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桐从高尔夫训练场回来后便一直感冒发烧，但为了确保整个项目顺利落地，从法务部起草新合同开始，季桐就盯着项目的每一个环节，郭甜甜也跟着忙前忙后。

一周后，微康项目的合作合同与柯林的推广合同都已回签，季桐靠在椅子上看着两份合同，边咳嗽，边露出了笑容。这是她来到这个新行业后的第一个客户，也是她经历了天鹰广场事件后第一件得以欣慰的事。

正在这时，郭甜甜气呼呼地回了办公室，说道：“那个查丽分明是故意拖慢。”

“怎么了？”季桐问道。

“你不是让我去和她确认面膜的设计稿有没有打样了吗？”郭甜甜一叉腰学起查丽的样子来：“哎呀，打样要找市场部经理签字的啦，不是随随便就能打样的啦。巴拉巴拉，她嘴里全是话。”

“咳……咳，我们手续应该已经都齐全了。”

“是啊，我就这么回她的，结果她又说自己这阶段都在忙电商销售那儿的设计打样。她太忙了，所以记不住了。”郭甜甜怒火中烧地恨不得拍桌子骂起来。

看样子，查丽拖延是有原因的。之前，查丽是王芸指派给她们的，显然是王芸的关系人脉。如今王芸被剥夺了LKA的管理权，心里一定是非常不服气，给季桐穿小鞋也是正常不过的事。

“没事，晾她两天。”季桐说道。

“晾她？”郭甜甜睁大了眼睛，微康项目可是她们LKA组第一个也是目前最重要的客户，为了这个客户，她看着季桐每天带病工作到半夜，这个人都消瘦憔悴了不少。如今却说晾两天？可既然季桐这么说了，郭甜甜想季桐总有她的道理吧。自从季桐在千羽搞定了新风系统，与罗琪的张总建立了关系，随后，又在短时间内拿下了微康，郭甜甜已经对季桐佩服得五体投地。季桐的计划，她总认为是对的。

“对了，咳咳，你有请查丽去柯林看推广的具体方案吗？”

“请了，她说没空，还说柯林做的肯定没有问题。”

“没事，既然这样，我们收拾下，马上去柯林看方案。”季桐说完后站起身，只感觉头一阵眩晕，一下坐了下来。

郭甜甜见状忙问道：“没事吧？我看你得去医院。”

“没事，一会儿和柯林开完会就去医院。”季桐说完后从抽屉里拿出一片退烧药吃了下去。为了不嗜睡，她不敢吃一片感冒药，感觉发烧就吃退烧药。都说感冒一周就能自愈，这次的确拖得有些久了。不过，为了项目，这些都是值得的。

季桐与郭甜甜带着笔记本一起下楼去停车场取车，当季桐开门的时候，身后传来王芸的声音：“去柯林啊？”

“是啊。”郭甜甜回道。

“季桐，我看你生病了吧？还这么拼？”王芸的眼里并没有郭甜甜，只是冲着季桐说道。

季桐微微一笑，应道：“谢谢关心。”

“我看你还是别去柯林了，免得病得更厉害。”王芸说道。

“开会而已。”季桐示意郭甜甜上车。

“我看你还不知道吧？柯林已经收回了魔力鸭的版权授权书。”正当季桐坐上车的时候，王芸拉住了车门说道。

“什么？！不可能！我刚从查丽那儿过来，她都准备打样了。”已经坐进车里的郭甜甜一听，立刻准备下车与王芸理论。

“贝莱看中了魔力鸭，柯林就算是毁约也得讨好贝莱。”

贝莱在这个时候看中魔力鸭，显然这背后有所隐情。王芸这次的煽风点火一定是做足了准备，季桐朝王芸看看淡淡一笑道：“谢谢你的提醒，我们现在要去开会。”

说完，季桐示意郭甜甜坐好，关上门启动车子就丢下洋洋得意的王芸。季桐看到后视镜里，那个穿着深褐色套裙的女人双手插着腰，让她不觉好笑。身旁的郭甜甜却半分笑不出来，一个劲地在那儿说道：“王芸一定是胡扯，柯林怎么会反悔呢？聂总他们肯定不会这样的。”

郭甜甜这个小迷妹自然是笃信聂辰泽不会反悔。可这商场的事怎么可能没有风云变幻呢？车子即将到柯林的时候，陆一帆与潘伟先后打来了电话，问季桐是不是方案有变，季桐回答没有任何变化，请他们完全放心。

“季桐，会不会真的有变化？”郭甜甜本是义愤填膺地认定柯林不会反悔，听季桐接了两个电话都来质询，一下子就没了底，到了柯林公司停车场后，心里一下更没了底。

“有没有变化，上去了再说。”

柯林负责微康产品推广的是Suki，Suki曾在雅诗兰黛任职，是位经验丰富的推广人。她身材高挑，漂亮却不失亲和。这是季桐与Suki的第一次见面，互相介绍之后，Suki便向季桐确认是否收到法务部门寄出的合同，季桐点头回应。

“那就好，不过，我们现在遇到些麻烦。”Suki让接待的同事端上茶水之后，与季桐说道。

“什么麻烦？”季桐看着Suki微蹙起的眉头，知道王芸所言是真。

“是这样的，我们原本答应给贵公司的魔力鸭版权授权书暂时不能兑现了，当然，由此造成的损失，我们柯林都会一力承担。”Suki说道。

“为什么？是因为贝莱？”季桐问道，一旁的郭甜甜瞪大了眼睛。

“不好意思，季小姐，我不方便回答您这个问题。要不这样，您先看看我们几位校园美妆博主为新产品做的推广预告？”

“没有设计就像没有了脸皮一样，产品能否成功，它的设计占了很大作用。我想，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Suki，我想见聂总。”

“季小姐，聂总今天有很重要的会议。”

“没关系，我去他办公室等他。”

“季小姐，我们也在为千羽选择更合适的卡通形象版权授权。”

虽然Suki极力地劝季桐接受，季桐断然不会坐以待毙，她站了起来，拿出手机后对Suki说道：“Suki，我也不想为难你。如果你不愿帮忙安排我见聂总，我也会打电话给他。”

“那我去问下Lina，看看能不能安排时间。”

“谢谢。”

Suki见难以说服季桐，便离开会议室前往聂辰泽办公室找Lina商量。季桐轻叹了一声，郭甜甜在一旁说道：“不是吧，真给贝莱了。王芸怎么知道这件事，她和柯林的关系不过如此啊。”

“她和柯林的关系不过如此，不代表她和贝莱的关系不过如此。”

“你是说，她让贝莱的人抢我们的魔力猫授权？”

“她没有能力让别人抢，但是煽风点火的能力还是不可小觑的。”

“嗯，她是不是报复你教唆冯颖离开她啊？”

郭甜甜的这句话突然提醒了季桐，她几乎忘记了这件事，没想到王芸知晓了自己让冯颖离开自己。怪不得，她的妒忌心和报复心才会这么强烈。

“季小姐，Lina请您到聂总的会议室等他。”Suki回来与季桐说道，郭甜甜正要站起来，Suki说道：“不好意思，郭小姐，聂总想单独与项目负责人季小姐谈这件事。”

“好啊。季桐，我在这儿等你。”郭甜甜朝季桐挥了下手。

季桐跟着Suki上了管理层楼层，这一层装修风格完全与柯林其他楼层不同，而是全水泥基调配以北欧风格的家具，两边落地玻璃清晰地看到房里各种艺术摆设。

“Suki，你先去忙吧。”Suki带着季桐走到一半后，Lina已经迎了出来，请季桐到会议室。两人刚踏入会议室，会议室的灯瞬间亮起，玻璃周围的百叶窗自动落了下去。

季桐咳嗽了两声，Lina看了她两眼，目光并不友好，只说了句“聂总开完会后就过来”，随后，便离开了会议室。季桐并不在意Lina的态度。在项目出现状况的时候，吵闹并不能解决问题，她要的只是聂辰泽的解决方案，而她相信聂辰泽不可能没有后招。做生意到他这个位置，他如果出不了方案，那根本无从成为行业领军人物。

季桐坐在会议室，喝着热腾腾的水，紧张的神经慢慢放缓了下来。会议室尤其安静，她能清晰地听到钟摆声，那是会议室角落里一只彩色布谷鸟钟发出的声响。整间会议室，除了这只布谷鸟钟外，几乎找不到其他色彩的物品。

这么清冷的装修，那么主人也该是十分清冷。聂辰泽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似乎她从来没有考虑过。五年前的贝莱对中国品牌莹丽的并购案背后究竟是什么故事？短短五年，聂辰泽能在推广界傲视他人，又与当初有深仇大恨的卓澜韬合作，是真的如耿恺的妻子所说“忘恩负义”吗？

季桐坐在聂辰泽的VIP会议室里，胡乱地想着柯林主人的故事，渐渐地，眼皮垂耷了下来，她不由晃了下身体，为了摆脱困意，季桐不得不掐了自己。正在这时，会议室的门打了开来，进来的正是聂辰泽。

“这是星座懒宝的品牌授权书。”在季桐发话之前，聂辰泽已经将一份文件放到了她的面前。

季桐笑了笑，拿起聂辰泽放在桌上的文件，不想喉咙一阵犯痒，连着咳嗽起来：“我就知道，咳咳，你肯定有，咳咳，后手。”

“你病了？”

“没事，就是那天着凉了呗。咳咳，这份文件的红章还是刚敲的，你刚刚，咳咳，在和他们开会？”

季桐看得非常细致，聂辰泽点点头，说道：“星座懒宝比魔力鸭更出名，我花的代价也更高。”

“你的代价是为了自己没有实践承诺而做的，对我而言，只能算是补偿失误。咳咳……”季桐拿起文件站了起来，而起身的刹那，眼前突然一黑，人往后仰了过去。

“季桐！”聂辰泽也没有想到前一秒还在揶揄自己的女人竟是一头往后仰了过去，一把托住后，他才发现季桐的脸庞涨得很红。这显然不是尴尬或是羞涩，而是体温升高的反应聂辰泽交代Lina有事联络自己，随后便抱着季桐坐了自己的专梯直接到地下车库后送季桐到了附近医院。

季桐晕了过去，但手里却一直紧紧地拽着文件，到了医院后，嘈杂往来的人声此起彼伏地在她耳边响起，她只感觉梦与现实仿佛反复地在交替，待她完全清醒过来，自己已被护工们搬到一张单独病房的病床上，护士进出了两次后推了一辆小车进来，说道：“季桐对吗？”

“是啊。我怎么在这儿了？”

“你晕倒了，高烧四十度，细菌性肺炎。”护士一脸厌弃地看着还不知状况的季桐说道。

“什么？肺炎！”话声刚落，季桐又连着咳嗽了几声，护士却兀自地准备挂水的针头。

“躺好了，这是今天的第一袋水。”护士将药挂在了架子上。

季桐从小最怕打针挂水，每一次打针挂水就能哭得和孩子一样，因而，她总是自己吃药对付感冒发烧，此刻，看到护士拿着针和皮绳。她竟一下子坐直了，手缩到背后道：“我不挂水！”

“细菌性肺炎必须得挂水才能好，你都这年纪了，怕什么怕，手伸过来。”护士冷冷道。

“我不挂。谁把我送来的？！”季桐急着要下床。

护士在旁一脸不乐意，瞪了眼道：“躺好！要挂十天呢。”

“我不挂，我不挂，我不挂。”让她做什么事儿都可以，烈日下看工地，寒风大雪中爬屋顶都行，让她挂水那是万万不行的事儿。每年体检，她都避开同事独自去体检，因为一抽血，她就得哇哇大哭，被周遭的人看得直笑。

现在，要她挂上十天的水，留置针又粗又长，那一针下去，岂不是要了她的命。她一把抓过枕头对着护士说道：“我是病人，我有权不挂。”

“我很忙的，快点！”那护士也不是省油的灯，朝着季桐便教训道。

“我要出院，出院，咳咳。”季桐边盯着针头边叫嚷道。

“你男朋友已经帮你办了入院手续，再说，刚才你又不是没抽过血。快！躺回去！”护士说道。

抽血？季桐一拉手臂，果然已经有一个红点，上面还粘了些棉花花絮。

“护士，今天挂八袋对吗？”季桐正看着自己手上的抽血孔发愣，聂辰泽走了进来，向护士问询情况，见季桐醒来便说道：“你醒了？”

“你来得正好，你女朋友啊，不肯挂水，你劝劝吧，多大个人了，和小孩似的。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呢，总不能耽搁这儿吧。”护士腾出个位置给聂辰泽。

“你……”聂辰泽也不知该说什么，尴尬地看着面前蜷缩得像只小猫的季桐。在他眼里，这个女人该是什么都不怕的，就算是在天鹰广场的玻璃平台出了事故，也没有此刻蜷缩成这样。

“我要出院，我不戳针。”季桐喃喃道，不想被聂辰泽看到自己出丑的样子，当作未来的笑料。

“你不挂水就好不了，微康项目怎么办？”

“不戳。”季桐撅起嘴，两只手臂紧紧抱着，别过脸去，完完全全和个孩子似的。

“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挂水，我就不给你授权书。”聂辰泽拿出刚才好不容易在抽血的时候从她手里抽出的授权书，在她眼前晃了晃说道。

“喂，别用这事儿来威胁我。”

季桐一看授权书，想都没想立刻转过身去拿，不想被聂辰泽抓住了手腕。聂辰泽顺势坐了下来，将她手臂控制住，朝护士说道：“扎针吧。”

“哇，聂辰泽，你个混蛋，大混蛋，哇，痛，哇，痛……”

护士手脚麻利地下针后叹着气推了小车出去，她还沉浸在戳针的痛苦中，哭得和孩子一般。聂辰泽只好把她的手放回原位，转身看她一副受了极大委屈落满了泪水的脸庞，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警告你，这件事不许对别人说！咳，咳咳。”

季桐生气的样子，再度惹得聂辰泽笑了起来：“我有这么无聊吗？对了，你同事郭甜甜马上就到了。”

“你能别笑了嘛。”季桐想起刚才在聂辰泽面前丢脸丢到了家，恨不得此刻打个地洞钻下去。

“好了，没有想到你会怕……”聂辰泽站起身忍不住又轻笑了下。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笑过，此刻，看着床上这个女人，竟觉得她有些少女的可爱。

“这份授权书我收下了。贝莱，咳咳，贝莱有说为什么盯上魔力鸭吗？”季桐使劲儿地擦干净眼泪后问聂辰泽道。

“这件事，你不用插手，我会处理好。”聂辰泽方才忍俊不禁的脸庞上迅速闪过一丝不安，但很快他便掩饰过去了。

季桐看得出，聂辰泽在魔力鸭版权授权书问题上的压力并不小，看样子贝莱中国与他的关系真是很复杂。

“你要吃什么？我去买。”

“不用了，肺炎要传染，咳咳，你走吧。一会儿郭甜甜过来，我让她去登记下医院伙食也早点回去。”

“细菌性肺炎传染性很低。微康项目，我已经投入不少，不希望搭档又病又饿的。”

聂辰泽话音刚落，郭甜甜急急匆匆地冲了进来，肩膀上挂着季桐的包甩到了胸口：“季桐，你没事吧？”

“我没事。”

“聂，聂总？”郭甜甜还没等到季桐的回答，见自己男神坐在季桐身旁，立刻向聂辰泽打起招呼，很快意识到胸口的包严重破坏了自己的形象，立刻把包取了下来。

“这份是柯林新的授权书，你交给查丽，咳咳，我后天去公司。”

“不行。”

“不行。”

聂辰泽和郭甜甜不约而同道，郭甜甜旋即偷瞥了下聂辰泽，对方则继续道：“你要住院十天，随便跑出去就是中断治疗。”

“这是我们千羽的事，微康项目，一定不能，咳咳，不能有闪失。”季桐把授权书递给了郭甜甜。

郭甜甜接了过去，忽而想起Lina将季桐落在会议室的手机交给了她，于是，顺手将手机递了过去：“你的手机落柯林会议室了。我看它响了两次，都是潘主管打的，我就自己给他回了电，说了你的情况，他让你好好养病。”

“谢谢。”

“你手机屏幕上的哈士奇是自己养的吗？好可爱啊，可你有时间养吗？该不是你男朋友养的吧？你男朋友怎么没来啊？”

郭甜甜一口气问了很多问题，季桐叹了声，说道：“是我养的，不过是几年前的事了。我从小动物保护协会领养的。不过，咳咳，后来公司每天不是出差就是开会，寄宠物店又特别贵，没办法只能送回小动物保护中心。你看到的这账照片啊，是现在的狗主人拍的，是不是很帅气啊，狗窝住的都比我好。他一定是遇到了个特别好的主人。”

“那就是说，你没有男朋友，怪不得你从没有提起。”郭甜甜再度提及季桐的个人问题。

季桐摇摇头，七年的感情早已终结，事业上的起伏令她甚至无暇去想爱情。此刻被郭甜甜提起，不免心中泛起一片黯然，说道：“好了，麻烦你帮我去登记下每日餐饮就早些回去吧。我也累了，想睡会儿。”

“噢，好的。”郭甜甜若有所思地喃喃了句，却又十分担心季桐无人照顾，便又说道：“那你一个人没人照顾怎么行啊？要住院十天呢。”

“我没事，你看我手脚灵活。你帮我把项目落实到位，那才是谢天谢地地帮我。”季桐再催促郭甜甜离开。

“让她休息吧，我想她能照顾好自己。”

聂辰泽站了起来，郭甜甜还想说什么，见季桐也向自己挥手催促离开，就只能答应季桐。

聂辰泽走到门口的时候，季桐喊了声：“聂辰泽，谢谢。”

虽然声音无力，但他能感觉到这声道谢的真诚，他回头笑了笑回应。郭甜甜呆呆地看了眼聂辰泽的反应，随即跟着聂辰泽出了门。

“聂总。”聂辰泽并没有等郭甜甜，只是兀自地朝楼道里走。郭甜甜大步追了上来，朝聂辰泽说道：“你是不是在追季桐啊？”

聂辰泽被问得莫名其妙，嗤了声否认道：“你想多了。”

“Lina说，你想知道季桐每天在公司都做了什么。今天，你又为了微康项目花了很大代价拿了这份版权授权合同，不是为了季桐才做的吗？还有啊，Lina说是你抱着季桐来医院的，公司还有一堆文件没来得及看呢。”郭甜甜一口气把自己所有的推论都说了出来。

“你听着，我和季桐只有合作关系。”聂辰泽继续朝走廊电梯走去。

郭甜甜撇撇嘴，咕哝了几声，想着自己男神如果不追求季桐，对自己来说倒是件好事，毕竟她就有机会了。想来也是，聂辰泽是什么人，平时接触的可都是超模、艺人、美妆博主这类美女，怎么会追求一个既是工作狂，又不打扮自己的女人呢？想到这儿，郭甜甜拍了拍脸，自己看样子是真想多了。不光是自己，她觉着满脸妒忌的Lina一定也是想多了。

夜晚，聂辰泽照例运动后躺靠在沙发上查看邮件，熊猫本在落地窗前看滨江璀璨的夜景，这是它最爱做的一件事，今天却一改习性趴在了聂辰泽手旁，时不时地侧过头去看电脑屏幕。

“你今天怎么了？”聂辰泽把笔记本放到了茶几上，抚摸起熊猫的下巴，忽而闪过一个念头，是不是因为自己抱了季桐，熊猫还记得自己前主人的味道。但很快，他便笑自己想多了。熊猫已经在自己这儿几年了，又怎么可能还记得小时候那个主人？

“呜……”熊猫呜呜了两声，全然忘记自己是条大狗，直接上了沙发求聂辰泽抱，聂辰泽拿过手机翻到季桐的手机头像放大后放到熊猫面前。

熊猫立刻甩了甩脑袋，直愣愣地盯着屏幕看了起来，脑袋一会儿侧向左边，一会儿侧向右边。

“你还真记得她？”聂辰泽问道，只见熊猫又“呜呜”了两声，伸出舌头就往手机屏幕上舔。这一次，他确信熊猫竟还记着季桐。

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工作到丢了自己爱情的粗糙大女人，还是仅仅挂个水就能哭成孩子的小女人？

这时，Lina的电话打了过来。

“聂总，我已经与医院打过招呼，会安排专门的膳食专送，另外，负责照顾季小姐的特级护理师也都安排了。”

“Ok。”

“聂总，我们为什么要对季小姐这么好？”

“她是在我们柯林晕的，不管是什么病，我们柯林对她负责也是理所当然的。对了，这个月二十七号不要给我安排日程。”

“我明白，我会提前了解耿太太什么时候去。”

“好。”

“聂总。”

“还有什么事？”

“没，没有了。”

Lina欲言又止，聂辰泽却并不在意，挂了电话后，拿起茶几上的笔记本想继续看会儿邮件，却觉得特别疲累。

这一天，真的做了许多的事。

季桐在病床上也未闲着，但凡有空就在手机上查询邮件，并与陆一帆讲了新的方案，好让陆一帆务必放心项目进度。Lina安排了特级护理师，季桐本想着不需要回绝对方，可生了病之后，许多事做起来的确是力不从心。既然柯林帮了她，她就全盘收下。

查丽一如所料，果然故意延迟打样。这一切都与王芸脱不了干系。季桐知道，王芸打算让她在微康这项目上吃苦头，好把在试用期的她踢出千羽。可她偏偏最不喜欢做的就是让这些心理阴暗的人遂愿。

周五一早，季桐突然出现在千羽公司。王芸刚好与查丽有说有笑地走回办公室，见到季桐，两人惊得站在了原地。

“查丽，微康的打样呢？咳咳。”

“在排队准备了。”查丽打量季桐，面前说话的不该在医院吗？

“排队准备？我们是加急打样，难道你不知道吗？”季桐冷冷道。

“公司流程啊，我的加急也在查丽那儿呢。”王芸见查丽有些慌措，立刻解围道。

“我记得你的NKA可不是在查丽这里做。”季桐说道。

“我项目这么多，分给查丽做有什么奇怪的？”王芸扬起眉毛轻蔑道。

“查丽，你必须立刻做微康项目，这事儿没得商量。第一，微康是我们公司本地新客户，第二，柯林为了微康项目给了我们更好的版权授权。如果你认为这两条不重要，没问题，你现在就和我一起去潘主管那儿。”

季桐说完，王芸冷嗤了一声：“别处处都拿柯林来做挡箭牌。你这微康项目不过是放自动售卖机卖东西，和地铁里卖水的有什么区别，说得好像无比重要似的。”

“是吗？”

“你以为？”王芸挑眉道。

“OK，查丽，既然有人替你回答问题，那我只好找潘主管了。”季桐回千羽公司的路上，已经看到王芸与查丽从公司一旁的超市出来，她是特意候着两人。查丽这样的普通老员工别看平时欺压下新人没商量，但真让她担上责任，却心中极害怕的。

销售部的大办公室是敞开的，办公室内的人都听到了季桐的这句话。与王芸这样的资深老销售直面对着干，也是头一回。他们特意用电脑屏幕做起掩护，窥视季桐与王芸、查丽之间的冲突。

季桐进了潘伟的办公室，潘伟见她出现立刻道：“你不是住院吗？”

“咳咳，潘主管，项目进行到关键部分，我不能看着它出岔子。”季桐咳得很厉害，一半是真，一半是假，她故意在领导面前示弱以获得潘伟的同情。

潘伟自然是不会怀疑，见查丽与王芸在一起，便立刻质问查丽道：“什么事？微康的项目出问题了吗？”

“没，没有出问题啊。我正在准备打样。”查丽立刻说道。

“刚才，你可是说在排队。你要知道，魔力鸭版权被柯林收回后，丁总和潘主管有多关注这件事，我们好不容易拿到更好的星座懒宝，咳咳，版权授权，绝对，不能再晚了。”

“排队也是排第一个啊。”查丽狡辩道。

“潘主管，我觉得不用这么急。谁知道这星座懒宝会不会被柯林收回呢？如今，柯林可视唯贝莱马首是瞻。”王芸朝潘伟说道，“收费收那么贵，还来个反悔，这责任到底算谁的？”

“王芸，微康的项目，柯林目前没有收过我们任何钱，另外，聂辰泽也为此事向丁总道歉。”

“没收钱？不可能，星座懒宝这么大一个授权竟然没收费？”王芸本洋洋得意，听到潘伟这么一说，难以置信地惊呼出来。

“当然。”季桐答道。

“不可能，柯林做什么事都费用明细清清楚楚，怎么可能没收费？”

“王芸，这就是我和你的区别。”

“你……”

“王芸，这个项目是季桐的，也是丁总和我很看好的一个LKA项目。你负责好自己的项目就可以了，以后不要再插手季桐的项目。另外，魔力鸭授权的事，我想你不用我提醒你这背后有什么故事吧？”王芸还想说什么，被潘伟一下截断了对话。他目光炯炯地盯着王芸，王芸把到嘴的话生生地吞进了肚子里。季桐在旁看得清清楚楚，魔力鸭被收回授权与王芸有关，而潘伟已经对此清清楚楚。

“潘伟，不用你提醒我。”王芸狠狠道，刚要甩门出去，丁总却推门走了进来。

季桐很少看到丁总，更没有直接接触过对方。因为此时，她的身份不过是千羽一个普通销售。丁总五十岁上下，戴着眼镜，看上去学究气息浓厚。据公司的人说，丁总技术出身，是千羽老板的朋友，在销售部做总监是帮老板盯着这块敏感部门。

“丁总。”大家同时称呼道。

“小季，我听说你在住院哪。”丁总看了下大家说道。

“谢谢丁总关心，我想着微康，咳咳，微康项目，所以回来一趟。”

“微康项目，是个好项目，你的点子很大胆，我很看好。不过，这究竟成果好不好，我倒是挺期待的。不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快回医院吧，这儿有潘伟看着，绝对不会影响项目路进程的。王芸哪，公司新人就是新鲜血液，我招进新人进来，一方面是业务发展，一方面是靠新鲜血液来带动我们这些老员工。脑筋别老在一个坑里拔不出来，这样的话，企业发展也会受限。”

“丁总说的是。”

“特别是一些旁门左道，我是看不惯的。公司，也是零容忍的。”丁总特意强调了最后一句，这句话是说给王芸听的。

王芸唆使冯颖做出的事就属于这旁门左道，如今，她又在背后搞鬼，搅乱了魔力鸭，同样也是旁门左道。

季桐心中叹息，这样的人总是出现在职场上，可恰恰又有很多这样的人能够如鱼得水，若不是自己运气好，能拿到微康这项目，又得到聂辰泽的帮忙，她与王芸相比，几乎没有胜算。

正想着这些事，丁总对她说道：“小季，你病着就回医院吧。我正好要出门，顺路把你捎过去吧。”

王芸愣怔地站在原处，潘伟与季桐递过眼色，季桐也不推辞，跟着丁总出了潘伟办公室门。

“小季。”丁总在车行了五分钟后喊了一声。

“丁总。”季桐听得出丁总是有话要说。

“我们千羽委屈了你这人才。”丁总侧过脸，那学究做派的脸上拂过一丝难以琢磨的神色。

“丁总过奖了。”

“你在宏高可是销售经理，如今，在我们这里委曲求全地做个普通销售。”丁总并未看她，但季桐从司机前方的后视镜里看到丁总表情肃然。

她知道丁总说这话必然已是对自己调查得清清楚楚，于是，便承认道：“化妆品行业是一个新行业，我从头学起。咳咳。”

“就这么简单吗？”

“就这么简单。”

“我可是听说宏高的CEO许诺了你销售总监的位置。宏高在建筑化工的地位，堪比贝莱在化妆品界的地位，那位置足够高啊。”

“丁总，这段已经是过去式了，我在千羽重新开始，并没有觉得不适应。”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丁总叹息了声，季桐默然不接话，他便继续说了下去：“我是真欣赏你在销售上的新策略，也真想看看建筑化工行业年轻销售经理在我们这行业里的第一个项目究竟能做出个什么样。”

“谢谢丁总的欣赏。”

“你和冯颖说的话，让她很受用。之前，她觉得只有销售做出业绩，让大家看到她。年轻人气盛得恨，被人利用也是因为求胜心切。你让她能定下心重新思考自己，这很不容易。”

“每个人都有一条适合自己的路，冯颖天资很好，她一定会选择对的。”季桐咳嗽了两声。

“小季，不管你有什么想法来到我们千羽，有没有兴趣长留在千羽？”

丁总终于说出了他想说的话，言外之意就是许诺季桐更好的职位与发展，好让季桐断了去其他公司的念头。可她已经答应了聂辰泽，微康项目成功之后，她会考虑去贝莱中国不过，她也并不想得罪这位行业里颇有名声的销售总监，于是说道：“丁总，千羽是家好公司，我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想做好眼下的项目。”

“呵呵。我看，良禽择木而栖吧？”丁总哈哈大笑后，长叹了一声道，“你会去贝莱吗？”

丁总再一次的试探让季桐感觉到这位经验老到的人虽然一直在办公室很少出来，但人脉圈确实非常的广，既知道她的过往，又了解她的未来动向。

“小季，你要是心里打算去贝莱，我得给你提个醒儿，你要听得进去就听着。”丁总口吻变得同长辈关照后辈一般，“贝莱是个好公司，但它太大了，就像一棵巨树，树大根深。”

树大根深。

宏高也是如此的情况。想来任何一家行业巨擘能够如航母一样行驶在行业巨海之中，无论是红海搏杀还是蓝海创新，都能屹立不倒也因为树大根深的缘故。有复杂如蜘蛛网的人情关系，也有令人瞠目的利益链。

丁总的意思便是贝莱中国也暗藏着各种“杀机”，可哪里会没有杀机呢？就算是千羽，也有王芸这样的人。

“谢谢丁总的教诲。”

“小季，好好考虑下我的话吧。噢，你不用现在回复我。”

“丁总，还是等项目之后吧。说实话，虽然我很有信心，但还是心有忐忑。我希望这个项目能为千羽争取更多的销售额。”

丁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汽车开到了医院之后，季桐正要下车，丁总说道：“聂辰泽这个人，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

说完，丁总又端坐在座位上，不再与季桐说话。

季桐看着丁总的车淡出自己的视线。为什么他要在末尾说那句话呢？

季桐躺回病床的时候，发现桌上留着一只焖烧罐，便问护理师谁来过。护理师说是病号餐的汤。季桐狐疑地看看，配送病号的汤也会这么高端，用焖烧罐装？总之，她是不信的。

经过十天的治疗，季桐彻底康复了，在这十天里，郭甜甜拿到了面膜包装打样，经过确认打样后，面膜的包装已经加急下单。

季桐出院后一个星期，穿着星座懒宝“衣服”的面膜上市。

季桐邀请了陆一帆、丁总、潘伟、郭甜甜等人在会议室看了柯林公司准备的首轮美妆直播秀。

这是柯林第一次以这样的营销模式去推广产品，最重要的是这产品的销售渠道既不是传统商场卖场，也不是电商渠道，而是自动售卖机。

数据是最好的结果诠释。在推广后的当天，几乎所有校园网点的星座懒宝面膜告罄，不光如此，星座懒宝的公众号作者也联合推广，粉丝们把各个住宅点的面膜也买个精光。

这是大家都始料未及的，虽然公司还有库存，生产速度也很快，季桐则让陆一帆贴出了补货通知。虽然饥饿营销已经不再是创新的营销方式，但短期使用这样的方式还是相当有用。

陆一帆是这个营销的极大受益者。

在短短一个月中，销售额增长迅猛，卖面膜还带动了大家对他微康机器的认识。特别是天气寒冷爆发的流感，学生也好，住宅居民也好，用了更加便捷的方式买到了治疗的药品。

不消一个季度的预期，微康项目已经成了千羽公司的标杆项目。陆一帆很讲信誉，早于约定的时间就把款项结给了千羽，当然，千羽也将推广分成给了柯林公司。

季桐这招空手套白狼的计策，在微康项目上很有成效。

一月底，上海迎来了一场大雪。瑞雪兆丰年，季桐站在千羽公司销售部资料室的窗玻璃前看着外面。早晨的时候，潘伟让人来撤走资料室的文件柜，准备为季桐好好重整一下办公室。季桐拒绝了，如果不是有这么多的资料，她也不可能这么快地熟悉这个行业。

“季桐，多亏了你，我拿到了公司的正式合约，人事部还说，我们做得很好，有一笔很高的年终奖，会在这个月到账。哈，也不知道多少钱，这次过年回老家就有底气啦。”郭甜甜欣喜地进了办公室说道。

正式合约。

季桐在千羽的正式合约是销售主管。刘子姗说是丁总的意思，让她考虑一周。聂辰泽也已经正式向她提了去见贝莱中国的销售总监Frank。季桐还未做出决定，是选择在存在争斗但却能游刃有余地掌控的千羽当个销售主管做下去，还是选择树大根深的贝莱。

“季桐，你在想什么呢？难道你还没签正式合同吗？”

“不，不是。”季桐转过身，看着满脸朝气，堆着笑容的郭甜甜说道，“你回家有底气是好事啊。”

“是啊。不过，一回家，我爸妈铁定给我找男朋友，七大姑八大婶全来了。读书那会儿让我别恋爱，一毕业，就开始各种催，恨不得我立刻就恋爱结婚。都这么急，我怎么能遇上聂辰泽这样的男人啊？”郭甜甜说着说着，又露出一副迷妹的模样。

“你啊，真是没救了。”季桐说着回到了座位。她几乎忘却了在郭甜甜这个年纪，每年过年和远在国外的顾铭打电话的时候，自己脸上就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期待与欢喜。

季桐的手机响了，电话那头是陆一帆的声音：“季小姐。”

“陆总？”

“你今晚有约吗？”

“没有啊，怎么了？”

“今天罗琪的张总来找我，说给我投资微康，他说是你推荐的。你还记得当时给我的承诺啊。要不是你想的方案，我们微康还在困难期呢。所以啊，我必须得请你吃个饭。”

“张总能给您投资证明是您运营得好，我不过是提过而已。”

工藤商社对罗琪超市的收购邀约在经过多轮洽谈后失败。其重要原因是罗琪内部的股权发生了重要变动，张总得到了其他股东的支持，回购股份，成为罗琪第一大股东，拒绝了工藤商社。罗琪超市作为本地最有影响力的超市连锁店，保留了下来。

没想到这场并购风波过后，张总还记得当时她提的事。

“季小姐，说实话，我私人也想请你吃个饭。”

“那好吧，您把地址给我。”

季桐挂了电话，一旁的郭甜甜凑了过来，神秘一笑道：“你说一个失恋的男人，遇到事业帮扶的对象，会不会以身相许啊？”

“你想多了。我和陆一帆吃个饭而已，他谢谢我也是正常。”

“都是销售请人吃饭，现在，客户请你吃饭。快看看，他请你的是什么地方，就知道是真吃饭还是别的目的了。”

郭甜甜猜得很准，季桐查了陆一帆发来的短信，约会的餐厅“One Life”是一间西餐厅，在大众点评上，还标签上了最佳约会地点。

难道说陆一帆真的有这心思？

手机再次响了起来，打来电话的是聂辰泽。

郭甜甜探身想看来电人，却被季桐接了起来。

“晚上有空吗？”

“没空。”

“有人约了？”

“张总给微康做了投资，他想谢我推荐，请我吃个晚饭。”

“在哪儿？”

“One Life.”

“那我一起。”

“你？”

“做了这么久的微康项目，我还没有见过陆一帆，一起吃饭有问题吗？”

“没问题。”

季桐想聂辰泽找自己怕是在盯着自己做决定，恰好，自己不知道如何应对陆一帆的这次邀请，带上一个大灯泡过去，再浪漫的氛围也会被打破得无影无踪。

陆一帆约季桐晚上六点半在One Life 见面，因为One Life距离千羽的距离不过五公里左右。季桐打算六点出发，没想到自己刚下楼准备取车，聂辰泽已经出现在了停车场，朝她说道：“上车。”

这位杀出来非要凑上来吃饭的程咬金真是没得说。

季桐摇了摇头，上了车后，说道：“来这么早？”

聂辰泽没有回答这问题，只是开车离开了停车场，直到车子平稳地开在路上，他才开口道：“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就知道，你找我是为了贝莱中国的事。”季桐看着车外，路上的积雪根本挡不住行人归心似箭的脚步。

“如今，微康的项目已经落地。先前，你答应过我，只要贝莱的销售经理位置空着，你就会去的。现在，位置还空着，我想不出你有什么理由拒绝。”

“贝莱的销售经理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人去？难道整个化妆品行业就没有人能够胜任？我不傻，更不想去做傻子。”

聂辰泽沉默片刻后，说道：“千羽是不是许诺了你什么？”

“你应该猜得到。”

“你没有接受，对吗？”

“我也没有拒绝。”

两人彼此看了一眼对方，聂辰泽回过头，开车往One Life 餐厅方向驶去，只不过车速很慢。季桐曾催促过聂辰泽说要迟到了，聂辰泽却借口说要避让行人，结果，车在六点三刻才到了One Life的专用停车场。

季桐没有迟到的习惯，尤其陆一帆眼下还是自己的客户，但聂辰泽，她也不想得罪，因而只能在心里默默骂他。

“我先下车。”

季桐下车后，聂辰泽去停车。One Life果然是一个约会之地，季桐看到人来人往的都是成双成对的男女，很少有商务宴请会在这样一个充满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特色的地方举办。

陆一帆穿着一件长款大衣站在进门的地方，看上去已经等了季桐很长时间，脸被寒风冻得红彤彤的。

季桐走上前说道：“对不起，我迟到了。”

“没关系，今天下雪，路上堵很正常的。进去吧，外面太冷了。”陆一帆让出一人的位置，礼貌地请季桐先走。

季桐尴尬地说道：“那个，等一下。”

“怎么了？”

“是这样……”

季桐才说了一半，聂辰泽已经到了她身边，伸手向陆一帆介绍道：“你好，陆总。”

“你是……”陆一帆愣愣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聂辰泽。”聂辰泽微笑着回复。

“聂总？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陆一帆朝季桐看了一眼，猜到季桐刚说的“等一下”就是在说等聂辰泽。

“我和季桐一起来的。外面这么冷，不如我们进去再说。”聂辰泽边说，边把手轻放在季桐背后，护着她一起进了One Life。

“聂总，我今天只订了两个人的包厢，我怕不方便。”陆一帆皱着眉头，一路一直盯着聂辰泽的手，进了One Life后，他便下了逐客令。

可聂辰泽似乎并不在意，说道：“没关系，边上加个位置就可以了。”

“这样不妥吧？”

“我不介意。我想季桐也不介意。”聂辰泽放下了护在季桐背后的手，问起身旁的季桐。

季桐本就猜出陆一帆的意思，正尴尬此刻的场景，有聂辰泽在反而觉得轻松了不少，于是朝陆一帆说道：“我也不介意。大家合作这么久，你们还没见过面呢。”

“那好吧。”陆一帆颇是失望，领着两人到了包厢。

进了包厢后，陆一帆的意图便更明显了，桌上放着一大束红玫瑰。季桐翻手擦了下鼻子，尴尬地看着陆一帆。

陆一帆拿起玫瑰花递到了季桐面前，说道：“我知道红玫瑰有些土，但希望你不介意。”

“给我吧，一会儿我放车上。”聂辰泽见季桐没有接过红玫瑰，伸手就把红玫瑰从陆一帆手里拿了过去。

“陆总，其实……”

“你喊我一帆就可以，毕竟现在不是在公司，我们随意点就可以了。”

“也好。”

“聂总，你看这里是不是比较局促啊？”陆一帆再次想请聂辰泽走。

聂辰泽却已经喊服务员再摆了一把椅子与一套餐具放在两人之间，接着，像主人一样，要来了菜单。

陆一帆请季桐入座，随后坐到季桐对面的位置上。可他没想到自己原以为最浪漫的位置方式却被聂辰泽的“灯泡”座位打成了隔岸观望。

聂辰泽打开餐单，递给了右手旁的季桐，随后，他朝服务员说道：“麻烦这两个红酒杯撤了吧。噢，陆总，你喝红酒吗？季桐不懂品酒，喝了白喝。”

“我的这个也撤了吧。”陆一帆说道。

陆一帆手拿菜单，朝季桐说道：“我看点评上都说这家的安格斯牛眼肉好吃。”

“是吗？我倒是觉着这儿的阿根廷烤牛排不错，你可以尝试下。”聂辰泽朝季桐指了下菜单，随后，又与陆一帆说道：“陆总也可以尝试下。主厨James做阿根廷烤牛排很不错。”

“听你这么说，那我一定得尝尝。”季桐与聂辰泽先后点了菜，陆一帆心情被灯泡打扰得落了谷底，便随手点了一个。

一顿精心准备的烛光晚餐成了三个人的商务餐。于是，三个人的话题再次兜回到了公事上。

季桐向陆一帆又提了新想法，陆一帆算是心情舒畅了些，阴沉的脸孔总算露出了笑脸。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晚餐行将结束的时候，聂辰泽出了包厢去接电话。

陆一帆一副拨开云雾见天明的样子，立刻问季桐道：“季桐，我问过你同事，说你还没有男朋友。”

季桐微微一笑，并未回答。她知道陆一帆指的同事一定是郭甜甜无疑。

“我今天其实是想问你，我们以后能不能成为朋友。我说的朋友，你该知道的，不是客户和合作商的那种朋友关系，是男女之间的朋友关系。”

“陆总，对不起，我想你一定是误会了。”

“难道你有男朋友了？聂辰泽是你男朋友？”

“当然不是。我以为你请我是商务宴席，他正好找我有事，想你们没有见过面，就借个机会一起吃个饭。我确实没有想到你准备的晚餐是……”

“那你愿意吗？”

“对不起，我暂时不想考虑爱情。”

“呵，是我太唐突了。毕竟，我们之前都是合作关系，一下子转换不过来，也是很正常的事。”

“陆总，我觉得我们还是保持客户与合作商的关系更好些。”

“季桐，是我哪方面不够好吗？”

“不是，你很出色，是我真的没有准备谈恋爱。”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对你的印象并不好。但后来我发现，你身上那种独立坚持的魅力，令我着迷。真的，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哪怕，现在你没有准备好，我们可以多些交流，比如登山、漫步，或者看电影、吃饭，你喜欢什么，我们可以一起尝试。”陆一帆坐到了聂辰泽的位置上，如此，可以靠季桐更近一些。

“陆一帆，我们不合适。”

“我们哪里不合适了？”

正在陆一帆追问的时候，聂辰泽回到了包厢，陆一帆见他回来，只能重新坐回原位，目光却一直在征询季桐的答案。

“我把笔记本落在办公室了，你送我回去拿下吧。”季桐站了起来，朝准备回座位的聂辰泽说道。接着，她向对面的陆一帆说道：“对不起。”

“Ok。”聂辰泽从衣架上拿了季桐与自己的外套，准备拿起一旁放着的红玫瑰。季桐却伸手挪开了聂辰泽的手，与陆一帆说道：“这花，我不能收。”

“季桐……”陆一帆略带乞求地看着她。

然而，季桐却只是留下一句“对不起”后，便径直走向了门口。 qegRPAn0ZSUizSuiMShcqMd2T5cjQxQYz30pqRH/CNGsFnrORcNr7gdDKaGcxwz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