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时,张知鱼已经换好了衣裳,坐着自家小轿出了宅子,小轿一路向西,没过多大的功夫,便来到了一处酒楼门前停下,张知鱼抬头看了一眼酒楼招牌上的三个大字‘庆余楼’,这才悠哉悠哉地走了进去。
还没进楼,便有眼尖的小二迎了过来,点头哈腰地赔笑道:“张员外您来了,是一个人坐坐呢,还是有客要陪?”
张知鱼笑了笑,随手掏了十几文钱递了过去,目光在大厅里找了一圈,低声问道:“苏家可有人在?”
苏家?
小二眉毛一挑,捏了捏手中的铜板,同样低声回道:“苏家大爷苏隆兴刚到不久,在二楼雅座中。”
“可有别人在?”又是十几文钱递了过去。
“暂时还没有,现在就他一个人。”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轻轻拍了拍小二的肩膀,张知鱼心里多少轻松了一些,只要是没碰到苏家的那个老怪物和小狐狸,就凭苏家那几个浪荡公子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
想到这里,张知鱼便沿着二楼的楼梯慢慢走了上去,到了二楼之后,自己向四周望了望,果然自己一眼就找到了苏家的苏隆兴,此时的他正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一边喝着小酒,一边眯着眼听着身边小娘唱着小曲,还时不时地用淫邪的目光扫过小娘那凸凹有致的身体,也不知心里正打着什么主意。
张知鱼装出没有看到苏隆兴的样子慢慢地走了过去,直到快到苏隆兴面前时,自己这才装作随意地瞥了一眼,目光便不经意间转到了苏隆兴的身上,自己先是一愣,接着装出一付惊喜的样子说道:“这不是苏员外吗,好久不见。”
嗯?
苏隆兴正琢磨着该用多少钱才能把这小娘给拿下的时候,身边却突然有人跟自己打招呼,本来这可是扫兴的事情,苏隆兴正想随意地把人给打发掉,谁知当他看清来人时,自己脸上的表情先是一愣,然后整个人就变得有些慌乱了起来,连忙站起身来,拱手道:“原来是张员外,刚刚隆兴没有注意到,真是失礼失礼。”
“呵呵,懂得懂得。”张知鱼故意往那小娘身上瞄了一眼,一付了然的样子点了点头,顺势便坐了下来。
他这已经坐下,苏隆兴自然也不好说个不字,再说别看苏家与张家乃是生意场上的对手,可是在苏隆兴眼里,这张知鱼可是值得自己巴结的对象,人家家大业大,只要从指缝里漏出那么一点点,就够自己花销许久的,哪像是家里的那个守财奴,对自己狠就不说了,对这些叔伯也都这么狠心,这还没到月底,自己手上就已经没了吃花酒的钱,只能跑到这里来占这些小娘的便宜。
坐下之后,苏隆兴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张知鱼打招呼,毕竟两个人以前也不过是点头之交罢了,就这么突然坐到了一起之后,自己倒是有些尴尬的一方。
愣了有那么片刻之后,苏隆兴终于醒悟了过来,连忙招呼道:“小二,点菜。”
“苏员外不用客气,愚兄只是路过,一会还有几位朋友过来庆祝一下,所以这菜就先不用点了。”
“原来是这样呀,那可不巧了。”听到张知鱼的话,苏隆兴就知道自己肯定没在人家的请客名单上,讪讪地笑了笑,好奇地问道:“不知张员外有什么喜事临门,说出来也让小弟替你贺喜一番。”
“其实这件事说起来,还跟你们苏家有些关系。”张知鱼正愁不知道该怎么提到这事,苏隆兴就把枕头给送了过来。
呃?跟苏家有关?
苏隆兴顿时一愣,一脸不解的样子问道:“张员外此话何解?”
“呵呵,实不相瞒,今天有位豪客到在下的贵缘祥把铺子里所剩的素罗全都买得一干二净,就连几年前的一批存货也都一并打包带走,开始的时候铺子里的掌柜还不知道这位豪客来自何处,后来店里的伙计却认出其中有一人居然是你们苏家的伙计,你们苏家也真是的,大家都是杭州本地人,虽说平时是对手,但是这种捧场的事在下又怎么好拒绝呢,这次鄙人来,也是想让苏员外回去打声招呼,若是再有这种事,直接跟我说一声便可,这可是两千多贯的大买卖,愚兄又怎么会不做呢。”
“你说什么?两千多贯?”听了这么半天,苏隆兴就记住了这最后这个数字,要知道自己每个月的月例也不过二十贯而已,这一下子就差不多花了自己十年的月例钱。
在苏家,能一下子运用这么多钱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自己爹,另一个嘛,就是自己那被誉为商业天才的侄女苏小容。
思来想去,能做出这件事的恐怕就是自己那宝贝侄女,也不知道发的是哪门子疯,居然敢拿两千多贯去买张家那些陈年旧布,看着张知鱼脸上那愈发灿烂的笑容,苏隆兴心里就像是吞了苍蝇一般的难受。
“好了,愚兄还有客,就不多留了,今天高兴,苏员外这一桌便由在下请了,你随意。”
看着张知鱼一步三摇地离开了这里,苏隆兴哪里还不明白他这分明就是故意来气自己的,自己刚刚的好心情全都被他给破坏掉,也再也没有心思调戏身边的小娘,憋了一肚子气,直接下楼便往苏家走去。
一进苏家的大门,苏隆兴便故意冲着门子大声嚷嚷道:“苏小容回来了没有?”
门子也被他的动作给吓了一跳,眨了眨眼睛连忙回道:“回大郎,大小姐还没有回家。”
“什么?还没回来?”苏隆兴气乎乎地骂道:“都是快出阁的大姑娘了,这么晚了还在外面跑,这要是传到外面,以后还有哪家郎君敢要。”
“大伯这话说得好没道理,你怎么就知道奴家这辈子就嫁不出去了?再说了,我能不能嫁出去又跟你有何干系?”
再说话间,门外却突然传来苏小容清脆的声音,接着人影一闪,只见苏小容与月儿从外面走了进来,到了苏隆兴面前一站,苏小容却突然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冷哼道:“大伯一天到是好生的清闲,这苏家的生意一手都不都沾,每天花天酒地地喝个不停,看来,还是奴家给你的月例太多了吧。”
“你……”苏隆兴一下子就被苏小容戳到了痛处,瞪大了眼睛冷哼道:“我喝酒一次才能喝几个钱,我倒是听说咱们苏家今天有人一下就花了两千多贯,而且还买了一批旧布,苏小容,我倒要问问,到底有没有这件事?”
这件事运用了这么多苏家的资源,想瞒肯定是瞒不住了,只是苏小容唯一不解的是为什么首先向自己发难的却是这个什么事都不管的大伯苏隆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