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桐在接到聂辰泽的电话后总算舒了口气。她本还在琢磨聂辰泽什么时候会离开卓澜韬办公室，现在看来完全是多余的，他一定会给自己打电话。

至于那个亲吻的表情，他撤不撤回消息都无所谓。只是，这么低级的错误，倒不像是聂辰泽的作风。

晚上，季桐参加了Frank秘书Jessica精心安排的欢迎宴。晚宴设在浦东南路的菲斯特花园西餐厅，这是一家法国餐厅，想来Jessica也是投自己老板所好。不过，这也看出贝莱与宏高的区别。如非特殊，宏高的宴席大抵都是在中餐厅，包厢里喝酒谈生意。

菲斯特花园西餐厅的环境雅致，木质的台阶两旁是绿色爬藤植物，夜晚亮起的橙黄色灯光更添了一些浪漫的情怀。

不过，作为公司的宴请，这些倒显得不合时宜。

“Frank，我刚才催过庄磊了，她堵在路上，要晚些才能到。”欢迎晚宴邀请了第三事业部的几位大区经理，以及朴慧与吴彬彬。

Frank眼睛微眯了一下，面露不悦之色。整个长条桌的气氛一下凝重了起来。季桐知晓这顿饭是Frank请，庄磊不准时到，非但不是给自己下面子，还驳了Frank的面子。

朴慧微微一笑，说道：“Frank，庄姐家在浦西市中心，离这儿虽说不算远，但是下班高峰期容易堵上。季桐，你也别在意。”

“我并不在意，不过，既然庄磊是因为车堵在路上迟到了，她一定不会想大家饥肠辘辘地等待。Frank，我们可以先开宴席，我很期盼能听到你的祝酒词。”

季桐这句话令Frank很是高兴，而周遭坐着的几个人不免互相递过眼色。Jessica动人的眼睛一直时不时地去瞥Frank，见Frank附议了季桐的话，立刻招呼服务生上前菜。

只是一会儿的工夫，每人桌前就已经放上了前菜，预先准备的红酒也经过醒酒后，请Frank品尝完，上到了桌上。

Frank对大家说道：“这酒不错，大家可以尝尝，虽然是新酒，但年份不错。”

“欧洲最近有些酒庄在抛售些好酒，我对红酒的认识不足，改天得请你参谋参谋。”吴彬彬翘着兰花指拿起勃艮第杯晃了晃，小啜了一口，朝季桐说道，“听说，你们和水泥黄沙打交道的喝起红酒来都只会‘干杯干杯’的，从来不知道品酒。对吗？”

“不是喝红酒只会‘干杯干杯’，是喝什么酒都是‘干杯’。”季桐知道吴彬彬是在笑自己的背景土气，比不上他们这些常年与时尚打交道的化妆品从业者。他连看自己的眼神都自上往下，充满了鄙夷的气息。她自黑起来从来不带客气，也深知这种自黑很容易拉近与下属的距离。只要她想，她就能做到。

“哈哈，建筑行业果然不同，很豪放啊。黄子涛，说不定你还喝不过你的新上司。”Frank调侃起一旁的黄子涛来。

黄子涛圆胖脸庞上镶着的一双小眼睛眯成了缝，“这下我可以把酒袋子这名号给扔了。”

众人听了笑了起来。

Frank见气氛活跃起来，便拿起一旁的杯子说道：“我代表整个销售团队欢迎我们的新同事季桐入职贝莱。虽然季桐来自另一个行业，但也正因为如此，能够给我们带来更多的思路。希望大家能给季桐更多的支持，也期望BU3今年的业绩蒸蒸日上。”

Frank说完后，低声说了句“干杯”，在座的人纷纷举杯干杯。

季桐喝了一口后，再次端起酒杯朝众人说道：“谢谢Frank的祝福，希望我的加入能让BU3发展得更好，当然，未来我也会有许多事要向朴慧和吴彬彬两位经理请教，先在这里谢过了。我干了，你们随意。”

季桐喝完了酒杯中的红酒，除了黄子涛之外，众人都只喝了一小口。季桐发现吴彬彬连酒杯都未端起，虽然一旁的朴慧给他递了一个眼色，他却依旧我行我素。

“庄姐来了。”Jessica低声朝张琦说了一句。

张琦应道：“我去接她。”

“张琦，我想庄姐应该自己会上来。”季桐阻止了张琦，张琦尴尬地点点头，又收回大长腿回了座位。

“季桐，我得提醒你一句。庄姐可是BU3的一姐，谁都知道庄姐顶着BU3的大半边天哪。”吴彬彬故意重新铺了下餐巾，朝一旁服务生说道，“今天的鹅肝胚可不够鲜嫩。”

“对不起，先生。”服务生欠着身子道歉，“我会将您的意见反馈给厨房的。”

“算了，人微言轻。”

服务生不知何意，只是欠身又做了一番道歉。

“庄姐。”

正说着，季桐只见坐对面的张琦与陈烁不约而同喊了一声庄姐。黄子韬立刻站起身，好腾出更多的地方给庄磊入席。

庄磊。

一个四十五岁、身材匀称的女人。她穿了一身藏青色大衣，来了后只是朝Frank称呼了一声，脱下外套交给服务生便兀自走到留给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缓缓说道：“浦西过来遇上堵车，你们都吃上了？也是，不用等我的。”

庄磊旁边的张琦与陈烁露出尴尬的脸色，季桐却不以为然，对她来说，这个女人就是她在贝莱中国立足的关键一步。既然庄磊能在第一天就给她下马威故意不到公司，此刻又迟到了半小时，就是特意向季桐示威：这BU3部门，她庄磊才是一姐。

对付这样的人，决不能退让。

季桐笑笑，说道：“做销售的，等客户是理所当然，自己人，就不用这么讲究。”

说完季桐便站起身，主动向庄磊伸手，庄磊未想季桐会说这样的话，见她站起身，便也只能站起身，伸手去握：“季经理吧？”

“以后我要多多向你学习。”

“哪敢？季经理在千羽不过短短半年时间，就将微康项目做得风生水起，令人刮目相看。”

“什么？你在千羽做过？我还以为你只在水泥大白公司做过，没想到在不入流的化妆品公司也工作过啊。”吴彬彬在一旁再次冷嘲道。

“吴经理不能这么说，同样是卡通版权授权的学生流面膜，我们贝莱在上海的销售竟是连续三个月没有卖过千羽。”庄磊坐在季桐的斜对面，搭吴彬彬话的时候，目光看着季桐这双丹凤眼里透过的气息并不友好，明是说季桐卖产品有一套，但这话的语调听着便是叫人不舒服。

季桐明白魔力鸭的版权授权就是被现在的BU3给拿走的，庄磊负责华东区，她对这件事一定是非常清楚。

“哈哈，又谈上这事儿了。早晨在Terry办公室遇上聂辰泽，就谈论了这件事。在千羽的时候，我没想过要和贝莱争市场，只不过是替千羽寻求一种新的营销方法。微康不过是一个案例而已。我想，这也是Frank请我来贝莱的一个原因。做一个行业久了，思想固化很正常，加些新鲜的想法进来，也许不成功，但也许就成功了。”季桐坦然地应对。

吴彬彬丢了个白眼，没趣地吃了一点开胃菜。

“季经理说得有道理，不过，如果没有星座懒宝的卡通授权，微康项目怕也不会这么成功。”

“是啊，如果魔力鸭授权没有被临时抢走的话，千羽就不会得到星座懒宝的授权，很多事情就是有前因后果的。当然，这也说明，不是先到的就一定会赢。”

季桐这句话一语双关，令庄磊一时语塞，Frank趁这时候与服务生要了主菜。接着，他便跟在座的下属们聊起过年都去哪儿度假了。大家开始欢乐地谈论起春节期间各种境外度假，美食，美景，加美酒。

“看样子，春节对中国人来说不再是家庭日啦。”

“也不是，我没有出去度假。”季桐吃了一块刚上的牛舌，那味道醇香留齿，的确是非常好吃。

“噢？”Frank朝季桐看来，故意调侃道，“难道是和男朋友在一起？”

“没有，我只是和家人在一起。先前在宏高很忙，去年过年的时候，只待了两天就到现场勘察施工条件了，今年借了跳槽的光总算有了空，就陪陪家人。”季桐说着，至于年初五与年初六，她与聂辰泽穿梭在各个Shopping Mall的事，贝莱的人是并不知晓的。

“以前的工作很辛苦，皮肤一定受损严重，明天，我给你一套黛尔奢宠白金系列，对皮肤修复很好。”朴慧温柔地与季桐说道。

“谢谢。”季桐谢过朴慧。一旁的吴彬彬嘀咕了一句，朴慧并没有理会。

不过，朴慧这番好意的最大作用是平和这顿晚宴的气氛。无论是吴彬彬，还是庄磊，似乎对朴慧格外存有敬意，就连Frank也对朴慧尤其绅士，闲谈中，他每每与大家开玩笑，却从不拿朴慧开涮。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女人身上透出的完美气息吧？

可是，职场上，会有这么完美的女人吗？

晚宴最终在祥和的气氛中结束。

大家道别的时候，季桐特意上前与庄磊说道：“庄姐，我希望明天能在办公室准时见到你。”

庄磊嘴角微微抽动，良久才回了句“好的”。

第二天，庄磊准时到了公司，而季桐已在晚宴当晚就发了邮件通知各位大区经理在中午十二点之前将北京、西安、长沙、广州、上海五地的专柜与商超上架SKU品类都发给自己。

中午之前，季桐陆续收到了大区经理的邮件，第一个发的竟就是庄磊，最后一个是张琦。他们无一例外地直接将系统导出的初始数据表格直接发给了她。由于系统自动导出的数据庞大，每个Excel表都有二十多兆，其中存在大量毫无价值的数据。

季桐知道大家这么来回复自己的邮件，怕是庄磊出的主意，因为她要的数据的确在表格里。这也会是她未来的说辞，可季桐没有空闲由着他们想当然地敷衍她。

她走出办公室，向BU3销售办公室走去，见庄磊正与其他几位大区经理聊着天，穿上外套打算出门吃午饭。

“吃午饭？”

黄子涛应道：“是啊。”

“好，等你们回来后，把上午发给我的报表重新整理好，我只需要我邮件里提到的数据，下午四点半会议室开会。”

“季经理，我们以前一直都是这么做报表的。”庄磊果然如季桐所料，反驳了她的指令。

“是吗？”季桐看着庄磊，笑笑道，“那从现在开始，所有的报表按照我的要求发，我不希望再看到这么随意的报表。”

“季经理。”

庄磊还想说什么，却被季桐打断：“行了，我不打扰你们午餐。”

在场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季桐却回了办公室，留下他们窃窃私语。他们之间的谈话无非就是抱怨与商量怎么应对。

这些对季桐来说，毫无意义。

在接下来的几天巡店中，她得利用有限的资源大体摸底这几个大区的情况。当然，这不过是第一步，最重要的是熟悉贝莱中国的客户。与千羽不同，她作为一个销售部门的部门经理，必须在短时间内熟悉部门内所有业务，不仅如此，她还得对部门内现有的业务进行梳理。

一旦短时间内没有抓住重点，她便有可能被庄磊压过势头，从此在部门内失去威信，这是做管理者最大的危机。

季桐中午只是随意地吃了些饼干充饥，在四点钟前完成了当天的入职培训。培训到会议之间的半小时内，季桐查收了邮件，只有张琦与黄子涛把报表发了过来。

待到季桐准时出现在会议室的时候，陈烁急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与她说道：“季经理，我刚把报表发了。”

“先坐吧。”季桐应道，见众人都已经坐了下来，便开始了会议议题：“我在开会之前已经收到了张琦和黄子涛的报表，陈烁，你的报表，我稍后也会看一遍，不过，我期望下次能够再早一些。我想你也是这么要求你的销售们的。还有，华东区的报表，我还没有收到。庄姐，是报表上有什么问题吗？”

“噢，季经理，我们的部门助理今天病假了，所以，庄姐的报表没有来得及做。”陈烁在旁解释道。

“庄姐的报表一直都是部门助理做的吗？”

“是啊，没办法，我不会英文，办公自动化软件也不熟悉，一直都是助理Mandy做的。”

庄磊不会英文，这让季桐不禁有些吃惊，在贝莱这么大一个企业，位置做到大区经理，竟然不会英语，甚至对办公自动化软件都不熟悉。说出去，都极少有人能理解。这或许就是因为庄磊来自本土企业莹丽的缘故。可即便是这样，融入贝莱的人一定会努力去学习，就算学英语难，那办公自动化软件速成又有何难的？

这一切，也就是个托词罢了。

“好，我会请人事部今年为庄姐做一份办公自动化培训计划，我希望在培训计划之后，庄姐能够自己做报表。”

“季经理，我们第三事业部的工作重心一直在维系和开发客户上，报表这些纸面功夫，耗费时间大，并不实用。所以，过去我们每个大区的同事会汇总给Mandy，由她做完后再发给我们几个大区经理。”陈烁见季桐在众人面前下了庄磊的面子，便想了法子为庄磊开脱。

“我承认你说得很有道理，不过，这得基于你们对业务非常熟悉。如果，现在我想要你说出在北方区Top客户在上个季度销售前10个SKU的销售额及百分比，你能立刻告诉我吗？”

“这……不过，虽然我不能给出数据，但是大致百分比还是了解的，经过计算还是可以得出的。”

“我相信，在座每一位对自己的业务都非常熟悉。可就是因为太熟悉，很多事就变得懈怠了。贝莱是一个跨国公司，我相信年底的时候都是用数字说话，而不是靠人的嘴去解释。”

“其实……”

陈烁还想说什么，庄磊阻止道：“季经理说的对，我们过去对自己的要求不够高，既然季经理有要求，我们就应该努力去执行。”

“是。”陈烁附和道。

“另外，我想问下大家多久去一次自己管辖区域的办事处？”

“我一个月去一次。”张琦说道。

“我大概也是三四个礼拜去一次，子涛也差不多这样。”陈烁说道。

“我就在华东区，华东区的几位销售会经常到上海汇报工作。”庄磊回道。

“OK，这周我安排的巡店时间很紧，不需要各位和我一起。不过，从月底开始，我会和你们一起去各个重点城市拜访客户。在拜访之前，我会先和你们单独开会确定拜访客户的名单。”季桐说完自己的安排后，进入了会议的正式议题。

虽然季桐到贝莱不过一天多的时间，尚未结束研发部门对她的产品培训，但会议室的几人却发现她对贝莱的产品熟悉程度远远超乎他们的想象。季桐也很清楚他们都已明白自己并非只是懂得坐在办公室里看数字的人。

他们之间的角力才刚刚开始。

庄磊，从强硬一下转为附和，这看似波澜不惊的脸孔背后，一定藏着许多招数。

会议之后，自周三拂晓开始，季桐就开启了重点城市的巡店之旅。因为第三事业部产品相对大众化，主要分布在市中心的购物广场及大量的商超，季桐前往当地营销最好及最差的地方进行了巡店。

尽管大区经理们都没有陪同，但他们都早早把消息交代给了当地的销售，因此，季桐无须顾忌交通，只需要在有限的时间内进行巡店。与第一线销售人员及BA交流，对季桐来说更重要，因为她会根据当时的情境，临时提出各种问题。不过，她也发现，到了长沙之后，销售的话便少了，这应是她去了北京和西安之后，陈烁与黄子涛根据销售的汇报将信息透露给了张琦。张琦便交代自己的销售“言多必失”。待到季桐去广州的时候，她几乎每次想要提问的时候，广州陪同的销售Eric总是和她说：“对不起，季经理，客户来电话了。”

这也导致了季桐在专柜耽搁了许久，待到驱车赶往白云机场的时候，时间极其紧凑。季桐坐在车上想推迟个航班，却也因为周末的缘故，每个航班都已经满载而无法改签。

Eric见自己做过了头，不惜超速把季桐送到了机场。季桐顾不得去责怪他，拿着行李就往机场内跑。

“简直了。”季桐经紧急安检通道后，发现所有专送车都开了出去，自己距离B281号登机口起码还有千米的距离。看着脚下已经磨破了后跟的高跟鞋，季桐愤愤地骂了一句，脱下高跟鞋，拎在手里，朝着登机口飞奔过去。

一路上，周遭的人无不看着这个一手拖着拉杆箱，一手拎着鞋子和机票，赤着脚飞奔的女人，而机场的广播里则反复地播报着她的名字：季桐。待她飞奔到B281登机口的时候，东航的工作人员已经在互相交接打算结束旅客登机，通知关闭舱门。

“等等。”季桐大口喘着气，狼狈地递过登机牌，“不好意思，我必须回上海。”

负责验证登机牌的工作人员低头用对讲机与机舱确认了一下，其中一位空乘立刻替季桐拉着行李往里走。

总算，她是坐上飞机了。

“小姐，您可以先到位置上休息，我帮您把行李放到架子上去。”

季桐来不得及打量这位温柔英俊的空乘，连说谢谢的力气都没有，一下瘫坐到了位置上，丢下鞋子便一手扇起被汗水打湿的脸孔，嘴里接连呼着气。

真是可怕的奔跑过程，上一次这么狂奔还是中考那会儿的八百米体育考试。那时候，她还是年轻少女，现在，她都快跑断了气。季桐想到这儿，再次使劲儿地给自己潮红的脸庞扇起风。

“喝口水。”

季桐又累又渴，也顾不上谁在说话，一把拿过依云矿泉水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往身旁一看，张大嘴巴惊愕道：“你，你怎么在这儿？”

“不是你告诉我航班号的吗？”

“我以为你到机场等我。哈……你打飞的？不是吧？”

季桐撩起粘在脸庞上的发丝，剩下一缕贴在唇间亮着矿泉水的水光，红润的脸孔被一旁窗子斜射而入的阳光打上了薄薄的金色。聂辰泽看着她，只见她的睫毛上还挂着细密的水滴，扑闪了两下，似乎并不相信自己会打飞的来接她。

“公司那么多事，我也没有无聊。广州有个行业会议，我过去参加会议，所以才让你最后一天选择广州。”

“我就说嘛，你会跑广州来被我兴师问罪？”季桐正打算再喝一口水，瓶口靠近嘴唇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侧脸问道，“你是不是喝过这水？”

“是啊。”

“那你还拿给我？”

“你不是很渴吗？”

“那也没到饥不择食的份上。”季桐拧上瓶盖还给了嗤笑自己的聂辰泽，反手擦了下嘴，“真是的。”

“安全带系好吧。”聂辰泽提醒道。

“你今天用过手绢没？”季桐仍觉得自己浑身冒汗，一手放在背后把头发抓了起来，问起聂辰泽。

“用过。”聂辰泽故意回道。

季桐搡了搡他的手臂说道：“就知道你在瞎说，拿出来。我发圈放在箱子里了，拿你手绢扎一下头发。”

这年头几乎没有人会用手绢，上次在专柜划了聂辰泽一道口红印，他借了化妆水擦拭干净后就用的手绢。季桐还记得当时笑话过他这么讲究的人竟然还配手绢，结果被他反过来教育了一番，说是某牌子的限定品，不同的衣服配不同的手绢。

见聂辰泽没反应，季桐便转过身背朝他，手里拿着束起的发根，催促道：“别小气，快，我手酸死了。”

“好了好了。”聂辰泽拿季桐没有办法，便拿出手绢。

季桐一手抓着头发，一手悬在半空胡乱去抓，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聂辰泽一分神，忘了把手绢递过去，只见季桐纤细的手指在他手上乱摸一气，直到摸着手绢后，绕在了发束上。

她细柔的发丝贴着后颈白皙的肌肤清晰地落在他的眼中，他再度失神了，直到季桐扭过头看他道：“知道了，高级手绢嘛。不用这么盯着，一会儿还你就是了。”

她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全然没有在意他是一个男人。

“你不是有事要问我吗？”

“是，你有纸笔吗？”

“有。”聂辰泽从一旁随身文件包里拿出笔记本与笔来。

“把我部门里原来莹丽的人都写下来，最好连职务也写下来。”季桐交代道，不待聂辰泽张开说一句话，季桐的手指就放到了他的双唇跟前，直起身子靠近他道，“别说不知道。”

温柔的气息轻柔地扑在聂辰泽的脸上，他真不知道此时此刻如果自己出口一句“不知道”，面前的女人会做出怎样的事来。他避开季桐咄咄逼人却又充满诱惑力的脸孔，侧过脸，拿起笔，说道：“飞机平飞后，我就写下来。”

“这就对了，很明白坦白从宽的道理。”

飞机起飞一刻钟后就进入了平飞状态。季桐终于从刚才的紧张中完全放松了下来，看到聂辰泽把笔记本放在桌板上认真地写起名字，她总算满意地干起了自己的事。

她弯过身去检查自己奔跑后破成了乞丐版的连袜裤，这才发现脚跟后被高跟鞋磨破了皮的地方还沾着血。

“真不懂，女人为什么要穿高跟鞋？”

“以前男人也穿，后来才是女人的专利。”

“是吗？嘶……痛死了。”季桐发现自己不仅仅是脚后跟被磨破，刚才因为奔跑的缘故，不知在哪儿踩了粗糙的东西，脚底也磨破了皮。

“我和你换个位置。”聂辰泽本在写名字，见季桐低下身在喊痛便去看了一眼，不想看到斜对面的男人正侧过脸，色眯眯的眼神正盯着弯身的季桐。同是男人，他当然知晓那男人在看什么，遂向季桐提出换座位。

“你怎么知道我也想和你换座位？”季桐微弯着腰，侧身朝聂辰泽眨了下左眼。

尽管聂辰泽早已习惯周围的女人为了接近自己而使出各种诱惑的手段，但在此时此刻，面对领口耷拉下来半遮着胸口，脸庞仍泛着淡红色的季桐，他竟感觉有些不知所措，只好低声道：“你能不能起身再说？”

季桐顺着聂辰泽眼角的余光瞅了眼险些走光的衣领口，顺手将衣领往锁骨上方提了一下，便站起身与聂辰泽交换位置。

看着聂辰泽的笔记本上已经写了一连串名字。

认真的时候，季桐总是那么投入。她盯着名单看，聂辰泽则很快把箱子取了下来。

季桐边想边从箱子里拖出一条裤子、一件外套和一双平底鞋，与聂辰泽说道：“好了。”

聂辰泽又放了上去，这一次，连“谢谢”都被省略得干干净净。他也不想计较，只等着季桐从位置上出来去洗手间换裤子。

没想到，季桐出神地看了会名单后，对他说道：“你干吗站着？”

“你不是要换吗？”

季桐朝他招招手，示意他坐下，随后说道：“洗手间太脏了，我没穿鞋，就在这里换了。”

“这里？”

聂辰泽打量着狭小却公开的地方，这主意怎么就能被季桐想出来？

“你把桌板翻下来，继续写你的，帮我挡着，我自己解决换裤子的事。”

“不是，你想……”

“认真写，不许偷看。”

聂辰泽只能拿起笔再在纸上写起第三事业部所有原莹丽的销售名字及原本的职务。身旁的女人一会儿半躺，一会儿直起身，他眼角处尽是她的腿晃动的影子。

他想，这该不是她第一次这么换裤子了，以前，她身边坐的是女人，还是男人？

聂辰泽看了眼方才偷瞥季桐的男人，不禁有些生气，于是，他拿起盖毯垂放在桌板上，刚好挡住一旁正在换裤子的女人。

“Ok了。”

季桐换完后，叠起裙子，冲聂辰泽的纸看去：“你不是吧，这么久才写这么点。”

聂辰泽只觉自己冤如窦娥，为她考虑这么多，她却还揶揄自己写得慢，不想与她口舌之争，没好气地站起来去洗手间洗手，刚才因为急于挡盖毯，碰脏了。

“小肚鸡肠。”季桐并不知晓这些事，正收拾自己的物品，一位身姿曼妙的空姐走了过来，抬头看了下座位号，低头放下一盒哈根达斯与纸巾。

“为什么聂辰泽有冰淇淋吃？”

“聂先生一直是我们的头等舱客户，柯林公司与我们航空公司有合作，每次聂先生坐航班我们都会准备冰淇淋。”

“是吗？很不错的待遇。”季桐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了好的盘算。

待到空姐离开，她立刻揭开盖子舔了一口，又物归原样放回了座位。

谁让聂辰泽给她喝了自己喝过的水，现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

季桐想到这儿不禁笑了起来。

聂辰泽回到座位，把冰淇淋放到她面前说道：“吃吗？”

“这么好心给我吃？”季桐琢磨着，莫非被这男人看出了端倪？可她仔细看了一眼冰淇淋盒子，并没有留下任何犯罪痕迹。于是，她摇摇头拒绝了好意。

“不吃我吃了。”

“就知道你不舍得给我吃。我不夺人所好，你赶紧吃完，我还有事得问你呢。”

季桐心急着看结果，但又不能流露心中的小激动。

聂辰泽显然并不知情，见自己好意被季桐拒绝，就把拿了回来。

“怎么有些化了？”聂辰泽嘀咕了一句，便用小勺舀了两勺吃了起来。

“哈哈。”季桐指着冰淇淋笑道，“我的口水好吃吧？”

然而，这放肆的笑声很快轻了下来。聂辰泽坚实的手臂将她抵在椅背上，他本想说什么，但彼此目光交汇的瞬间，竟变得词穷了。

“你不会想还给我吧？”季桐抬手，纤细的手指放在聂辰泽唇前，冲他笑了笑，手指便滑向他手臂推了开来。

聂辰泽立刻敛回了目光，边吃冰淇淋，边书写起来。

“庄磊之前只是普通销售员，可现在却是第三事业部的一姐。她和卓澜韬没有别的关系吗？比如，同学，亲戚，或者情人？”季桐很好奇五六年前的庄磊也就是个科员，她怎么就爬到了现在的位置，黄子涛原来是管理华东区的销售经理，如今，却屈就于西北区大区经理。

“他们不是亲戚，也不是同学。”

“情人？也许是情人。”

“卓澜韬比庄磊小五岁，卓澜韬当时在公司主管销售，庄磊是他下属，我看不出他们会有感情上的交集。”

“感情这种事情，没有逻辑可循。”

季桐说完后，瞥了聂辰泽一眼，聂辰泽刚好也看了她一眼，说道：“我不认为他们是情侣。”

“说起这件事，我还想问你一个人。”

“谁？”

“朴慧。”

“她不是莹丽的人，她在贝莱已经快七年了。”

“我要是卓澜韬，一定会喜欢上朴慧这样的女人。”季桐撑着头看聂辰泽征询他的答案，见他保持沉默，便奸笑地调侃道：“你是不是也喜欢朴慧？”

“我对她没兴趣。你关心这些八卦作什么？”聂辰泽没好气地回道。

“装吧。我感兴趣的八卦一定是对我有用的。”季桐在琢磨这些人彼此的关系，贝莱这棵大树，盘根错节的关系一定非比寻常。卓澜韬既然曾经是第三事业部的销售经理，而且就是从这位置升职到了如今的中国区总裁，那他背后的莹丽关系网一定很强。因而，她想尽可能知道这关系网牵涉的人。

“朴慧是前任贝莱中国区总裁Schmidt从法国总部带来的销售经理。至于卓澜韬，他三年前离婚了。”

“那就是说，他们之间或许真有关系。”

“为什么从庄磊突然说到朴慧？”

“一个处处给我使绊子，一个处处帮我。”季桐看了眼聂辰泽写的名单，叹息道，“她们两个都不是简单的人。”

“我的确没有考虑过庄磊和卓澜韬的关系。”

“那就交给你去调查了。”

“我为什么要去调查我客户的员工？”

“那你为什么要把我诱骗到贝莱？”季桐瞪了聂辰泽一眼，一把将聂辰泽写的纸拿回来塞进外套口袋里，警告道：“我告诉你，我要是在贝莱玩完了，你这张招供单一定会出现在卓澜韬桌上。”

“季桐，你……”聂辰泽低沉的声音里满是愠怒的气息，以为是补偿没告诉她销售经理的真实情况，没想到却被她下套变成了把柄。

“宁得罪小人，别得罪女人，更不要得罪我。”季桐怕聂辰泽打劫自己似的，抱着外套蜷起身子背过身去。

聂辰泽半晌说不出话，两人剩余的旅程在冷战中结束。期间，聂辰泽几次看她，都只见她猫在那儿休息，就没有再主动说话。

直到飞机降落在虹桥机场，季桐这才从困乏中醒了过来，抬眼的时候聂辰泽已经把她的箱子拿了下来。她正想站起身拖箱子，脚底和后跟的疼痛一下子袭了上来，人本能地撑在了前排椅背上。缓了缓，她的手刚要落在把手上，聂辰泽的手先于她落在了上面，接着箱子便跟着他跑了。

“喂，等等。”

幸好这班飞机停靠在廊桥，季桐不必忍受下楼梯的痛苦。待到她好不容易追出去，只见聂辰泽在外面等自己。

“还能走吗？”

“不走的话，你背我啊？”

季桐说完，两人不禁相视一下，继而不约而同地看向长廊。先前还在庆幸飞机停靠在对接登机口，此刻，他们却发现飞机降落的地方离出口还有很长的路。聂辰泽要真背着季桐走，那第二天怕就成了城市新闻了。

季桐四下看了眼，指了指一旁的推车说道：“拿辆推车，箱子放推车上，我坐箱子上，你推我走就是了。”

纵使聂辰泽在化妆品的推广策划行业游刃有余，却没能想出比这更好的法子来。

就这样，聂辰泽推着季桐和箱子往前走，直到经过洗手间，季桐提出去清理下脚下的伤口，聂辰泽才有了间隙可以接听Lina的电话。

五分钟后，季桐从洗手间走了出来，只见聂辰泽跟前站着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黑色长款立领风衣，内搭深灰色套裙，领口的钻石在灯光下璀璨夺目。

“聂总，会开了一半就走了。我以为你去香港找Corina了，看样子不是啊。”

聂辰泽并不应对方，季桐只见风衣女人低头看了眼推车的箱子，笑着揶揄道：“什么时候，聂总也看得上新秀丽这种牌子了？”

“我没记错的话，秦总的菲莫斯为欧氏最新做的推广用的化妆箱就是新秀丽的。”

“唉，丢了贝莱这个客户，我当然得好好讨好其他客户了。欧氏最近有意大幅度扩大在华产品线，我也是借光了。欧氏的Philip，很好相处。倒是你，卓澜韬还好伺候吧？”

原来她是菲莫斯的总裁秦言。

季桐虽然是第一次见到秦言，却知道菲莫斯是柯林最大的竞争对手，与柯林一样，掌握着许多KOL资源。以前，菲莫斯是贝莱的唯一推广策划公司，现在被柯林所取代。看样子，这女人是来挑衅的。

且让她好好看看聂辰泽是怎么应付女人的。

季桐故意不上前，只站在原地假装打电话。

“我和卓总已经认识多年，彼此合作很默契。”

“我差点忘记了，当初你也是莹丽的股东。传闻耿恺的死和你有些关联？算啦，我相信那一定是无稽之谈。对了，有人说卓澜韬这半年经常出入Corina香港的寓所。你应该知道吧？”秦言撩了下耳旁的头发，目光再次落在新秀丽箱子上。

“Philip没邀请你参加今晚七点的晚宴吗？”

“当然，难道你也收到了邀请？”

“如你所说，Philip很好相处。”

秦言本想等箱子主人出现，却因为聂辰泽这简单的一句话而变得有些紧张。菲莫斯丢了贝莱这个客户，如今，手头上最大的客户欧氏竟邀请了聂辰泽赴晚宴。要是再让聂辰泽把这个大客户给抢了，她秦言还何以在这行业混下去？

“那我们一会儿再见。”当然，秦言也绝非一般人，脸上的紧张稍纵即逝，丢下句话后又自信满满地走了。

“聂先生，请问Corina是谁？你的前任吗？”

季桐见秦言一走，便转过身对聂辰泽说道。

聂辰泽并不否认。

“你劈腿，所以分手了？”

“没有。”

“那她劈腿了？”

聂辰泽缄默了，他正想催季桐上推车以避过话题，季桐却突然踮起脚尖，双手把他抱住，“两件事，一件是秦言一定在回头看你，另一件……”

他低眉望了下怀里的女人，再看往远处，秦言果然如季桐所说回头在看，他的手臂便自然地放在了季桐的背上。这样的拥抱，在此时此刻，分外的温暖，他情不自禁地又收拢了下手臂，仿佛怀中的她一下会溜走似的。

然而，她终究还是离开了拥抱，坐回推车上的行李箱上，从外套口袋里拖出一条皱皱巴巴的围巾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聂辰泽认出这就是他送的那条限定品围巾，能够蹂躏成这样的，怕也只有她了。

两人就这般，一个推着，一个坐着，出了机场后，换了辆推车继续，最后一段，他就陪她慢慢挪着受伤的脚上了车。

“另一件事是什么？”两人绑好安全带，聂辰泽舒了口气问道。

“同病相怜，被劈腿喽。”季桐轻嗤了声，说道，“你不用谢我，我就是看不惯秦言这样的人。她不是好奇你和什么样的女人在一起吗？那我就让她好奇到一晚上睡不着。”

聂辰泽忍俊不禁，在报复别人的这条道路上，他们俩还是很有默契。

“对了，我们部门的产品线在长沙和西安两地的推广不是很理想，尤其是西安，整个去年，路演不到十场，在商场和卖场的广告位置也不理想。”

“那儿的市场比较特殊。”

“是吗？”

路上，两人谈论起贝莱中国大众产品线的一些问题，季桐像个学生一样听得很仔细，甚至到了自家小区都没有意识到。

这一次，她不再问聂辰泽是怎么知道的地址，因为他总有自己的办法。

“不介意的话，我想借用下你家洗手间换身衣服。”

“没问题。”

季桐知道聂辰泽七点钟还有约会，自然同意了聂辰泽上楼。

一进门，季桐便倒在了沙发上，本想来个四仰八叉，却碍于聂辰泽在场，只能收敛起自己，靠在沙发背上。五天四个城市的奔波是个强度极大的出差体验，疲累的身体在这恒温恒湿的房子里很快就被困意包裹，季桐抱着一只靠垫，打算等聂辰泽走后再睡上一觉。

然而，待聂辰泽换上晚宴的黑色西装出来，季桐已歪倒在沙发上睡着了，怀里还揣着一只靠垫。聂辰泽捡起落在一旁地板上的睡毯替她盖上，她睡着时的模样完全没有平日里的那种强势，反而恬静得如豆蔻年华的少女。

他静静地端视着静静睡着的季桐，不想她忽而吐了口气，唇边的发丝轻拂起来。接着，她咂吧了下嘴唇，喃喃地呓语：“冰淇淋，唔，冰淇淋。”

明明是爱极了冰淇淋，却因为要报复自己而舍弃最爱。

聂辰泽轻拨开她脸庞上的发丝，只见她抿抿唇，仿似在梦中吃到了冰淇淋。他忍俊不禁，目光恰好瞥见季桐脱在沙发上的外套，露出了他写了名单的那张纸。

他本可以拿回落入她手里的“把柄”，却只默默收回了视线。聂辰泽自嘲了一下，站起身拖着行李箱离开。

就在聂辰泽开门的瞬间，一个男人蓦地出现在他面前。聂辰泽认得这个男人，正是季桐已经分手的未婚夫顾铭。比起上一次在酒店里醉醺醺的样子，此时此刻的顾铭衣衫整洁看上去颇是斯文。

顾铭似乎也想起了他，眼神很是轻蔑，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准备进门。

“她在休息。”聂辰泽手里拖着箱子，拦住了顾铭。

“朋友，你都被她扫地出门了，还顾念她在休息呢？”顾铭并不知情，以为聂辰泽拖着行李箱是被季桐赶走的。原本不爽的心里竟瞬间生出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人感觉。

“朋友这个词，你不配。”

“你！”顾铭见自己的热脸竟是被聂辰泽泼得冰冷，立刻也上了火，“让开！”

季桐被外面细碎的声音闹醒，走出来见顾铭站在门口，便朝聂辰泽说道：“你先走，我这里没什么问题。”

“听到没？”顾铭临进门前朝聂辰泽丢了个不屑的眼神。

聂辰泽从未迟到过，今晚的宴席自然也不会例外，见顾铭关门后里面并没有争吵，他便下楼驱车前往晚宴酒店。

Philip安排的晚宴在游艇俱乐部，与以往不同，这一次是米其林大厨烧制的精致中餐，一道道的餐点比西餐更为精致，尤其是那摆盘，从小荷露角，到文房四宝，满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子。晚宴邀请的不过十来人，都是业内的推广策划精英。这一次，Philip并非为产品发出邀请，而是请大家为自己儿子的婚礼做策划。

因为Philip的儿子要迎娶一位中国新娘，所以希望有个中西合璧为主题的婚宴。聂辰泽本就在推广策划中是意见领袖，Philip自然在宴会中征询了他不少意见。秦言眼见自己的客户偏向聂辰泽，便有意挖苦聂辰泽自己都没有结过婚，怎么会有好的创意。Philip却偏帮说聂辰泽周围的女人太多，挑花了眼，单身很正常，并不影响其卓越的策划。

聂辰泽在赴宴前发了微信给季桐，然而，整个晚宴，她都没有回复。聂辰泽也因为这个原因，有些心不在焉。

夜晚回到家，熊猫又一次热情地趴在了他的身上，聂辰泽坐在沙发上，举着手机揉起熊猫的下巴，说道：“呵，竟然有人不回我的信息。”

熊猫歪着头瞅他。

“真是，一点都让人放心不下。”

熊猫换了个方向歪头瞅他。

“这女人真是……”

熊猫长叹了一声，继续趴在他的身上。也不知为什么，它的主人这一晚变得这般陌生。 C+nOHI6GvPxyAECYl5TLLYW8Y1YG89BdajV3KcHEqpyAi/4kqn0UL6gbO9kch/z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