最近老是麻烦你。”
“季姐，你跟我客气啥呀。”蛮牛憨憨一笑，忽而，眯起眼睛说道：“上次在你家楼下那个男的，是你新交的男朋友吗？”
“不是，是我朋友。”
“嗐，我看他喜欢你呢。”
“瞎说，就是朋友而已。好了，我去预约下银行取款，明天你得保护我拿上五十万脏钱，我把钱还给那姓于的。”
“那姓于的真不是个东西。”
“午饭吃了没？我请了。”
“早吃饱了。季姐，改天也把那朋友介绍给我正式认识下，我觉得你俩有戏。”
“行了，我知道了。”季桐见蛮牛叨叨地说起聂辰泽来，立刻想办法让他停了嘴，并把第二天的事一一安排妥当。
聂辰泽去香港参加了一个重要的行业峰会，并在会上做了发言，尽管订了第二天最早的航班回上海，但仍然放心不下季桐。晚上打了电话给季桐，季桐只叫他这张王牌放一万个心。
第二天早晨，季桐在蛮牛的陪同下，从预约的银行里取了五十万现金，临近十一点回到贝莱中国，不由分说地拉上了Lucy到自己车上。
“季桐，你这是干什么？”
“请你看场好戏。”季桐正说着，见庄磊也到了车前，立刻招手让庄磊上车。
庄磊见车里坐了Lucy，毕竟是人事部经理，心下多有紧张，马上就上了季桐的车。没想到她还没和Lucy打个照面，说上一句话，季桐就落了门锁，把车开了出去。
“季桐，你带我们去哪儿？”Lucy提嗓道。
“不是去吃饭吗？”庄磊反问Lucy。
“吃饭？她说带我去看场好戏。”Lucy见庄磊还不知情况，没好气地回道。
“饭要吃，戏也要看。”季桐瞟了眼反光镜上Lucy与庄磊面面相觑的样子，心里只觉着好笑。
这两个女人从没有被人这么架着走，不免很是紧张。
Lucy也是见过风浪的人，稍稍调整后，再次问道：“季桐，你这是什么意思？”
“等看到戏了，你就知道了。”季桐回答。
“那你带我们去哪儿？”Lucy问道。
庄磊看着季桐开车行驶的方向，渐渐明白了季桐要带她们去哪儿，低声道：“雅氏商贸。”
“雅氏商贸？带我去雅氏商贸干什么？”Lucy听到了庄磊喃喃的声音，向季桐求证。
季桐默不作声，不久，车子就停在了雅氏商贸门口。庄磊的脸色变得铁青。
雅氏商贸的门卫上前询问季桐拜访的是谁，季桐拿着贝莱的员工证，说道：“贝莱中国季桐约的于总，后面一辆车也是我们的。”
庄磊和Lucy这才发现在季桐的车后，还有一辆车一直跟着。那门卫一惊，大步跑回门卫室打电话确认，立刻抬杆放行。
季桐停好车，拿起副驾驶上装着五十万现金的包，与车后两个女人说道：“下来看戏吧。”
Lucy搡了下庄磊，低声道：“我们下车。”
待到她们下车，发现另一辆车四个健硕的男人也跟着下来了。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跟在她们身后，这让没见过这架势的两人不免更添了紧张和害怕。
季桐走在前面，没有半点的怯意，到了雅氏商贸楼下的时候，徐宁已经踩着高跟鞋小跑到了门口。
“季经理。”徐宁打量了下季桐身后的人，眼神满是惊慌不安。
“于总在上面吧？”
“在。”徐宁紧张地应道。
季桐微微一笑，手里拿着包，径直往楼梯上走。
徐宁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追上去说道：“我先和于总说下。”
季桐可不管这些，既然于畴明能够明目张胆地让人陷害自己，自己光明正大地来讨回公道有什么可胆怯的？更何况，蛮牛和他那些朋友，往后面一跟，什么事都不用做，光气势上就稳了。
倒是庄磊与Lucy吓得不轻，走起路来也全然没了往常的利索。
季桐看到董事长的办公室铭牌，立刻推门进了里面。于畴明正与夏祎在里面抽烟，一股浓浓的烟味扑面而来。
于畴明见季桐带了这么多人来，脸色骤然一变，手上的烟灰落在了桌上。他虽然已从万全那儿得知了昨天的事，但万全只提了季桐知道真相，却绝口不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此时此刻，于畴明算是明白了。不过，他是做山寨起家，被人追赶、讨债要钱的事也见得多了，因而对这样的情景，还能应付自如。
他清了清烟嗓，说道：“季经理带这么多人到我这儿，请问有何贵干呢？”
季桐朝蛮牛使了个眼色，蛮牛等人便退到了办公室外面。接着，她指了指身旁的人说道：“庄姐，我想于总应该是不陌生的，这位呢，是我们贝莱中国的人事部王经理，也是公司合规平台的负责人。”
“噢。”于畴明长长地叹了一声，说道，“王经理。”
“于总，今天，我带着这么多人来，就是让大家知道这五十万块钱，我一分不少地还给你！”季桐说着，上前两步，把手中的包甩在于畴明的桌上，拉开拉链将一沓一沓的钞票放在了桌上，“您好好数数。”
“季小姐，我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于畴明故作不知。
“万全拿了你的钱汇到了我的账户上，还到公司举报我索贿。于总，你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这五十万用来还贝莱的钱，还是用来抵你房产上的缺口都好，你非要拿着钱把我从贝莱踢出来，你觉得心满意足吗？”
“万全？”
“呵呵，您要是记性不好，就听听我这段录音，要不然，就到财务去查查账，回忆回忆这些年，你和万全做过哪些生意？”季桐说完，扔出一只USB到桌上。
“季桐，你……”于畴明攥紧了拳头，脸上的镇定慢慢垮了下来。
夏祎见状，在旁厉声呵斥道：“你们立刻出去！”
“呵。”季桐冷冷一笑，朝于畴明说道：“于总，你好好收着这些钱，尽快把自己的乱摊子给整好了。贝莱分割代理权的通知函和催款函很快就会由法务部送达贵公司。”
在这间五十平米的大办公室里，季桐发出的最后通牒如同一块巨石一样砸向雅氏商贸的管理层。
于畴明两鬓的青筋暴起，季桐丢下狠话后走了出去。Lucy与庄磊惊惧地看了眼怒火中烧的于畴明与涨红了脖子的夏祎，立刻跟上季桐，生怕被雅氏商贸的人生吞活吃了。
季桐只听到于畴明办公室传来他沙哑的烟嗓放出的狠话：“没了雅氏，你们一定玩完！”
人发急了就容易说出这样的话，季桐知道，她与雅氏商贸之间是彻底玩完了。在离开的时候，徐宁试图和庄磊说上一句话，庄磊却不敢接口。季桐狠狠地瞪了庄磊一眼，在车上，庄磊吓得完全没有了平时在办公室里的傲气，整个人沉浸在害怕被季桐揭露出自己收受好处的事，也害怕雅氏疯狂报复时抖出她。
“于总，我们该怎么办？是不是立刻告诉他？”夏祎回过了神，提醒于畴明是不是该准备后手反击。
“不！”被一个女人羞辱到这般田地，于畴明压住的怒火瞬间爆发出来，他下了楼大声地命令司机开车去追季桐。不想，一辆路虎停在了雅氏商贸门前。
“聂辰泽？你这是做什么？”于畴明怒道。
从路虎车上下来的正是从香港开峰会后回上海的聂辰泽，他的车挡在了于畴明的车前，于畴明朝探出身朝聂辰泽说道。
聂辰泽走到于畴明跟前说道：“我劝你不要追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事情到了这地步，你认为卓澜韬会让你的雅氏继续和贝莱中国合作吗？”
“聂辰泽，你——”
“不要再让我知道你做越界的事，否则，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聂辰泽冷冷地丢下这句话后离开了雅氏商贸。
于畴明下了车，怒不可遏地踢了下车门。
与此同时，季桐在驱车返回贝莱的途中，接到了聂辰泽的微信，告诉她已经从香港回了上海。她并不知道聂辰泽其实刚刚与于畴明见过面。此刻，她心里一块大石总算是落了下来。
“季桐，那五十万不是丰源科技的吗？怎么成了雅氏商贸？”Lucy从刚才的惊心动魄中回过神来。
“五十万是雅氏商贸让丰源科技来陷害我的钱，雅氏商贸在公司多年来欠下高额货款，我已经下了通牒，如果再不履行支付义务，就分割他们的代理权。雅氏这一招是报复行为这么恶劣的行径，你认为我们贝莱需要容忍下去吗？”
“雅氏商贸是公司重要代理商吧？”Lucy试探道。
“是啊，非常重要的代理商。庄姐，你说是吗？”
季桐喊了声庄磊，庄磊正忐忑不安，听到季桐喊自己，人打了个激灵，竟没听到季桐在说什么：“什么？”
“我和Lucy在说雅氏商贸是我们华东区非常重要的代理商，我说的对吗？”季桐重复道。
“对，对对。”庄磊连声说道。
“季桐，既然这么重要，你做这个决定，有没有事先和Frank、卓总汇报过？”Lucy再度抬出大老板的大旗来。
季桐轻哼了一声，回道：“Lucy，有件事，我得提醒你帮忙查查。那五十万的钱是转入我的工资卡里的，你觉得是人事部的人把我的工资卡号给的雅氏商贸，还是财务部的人给的？”
Lucy才转好的脸色再度变得煞白，原想着压压季桐的气势，没想到自己却被她将了一军。既然证实了整件事是雅氏商贸设计的圈套，那么就坐实了在人事部或是财务部有雅氏商贸的内线。刚才，季桐几次点到庄磊，很显然华东区大区经理的庄磊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Lucy作为人事部经理猛然意识到，这件事情不仅仅涉及销售，还涉及人事部或是财务部，甚至还有可能更深。如果真要一一翻出来深究，那不是一阵轩然大波就能结束的事情。Lucy陷入了沉思。
季桐同样也陷入了沉思。回到贝莱之后，季桐请庄磊与展鹏一起进办公室，交代庄磊与法务部同事跟进雅氏商贸的代理权分割事宜，展鹏则做好会议记录。庄磊明白，展鹏名义上是做会议记录，实则是季桐的眼线。
两人离开办公室后不多久，季桐借故到大办公室，借机看了眼庄磊的电话记录，果然又出现了6582这个分机。
“老大。”季桐刚收回放在庄磊电话机上的手，展鹏在旁喊了她一声。
季桐侧过身，低声道：“空的时候帮我问问IT，6582这个分机号是谁的？我之前看到有来电记录，打过去又没人，公司通讯录上说是财务实习生。”
“没问题，我和IT很熟悉。”展鹏也没有多问，一口应承了下来。
临近下班的时候，展鹏把庄磊与法务会议记录交给了季桐，并告诉她，IT查询过6582这个分机号。这分机号以前的确是财务部实习生的，不过已经被IT部门收回作废号处理了。
季桐听到后，笑笑说，也许自己记错了号，不过还是得谢谢展鹏的信息。
季桐知道展鹏接触的是IT普通同事，如果真有人想在分机上作假，那一定不是普通员工所为。看样子，6582这个号码背后藏着很多秘密。
“庄姐。”季桐走出办公室，喊住了即将下班的庄磊，说道，“你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聊聊。”
“我家里还有事。”
“五分钟。”
作为一个下属，上司要求五分钟的会谈，绝不会贸然地拒绝，更何况，庄磊已经见识过了季桐行事的泼辣。
“庄姐，你现在可以告诉我，谁才是贝莱的幕后指使者？”季桐请庄磊到办公室后，单刀直入地问道。
“查下去，对你没有好处。”
“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底线。我知道，你是为了弟弟，但这不是冲破底线的理由。”季桐回到了自己座位上，继续道：“下迷药，阻止我查雅氏，也是你做的吧？”
“事到如今，是我做的，我会承认，但这件事与我无关。我说过，查下去，对你没好处。”
“好了，你既然家里还有事，那就去处理你的事吧。”
季桐知道从庄磊的口中是得不到答案的，可见这根该有多深。如今，她已经迈出了这一步，那隐藏在后面的势力一定会暴露出来。
当庄磊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季桐突然喊住了她：“6582是谁的号码？”
庄磊放在门把上的手颤了一下，然而，她并没有回答季桐，只是低声道：“放心，我会辞职的。”
季桐明白，这号码怕以后都不会有人再用了。雅氏商贸出了问题后，庄磊必然无法在贝莱做下去。因为她的名声与这个华东区最大的代理商紧紧相依，谁都会怀疑庄磊收受过雅氏商贸的钱。当然，这也是事实。为了以防更多的揣测，当事人辞职也是唯一止损的出路。
在庄磊离开贝莱之后，季桐也收拾了心情打算再看会儿邮件。Frank突然出现在她的办公室，他倚靠在门框上，朝季桐做了个“good job”
的手势。
“嗨，我们商量商量该怎么处理雅氏商贸？”在前往雅氏商贸之前，季桐已经向Frank汇报过自己的计划，回来后也简单地同Frank提了结果。令她欣慰的是，不管Frank出于什么目的，对她始终是支持的。
雅氏商贸是Frank在贝莱中国的眼中钉，现在被季桐拔了出来，他自然要和季桐商量对策。因为这是一颗大钉子，拔出来后，对贝莱中国华东区的生意必然有影响。
“分割代理权只是权宜之计，我认为，我们必须找华东区的其他大代理商来接盘雅氏商贸的生意，否则我们会非常被动。”季桐说道。
“你有什么打算呢？”Frank坐了下来，细细谈起这件事。
“我想让黄子涛立刻接手华东区。子涛原来是贝莱中国的华东区大区经理，他在华东区有一定的人脉。我会和子涛一起，找几个重要的代理商谈合作。至于雅氏商贸，一定会在市场上给我们造负面影响，我建议尽快结束和雅氏商贸之间的合作，做到财务上和库存上两清。我们已经和法务部进行了沟通，希望能够尽快把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你想的，刚好和我想的是一样的。季桐，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Frank大加赞赏，他敲了下桌子说道，“庄磊已经提过辞职了？”
“是的。”
季桐话音刚落，卓澜韬竟也敲门进了季桐的办公室。
“Terry，你怎么来了？”Frank问道。
“我是来找你的。Jessica说你到季桐的办公室来了，我就过来看看。”卓澜韬大步走到季桐办公桌前，就着Frank一旁的椅子坐了下来，说道：“雅氏商贸闹出不小的动静，我想找你谈谈该怎么收尾。既然你在季桐这儿，那便更好了。”
“啊，Terry，说起来，你和雅氏商贸应该也挺熟悉。”Frank的话意味深长。
然而，卓澜韬并不回避，自嘲道：“说起来，雅氏商贸也是我一手审批进来的供货商，这些年，于总销的货不少，欠款的事，销售和财务都和我谈过。我也找于总说过几次。不过，他公然对我们贝莱的销售经理做出如此没有下限的事，我的态度是零容忍。”
卓澜韬看上去说得真切，可这办公室里的人，却都不是善男信女。
季桐低声说了句“谢谢”，心里却仍是狐疑卓澜韬究竟和利益链是否有关。
Frank把他与季桐先前谈好的方案与卓澜韬说了一遍，卓澜韬“嗯”了一声，在末了的时候说道：“我认为，为了避免后续问题，公司应该先行公开与雅氏商贸停止合作的信息先在市场上，把利的一面打扎实了。当然，这也可能让其他的代理商坐地起价，与我们谈条件。我认为，短痛是可以承受的，过了这个短痛期，公司就能彻底摆脱雅氏商贸。”
Frank点点头，也认同了这个观点。
“对了，我这里有个安排，你们倒是可以借着这事儿和几个候选代理商谈谈。”卓澜韬顿了顿，继续说了起来，“今年各大公司都准备拼防晒霜系列，我也同辰泽交流了一下，他刚参加的行业峰会上，推广商也在着手各大公司的防晒霜项目。我打算扩大防晒霜推广预算，今年的防晒霜，6月到9月的销售额，我希望是去年的两倍，整年销售至少提升百分之三十。”
“法国总部似乎没提过这件事。”Frank一皱眉头，这样突然的销售决定，在这么一个不正式的会谈中被提出，完全出乎了Frank的意料。
“这是中国市场客观要求。所以，为了提升业绩，防晒霜项目要单独立项，找代理商扩大进货。嗯，这也是给季桐一个契机，可以和其他代理商谈合作。”卓澜韬看了眼季桐后又将目光移回Frank脸上，“现在有空吗？我们上去喝一杯再聊些别的事。”
“好。”Frank说完后，站了起来，与卓澜韬一起离开了季桐的办公室。
季桐看得出Frank与卓澜韬之间的矛盾比自己想象的要深。不过，眼下她要做的是彻底解决雅氏商贸的事。卓澜韬提的方案很有风险，不过，既然他也提了防晒霜项目可以作为条件与其他代理商谈判，未尝不是一种办法。季桐发了微信约聂辰泽出来喝酒，好与他一起谈谈防晒霜项目的事。只是聂辰泽却没有任何回复。
浦东机场的出镜处，Ella娇柔地笑着问面前英俊的男人：“辰泽，为什么不回微信？”
“没什么重要的事。”聂辰泽看了眼季桐发来的信息，将手机放回了口袋中，随后把拉杆箱递给Ella，“不好意思，我这里还有多事情要做，不能陪你过去了。到了布宜诺斯艾利斯，记得给我打电话。”
“我知道了，Caro已经安排好了，一到机场，他就带我去找Juan。没想到，这些年，Juan有了新家，还有了新的名字。我去见他也是了却一桩心事。”Ella说完后，松开拉杆箱，往聂辰泽面前走近一步，说道，“辰泽，当年你拒绝我，我才会和Juan在一起，结果，Juan登山的时候为了我出事，我花了几年的时间找他，他却因为失忆已经成家生子。命运有时候真会捉弄我们。不过，我要是告诉你，我现在还爱你，你愿不愿意接受我？”
“Sorry，Ella。”聂辰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Ella不禁掩口大笑起来：“和你开玩笑啦，瞧把你紧张的。Corina的事已经过去了，我只想说珍惜眼前人，比如，季小姐。”
“你误会了。”
“还是那句话，珍惜眼前人。”Ella冲聂辰泽一笑，拉起拉杆箱往出境安检入口走去。
珍惜眼前人。聂辰泽嗤笑了一下，他并非还想着过去的事，只是不知道眼下该怎么和季桐坦白，因为季桐不是一般的女人。当然，也因为她的特别，自己才会情不自禁。他掏出手机，正要回复季桐的时候，Frank发了信息约他十点老地方见。
聂辰泽回了“Ok”后，只能发微信拒绝季桐喝酒的提议。今天对季桐而言应该很不容易，面对于畴明这样的角色，她是揣着豹子胆去挑事，幸而能够全身而退。聂辰泽想到于畴明那满脸铁青的样子，既好笑，又替季桐担心。
身为她的最后一张王牌，总要做点什么。雅氏商贸的事，他又怎么能置身事外？不过，眼下卓澜韬要大规模推广防晒霜，这背后到底是什么目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