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一晃而过，周一一早财务发了各个部门的回款情况。这是卓澜韬自上次销售月度会议之后对财务部做的要求，财务按照卓澜韬的要求每月给各个销售部门发回款更新表，与此同时，季桐手上也整理出了一份重要名单。

季桐查看财务报表的时候，顾铭打来了电话：“我在楼梯走道等你。”

“我在忙。”

“看下我给你的彩信。”

季桐翻看了一下手机，彩信是一张照片，照片正是周五晚上喝到断片的酒吧门口，聂辰泽横抱着一个女人朝停车位上的路虎走去，那女人身上披盖着聂辰泽的外套。

那女人不用想正是自己。

季桐知道顾铭能有一张照片就意味着有更多的照片，她立刻挂了电话后到了楼梯走道，只见顾铭手插在口袋里，靠着楼梯扶手。

“我就知道你会来。”

“你找我什么事？”

“问你要债。我知道你现在手头紧，不过，聂辰泽他有钱，你问他借钱应该很方便。”顾铭拿出手机，狡黠地笑道。

“你疯了。”

“我要买房，最近股票亏了很多，钱周转不灵，父母年纪大了，也不会再落下面子去你家要钱。你问聂辰泽借，他一定会给你。早些把欠我的钱都还给我，我们就互不相欠了。”

“我警告你，如果再去骚扰我父母，你一分钱都别想从我手上拿走。”

“行啊，那你找聂辰泽周转。那天他可是在你家过的夜。”

“你一直在跟踪我？”

“别说这么难听，只是碰巧要去Jolly吧的时候看到他抱着你出来，行车记录仪拍的。怎么样？你问他借钱，把我的账还清吧？”

“无耻！”

季桐用力甩开顾铭，大步朝楼道门走去，顾铭正要追上来，楼梯传来高跟鞋的声音，他立刻收住脚步，装作没发生任何事。

回了办公室的季桐苦涩一笑，曾经的顾铭是不是一直戴着伪装的面具，如今这个他，才是真正的他。为了钱，能够逼前未婚妻问另一个男人要钱。他当她是什么？想到这儿，季桐抓起桌上的笔扔了出去。

庄磊刚好叩开季桐办公室的门，笔滚到了庄磊脚下，被她的粗高跟鞋踩得粉碎。

“什么事？”季桐立刻扫却自己的愤怒，问在低头查看的庄磊。

“噢，雅氏商贸申请新的SKU，这是申请表。”

“新的SKU？”

“就是我们重推的塑颜V脸精华，他们一个月以来给不少回款，我查过了，财务说可以申请。”

“申请表放这儿。”

“放这儿？”

“下午开部门会议了，我有些事要说。”

“季经理，这申请应该很寻常，也照着公司流程在走，应该没有理由不批吧？”庄磊说道。

多日不提雅氏商贸，庄磊似乎已经认为季桐向雅氏商贸提及的分割代理权一事已经抛到九霄云外，甚至将雅氏商贸列入了白名单。

毕竟，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季桐不可能不识趣。

季桐对庄磊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也应付得冷冷淡淡，她就是要让庄磊捉摸不清自己的意图。黄子涛所说的安排轮岗以及把庄磊当作傀儡的人，究竟是不是指卓澜韬还是另有他人？季桐还没有线索。黄子涛被自己灌倒之后，也明白自己兴许说多了话，一早与她打招呼的时候，神情显得忐忐忑忑。她想自己应该再难从黄子涛口中得到更多的消息了。能到大区经理都不是普通的职场菜鸟，黄子涛不会在一个坑上栽两次。当然，季桐也没有为难他的意思，因为她从喝酒时的谈话中感觉到黄子涛为人与能力都不错。

下午的销售会议准时准点地召开了。

季桐看到在座的几位大区经理似乎面色沉重，进会议室的时候，陈烁与庄磊还说了几句话。想必，庄磊又在背后做了什么小动作。

“薇薇，把你手里的表格交给各个大区经理。”季桐朝李薇薇吩咐道。

李薇薇把打印好的表格一一送到了各位大区经理手里。

“相关邮件，我在会后会发给你们。”季桐拿起自己身边的副本继续说道：“卓总在上个月月度销售经理会议上提过，应收账款将成为我们贝莱中国销售方便关注的一个重点方向。这一点，我想之前大家也都收到了总裁办公室发出的邮件。现在我们的财务部每个月会更新回款情况给我们三个部门的经理，Frank对此也非常关注。我们部门的代理商是最多的，应收账款也最高，同时拖欠也最厉害。”

座位上的几人看着手头的表格偶尔彼此交换下眼神，先后看了眼庄磊，随后又敛回目光。

“大家手头表格上是你们各个区域的部分代理商。我想，其中一些代理商可能小的，你们自己也记不清名字了。这些中小型的代理商应收账款记录不良，我要求你们与各个城市的销售共同协作，驳回这些代理商的代理资格。”

“驳回代理商资格？”张琦愕然道。

“是的。不合格的代理商也是企业的不良资产，我们过往对代理商条件控制太松，因为自身运营的好，就不注重回款的问题。可你们有没有想过这样的代理商，他不准时付钱，给公司造成了多少损失？现金流影响，库存资产影响，这些事，以往可能我们做销售的不在意。我知道，你们可能觉得小题大做。我是做建筑行业出身的，我们对代理商资格的审核和复审都很严格，因为市场太混乱，利润太薄，所以，代理商一旦坏账清算倒闭，或者直接跑路，公司就会非常被动。化妆品行业比起建筑行业是幸运的，但我们不能总靠着幸运过日子。企业清算不良资产是很正常的事。这件事，我已经和Frank汇报，大家如果对表格中所列的代理商有异议，可以直接和我说。如果没有问题，接下来一个月，各位就要配合法务和你们在各个城市的下属一起解决。”

“季经理，这不是一两个、十来个代理商。就我的区域里的，我粗看了下已经超过五十家。”陈烁撇撇唇道。

“庞大的机构都需要减员，更何况贝莱是化妆品行业的巨擘企业，就这么查下来，已经这么多家代理商有问题。过去的事，我不想去评论，但既然如今卓总有这要求，我们得去执行。”

季桐的态度十分坚决，陈烁不再与之理论，他往庄磊那儿瞥了一眼，庄磊表情复杂，并没有注意到陈烁在看她。不仅如此，张琦与黄子涛也再度瞥过庄磊。

大家都认为，抓这么多的虾米，那大鱼雅氏商贸是不是也在名单中？然而，在庄磊的名单中却没有雅氏商贸的名字。

“季经理，我认为一个月的时间清理这么多的代理商很急促，就像您说的，我们庞大的代理商需要削减，西北区涉及的不多，但一清理怕会引起恐慌。我建议能适当延长期限。”

“Sorry，子涛，这是硬指标，没有商量的余地。”季桐尽管认可黄子涛所提的话，但仍旧果断地拒绝了黄子涛提的意见。其实这么大的动作，利害关系，兴许比她预想的还要麻烦。可既然她在这位置上，就必须果敢地下决定。

上司就是这样，可能上周五还在与自己欢庆，这一周可能就让他们做些难过的事了。这场会议并不是用来协商的。大家很快都意识到了这点。他们能做的只有执行二字。季桐看着庄磊，她想看看庄磊会如何对待名单上的代理商。

会议刚结束，做会议记录的李薇薇接了个电话后，便匆匆地离开了会议室。季桐不禁有些好奇，自从李薇薇进自己部门后，总是时不时地接到电话就走。Mandy自己是不能用了，但怎么说李薇薇也是个新人，她接的电话是私人的吗？

“展鹏。”部门里与李薇薇最熟悉的莫过于展鹏，于是，季桐一回办公室就叫展鹏进来。

“季经理，你找我？”展鹏动作利索地走进了办公室。

“薇薇和你最熟悉，她最近是不是有事？我看她总是接到电话后离开了。”

“噢，是的，我也发现好多次，我一抬头，她就不见了。她不怎么说话，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不过，我周五去财务部没走电梯，走的楼梯，听到她和人说Judy吧。”展鹏挠了下头，不敢确定酒吧名称。

“Jolly吧？”

“对对对，Jolly吧。”

那就是上周五，她请大区经理们去的地方。位置是她让李薇薇订的，现在看来，她的行踪是李薇薇暴露给顾铭的。

不过，顾铭把李薇薇他们调岗到了其他部门，难道是安排自己的眼线？这种可能性存在吗？

“你有看到过研发的顾总和李薇薇见面吗？

“没有。顾总对原来的研发部进行了重组，我和李薇薇都被他赶出来了。李薇薇很想在研发部，她都哭了好几次。我就不是，我特想来销售。不过贝莱在学校招聘的时候，没有销售岗位。现在阴差阳错地来了销售，而且还遇到了老大这么厉害的上司。”

“老大？”

“哈哈，不好意思，我们同学间私下都是这么称呼自己上司的。”

“老大，很不错的称呼，感觉有种江湖的意味。”季桐微笑着看展鹏，自己毕业这些年，所有的纯真都已经被残酷的职场给磨灭。郭甜甜，展鹏，他们这些年轻人还有着自己的梦想与理想。

“这向日葵，很配老大的办公桌。”展鹏指了指郭甜甜送的向日葵说道。

“谢谢。对了，你如果方便的话，可以私下问问薇薇是不是家里有事或是什么别的问题。”

“好的。”

“等过段日子，我会安排你去几个大城市学习一下销售。现在，先去忙吧。”

“太棒了，老大。”展鹏露出欣喜的笑容，眼眸里满是阳光的光芒。

展鹏刚离开不过一会儿的工夫，庄磊便进了季桐的办公室。她的表情轻松，似乎认为踏进这办公室就能拿到签完字的申请表。然而，季桐并没有打算给她的意思。

她愣了愣，问道：“季经理，您还没批吗？”

“是啊。”季桐淡淡道。

“不是说开完会的吗？”

“我是说过，但我目前并不能批准雅氏商贸。”

“为什么？”

季桐站了起来，走到庄磊身旁说道：“刚才的会议精神，你应该听得很清楚。公司目前要求肃清不良代理商。你们每个人都拿到了清单，你的名单中并没有出现雅氏商贸，而谁都知道你管理的雅氏商贸是我们部门的最大不良代理商。”

庄磊脸上已经一扫方才的轻松，狐疑道：“季经理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庄姐，在这风口浪尖的时候，你给这家最大的不良代理商添货，很不妥吧？”

“季经理是故意的吗？”

“故意？当然没有，我知道你和雅氏商贸的关系很好，我既然没有把雅氏商贸列在清理名单上，也是看在庄姐的脸面上，出于对雅氏商贸和庄姐的保护。”

“季经理。”庄磊低沉道，她意识到自己落入了一个无法辩驳的圈套中。雅氏商贸并不在季桐的清理名单里，这一点，对其他三个大区经理而言，已经非常不公平，但他们也都只能忍气吞声，如果这个时候再爆出雅氏商贸还在不停地进货，怕是太过招摇。这一点，她显然没有能力立刻想出应对的方法。

“庄姐，不要让大家太为难了。”

“你早就想好了吧？”

“这份清单是我整理后和Frank汇报过的，至于雅氏商贸，自从那次我们一起去了之后，我也没有空再拜访他们。噢，对了，庄姐，你家里的事情处理得还好吧？你弟弟他最近没来找你麻烦吧？”季桐故意没有说完，只是眼睛余光扫着庄磊阴晴变化的脸。

庄磊怔了一下，做了这么久的保密工作，被季桐点穿，那么季桐还知道什么秘密呢？

自从上次被下迷药之后，季桐没少在想如何对付庄磊这个傀儡。借Frank的手发布了这份清单，一箭双雕，既可以规范代理商授权，又可以钳制雅氏商贸的嚣张。至于庄磊，她藏了多年的秘密，被一把挖出来，必然担忧其他把柄会否已经握在季桐手里。

一旦庄磊乱了阵脚，有所动作，兴许她就能知道谁是雅氏商贸在贝莱中国最大的幕后受益者。

“季经理，既然公司现在在清理一些不良代理商，那我就先等等吧。”

“好。”季桐微微一笑。

庄磊用力地掩饰自己，然而唇角扯出的僵硬弧度却再度出卖了她内心的惶恐。

在黄子涛的眼中，庄磊其实并不是真正的一姐，她“一姐”的地位，也是大家这些年刻意封的。也就是因为如此，庄磊才慢慢地适应了这个身份。季桐一层层地剥去她的光环时，她自然显得越来越弱。

庄磊离开后几分钟，Frank打了电话给季桐：“嗨，季桐。”

“嗨，Frank。”

“这周末，你有空吗？”

“有空。”

“啊，哈哈，我美丽的Miss Sales居然有空，太棒了。”Frank神秘兮兮地大笑起来，好一会儿后才继续说道，“我和辰泽都在三亚呢，他说这周再邀请我去杯测咖啡，噢，就是上次我和你说的杯测咖啡，实在是太有趣了。你也一起吧。”

“好的。”

季桐猜测，此时此刻聂辰泽应该正在Frank的身旁。

正如季桐所料，Frank挂了电话后不久还追了条短信给季桐，让她记得好好与聂辰泽相处。

Frank这只老狐狸，他作为上司力挺她，作为回馈，她也得帮Frank“搞定”聂辰泽。

只是，聂辰泽需要搞定吗？季桐莞尔一笑，放下手机。

接着的几天，大区经理们非常忙碌，几乎先后都回了自己片区执行代理商清理的事宜，只有庄磊留在了上海，偶尔在会议室与人开会。季桐在下班之后翻看了庄磊座机的通话记录，其中有个分机号码为6582。这个电话出现在季桐与庄磊对话结束后五分钟，通话时间仅三十秒，季桐又翻看了先前的一些记录，这个座机号几乎每天都会与庄磊通电话，但时间都很短暂。

“65”打头都是财务部的电话，在公司的通讯录里，这个6582显示是财务实习生电话。

很显然，庄磊不会和一个财务实习生打电话这么频繁，那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个6582属于另一个人，这人也许也在财务部。

究竟是谁呢？

季桐正站在庄磊的办公桌前，忽然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加班哪。”

她猛地抬头一看，是总裁卓澜韬。他穿了一件深褐色风衣，两手空空，与她相视时的表情微有些严肃。

“马上就走了。”

“塑颜推广做得很成功，希望能看到你做出更成功的项目。”

“会的。”

“和辰泽配合得很默契，先前，我还以为你故意刁难他。”

“呵呵，卓总说笑了，我喜欢就事论事，先前柯林做得不好，我能做的就是指出来，让他们改。”

“这是优点。我也爱就事论事。譬如说，最近提的代理商问题。我听Frank说你已经启动了代理商瘦身计划。”

“是的，名单也交给Frank过。”

“好事啊，我以前管销售的时候，只奔着拿销售额，代理商的事没放在心上。现在管整个公司了，看得也得高些。”卓澜韬微笑了下，这笑容没有先前看到的那般阴森，然而，季桐总觉得面前这个中年男人似乎很神秘。

季桐再度想到那晚喝酒与聂辰泽不约而同地提到卓澜韬像司马懿。在化妆品行业中，他曾经出卖莹丽的创始人耿恺，又在短短五年中，从被收购的人爬到了收购方中国区的总裁这样的人，难道不是现实版的司马懿吗？

如果黄子涛说的轮岗不是当时贝莱的人，那剩下最大的可能性不就是卓澜韬吗？可如果是卓澜韬扶植了庄磊这个傀儡，将黄子涛调离华东区，他又何必大张旗鼓地来提代理商的事呢？

“对了，卓总在BU3的时候也很辛苦吧？”季桐问道。

“苦，呵呵，苦过了就忘记了。对了，我同朴慧还有些事要谈，不能和你多聊了。等往后有时间了，咱们可以谈谈业务，我也算是个老业务员了。”

卓澜韬说着，向季桐说了周末愉快，便朝朴慧的办公室走去。季桐想起曾经怀疑卓澜韬与朴慧之间有关系，可现在他似乎并不避讳去朴慧那儿谈事。

季桐看着卓澜韬的背影，能够像他一样经历那么多，最终攀爬到总裁位置的人，道行一定不是一般的深。

周六如约而至，Frank发送的地址在佘山，距离那次见聂辰泽时去的高尔夫球场很近季桐到了咖啡店后，一个清丽动人的女人上前向季桐打招呼道：“您是辰泽的朋友吧？”

“我是他的合作伙伴。”

“噢，请进。”那女人穿着V领紧身的米白色连衣长裙，完美极致的身材凹凸有致，长长的卷发落在背上，白皙的肌肤为她平添了更多妩媚之色。

季桐发现，这女人的五官线条明显，眼眸是浅褐色的，应该个混血儿，怪不得有这么曼妙的身姿。她打量完这位应是店主的女人后，又看起这间咖啡店。这间咖啡店充满了艺术气息，一侧是落地玻璃，刚好可以望见高尔夫球场，另一侧是暗暖色调怀旧风格的墙壁挂了大小不同的油画。不知是不是因为要杯测咖啡，这间咖啡店似乎今天不对外开放，里面也只有女店主一个人。

店里放着低低的《卡萨布兰卡》电影主题曲，与阴沉的天气格外的相称。

这是很久以前的一部电影，恐怕现在都没有多少人会去关注这部美国电影史上101部最伟大的电影剧本TOP1的电影。季桐想起那一年在大学里选修电影课的时候，还曾看过这部电影。英格丽·褒曼饰演的女主角真是太美了，只可惜，最终没有和深爱的男人在一起。那时候，季桐就想着以后有钱了一定要去卡萨布兰卡看看，然而，这些年过去了，她都没有为自己规划过一场旅行。

“辰泽他们应该很快就来了。”女店主放上了一杯飘着清香的茶杯到季桐面前。季桐拿起茶杯旁的白瓷小勺，犹豫了一会儿后又放了回去。上次的迷药事件多少让季桐留下了阴影，她看了眼精致的杯子，欣赏起瓷杯上的图案来。

“Ella。”

“你来啦。”

季桐的指腹划过瓷杯上的图案，聂辰泽进了咖啡店，她听到声音后回过身，只见聂辰泽手里拿了一束郁金香，进门便与那位他称呼Ella的女店主熟络地进行了贴面礼。Ella拿着花，轻声在聂辰泽耳旁说了什么，聂辰泽笑了笑，便朝季桐走来。

“这么早就到了？”

“想着天不好，怕堵车迟到就早点出门。不过，看上去，我打搅你了？”季桐目指了下拿着花放花瓶的Ella。

聂辰泽笑笑，坐在季桐对面，说道：“这茶水很清甜，不尝尝？”

“噢。”季桐虽嘴上这么回答，但并未拿起茶杯。

聂辰泽微皱了一下眉，似乎想看穿季桐的心思，不想她别过脸避过目光去看落地玻璃外的景色。

“辰泽，这是你的。”

“谢谢。”

“我先去准备。”Ella朝聂辰泽温柔一笑，继而便去了吧台处准备杯测所需的物品。

“怪不得Frank要来这里玩杯测了。”季桐看着Ella的背影说道。

“与Frank一起品红酒那次，谈到了杯测咖啡。”聂辰泽侧脸看季桐，周五晚上，这张脸在喝醉后变得红红的，与坐飞机那次一样，仿佛一种充满魔力的色彩，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住了。

“我以为是谈到了美女。”季桐揶揄道。

“Ella的确很漂亮，是我在英国读书时认识的校友。”

“看着和你挺配的，而且，感觉她也很喜欢你。”季桐挤挤眼说道。

“她男朋友失踪很久了。”

“失踪？”

“几年前，两人去攀登南美的阿空加瓜山，结果出了事，她男朋友把绳索给了她，她活了下来，但男朋友却滚下山失踪了。之后，她一直住在南美，托那些攀登阿空加瓜山职业登山队员找过很多次，连遗骸都没有找到。在南美的日子久了，Ella认识了不少咖啡豆庄园主，回国后，开了这间咖啡店，那些庄园主便会寄些生豆过来。”

有些人可以为了爱情不顾自己的生命，有些人却是不顾一切地要置对方于死地。爱情，在现实与梦幻中存在各种版本。季桐听完Ella的故事，多少有些伤感，拿起茶杯刚要喝却又放了下来。

聂辰泽小饮了两口茶，将杯子放回茶碟上，说道：“你真不想尝尝这茶，怕有人下毒？”

“是啊。”季桐见聂辰泽吃惊地看着自己，她立刻摆摆手，喝了一口茶道，“说笑的。”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不是喝了吗？Frank来了。”季桐透过玻璃窗，看到Frank已经朝咖啡店挥手走来，避开了聂辰泽的问话，向Frank摆摆手。

“季桐。”

“别演砸了。”季桐制止了聂辰泽接着的话，低声说道。

Frank进来后，径直走了过来，异乎寻常地揽了下季桐肩膀行了个贴面礼，乐呵呵地说道：“啊，我没有想到，你们都比我先到。”

“我到了两分钟，季经理比我早。”

“噢，辰泽，叫季经理多见外，瞧我，你从来不喊我富总。天哪，谁给我起了这么个中文名，富朗？”Frank边说边挤挤眼睛朝季桐说道：“周末时间，他喊你季桐没问题吧？”

“可以吗？”聂辰泽顺着Frank的提议问道。

“我不介意。”

“瞧。”Frank指指聂辰泽，与季桐说道：“我在三亚的时候说，你肯定会来。他不信。我看他是被致臻的塑颜项目给整怕了。哈，辰泽可是化妆品行业推广界的意见领袖，第一次这么被人给晾成这样的。”

“结果是好的。”季桐说道。

“非常好的结果，很快就会更多的项目需要你们合作。”

Frank神秘地说着新项目，Ella将杯测咖啡的器具都放在桌上。Frank立刻喜悦地朝Ella打招呼：“嗨，Ella。”

Ella笑着应他，并说道：“今天一共有六种咖啡豆，昨晚烘好的。”

桌上放了十二只瓷白色小杯，每只杯子都有刻度标识，其中六只放了磨好的咖啡粉。浓郁的咖啡味瞬时钻入鼻子，就像是喝了咖啡一样。

聂辰泽打了Ok的手势，请Frank先来。

只见Frank拿起一号杯摇了一会儿闻起味道，并在Ella递过的卡片上打分，接着又一杯杯地去闻。

“这是闻咖啡的干香，你试试。”聂辰泽递过一号杯。

季桐晃了晃，咖啡豆的香味阵阵扑来。

接着，二号杯，三号杯……

喝了这么多年的咖啡，季桐第一次发现原来豆子的味道是如此的不同。每一种豆子散发出的香味都是有差别的。

“你可以把闻到的味道打分。随后，我们要进入下一步，湿香的香气评测。”见Frank已经完全沉浸于杯测咖啡，聂辰泽便很快结束了自己对干香的评测。

此时，Ella走过来用杯测勺将一号咖啡杯里的咖啡粉按重量分别倒入另三只咖啡杯，倒入热水后静待了三分钟，咖啡粉浮出壳渣，Ella便请面前三位来品咖啡的湿香。

“季桐，Aroma 很重要，看看你能闻出什么味道。”Frank神秘一笑，仿佛是在给季桐出了个考题。

“咖啡的湿香有各种味道，花香，水果香，有些还带酒香。”

“辰泽，你犯规。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你都没和我说过这些。你和季桐说，噢，不公平。”Frank见聂辰泽向季桐讲述规则，佯装妒忌地说道。

“Frank，我这么愚钝，没有导师，会不知道门在哪儿的。”

“啧。”Frank笑笑，继续闻起咖啡的湿香。

季桐明白Frank说这些话，无非是给两人制造好好相处的机会。当然，好好相处最终目的，是从聂辰泽手里拿到广告位。因为商圈的开放性，广告位的事并不属于柯林公司与贝莱中国的既定合作内容，所以，聂辰泽有权将这些广告位给其他公司。

“为什么湿香我闻起来都差不多？”季桐再次仔细嗅了嗅杯子里的咖啡味。

“说明你的鼻子不灵了。”Frank笑道，继而开始了下一步破渣和品尝的测试步骤。

“是吗？”季桐摸了摸鼻子，再次凑近闻了闻不同的杯子。

一旁的聂辰泽已经完成了湿香步骤，见此时的季桐如孩子一样正与湿香杯子较劲，觉得颇有意思。

Ella又端上了几只杯子，见季桐盯着杯子难以自拔地检验自己的鼻子，在旁温柔道：“可能你第一次做杯测，还不熟悉。没关系，我帮你准备下一道。”

“谢谢。”

Ella娴熟地用勺子将杯子里浮着的泡沫与渣壳取出，说道：“你先尝一下，我帮你把这些都去干净后，你喝一口，不要吞下去，感受下味道，然后吐出来。随后，漱漱口。我帮你再弄下一杯。”

相比Ella纤柔的手灵活摆弄起桌上的杯子，季桐笨拙得多。

Frank和聂辰泽都已经结束了手头的评测，双双看着季桐在混乱中完成最后的杯测咖啡。

“Ok啦，我来看看辰泽的评分。”Frank很是满意地推过自己的评分表，随后拿起聂辰泽的评分表，仔细看了一会儿后，说道：“噢，我和大师差距越来越小了。我来看看季桐的。”

Frank拿起季桐的评分表，哈哈大笑起来：“辰泽，你这导师不行啊。你看看你的学生。”

聂辰泽结果Frank手上的评分表，湿香打分，季桐全是一样的味道：咖啡味。

“我写的可是事实，只有淡和浓的区别。”季桐撇撇唇道。

“瞧瞧，辰泽的大师评测，不光是香味，酸度、咖啡豆的好坏都是这么清晰。”Frank将聂辰泽的评分表递给了季桐，继而朝聂辰泽说道：“你真是样样都精通，高尔夫球、品酒、测咖啡……啊，等等，我终于想起来一件事，你不如我。”

聂辰泽靠在椅背上，等着Frank继续说下去。

“讨女人开心。”Frank再度朗声大笑起来，“你看，你这学生考那么差，也没见你这位导师安慰一句话。”

“我考得很差吗？”季桐拿起自己的评分表，冲着大家故作一本正经道。

咖啡店里瞬时响起一片笑声，这当然是季桐配合Frank闹气氛说的话。杯测咖啡不过是Frank预备的餐前甜点，他要的是季桐配合着把聂辰泽手里的广告位拿到手。

季桐当然明了，一改先前的态度，对聂辰泽说道：“导师，你该不会是因为上次喝了瓶矿泉水，就故意让我拿个差成绩吧？”

“呵。”聂辰泽轻笑一声。

Ella拿起杯测咖啡的评分单看了一遍，与聂辰泽说道：“这么说，我得进三号咖啡。”

“我认为三号咖啡的酸度适中，有轻微的花香。我给它的评分是82分。Frank的评分也认可了。”

季桐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的评分表，三号咖啡的评分只有六十分，看样子自己果然是不懂咖啡。聂辰泽所提的花香，她是一点都没有闻到。

三人一起在Ella的咖啡店用了午餐，Frank聊天聊得海阔天空，待到用餐快要结束的时候，与聂辰泽提了广告位：“辰泽，我们接下来几个月的新品不少，你看几个大商圈的广告位是不是给我们？”

“Frank，欧氏和我们公司三年的广告位合同期今年六月结束，根据合同，我得优先给欧氏。”

“欧氏现在和菲莫斯合作，菲莫斯有自己的广告渠道，我想菲莫斯也不愿意你和欧氏再有牵扯。就像我们也不希望柯林和欧氏来藕断丝连。”季桐想聂辰泽既然这么说，就代表目前欧氏并没有与柯林确定下来广告位的事。

Frank听了季桐这番话，立刻把对话权交给了这位新下属。

“兴许吧，选择菲莫斯做合作商，并不是没有道理。菲莫斯在西北地区和华北区的推广能力要强于柯林。这两个区域都是欧氏未来三年的潜在发展区域，投入也大。菲莫斯与欧氏并没有签长约。”

“所以，秦言更要扒住欧氏的Philip了。”季桐是顺着聂辰泽的话，推理下去，而这番的推理却是颇有道理。见聂辰泽并不反驳，季桐便说道：“柯林既然与贝莱已经默契合作了，何不多紧密一些呢？”

“看看，季桐说得多有道理。欧氏有钱，我们贝莱也有钱，更何况，菲莫斯如今和欧氏的人打得火热。我听说Philip有意让你给他儿子Alex做婚礼策划，最后，这策划还是给了菲莫斯。”

“这件事，另有内情，我不方便说。”聂辰泽喝了口水，避过了突然扯出的话题。

“好了，凭我们之间的关系，你提多少价格，我们贝莱全接受。”Frank按了接连响起的手机，与聂辰泽继续打迂回战。

“与其和菲莫撕扯不清楚，不如同贝莱做个清楚痛快的交易。”季桐将刀叉放在餐盘上，与聂辰泽说道。

“我会考虑的。”聂辰泽别有深意地笑了笑。

Frank向季桐递过了眼色，季桐自然领会了其中的意思，与聂辰泽说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定下这件事？”

“下周五之前，我会给你们一个答复。”

“好极了。”

Frank与季桐的一唱一和，自然打出了一手好牌，而聂辰泽并不奇怪，因为所有合作伙伴之间的消遣娱乐，最终都归结为应酬。在三亚的时候，聂辰泽就已经知晓了Frank的目的。

令他忧心的并不是Frank要拿商圈广告位的事，而是季桐似乎在刻意隐瞒着什么。回到家后的聂辰泽跑了半小时步，熊猫在跑步机边侧躺着，仿佛在欣赏自己的主人运动时散发的荷尔蒙。

“你那前主人又开始不回微信了。”聂辰泽看了眼自己的手表，并没有微信提醒的信息，叹息了声。

熊猫“呜呜”地发出了两声讨宠的声音，继续看着聂辰泽。

“她又不理我了，怎么能这样？”

熊猫又“呜呜”了两声。

“OK，我以前也这样。”

熊猫翻过身，在跑步机前打转了跑了两圈后躺在地上，仿佛在笑聂辰泽的话。

她到底在贝莱遇上什么事了？终究还是自己把她拉上了这条船，一定得问清楚原因。想到这儿，聂辰泽下了跑步机，抓起手机正要再发一条微信，打字的瞬间，他立刻改了主意：“我还是去一次比较妥帖。”

熊猫立刻站了起来，想要跟着聂辰泽一起走，聂辰泽摆摆手示意它坐下来：“一会儿让雪姨带你出去玩，我去看看你那不靠谱的前主人到底怎么回事。”

聂辰泽到季桐家的时候，季桐刚洗完澡，肩上挂着一条毛巾，半干的发丝垂在毛巾上，打开门见是他，便问道：“你怎么来了？”

“你在贝莱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没什么。”

“说实话。”

“好了，就是被人下了迷药而已。”

“迷药？”这完全出乎聂辰泽的预料，在贝莱这么大的跨国企业，竟然会有人对一位部门经理下迷药。

“你放心，没人要劫色。”季桐转过身，见桌上的手机突然跳出一条微信：于畴明不仅卖了加拿大的房产，还卖了澳洲等地的房产，正与妻子办离婚及财产分割。

于畴明这招是在做空自己企业，办资产转移吗？

季桐心里咯噔一下。

聂辰泽却仍然抓着她被人下迷药的事不放，以为季桐是故意避开话题才看手机，便将季桐的手机从她手里一下抽走，神情严肃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上次你和吴彬彬一起去品酒那天。我后来去茶水间泡了杯咖啡，没多久就睡着了，到了第二天一早才醒。这事都过去一个月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是你在见过夏祎之后？”

季桐点点头，问聂辰泽要回了手机：“雅氏商贸的问题不小。”

“不要再调查了。”

“怎么？”季桐踮起脚凑近聂辰泽的下巴，看着他冰冷如霜的脸庞。

“是我把你带进贝莱的，我不希望你出事。”

“上了贼船就下不来了，而且，这贼船也没什么不好，高薪高职位，很多人都想着呢。我正好可以借高薪和顾铭撇清关系。”

她把事说得这么轻松，扬起下巴抬头看他的模样令他却心生内疚。她越是说得这么轻描淡写，越说明这件事对她的影响不小，否则她怎么会连Ella端上的茶水都不敢喝？

“你知道是谁做的吗？”

季桐摇摇头，半湿的发丝粘了几缕在唇边，她下意识地撩到了耳旁，放下踮起的脚说道：“肯定是和雅氏商贸有关系的人，当然，绝对不是庄磊。我猜她没有这个胆量。”

“听我的，不要再查下去。”

“已经晚了。”季桐用毛巾擦拭起自己的头发，“不过，我相信，这个世界你越软弱，就越容易被欺负。不让那些小人骑到头上的最好办法就是打倒他们，打得他们爬不起来。见识过陈瑞这样的人渣，我难道还怕谁不成？”

“也许有人更差。”

“要是真的更差，那我就赚足薪水后再跑。”季桐冲聂辰泽做了逃跑的动作，然而却并没有打消聂辰泽心里的内疚。

“不要冒险。”

“不提这件事了。对了，今天和Frank谈的商圈广告位的事，你一早就决定给贝莱吧？”

“这件事，我的确没有考虑好。”

“我想不出你拒绝的理由。”

“卓澜韬并不想要广告位。”

“你说他不想要广告位？他是贝莱的总裁，销售好对他有利才对。”季桐说完后，又回味了下聂辰泽的话，忽而，有所醒悟道：“你的意思卓澜韬不想Frank把销售搞好？”

若非聂辰泽这么一说，季桐尚没有领会个中的复杂。Frank是总部派来的销售总监，如果销售成绩斐然，那么直接威胁到的就是卓澜韬的地位，可如果销售成绩稳步发展，那归根到底是卓澜韬管理好，公司稳步发展，Frank不过起了销售维稳的作用。

“那我该给还是不给？”

“这真是个叫人为难的问题。”季桐虽然回答着聂辰泽的问题，但心里却在想雅氏商贸的事，先前觉得卓澜韬重视代理商回款与雅氏商贸一定不会有关系，现在看来也未必。此刻，她正在做清理不良代理商的事，如果处理不当，也会引起恐慌，到时候这罪责是谁来承担呢？当然是支持了这项决定的Frank和自己。卓澜韬最后完全可以置身事外。

卓澜韬是一个道行很深的人。

“世上不会一直有两全的办法。我们柯林要运营，利益驱动去做决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看样子，你已经决定好了。”季桐又擦了下头发，走到柜子那儿，翻出聂辰泽先前借给自己的手绢，递给他道：“还给你，要是决定错了，还能哭一把。”

聂辰泽笑着接过季桐递来的手绢，上面竟多了小熊贴布。

“噢，我那次用得皱巴巴的，洗了想烫一下还你的，结果烫了个洞，就把自己衣服上的小熊剪下来放上面。这样，你的手绢成孤品了。”季桐把自己的失误轻描淡写地滑了过去。

聂辰泽看着歪歪扭扭缝上去的熊猫，即便是孤品，总不能真的再用这款手绢，但退给她必然惹来几句奚落调侃。他犹豫了几秒，还是把手绢收了起来。

“来的都是客，我今晚吃泡面，你要吃的话，我提供库存，不吃的话，那只能看我吃泡面。不过你要知道，泡面这种东西，吃的时候未必好吃，但闻起来，你就一定想吃上一口。”季桐从橱柜里拿出两盒泡面晃了晃，问道，“现在，请问，讲究品质生活的聂总，你要选择一起吃，还是看我吃？”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泡面也能做美味来？”

季桐只觉着脑袋上冒出三个问号，吃了这么多年泡面，第一次有人说泡面能做出美味来。然而，这一晚，她真是吃到了世上最美味的泡面，齿颊留香，久久难以忘却。

一周后，聂辰泽同意与Frank合作，只是Frank原本想要所有商区的广告位最终成了百分之七十的广告位。剩余的广告位，聂辰泽留作他用。

这虽然不是两全办法，但也算得上是折中。季桐看到Frank神采奕奕，似乎已经达到了心中的预期目的，而卓澜韬也批了这笔巨额的推广费用，似乎认定广告对销售的直接作用不如预期的高。

广告的事告一段落，季桐清理代理商带来的影响却在持续，一些代理商因为被取消代理权，便在市场上诸多造谣。季桐要求各位大区经理与各地优良代理商紧密合作，以消除不良影响。因为涉及代理商自身利益，取消部分代理商的代理权本身对优良代理商而言意味着潜在销售的增长，故而，很快市场上的风言风语就得到遏制。

一切看似非常顺利，致臻的新项目防晒喷雾被提上了日程。由于防晒是每个品牌夏季热卖产品，准备工作大体从春季就已经展开。季桐所在的BU3部门是大众产品线，防晒产品自然必然比其他部门更为重要。季桐拿着项目进程表对李薇薇说道：“薇薇，你去催下研发，这款防晒喷雾的审批配方什么时候释放出来？”

“好的。”

“研发系统上一释放，工厂就进入下一流程。我们和柯林的推广合作已经在做了，产品一定要如期上线。”

“我明白，我这就到研发去。”李薇薇立刻去了研发部。

季桐听展鹏说，李薇薇家并没有事，不过，她与研发的人关系很不错，经常会研发串门。季桐认为那次顾铭出现在Jolly吧前绝不是那么碰巧，这信息怕就是李薇薇透露出去的。说起来也挺悲凉，Mandy是部门老臣，胳膊向着别人也是正常，她就不懂李薇薇这么个新人，竟然也会出卖自己。

因此，她特意让李薇薇去顾铭那儿要求项目配方释放。

不想，李薇薇去研发部一会儿便回了办公室，向季桐汇报：“顾总不愿意签字释放。”

“他有说为什么吗？”听到这一消息的时候，季桐不禁心中冷哼，顾铭这就是故意找茬的。

“顾总说会和您解释的。”

“好，你去做事吧。”李薇薇出去的时候，季桐发现顾铭已经发了短信给自己，约她在停车场见面。

季桐赴约了。

顾铭一副斯文的模样，这副皮囊之后的无耻在季桐看来是愈发严重。

“你到底想玩什么把戏？我答应过你，欠你的钱，我会按月给你。公司的事，你最好老老实实地按照流程走。”

“我上次提过的事，难道你就没考虑过吗？”

“顾铭，如果你再拿钱的事威胁我，那你就别怪我把你先前是怎么被研究院除名的事给抖出来。别以为张教授给你留了情，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你——”顾铭一把将季桐推到了车门上，“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被除名？你要是抖我的事，我也会将你和聂辰泽的关系抖出来。你可真有本事，居然能勾引到聂辰泽，他周围有那么多的女人，却被你给迷得三番四次地帮你。噢，我忘记了，你进贝莱，该也是他帮的忙吧？以前，我觉得你缺乏情趣，原来不是，是你心里根本就没有爱过我。”

“你配说爱吗？是，我是勾引他，那又怎么样？聂辰泽在行业里有地位，有权力，我勾引他就能助我在职场上一帆风顺。”

“呵，我就知道，你为了上位会不择手段。”

就在两人附近的立柱后，聂辰泽听着这番对话。卓澜韬约了他谈事，无意间撞到顾铭与季桐争论，而这段争论中，自己竟会被牵扯进去。难道季桐真的是故意接近自己来获取职场上成功吗？

每一步都是她设计好的吗？拒绝进入贝莱，求他做微康项目，再到进入贝莱任职，她是在勾引自己？

他周围那么多的女人用尽心机，费尽思量地博他好感，他都淡然处之，唯独眼前的她，什么都没有做，却让自己一直牵肠挂肚，哪怕没回微信，他都会因此念念叨叨。如果这一切都是她的算计，那也是他心甘情愿被她算计。

“我警告你，你最好老老实实地按流程释放配方。否则，别怪我再狠一次。”

季桐推开顾铭，大步流星地朝电梯间方向走去。

顾铭整理下了衣服，四下看了眼，见聂辰泽正看着季桐的背影，便走了上来：“这么巧。”

聂辰泽默然不语。

“看样子，你是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其实也没什么，当年她不正是这样把我勾到手的吗？现在换你了而已。”

“住口。”

“聂总，你放心，你们上床的事，不会有别人知道。”

“你要想在行业混下去，最好管住自己的嘴。”

顾铭戴着斯文面具，作风却丑陋不堪，想到他还曾经拥有过季桐，聂辰泽更是对他厌恶至极。他走到电梯间，按了总裁楼层的数字。顾铭忌惮聂辰泽的身份，也未再说话。

季桐对自己走后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她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防晒霜项目上。顾铭因为顾忌季桐再次做出疯狂的事令自己一无所有，因而只是推迟了几天释放配方。配方释放后，工厂很快做出了样品，这些样品交到了柯林，进行推广前的产品分析。

季桐偶尔会想起聂辰泽似乎有段时间没有联系她，但很快就又投入到工作中。

这一天，她正在整理所有大区经理对代理商清理的最终汇报，突然来了个陌生电话。

“季小姐，你好。”

这是一个十分陌生的烟嗓。季桐立刻停止了手头所有的事，应道：“请问您哪位？”

“季小姐不是一直想约我见面吗？”

“您是……”

“于畴明。” aHOH0VTiQ+mjKeez9ajuLVDFPYTQNJyA7HOxnIhDhusCAexjHJOpBkeMRXC6HSi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