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诗又不是吃大白菜,想写一首就能写一首,若是写出来的诗清淡如水,毫无境义,那岂不是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柄而已。
陈庆之是以诗成名,下一首自然要好好斟酌一番才好,若是作得好,自然会巩固自己在众人心中的地位,可若是作得不好……那自己岂不成了那江郎才尽的典型。
所以陈庆之先前并没有作诗的打算,只是随口地说了两句,没想到说出来之后,见到贾昌朝那脸上的激动与兴奋,自己就知道自己好像又说错话了。
现在后悔好像已经来不及了,陈庆之心里一叹,也只能是装作思考的样子,斟酌了片刻之后,缓缓地念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粹然无疵瑕,岂复须人为。”
“……君看古彝器,巧拙两无施。汉最近先秦,固已殊淳漓。”
“……胡部何为者,豪竹杂哀丝。后夔不复作,千载谁与期?”
音落,掌声便响了起来。
贾昌朝一脸感慨地望着陈庆之,脑子里面却是一阵感慨万千,什么是天才?什么是神童?不是说你能随便作几首诗就能称为神童的,唯有像陈庆之这般,脑子里灵光一现,佳句便能脱口而出,再加上他这谦和的性子,又怎么能让人不喜欢。
掌声越响,陈庆之脸上的囧色就是越浓,终于等掌声停下来时,一脸白皙的脸蛋上早已经涨得通红,连忙摆了摆手:“此诗只是偶尔得之,诸位官人喜欢就好。”
“呵呵。”贾昌朝故意板着个脸,转过头看着宋天南叹道:“子玉兄看到没,这么好的诗在人家眼里不过只是一般水平而已,可在咱们眼里却是已经好到了极点,这人比人呀,还真的能气死人。”
“子明兄说得是,这陈小官人哪里都好,就是这性子实在是太绵软了些,不让人拿根鞭子在后面催着,他就不往前走,要是按这么下去,岂不是好好的一个神童就给毁掉了,依在下想,倒不如给他找个好先生来教一教。”
“恩,子玉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只是以你我的水平,恐怕已经教导不了人家了,倒不知这杭州可有什么好的书院?”
站在一旁的陈庆之就听着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商量着自己的前途,却根本没有问自己的意思,只能站在一旁默默的听着,倒是两个人商量了半天之后,也没有一个最终的结果,最后倒是贾昌朝突然一愣,接着拍着自己的大腿笑道:“真是傻了,这先生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呀。”
“哦?子明兄说的是……?”宋天南一付好奇的样子。
“还能是谁,当然就是那范希文了。”
陡然间听到范希文的名字时,陈庆之的小心脏顿时激动地跳了一下,若是以前自己有可能没听过范希文这三个字,可是现在,这三个字却早已经深深刻在自己的脑海里,范仲淹那堪称传奇的一生犹如电影一般在自己脑海里闪过,一想到自己居然有可能拜到他的门下,自己顿时激动了起来。
倒是听了贾昌朝的话,宋天南却是一愣,眨了眨眼睛想了想,疑惑地问道:“希文兄不是一直留在邓州,难道让陈小官人去邓州不成?”
贾昌朝微微一笑,接着压低了声音,小声地说道:“子玉兄不知,那范希文已经在邓州待了快三年,马上就要离任了。”
离任?
范希文离不离任跟自己并没有多大的关系,让宋天南关心的却是贾昌朝说这句话的意思,再联想起他刚刚说的话,自己脑子里陡然一亮,略显惊讶道:“子明说的是……希文兄要来杭州?”
贾昌朝神神秘秘地笑了笑,微微点了点头:“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再过几个月,这杭州的知府应该就是希文兄了。”
范仲淹居然要到杭州来当知府?这真是一个天大的消息,要知道虽说范仲淹现在虽然只是一普通的知府,可是当年他也是担任过参知政事一职的人,要不是当年的新政以失败告终,说不定人家现在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
再者说,就算不论官职,范仲淹的为人也是值得所有人尊敬的,一听说他要来杭州府,宋天南脸上顿时露出激动的笑容。
与他一同激动的还有陈庆之,别看自己上一世经常生活在国外,但是对于古代的历史还是相当有研究的,比如像范仲淹、苏轼、辛弃疾这种著名的历史人物,自己还是有些了解的,现在一听自己居然有可能见到传说中的范仲淹,陈庆之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当然,这条消息一天没有宣布,也就还算是一个小秘密,既然贾昌朝提前说了出来,那应该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说出这个消息之后,贾昌朝倒是转过头看了一眼陈庆之,笑着说道:“希文兄是出了名的爱才,等他到了杭州见过陈小官人之后,肯定会十分高兴,到时候陈小官人再顺势摆希文兄为师,想必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这好事真的是一件接一件,自己不光是能看到范仲淹,居然还有拜师的可能,陈庆之心里这叫一个激动与兴奋,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能是把贾昌朝的酒杯斟满,略表寸心而已。
这接风的酒从中午差不多一直喝到晚上,当然并不是一直在吃饭,贾昌朝也顺便把这些杭州府的官员认识一遍,在这个情况下,陈庆之也就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跟着宋天南打过一声招呼之后,自己便悄悄地离开了潘园。
出了庄园后,陈庆之的心情还一直处在激动之中,正准备回家的时候,也不知古寒又从哪里钻了出来,笑眯眯站在陈庆之的面前,轻轻拍了拍陈庆之的肩膀:“恭喜陈小官人得遇明师,以后末将得请小官人多多照顾才是了。”
陈庆之笑了笑:“古将军说这句话就见外了,咱们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谈什么照顾不照顾的,要说照顾的话,还是小弟求古将军照顾才是。”
你看,这读书人就跟自己这大老粗说话不一样,什么话从人家嘴里说出来,自己心里总能感觉到一阵舒服,要不然那天在军营,自己也不会拉着陈庆之喝了那么多的酒,现在人家不光是有宋天南撑腰,马上还要拜范大人为师,这时候不拉关系,又更待何时。
想到这古寒又是一挥手,接着便有手下的亲兵小跑了过来,把战马的缰绳递到了古寒的面前,古寒接过之后笑了笑:“这杭州府这么大,小官人怎能没有匹代步的马匹,这匹马虽然岁数大了些,但胜在稳当,就送于小官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