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桐与聂辰泽、Suki的工作餐行将结束的时候，收到了Mandy的电话，说是人事部已经带着两位调岗的新同事到了办公室。季桐便返回了办公室。

“季经理。”带两人过来的人事部负责人正是季桐第一天入职时遇到的Fiona，“这两位就是研发部调来的新同事展鹏和李薇薇。”

“你们好，我是第三事业部的部门经理季桐。”季桐朝两位年轻人作了自我介绍。男孩一米八左右的个子，长得十分阳光，让人一见就能想起大学校园里篮球场上挥汗如雨的篮球少年。女孩丹凤眼，戴着一副眼镜，看上去斯文内向。

两人虽然是去年毕业的大学生，在贝莱中国从实习到正式员工，前前后后已有一年光景。

Fiona见自己任务完成，便离开了销售部。季桐则带着两人前往销售部门，向大家介绍起展鹏与李薇薇，并宣布从今天起，展鹏以后会负责几位大区经理的助理工作，而李薇薇则是自己的助理。

Mandy方才红润的脸庞瞬时变得土灰，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助理地位竟会被两个调岗来的新人撬动。

季桐看着Mandy脸色的变化，补充道：“Mandy仍旧是整个部门的助理，展鹏、李薇薇，你们都跟着Mandy身边学习两周，了解部门里要做什么。Mandy，你安排下他们两人的座位，好好带他们学习。”

Mandy的脸色变得更差，她站在那儿迟迟不动，展鹏则开口道：“Mandy姐，这阶段要麻烦你了。”

季桐把展鹏与李薇薇从研发部接收到自己部门，这就意味着可以在部门里培养属于自己的新人。这对于团队管理来说是十分重要的一步。尤其，她经历了昨晚那令人后怕的事。

在某一刻，她甚至想过把郭甜甜挖过来帮助自己。

就在季桐安排好这一切的时候，销售部门的长廊里走来三个人。

他！

展鹏与李薇薇同时低声道：“顾总。”

顾铭？没错，走在卓澜韬身边的男人正是顾铭。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戴了一副宽镜腿无框眼镜。

他是新来的研发总监。

季桐不傻，她很快反应过来顾铭在贝莱中国的新角色。中午聂辰泽想要告诉自己的正是这件事。

“顾铭，整个这一层是销售部门。Frank刚才向你介绍过，贝莱中国一共有三个销售部门。”卓澜韬边走边走，很快就到了BU3，脚步停在了距离季桐两三米的地方，说道：“这位是BU3的销售经理季桐。”

“你好，我是研发部总监顾铭。”顾铭脸上浮着淡淡的笑容，向季桐伸出手。

若干年前，眼前的这个男人也是这么伸出手，向还是新人的她介绍自己：“你好，我是学生会主席顾铭。”

那一次的握手，她的心怦然一动，从此，两人慢慢地从握手到牵手。

此刻，当顾铭再次做出一样动作的时候，他们之间已经物是人非。大学校园里纯洁的爱情，最终败给了现实。

“顾铭是瑞士苏黎世大学的博士，归国后一直在研究所从事研发工作，能请到顾铭加入我们贝莱中国，也是幸运的事。”卓澜韬站在两人身边说道。

季桐意识到顾铭的手还空悬在半空。既然他不愿意别人知晓两人的关系，自己也同样不希望旁人知道这件事。

“你好。”她费力地挤出笑容。

“先前有人说我不适合到企业发展，没想到，我就这么进了贝莱集团。”顾铭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仍旧保持着笑意。

季桐明白，顾铭是在嘲讽曾经对他能力表示蔑视的自己。

“那个人，肯定不了解你。”卓澜韬在旁呵呵笑了起来。

是啊，或许正如卓澜韬所言，自己真的未曾了解过顾铭。季桐心中五味杂陈，收回了伸出的手。只见顾铭脸上拂过一丝冷冽的笑容。

接着，卓澜韬又领着顾铭前往朴慧与吴彬彬的办公室，Lucy紧张地跟在后面，深怕自己掉了队伍。

“就是他让你们调岗的吗？”

“是啊。”

“我听说还有些老员工去了工厂做技术。”

“看样子，来头不小啊。”

季桐的耳边满是关于顾铭的讨论。经历了被设计的一晚，又遭遇前未婚夫变成同事这样的事。季桐只感觉整个人十分疲惫。回到办公室后，她仰靠在座椅上，直直地望着天花板的LED灯，什么事都不想做。

蛮牛发来了微信，说是庄磊的弟弟挥着菜刀在小区闹事，要庄磊给钱做生意，闹到了派出所。

建筑行业的人发来微信称于畴明房产公司恐已资金出现问题，前天开始大量抛售个人在加拿大的房产，疑似在救自己的房产公司。

这些信息都是季桐关心的，只是看到的时候，她却提不上半点兴致。

她翻开了微信，聂辰泽昨天发了个笑脸的信息。

身心疲惫的季桐扑哧一笑，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信息错过了，还这么纠结，不过就是个笑脸罢了。就在季桐放下手机的那一刻，微信跳出个好友添加申请。

顾铭的申请。

季桐关了弹窗。自从她与顾铭分手之后，就把顾铭的微信号拉到了黑名单里。现在，顾铭应是用了新手机号码提了申请。

顾铭继续发了好友申请：晚上吃个饭？

季桐再次关掉了申请，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看着外面广阔的风景。顾铭约自己一定有所图谋，其中必然包括贝莱中国的关系网。他刚到公司就清除了身边不能为自己所用的人，看样子，自己过往真是轻看了他。

“季经理。”Mandy敲门进了办公室。

“什么事？”

“有只您的包裹。”

“放这儿吧，谢谢。”

Mandy按照季桐说的，将包裹放在了她桌上，人却站在那儿犹豫着不离开。

“你是想问为什么要安排展鹏和李薇薇做助理？”季桐一句话点破Mandy。

Mandy咽了咽口水，没想到准备了这么久的话被季桐先说了出来。

“他们俩虽然在研发部待了一年，但也是新人，我不能贸贸然地放到销售岗位上。就算上去了，也扛不了指标。”季桐的话说得冠冕堂皇。她放着Mandy在自己身边，倒不如找个新人培育成自己人更为妥帖。

“噢。”Mandy若有所思地应了声。

“你是不是认为，我想用他们来顶替你？”季桐反问道，走到Mandy跟前，继续道，“你想多了，等他们熟悉了业务，我会让他们到市场去锻炼的。”

季桐这番话是让Mandy放宽心。Mandy紧锁着的眉头舒展了开来，临走时眼睛不自觉地瞥了眼整理过的文件夹。

“噢，对了，这几天，我可能会经常外出巡店。文件清点下放回档案室吧。”

“好的。”

Mandy拿着平板车拉走了两车文件后，季桐这才有了空打开包裹，原来是个太阳能向日葵娃娃。

“季姐，祝你在新公司每天乐开花——郭甜甜。”

呵，多日不见，连称呼都改了。季桐笑叹了一声，离开宏高这么久，都无人问候，没想到在千羽遇到了这么一个可爱的女孩。

她放下了向日葵娃娃，一不小心手头的祝福卡翻落在桌上，祝福卡的反面还有一句话。

“我在千羽很努力地工作，希望能够早点到柯林公司，把帅老板追到手。”这句话后，还画了笑脸。

“这男人有这么好吗？”季桐摇摇头，眼前浮现起聂辰泽的样子，继而，又是郭甜甜那张阳光的迷妹脸孔。

她要倒追聂辰泽，能hold 住他吗？

想到这儿，季桐不禁一笑。整一天，唯一让她放肆一笑的，竟是这只太阳能向日葵和这张祝福语背后爱情加事业的鸡汤。

季桐回到家门口的时候，赫然发现聂辰泽正在站在自己家门口，地上放着一只深蓝色手提冰箱，手里提了一只塑料袋。见到她回来，他立刻露出笑容。

“自带酒水海鲜蔬菜，借只火锅。”

“你也会吃火锅？”季桐仰起头说道：“我记得过年那会儿，谁说自己不吃火锅的。”

“只是那天不吃而已。”

“原来善变的不只是女人。”季桐说着打开了门，让聂辰泽先拿着冰箱与啤酒先进客厅。没想到，聂辰泽刚弯身拎冰箱，季桐一眼瞅见自己的沙发上堆满了内衣。早晨回来洗漱的时候，把晾晒的内衣全收在了沙发上，因为急着赶回贝莱开会，她没来得及收拾。聂辰泽突然到访，她倒是忘记这档子事了。

季桐急着进屋收拾，聂辰泽左右手拿着东西便缓了一步，两人刚好挤在门框中间。两人彼此对望着，相视一笑。

“我去收拾。”季桐说完把沙发上的内衣一股脑收回了卧室，定了定神，才出来到厨房与聂辰泽一起准备火锅。

“嚯，这啤酒也是冰的，吃火锅刚刚好。”季桐摸了摸啤酒罐，打开手提冰箱，里面竟是帝王蟹，生蚝，以及一些说不出名字的贝类。

“日本函馆空运过来的海鲜。”

“真够奢侈的，这样的上品应该做成刺身更好。”季桐说到这儿的时候，忽而伸手摸了下聂辰泽的手。

聂辰泽本准备下火锅调料，不想手被季桐拉住，手心的温度在触碰的瞬间传递到对方手上。

“手这么暖和，天生就做不了刺身。”季桐松开了他的手，走到洗碗机那儿拿了些碟子出来。

“生蚝生吃，其余吃火锅。”

聂辰泽摆盘的速度很快，季桐刚坐下，桌上的碟子已经摆成了梅花型，中间放了生蚝与柠檬片。

就在这时，Lina打了聂辰泽的手机。

“什么事？”

“聂总，贝莱中国的新研发总监想约您周五下午开会，您的行程表上下午三点过后没有安排，是不是约在三点过后？”

“没问题。”

“好的。噢，对了，铃木先生问今天的海鲜好吗？我是不是漏订了晚餐？”

“没有，我自己在家吃。”

“噢，一个人吗？”

说到这儿，聂辰泽瞟了眼季桐，低声道：“嗯，没其他事的话，我挂电话了。”

聂辰泽挂完Lina的电话后，只见季桐正认真地挖出生蚝肉，抬起脖子，将生蚝肉倒进了嘴里，鲜嫩美味的汁液与滑溜的肉呲溜一声填满了整张嘴。

“哇，好吃，太好吃了。”

“你这吃相。”

“好吃。”季桐抿了抿嘴，把唇边溢出的汁液一并吞进嘴里，“你这个秘书对你不是一般的关心。”

“顾铭约了我周五谈事。”

“你不是也想找他谈吗？”

“你们见过面了？”

“要是我和顾铭没见过面，你会特意自带酒水海鲜蔬菜上我家要火锅吃？”

“我真该一个人吃的。”聂辰泽自嘲道。

“好东西应该拿出来分享。”季桐说着又拿过一只生蚝呲溜地倒进嘴里。一个陌生手机号在手机上不停跳动，季桐直接按了红色挂断按钮，将手机翻了个儿放在桌上不再理会。

“我怕不是分享，而是被你一人独享。”聂辰泽眼见季桐又拿起一只生蚝来，忍俊不禁道。

“生蚝这么补，你还是少吃。”季桐狡黠地眨了下眼睛，抢过聂辰泽刚打算放入盘中的生蚝，放到了自己盆中。

“你昨天去了雅氏商贸？”

“是的，我去催款。”季桐迅速地干掉了第三只生蚝后，说道：“雅氏商贸应收账款相当高，却总能拿到庄磊的特批。我特意带着庄磊去探探路。”

“结果？”

“我只见到了雅氏商贸的副总夏祎，所以没什么收获。”季桐暂时不想聂辰泽知道昨晚的事，便只提了去雅氏商贸无结果的事。

“你提了分割代理权。”

“你的眼线可真多。”

“你不觉得这么做很鲁莽吗？”

“是，我承认。不过，有件事很奇怪。今天开月度销售会议的时候，卓澜韬提了要加强应收管管理。”季桐说着，见火锅汤底已经翻腾，便拿了食材丢进锅里，“当然，这也很平常，只是贝莱中国已经放任了几年的应收账款，却在我去了雅氏商贸之后第二天就提要进行管理。”

聂辰泽沉默不语，目光落在因加入食材再度平静下来的汤底上。

“我想不出卓澜韬与雅氏商贸会有什么关系，如果真有关系，他大可不必去提什么应收账款的事。至于庄磊，就是扶弟魔一个，与雅氏商贸之间不排除有钱上的交易。”

“伏地魔？”

“扶、弟、魔。”

季桐在火锅氤氲的热气那头，用手指在空中比画着，就像孩童在冬季的窗上画着雪花。聂辰泽在这边，透过朦胧的热气，端视起她手指比画时的每一个动作。

“如果我有这么一个弟弟，我一定打断他的手，让他不能再赌。”在比画完扶弟魔三字之后，季桐狠狠地说道。

“幸好上辈子没人欠你，这辈子投胎做你弟弟。”

“那你这辈子别欠我，免得下辈子做我弟弟。”季桐说着，拉了两罐啤酒，递给聂辰泽一罐，说道：“对了，顾铭约你见面，必然来者不善。”

“我想他并不希望贝莱的人知道你们曾经的关系。”

“他想利用我了解贝莱的人事网络，当然不会点穿我。我一直以为他没什么经验，没想到，这方面倒是无师自通。”季桐连着喝了几口啤酒后，指着火锅，说道：“不过，对付他，你的本事应该绰绰有余。”

聂辰泽会心一笑，喝起啤酒。

初春的夜晚，海鲜，啤酒，火锅，季桐与聂辰泽两人谈笑一晚。

周五，聂辰泽到贝莱中国与顾铭见面，季桐则带着展鹏与李薇薇到上海的几个柜台巡店。庄磊一连请了几天假，根据蛮牛所说，庄磊与弟弟推搡中摔下了台阶，可能受了伤。这正好也给了季桐以退为进的时间，将雅氏商贸的事暂且搁在一旁。

第二周，Suki将最终版的策划书交给了季桐。季桐也将方案呈交了Frank等待最后的批复。周三下午，Jessica打电话给了季桐，请季桐到Frank办公室开个临时会议。

“Frank，你找我。”季桐到Frank办公室的时候，吴彬彬已经坐在里面，照例穿着艳丽的西装，翘着兰花指的手搁在膝盖上，见了季桐便露出一副轻蔑的样子。季桐很快意识到接下来的话题必然与吴彬彬有关。

“是啊。一起探讨下你和吴两个部门的产品策划，不过，我们得先等个人。”Frank正说着，Jessica推开了门，说道：“Frank，顾总到了。”

顾铭走了进来，他的目光轻掠过已经落座的季桐，朝Frank说道：“不好意思，来晚了。”

“临时会议，没这么多讲究。”Frank说道。

顾铭笑了笑，坐到Frank一旁的位置上。

Frank拍了下手，说道：“Ok，现在我们来谈谈策划计划。目前，我们BU2和BU3有两份策划书，一份是悦然的超级眼霜，一份是致臻的塑颜系列。这两份策划案，都需要研发部配合做推广。不过，顾说研发部手上本地化产品项目多，他正在优化研发部，提高研发部的效率，所以，两个项目只能排个先后。”

“是的，我已经尽可能地为销售部门的同事做了考虑，没办法，的确是人手不够。所以，只好请Frank来协调这件事。”

“Frank，我想这不用协调吧？众所周知，公司配置策划推广一向都是朴慧部门，我们部门，随后才是BU3。”

季桐反问道：“是吗？众所周知？为什么我不知道？”

“你刚来，不知道也很正常，这都成惯例了。”

“不好意思，我刚来，只看公司流程做事，嘴上的惯例，我没听过，也不会认可。”季桐冷笑道，“Frank，公司在策划推广上如果没有明文规定的话，我想应该按照市场预期销售额来算。”

“季桐，你们部门的产品都是卖给穷人的，绝对数额当然大，可你别忘了，你们部门的利润率有多低。我们部……”

“吴彬彬，麻烦你多注意自己的用词，如果消费者听到你这样的划等级说法，对我们贝莱的声誉有多大影响。还有，不是戴着百达翡丽的手表就是富人。”季桐打断了吴彬彬的话目指着吴彬彬手上的百达翡丽手表，继续道：“香港首富李嘉诚戴的手表是西铁城的，价值不过几百美金，那是富人还是穷人？我们部门的产品是面向大众的，没有富人和穷人一说，买产品，用的是效果，不是面子。”

“哈……”被奚落的吴彬彬气不打从一处来，鼻子里哼了几声，说道：“偷换概念。我不和你口舌之争。推广的事，我势在必行。”

“麻烦尊重下先来后到。我们塑颜系列的策划案要早于你们的悦然超级网红眼霜，而且，你们这款网红产品，柯林已经在去年圣诞节做了大策划案，周期两个月，如今才刚到三月份，你又要进行新一轮的大推广。我要是你，有这工夫和我争资源，不如好好研究下自己的渠道代理。”

“季桐，你！”吴彬彬愤愤然地瞪大了眼睛。

Frank不以为然，只是微笑着问顾铭说道：“顾，我听说你上周和柯林的聂辰泽开了会，不知会议中有谈到这两部门的策划案吗？”

“有谈，还重点谈了这件事。”顾铭说着，目光扫睨了季桐与吴彬彬，缓缓道：“聂总和我都认为先做BU2的推广。从我们技术角度来说，BU2只有眼霜做测试，用时也比较短。BU3的则是两款产品做同推，需要的测试相对繁复一些。此外，就如吴经理所言，悦然的品牌层次更高。”

“听听，聂辰泽和顾总怎么说的。”吴彬彬瞬时觉得有人撑腰，语气再度骄横起来。

“聂辰泽做的是推广，自然从简到难，顾总初来乍到，愿意由简单入手，这无可厚非。我还是那句话，市场销售额决定策划推广。我相信Frank的选择。”

“哈哈，季桐，我认可市场销售额决定策划推广。吴，你应该向季桐学习。”Frank大笑道，“顾，我们先做BU3的塑颜系列。这是我们贝莱中国，第一次把两种产品一起推广，而且，我看过整个策划案，内容温馨感人。我都有种冲动给自己妻子买上塑颜产品。”

“既然Frank你这么说，那我们研发部会全力配合。”

Frank最终拍板了推广的先后顺序。

季桐得了这次胜利。她明白，Frank一定会挺自己，因为她是Frank招进来建立派系的。季桐走回办公室，正要关门，顾铭的手却一把拉住了门，人一步闪进了她的办公室，锁了门。

“这里是公司。”

“我知道。”

“趁我现在还剩点耐心，麻烦你离开。”

“我现在是贝莱的研发总监，而你是销售经理。你不觉得我们之间应该好好谈谈吗？”

“谈？谈钱？我说过，我一定会还给你。”

“我很好奇，聂辰泽和你的关系，贝莱中国有多少人知道？”

“威胁我？”

“怎么说我也是你前未婚夫，了解下我前未婚妻有没有男人，不是很正常吗？”顾铭说着，走到了季桐桌前，拨弄起桌上的向日葵娃娃。

“顾铭，你最好马上离开，否则，你该知道我有办法让你滚出贝莱。”

“季桐！”顾铭倏地转过身，眯起双眼盯着季桐的脸孔，过了一会儿，突然放声笑了起来：“也对，聂辰泽要推的是吴彬彬的项目，不是你的项目。想想，聂辰泽身边这么多女人，也不至于在你身上大费周章。”

“不过可惜，聂辰泽还是你，都做不了主。”季桐坐回了自己的办公椅，目指了办公室门，再次下了逐客令，“出去。”

“既然你不愿意和我一条战线，那就别怪我以后不留情面。”

“出去。”

“Ok。”顾铭做出一副双手投降的姿势，转过身，双手插回了裤袋离开了季桐办公室。

Frank明确了BU3塑颜推广的项目先行，而以往一直占有推广资源优势的BU2却意外排在了后面。这对BU3的人来说是扬眉吐气的一次胜利。庄磊休完病假回到办公室，已然知悉了塑颜项目即将落地的事。本来这策划案是她给季桐的第一道关卡，没想到被季桐反利用成了树立威信的一步棋。BU3部门从普通销售到大区经理，无不翘首期盼策划案最终落地成功。

除此之外，办公室还流传出聂辰泽因力挺吴彬彬而遭季桐冷遇，在柯林亲自监督整个项目现场的拍摄录制工作。聂辰泽在化妆品行业推广界的地位众人皆知，没想到季桐冰冷对待位领军人物。销售部的人无不瞠目结舌。

这一天，聂辰泽亲自拿了策划推广成品叩开了季桐办公室的门。

“你猜外面的人下了多少注，赌你给我吃闭门羹。”

“聂辰泽对顾总说，塑颜的策划无关紧要，应该先推悦然的超级眼霜。季桐知道后非常不满，拒绝与聂辰泽直接谈项目。无奈之下，聂辰泽只能亲自上阵监督项目录制。”季桐微笑着，这一切虽然没有剧本，但听上去却很合理。就连Frank都以为季桐因为聂辰泽偏帮吴彬彬而心怀不满，私下为聂辰泽说情，称聂辰泽毕竟也是她进贝莱的推荐人。

“那今天，我怕是连杯茶都喝不上。”

“这么多天靠咖啡和红牛顶着，还喝什么茶？来——”季桐递过刚从超市买的一瓶矿泉水，“给故事再添点料。”

“Frank那天问我，我到底和你什么关系，人是我推荐的，反倒没好脸色看。”

“呵，他比谁都狡猾，即便顾铭说你赞成推悦然的超级眼霜，他还是会力挺我。”

“那也得你有理由把这皮球踢还给他，好让他的决定最终成为英明的决定。”

“没错。”

说着，季桐拿走成品，丢下聂辰泽一人坐在矿泉水瓶前，出了办公室。BU2的两个年轻销售故意晃悠在季桐办公室门外，见到季桐出来，又窥视到聂辰泽被扔办公室的窘态，立刻避开季桐的目光，假装一起去洗手间。

“薇薇呢？”季桐走到销售大办公室，见张琦、陈烁等人不在位置上，便问了一旁的展鹏。

“噢，她刚好像还在，好像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展鹏回道。

“通知大区经理都到会议室看塑颜广告成品。”

“有成品了？！Super ，季经理，你是我偶像。”展鹏阳光帅气的脸庞一脸崇拜。自从他了解季桐过往的打拼史到眼见塑颜推广项目落地，他抑制不住地把季桐当作了自己偶像。

季桐扑哧一笑，说道：“好了，这只是第一步，推广是助力产品，不是包票产品大卖的。”

展鹏做了个“Ok”的手势，立刻打电话给张琦与陈烁。庄磊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黄子涛听得清楚，迈步走向会议室。

Frank不知何时到了季桐跟前，探了身子往四周望望，问道：“辰泽去哪儿了？”

“在喝冷水。”聂辰泽从季桐办公室走了出来，回答了Frank的问题。

“嗨，工作上的事，别这么小气。”Frank拍了拍季桐的肩膀，附耳低语道：“最近，他拿下了上海最重要的几个商业圈最佳广告位，我们得适当地讨好下他。”

“他是我们服务商。”

这句话，当初是Frank与季桐说的，季桐这番一说，Frank很是高兴，再次凑近季桐耳旁道：“服务商有时候也需要讨好的，我相信，你有这本事。”

“没问题。”季桐笑答。

“我去检验下你拿来的成品。”Frank见季桐答应，立刻朝聂辰泽递了个“一起去”的眼色。聂辰泽则走在季桐身旁。

会议室很快亮起了塑颜推广策划的成品，短视频不过一分钟的时长，却满是温馨。孩子的一双小手握着妈妈柔软的手放在脸蛋上，丈夫轻抚妻子紧致的脸庞温情地微笑，曾经的婚纱摄影师拍了全家福。家庭的温馨在这60秒的点滴中呈现，直到最后再次出现致臻塑颜系列的产品，观看的人都还在回味那份暖融融的感觉。

聂辰泽与季桐互望了一眼，交换着彼此喜悦的微笑。他们很默契，知道彼此需要的是什么。

会议室的灯在视频结束后的半分钟才被打开，方才浸于短视频的人赞叹起短视频广告的好来。

“辰泽，这可是我见过你做得最好的视频广告。”Frank朝聂辰泽说道，那一双褐色的眼睛里还蓄了些眼泪。

“有了压力，才能有动力。我怕过不了季经理这一关，只能天天盯着。成品确认后，剪辑版和正常版会在各个渠道登陆。我有信心，短视频推广加上线上线下的推手努力协作，对塑颜系列的销售会起到很大作用。”

“那我拭目以待。”季桐说道。

如同聂辰泽说的那样，致臻的塑颜系列推广非常顺利，销售额比同期增长了十五个百分点，这对于一个常年稳步发展的品牌来说已经几年未见了。不仅是Frank，卓澜韬也特别赞许了这次的成功。朴慧甚至还到了季桐那儿明曰取经，实际在赞赏的同时，想缓解季桐与吴彬彬之间的矛盾。只可惜，即便季桐愿意，吴彬彬也怨气难消，因为悦然超级眼霜的广告推广晚了一个月，竞争对手欧氏在菲莫斯的帮助下上了类似的广告，使得悦然超级眼霜推广效果差于预期。

吴彬彬每逢遇到季桐，头扬得更高。季桐则不以为然，只觉得他实在太过好笑。

眼下，对季桐来说，自己赢了一次对外的仗，但是对内，她还没有赢。以退为进的策略过去了一个多月，转眼已到了四月。雅氏商贸的事如鲠在喉，虽然庄磊的气焰被季桐这位新上司压了半边，但并不妨碍她在华东区的地位。

季桐左思右想，决定从黄子涛入手，因为上一次与黄子涛的对话中，她能感觉到他对雅氏商贸的事是有所知的。正逢销售创了好成绩，季桐也有理由请大区经理庆祝一下。

宴席间，季桐与大区经理们的关系比先前要好上些，彼此间的交流不再停留在工作上，还拉了家常说了些外头的新鲜事。

季桐的酒量很好，她明白一个人的酒劲上来后就很难灭下去。于是，在宴席间没少让黄子涛喝上酒。这样，待到宴席结束的时候，她也好扯上一句：“隔壁有个酒吧不错，有人一起吗？”

对于上司的邀请，习惯职场大区就经理们，除了庄磊之外，自然都跟去了。只说不过，喝到十一点的时候，陈烁、张琦实在是不胜酒力，只能提前离开。这一点，当然在季桐的意料之中，她的最终目的就是和黄子涛喝酒了解更多的事。

“到底是酒袋子，面不改色。”季桐又点了两扎啤酒。

酒一多，同事走了，只剩下了季桐，黄子涛的警觉性也降了许多：“嗨，现在年纪上去了，喝得不如以前多。上海这地方吧，爱喝黄的。我虽然姓黄，可不爱黄，黄酒实在太甜了。”

“你们西北，我以前去的时候喝西凤酒，给劲的很。那时候，还是做建筑行业，你知道，没什么女人，喝起来，那都是拿个大杯子倒白酒。那种小酒盅完全只能是摆设。”季桐喝了大口啤酒，一脸好爽地回忆起来。

“那是，小酒盅可不就是摆设的嘛。”

“你老家是西安户县的吧？”

“季经理，你去过？”

“去过啊。我还吃了户太八号葡萄呢，又大又甜，一点儿都不比上海的马陆葡萄差。”

“你咋去的户县呢？”黄子涛听说季桐去过户县，一下子亲近许多，大口地喝起啤酒来。

季桐看得出，黄子涛正在往自己下的套子里钻，于是说道：“你这就不知道了，户县好多做建筑材料的，朋友请我去吃了户县户太八号，还有正宗凉皮。现在想起来都在回味呢。”

“嗐，下回出差，我带点回来。”

“不用，下次我和你一起看看西安市场。都说西安市场有点特殊，我认为是产品线排布的问题，改明儿和你探讨探讨。”

“说起来，我虽然是个西北人，其实对西北市场还真不熟悉。”黄子涛连了几口，讲述起这几年在西安的遭遇，季桐则点了更多的酒。

待到黄子涛有了七分醉意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酒话连篇起来：“我在贝莱这么多年，想逼我走是不可能的。想用轮岗这种骗新人的方式来糊弄我，庄磊这点能耐，只能做个傀儡。别看我每天都喊着庄姐庄姐，她和那些代理商的事儿，我还能不晓得吗？我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张琦虽然也是莹丽的，做得都比庄磊好。可没办法，谁让她嫁了个不中用的男人，那个Eric，你知道吗？就是她老公。不是我说，庄磊的能力连陈烁都不如。”

原来Eric是张琦的丈夫，怪不得，张琦那次这么紧张地要来自己。比起聂辰泽手写的那份名单，黄子涛此时说的话更有意义。

“那也不是这么说，雅氏商贸、云端科技这些代理商不是做得很不错吗？”

“欠钱的代理商能叫不错吗？雅氏商贸那公司就是鬼公司，以前贝莱没收购莹丽的时候，那烂公司，别说门槛了，我连台阶都不会让他迈进来。卖山寨货的公司啊，那老板于畴明原来可是专卖山寨货起家的。丫的，打假都打过他几次。现在倒好了，成贝莱的座上宾了。”

黄子稻骂骂咧咧的，已然忘记了自己在说什么。季桐也喝了很多酒，她渐渐感觉到自己要是再不送走黄子涛，怕是自己都要倒在酒吧里。

季桐趁着自己还清醒，让服务生替黄子涛喊了代驾后送回家，自己试图整理刚才听到的信息，生怕断片后都忘记得一干二净，于是，拿着手机录了下来，随后，发了微信给聂辰泽，让他来送自己回家，连大门密码都写在了微信上。

聂辰泽本在外参加行业组织的派对，认识的美妆博主、模特，甚至邀请来的演员接二连三地与他搭话，好不容易有了些空闲，打开手机发了季桐给自己的微信，他未有半分的犹豫，直接离开了派对，去了季桐微信中提的酒吧。

穿着风衣的英俊男人进了酒吧后，便吸引了吧台上几个正在聊天的女人投来的目光。只是，他并未停留直接在酒吧里找了起来，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那个醉得满脸通红的女人。

“季桐。”聂辰泽试图喊醒季桐，季桐努力地睁开耷拉的眼皮，费力地睁开了眼睛确认他的脸孔。经过的服务生见有男人来照顾这个醉了的女人，便说道：“她已经买单了，你带她走吧。”

聂辰泽朝那服务生笑笑，低头看着怀里的女人，嗔怪道：“喝这么多。”

季桐闭着眼睛，唇角微扬，似乎还在回味酒的味道。

聂辰泽脱下风衣裹在季桐身上，横着抱起她往酒吧外走去。十二点的上海马路已落了宁静，路旁的晚樱飘落了下来，在橙黄的路灯下就似一阵春雨温柔来袭。风拂过季桐的脸庞，她本能地靠近他心脏的位置，这样才更温暖。直到聂辰泽放下她的时候，那突然离开的温暖令她不由直起了身子，一把拉过他即将离开的脸亲了上去。

聂辰泽被这突然的举动惊了一下，他俯身去看躺在后排座椅上的季桐，她闭着眼睛，脸上的潮红仍未褪去，路灯在她微扬唇角的双唇上。

恍惚间，他有一刻难想要继续吻她的冲动，但他很快就从这恍惚中清醒过来，撤离了车门。

她是醉了。

可自己并没有醉。

聂辰泽开着车，时不时地看着反光镜里的季桐，往昔的平静如水被一种难以描述的力量搅弄起了涟漪。

此时，Lina打来了电话。

“聂总，我本想提醒你明天去三亚的事，但是看到您刚才匆匆离开派对了。”

“回家了。”

“我安排司机明天六点半准时接你去机场。”

“不用了，我自己去机场。”

聂辰泽心里感谢Lina的这通电话，不然，他不知如何从仅有两人的空间中恢复自己的冷静。

然而，他没有意识到这一夜，注定不会平凡。

周六，临近中午的时候，季桐总算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她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反复看着周围。果然是自己家。

她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再次确认自己的的确确回到了家，这才又倒了下去。

她喝了太多的酒，昨晚的记忆已经支离破碎。她唯一记得的事是把黄子涛对自己说的话录在了手机里，随后，她好像给聂辰泽发了微信，但具体写的什么都忘记了。

想到这儿，季桐拿过手机翻看起微信。

除了父母的微信之外，第三个微信便是聂辰泽的，时间正是早上六点的时候。

“电饭锅里有粥，放了白煮蛋。”

季桐再往上看。原来昨天自己断片之前发了微信给的聂辰泽，所以，她才能够回到家，躺在自己的床上，等醒来还能喝上聂辰泽煮的粥。

早上六点，那就是说聂辰泽一晚上都在自己家。

一个醉酒的自己，一个单身男人，季桐使劲儿拍了下自己的脑壳，怎么会在那个情况下发微信给了聂辰泽呢？

想到这儿，季桐抓过手机准备打给聂辰泽，可手刚按下拨出键，她又慌忙挂断了电话。

就在季桐犹豫的时候，聂辰泽发了个疑问的表情。

“没事，按错了。”

“昨天为什么喝这么多？”

“我昨天没对你做什么吧？”

季桐避开问题，忍不住发了问话，而聂辰泽隔了许久之后才回道：“没有。”

“呼……”季桐长吁了一声，断片真不是件好事。若昨天自己发的人不是聂辰泽，是别人，那现在的自己该躺在了哪儿？或许，自己潜意识里就认为聂辰泽是最值得信任的人？

季桐想了想，嗤笑自己此刻真是无聊至极，还不如好好地翻出断片前录的话，牺牲了一晚上为的就是这个。 dUbwAD1NHhcNwoX1KZ/JbTdWMGTz+RmzMliuwoQlPkRVW8jLe+2GjFGelE8x/p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