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把棉花种子种到地里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留给自己的时间也已经不多了。
回到城里之后,陈庆之便先找到陈家老丈,让他做为种棉花的指导出现在地头,接着又去牙行雇了二十几个种地的农夫,只等明天天一亮,便去地里把种子给种下去。
从牙行出来之后,陈庆之抬头看看了天色,见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自己便骑着那匹老马,向着城郊的方向走去,走了不到两刻钟的功夫,远远的便望见前方出现一座戒备森严的军营。
到了军营门口的时候,早有哨兵迎了过来,见到马上的陈庆之时,初时还露出一丝不屑的表情,只是无意间见到他胯下的这匹马时,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恭敬了许多,笑着一拱手:“小官人这是从哪里来,要找什么人呀?”
陈庆之翻身下马,笑道:“小生陈庆之,与你家指挥使乃是好友,这次是有些事情想要找他的。”
找指挥使?
哨兵先是一愣,目光望着了一眼那匹老马,却似明白了什么,笑着点了点头道:“还请小官人稍后,在下这就进去替你禀报指挥使。”
哨兵走了之后,陈庆之在这里又等了一会,不过片刻的功夫,自己便听到古寒那爽朗的笑声在里面响起:“听说我这匹玉花聪回来了,我就知道肯定是陈小官人来了,怎么样,我老古没说错吧。”
说话之间,古寒便来到了陈庆之的身边,陈庆之连忙笑着拱手道:“在下见过古将军。”
“哎,你我二人这么投机,说什么将军岂不是见外,若是老弟不嫌弃我老,叫声大哥便可。”
哟,陈庆之也没客气的意思,又是一拱手:“小弟见过古大哥。”
“这就对了嘛,来来来,咱们别在外面站着了,进里面再聊。”
带来的老马自有人牵到了一旁,陈庆之跟在古寒的身后进到了军营之中,两个人进到了大帐之后,古寒倒是好奇地问道:“老弟最近不是应该很忙吗?怎么还有空到哥哥这里来呢?”
陈庆之脸上不由露出一丝苦笑,轻叹道:“小弟这是遇到大麻烦了,也想不到别人能够帮这个忙,所以想请古大哥出手帮帮我。”
“麻烦?”古寒倒是先是一愣,不解地问道:“老弟的话是真的假的?不是来骗哥哥的吧,你的背后有那么多的官人,居然还有人敢打你的主意,开什么玩笑。”
“真的不是开玩笑,官人能管得了大事,可是有的事情还是得麻烦哥哥才行。”
说完之后,陈庆之便把自己如何买地,今天又如何遇到阻挠的事情跟古寒讲了一遍。
听过之后,古寒并没有立刻发表意见,眨了眨眼睛问了一句:“老弟,哥哥问你一件事,那地契上的名字可是你的?”
点了点头,陈庆之说道:“哥哥放心,地契上的名字绝对是我的。”
“那好,既然那块地已经是老弟的,那咱们就不用怕,这官员就算打到开封府,咱们也占着理,对了,老弟是打算让哥哥怎么帮你?”
有了古寒的许诺,陈庆之就放轻松了许多,笑着说道:“明天我便想去把棉花的种子种下,人手我已经找好了,可是我唯一怕的就是还有人过来找麻烦,所以就想请老哥……”
帐篷里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也不知道陈庆之到底跟古寒说了些什么,古寒倒是连连地点着头,等到两个人商量过后,古寒亲自把陈庆之送出了军营,久久地望着陈庆之消失的方向沉默不语,又过了一会之后,这才像是拿定了什么主意一般,转身走了回来。
此时的杭州城,不光是陈庆之正在为了自己那块地忙碌着,就在离杭州的西市处,一家三层楼高的酒楼却也是灯火通明,楼内不住地传来大声的划拳声,接着一阵哄笑过后,便听到众人催促的声音:“喝酒,喝酒。”
一楼大厅基本上已经是人满为患,二楼稍稍好一些,等到了三楼的时候,诺大的一层酒楼就只剩下一张桌,三个人而已。
坐在主位的不是别人,正是白天时差点被胡大给杀掉的张福,坐在他左手边的则是那个熟悉的面孔,铜钱会的牧有为,而坐在他右边的赫然就是曾经想要拜陈庆之为师的洪英昭。
三个人的酒席除了洪英昭还显得有些腼腆之外,其余的两个人到是显得异常的轻松自如,又是一杯酒下肚之后,张福笑着说道:“那咱们可说好了,这件事我可就交给牧帮主了,等到事成之后,鄙人必有重谢。”
“呃……”牧有为打了个酒嗝,笑着摆了摆手:“张兄放心,这件事你就交到我手上,不就是几百亩地的事吗,我保管给你抢回来,不管是谁都甭想从兄弟这里抢到一亩地去。”
“好,有兄弟你这句话就够了,来,接着喝。”
就在两个人交杯换盏之时,一直没怎么开口的洪英昭却突然插了一句:“张管家,我刚刚听你的意思,你们张家的地不是已经卖出去了吗?”
“呃?”张福一愣,已经放到唇边的酒杯立刻又拿了下来,睁着通红的双眼瞥了洪英昭一下,接着冷哼一声:“对,是已经卖出去了,那又能怎么样?我们张家后悔了行不行呀。”
“要是后悔了,把人家的钱退回去不就得了。”洪英昭依然绷着一张脸,丝毫没有退步的意思。
“退?凭什么?”张福一撇嘴,不屑地说道:“小子,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在杭州这块,我们张家想做的事哪有做不成的?我们张家想要拿的地,有没有拿不到的。”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张福的声音已经大声吼叫了起来。
“张管家,别生气,坐下坐下,英昭刚入这行不久,好多事都不明白,他还小,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生他的气。”
“哼,今天看在你的面子,我可以不生他的气,不过这事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不会,不会的。”牧有为恬着脸连忙笑了笑,一伸手把便身边一个酒坛拿了过来,往洪英昭面前一放,指着酒坛道:“英昭,快给张管家陪个罪,把这坛酒干了,这事就算过去了怎么样?”
张福看了一眼酒坛,点了点头:“行,今天看在你的面子上,就喝这一坛吧。”
“喝吧。”
洪英昭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酒坛,又抬头看了一眼牧有为那谄媚的表情,自己心里总觉得像是有团火在燃烧似的,自己不是不可以欺负人,但这种断人根基的事却是怎么都没办法做出来的。
你们把地卖了,居然还想抢回来,难道这朗朗晴空下就没有王法了吗?
“英昭,怎么还不喝呀?”牧有为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声音也变得低沉了许多。
“哼,要喝你喝,我没错,凭什么喝。”说完,洪英昭腾的站起身,沿着楼梯向楼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