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大起大落莫过如此,坐在阴暗、潮湿的牢房一角,陈庆之不断地反思着自己今天以来的行为,先一步天堂,然后掉入地狱,再入天堂,又入地狱,在天堂与地狱之间来回选择了三次之后,自己终于还是无奈地掉到了地狱中。
然后,就是与这些人为伴。
陈庆之的目光忍不住望了一眼牢房中另外三个人,另外三人也用同样打量的目光注视着他,当双方的目光在牢房中相撞到一起的时候,三个人终于站了起来,微微打量了一番陈庆之,然后问道:“小子,你是犯了什么事进来的?”
“打架。”陈庆之回道。
“就这么点屁事,还值得把你关进来,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三个人倒是一付推心置腹的样子,直接凑到陈庆之的身边坐了下来,人还没到,一股混合着浓浓汗臭味的味道便钻到了陈庆之的鼻孔中,见到他们三个不光是坐下,那乌黑的爪子还要往自己身上拍时,自己再也忍不住了,腾的站了起来,大步走到了牢房的门口,嗅着外面流通的空气,这感觉终于舒服了些。
“哟,小子挺狂的呀,这是没把我们哥三放在眼里呀。”
说完,一扭头:“大哥,你说这该怎么办吧?”
坐在右边稍胖的这位‘呸’的吐了一口,站起身来,一边向陈庆之这里走过来,一边阴森森地笑道:“我说你这小白脸,这是头一次被关进来吗?就没有人告诉过你进来要学乖一点吗?身上有没有什么值钱的快点拿出来,要不然,就别怪我们兄弟三人对你做些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看着三个人淫笑的样子,陈庆之心头的火气顿时冲到了头顶,今天自己一再碰壁,早已经让自己变得有些狂燥易怒,这时还有旁边的几个牢房里也传来附和三人的声音,让自己不由慢慢握紧了自己的双拳,幽幽地问道:“什么是不好的事情?”
“看小官人你细皮嫩肉的,总不至于连娈童都没听说过吧。”那人一边说一边伸手向陈庆之的下巴抓了去,本以为抓到的会是滑溜溜的下巴,可是没想到自己刚伸出去,手腕却突然被人给牢牢抓住了。
“哟,小官人还挺害羞的呢……”那人话音刚落,正想翻腕把陈庆之的手腕抓住时,手腕上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接着身体便身不由己地被拉向了陈庆之的方向。
而他这个动作在其它人看来,却颇有些急不可耐的样子,另二人不由笑道:“哥哥实在是猴急得很,不如……”
话音未落,就见那人突然闷哼一声,接着身体便以更快的速度飞了回来,他的两个同伙一时没留神,直到听到那人摔倒在地上的声音时这才反应过来,哪里是什么哥哥急不可耐,分明就是吃了人家的大亏。
“哥哥,你怎么样?”反正陈庆之也跑不了,两个人连忙把飞出去的人扶了起来,焦急地问道。
“没事。”这位大哥慢慢地站起来,摇了摇头,再看向陈庆之的时候,眼神中却已经充满了小心谨慎的表情,刚刚那一下自己都没搞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一下子就被抛飞了起来。
想了想,估计也是因为自己过于大意,所以才让这少年得了手,现在自己已经认真了,再加上自己这两个兄弟,把他拿下岂不是极为轻松之事。
活动了一下拳脚,这大哥斥道:“好小子,这可是你逼我出手的。”说话一挥手说道:“兄弟们,并肩子上,今天非教训他一顿不可。”
三个人本是市井中的地痞无赖出身,平时打架虽多,可多都是那种没有章法的套路,大多时候都是以人多取胜,这胜的次数这么一多,三个人就有想飘飘然,觉得自己也算是一条英雄好汉,对付一个小官人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事情却根本不像三个人想得那么的简单,以往以人多取胜的战术到了陈庆之这里却失去了效果,陈庆之的身体犹如一条滑鱼一般游走在牢房之中,每当三个人想要正面他时,他却总能恰好地闪到另一侧,借用一个人的身体挡住其它的两个人,极快地打上两拳,等到另外两个人转过身来的时候,他又跑到了另一侧。
就这么绕了几圈之后,三个人终于受不了了,这小子滑得跟鱼似的不说,这拳头却是太黑了,总往人的鼻子上面锤,没多大的功夫,这眼泪跟鼻涕就哗哗地往下流,别说是继续打,恐怕连陈庆之的人影都看不到了。
“好汉,住手,我们服了。”
“别打了,我们认输了还不行吗?”
打过之后,陈庆之也算出了心中的一口恶气,活动了一下肩膀,冷冷地问道:“别停呀,我还没过完瘾呢,再来。”
还来?再来自己这条小命恐怕就得搭在这里了,就在三个人不知道该躲哪里才好的时候,突听牢外的过道里传来一阵脚步声,脚步声到牢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接着便听有人喊道:“陈庆之,你可以走了。”
“呃?”陈庆之倒是一愣,自己没听错吧,就这么把自己给抓来,关在这里面什么也不问,然后就把自己给放走,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牢门上的铁链哗拉拉一阵作响,接着牢门便被拉了开,一个衙役探头探脑地看了看,一下就看到正在痛哭流涕的三个人,自己忍不住一愣,不解地问道:“你们三个哭什么?”
“啊?”
哭什么?总不能说是被这小子给打的吧,万一牢头一生气把他给留下来,那三个人岂不是又得挨顿揍?
不行,这话的确不能这样说。
想了想,那大哥一边流泪一边说道:“听说小官人要出去,我们兄弟三人有些不舍,所以才哭着为他道别的。”
呃?
这牢头心里也是一阵的迷茫,这陈庆之本事也够大的了,这才进来多大会的功夫,居然就让这三个人哭着为他送行,自己看管大牢十几年都没有见过这么的景象,这回真的是开了眼了。
陈庆之哪管这三人在胡说八道什么,连忙从牢里走了出来,跟在那牢头的身后,自己还不忘问道:“这位牢头,是谁把我放出来的?”
“你不知道?”牢头奇怪地问了一句。
“不知。”陈庆之摇了摇头。
那牢头嘿嘿一笑,恰好走到了大牢的门口,自己往外一指道:“看到没,那两位就是你的恩人,快点谢过吧。”
陈庆之顺着牢头指的方向看去,黄昏的余晖之下,苏小容正亭亭玉立在大牢门前,身上像是披了一层金纱一般,美艳不可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