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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o:你要彻底颠覆“谁”的生活

我认为写作的全部荣耀就在于它把我们赶出自己,赶进别人的生活里。

舍伍德·安德森

美国作家,《俄亥俄,温斯堡》作者。

既然你已经找到了假设问题,我们就把它放旁边搁一会儿。我知道,你搞定了很重要的一步,它提示了很多妙趣横生的想法,所以你迫不及待地想一心扑在上面,反复酝酿情节,看看它能把你指引向何处。我阻止不了你。但是有没有人问过:“这是谁的情节?”在你展开情节之前,应该很清楚一个问题的答案:“这是谁的故事?”这也是写小说的人经常被问到的问题。

我们知道,故事和情节完全不是一回事。先有故事,它因一个人而生,并且只为这一个人:主人公。所有人物和事件的创作都是在为这一个人服务。小说的力量取决于你对主人公挖掘的深度,这个过程赋予小说以情节,并使之生动鲜活。因此,不要去问谁能经得住小说里设定的严峻考验,而是去弄明白这些考验要为谁而设定。

在这一章节里,我们将要讨论为什么每个故事都要有一个主人公;为什么在情节展开之前,一定要确定谁是主人公;一旦选好主人公,它会如何开始塑造你的假设问题;如何挑选出集中体现矛盾、当之无愧的主人公,让他实现你的主旨,指引你的小说;为什么一般只有一个主人公;在主要人物看起来不止一个的情况下,怎样确定一号主人公。

偏心的重要性

我记得那时我第一次做故事分析员,在一个作家小组里发言。小组里人不多,彼此之间也熟悉。按计划,每个作家要读出他的小说开头,然后我来做评论。我跟他们一样紧张。万一我找不出评论的角度怎么办?更糟糕的是,万一说了些蠢话该怎么办?好在这些都没有发生。很快,大家依次读起来,气氛融洽。然后就轮到最后一个作家读她的开头,之前她一直在烤美味的饼干给我们吃。

她的开头几页出现了很多人物,我数都数不过来。他们一个个情绪饱满,但是我看不出他们要干什么。我的心开始怦怦跳。该问她什么问题呢?因为我不知道故事里发生了什么,或者为什么人物会在乎这些事,或者故事要往什么方向发展下去,或者,嗯,但凡能有一丁点想法也行啊。拖延战术,我想。所以当她念完之后满怀期盼地望着我时,我清了清喉咙,问了她我能想到的唯一问题。

“我知道你是知道答案的,”我开始点评,“但可能是我比较笨,我不太确定主要人物是谁。”我认为,一旦她告诉了我答案,我就能顺着它去理清所有这些吵吵闹闹是在干什么。

她眨了眨眼睛,真真切切地露出一脸迷茫。整个房间都安静了。我的第一反应是他们都认为我是笨蛋了,我难道就没看出—艾达?詹姆斯?瑞秋?费多?肯定有某个人很明显就是主人公。

然后这个作者终于开腔了:“上帝,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我写了很多人物。我真的需要一个主要人物吗?”

原来这不是笨不笨的问题,是压根就没有主要人物。这是个很常见的错误,人们天生就会错误地认为,故事就是发生的事情,这些事情必然影响到很多人物。所以,为什么有必要选一个人物作为主人公呢?

主人公的大脑是读者的入口

要回答这个问题,要先思考为什么我们天生喜欢故事。这个世界一直在上演着各种各样的事,在大多数的日子里,特别是我们喝早晨第一杯咖啡之前,整个世界看起来就是一团糟。我们的生存法则就是对生活中杂乱无章的事做出合理的解释。当然这个解释不是我们常听到的泛泛而谈的“客观”意义,而是更实际、更主观地去考虑这件事将如何影响我。

因此,随着故事一步步展开,这种混乱将通过一道滤网的筛检:对我们的一号人物,即主人公,会造成什么影响。进展中的事件本身没有意义,只有对某个人有意义才会吸引我们继续读下去。所以说,主人公是我们进入故事的入口。记住,当我们沉浸在故事中时,我们不是在被动地阅读一个关于他人的故事。从神经中枢层面上讲,我们是在积极地体验这个故事,就像发生在自己身上。实际上,我们是在把主人公的经历变成自己的。

如果没有主人公,读者在这个游戏里就无所依靠,一切都若即若离,难以理解,艰涩无比。我们可能知道在发生什么事,但是这件事的重要性在哪里,故事的主旨是什么,却无从得知。因为主旨不是从事件中得来,而是主人公在千方百计地弄明白自己的处境,在这个过程中,事件不断激发他的内心矛盾,主旨由此而来。这个看不见的内心矛盾就是我们所说的第三条轨道—它不仅把小说的表面事件与主人公的内心成长相联系,为事件赋予意义,而且最终会让我们知道那些表面事件会是什么(请朗读:“情节”)。

根据定义,故事都是靠人物驱动的,所以要先确定下来主要人物。你要写什么类型的小说并不重要—文学的、历史的,或者侦探推理的,或者类型难以界定的:重要的是一旦确定了主人公,情节就水到渠成。所以在你想弄清楚这是个什么故事之前,理应先去确定你的主人公是谁。

为什么主人公是那个人,而不是其他人

如果此刻有人在想,我已经告诉你我的主人公是谁,他就在我的假设问题里,就像不幸的罗密欧和朱丽叶在莎士比亚的假设问题里,我并不会去反驳。但问题是,当我们想到《罗密欧与朱丽叶》,不可能不去想象血肉丰满的人物,并且我们还为之悲恸哭泣。(朱丽叶真的就不可能在罗密欧吞下毒药之前醒来吗?)这个现象被称为“知识的诅咒”,意思是说,一旦你知道了某件事,就很难想象出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但是说起最初的主人公,他还只是假设问题里的笼统描述,这个人可以换成任何人。在故事之初,罗密欧与朱丽叶只是一对命运多舛的恋人,他们相互爱慕、受父母严格管制(至少朱丽叶是这样)。作为故事的人物来说,他们的形象尚不丰满成熟。朱丽叶是个吝啬的女孩,罗密欧是个毛头小伙;朱丽叶可能是个女仆,罗密欧可能只占一页篇幅;如果不是莎士比亚……朱丽叶可能是只麻雀,罗密欧是只企鹅。你的主人公也是这样。你不是在寻找一个泛泛之人,而是找具体的某个人。对于这个人,他的过去让他从小说第一页开始,自然而然地走进了故事。

因此即便你在假设问题中设定了一个主人公,也应该把这个坠入艰难困境中的“任何人”转换成具体的某个人,并让他召唤出这个困境。“召唤”不是简单地钩钩手指,而是生活中做过的所有事情,或好或坏,把我们带到了这个境地。我们经常傻乎乎地跟过去的自己串通一气,因为我们总是被早年形成的谬见所钳制,把我们带到现在的路上,并且难以更改,这一点我们会在下一章进一步讨论。然而,有时候,把我们的命运推进深渊的往往是无从选择的生长环境,就像可怜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但即便这样,我们本身已有的欲望与恐惧指引着我们的行动。这就是为什么你设定的问题未必是你的主人公会面对的。重点在于,在一件事发生之前要确定他到底是谁,因为你的小说将要改变他。但问题是,在你改变他之前,他是什么样的?

这是写作最难的部分之一,因为你的确是在创作一样事物(塑造某个人),而他之前根本不存在。所以,不要对自己太苛刻。如果你觉得很难,那是因为就是很难。但是从本书中我们可以总结出一点:细节生成细节。具体来说,从定义主人公的那一刻起,你就开始关注他了。

令人欣慰的是,你可以通过已有的信息来想象主人公可能是谁。你是否记得,上一章里提到,当你构思故事的主旨时,你想传达给读者什么?现在的问题是,哪个人的转变—内心的变化体现了主旨?内心矛盾迫使他做出一系列的决定,而这些决定驱动了情节的发展。不是说世界让他们面对了什么,而是他们从那些事件中解读出什么意义,才是你真正要讲的故事。

寻找你的主人公

要弄清楚如何找到主人公,我们先来看看一个没有设定主人公的假设问题。如果你的假设问题也没有主人公,这个例子就一箭双雕,向你展示怎样集中力量确定那个赋予故事生命力的主人公。

例子是这样的:“如果明天我们醒来的时候,发现互联网消失了怎么办?”

这个假设问题是基于我们都经历过的不愉快—网络突然瘫痪,上不了网,我们感到万分痛苦,因为互联网一旦消失,足以颠覆所有人的计划,世界将陷入无尽的混乱。在这种戏剧化的事情层出不穷的情况下,看起来确实可以开始写作了。而在开始之前,你有很多个主人公候选人。这听起来让人跃跃欲试,但最好不要操之过急,戏剧性的事件盘根错节,很可能所有主要人物的候选人都会深陷纠缠之中,而且又没有全球定位系统,一不小心故事就会坠入悬崖,他们也都跟着丧命。

记住,不是情节控制人物,而是人物控制情节。

所以,透过互联网的消失,我们想说明的一个基本要点是:技术一面在给予,一面在索取—它是把双刃剑,我们都没感受过它的真正威力。在这种情况下,谁来做我们的主人公呢?有一种可能性,当互联网瘫痪的时候,我们中可能有一位医学研究者,我们就叫她罗宾。她天资聪颖,六岁就进了门萨俱乐部,读书期间一直成绩优异,但是由于性别的原因,她没有像男同事一样获得赞助基金。或者说没有获得尊重。特别是她完全没有兴趣迎合社会对女性的期望。她连一双高跟鞋都没有穿过(你是不是还试过穿高跟鞋跑步),拒绝化妆(让她感觉幽闭恐惧)、配饰(哇,万一它们掉进培养皿里怎么办)和珠宝(再说一遍,要这个有什么用)。她有自己的小实验室。她刚刚发现了一种细菌,它在二十四小时之内会变成病毒(想象一下《行尸走肉》遭遇“埃博拉病毒”这样的情节)。她有百分之九十九的自信能够研制出解药,阻止病毒的繁衍,她只需要在互联网上再试验一次,就能有百分百的把握,之后将警告公众……突然互联网消失了。

哇!这可是相当不俗的故事,对不对?听起来像一部电影,很可能还是独家上线的电影。更让人兴奋的是,消失的互联网将引发无数的情境,你可以开始像采草莓一样去选取具体事件。此外,注意,通过想象罗宾的一些生活细节,我们初步了解她的过去大概是什么样的,她在生活中遭受了什么,她是如何应对的。这启发了我们在哪里可以进一步挖掘下去。

问题是,尽管消失的互联网在情节中起着重要作用,它一定能支撑故事的主旨吗?或者说,除了给罗宾带来难以应对的大麻烦,互联网的消失会升华到与技术相关的主旨吗?或许能。但是或许也不能,所以我们继续探寻。

这样写如何,我们的主角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我们叫他麦克。他刚从大学毕业—凤凰城大学,远程教育。他在脸书上有一千个朋友,一个都没有见过面。事实上,从二〇一〇年到现在,他一直与父母住在一起。他游戏写代码,既有优渥的收入又可以在家办公,更有理由宅在家了。能挣钱是让人兴奋的,但更重要的是可以向父母证明他们错了,因为他们坚持认为只有到外面的世界才能有一番作为。他觉得跟父母说“我早就说不到外面上班也可以”这句话是多么扬眉吐气,但这样想又让他感到愧疚,为了减轻愧疚感,麦克给他们订了六个月环游世界的邮轮游。他们上周出发了。到目前为止,一切感觉好极了。他可以在网上订购一切所需,晚上就在聊天室与网上的好友聊天放松,一天到晚连睡衣都不用换。对他而言,这就是成功的生活。然而,突然之间,互联网消失了。

麦克的故事比罗宾的故事更微观一些。它聚焦的是互联网的消失如何影响一个人(麦克),而不是如何影响我们所有人(只要罗宾一句话,我们都会变成僵尸)。一方面麦克与罗宾的故事有相似之处—两个人都与社会格格不入,有趣但又很难相处,但是麦克的故事围绕着技术如何塑造了他,而罗宾的故事不体现这一点。换言之,技术这把双刃剑在麦克的故事里更锋利些,使他这颗草莓熟得更透,更适合采摘。

如果你找到了不止一个主人公怎么办?

但是等一下,你可能在想,你不是说过主人公可以不止一个吗?古老又经典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不就有两个主人公吗?难道这个故事就不能有两个主人公?可能麦克原来是罗宾的隔壁邻居,他们从小就讨厌对方,但是现在他们被迫联手研制解药,并且四处宣传?可能他们之间产生了爱情。嘿,为什么不从莎士比亚的戏剧集里选一页,把他们写成一对像罗密欧与朱丽叶那样命运多舛的恋人,麦克坚持亲自尝试解药,弄不好他因此丢了命,罗宾可能……

当然了,这的确可能发生。但还是那句话,有些地方需要再仔细斟酌。首先,当我们把麦克和罗宾的故事合并起来的时候,你有没有注意到外部情节突然自行延伸开来?我们很快就会发现,尽管有时候这是锦上添花的好事,但在故事刚开始时就突然节外生枝,很可能使情节跑偏,走向一个不相干的戏剧高潮,主人公被拖在后面苦苦跟随。罗宾与麦克不能驱动下一步的行动,而是成了它的奴隶。可怕的是,这样写出来的小说很容易导致这样的结尾:“然后当他们醒来,发现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如果你考虑选两个主人公,要记住,你需要分别找到他们的第三条轨道—他们的内心矛盾,并能够最终结合在一起形成故事的主旨。很显然,这是可以做到的。但是很难,而且可能混作一团。这就是为什么,哪怕在好像有两个主人公的小说里,有时候甚至三到四个,都有一个我称作“第一号主人公”的人物,也就是,这个故事真正所写的那个人。我们通过他的视角,观看其他人物。

多个主人公的假象

我们可以肯定地说,大多数小说都有很多人物,其中不少都担当着重要的配角作用。不太可能有故事会写一个孤独的联邦快递公司司机被滞留在一个孤岛上,和一个名叫威尔森的排球唠叨个没完。 所以,当你手上几个人物同时竞争主人公头衔时,你是不是必须选出其中一个呢?不是。但很多作家会选出一个,因为这样做会降低写作的难度,还会让他们的小说目标清晰有力。

所以,哪怕在看起来有好几个主要人物的小说里,仔细去想的话,似乎总有一个主要人物影响着全局。因此,尽管每一个主要人物都有他自身的故事,都血肉丰满,都经历了巨大的沧桑变迁,但当你回想这一切,脑海中立刻会出现某个人物。不管你之前是否意识到,是这个人物最终定义了小说的一切。

这个人就是小说的第一号—真正的—主要人物。你在阅读中所经历的事都是出自他的视角,哪怕事情的叙述者是另一个人物。比如,爱德华多·圣地亚哥 的处女作《明天他们将接吻》围绕三个年轻女性—格拉、茵帕和凯丽的生活展开,她们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末离开古巴,定居在新泽西的联合城。小说由三个第一人称视角讲述,分章节隔开。三个人所占的篇幅相当平均。她们有自己特定的观点、各自的目标和误区。毫无疑问,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是主角,另两个人是她的故事的一部分。

但是圣地亚哥从一开始就知道,不管茵帕和凯丽怎么想,实际上,格拉才是主人公。他是怎么把这一点传达给读者的呢?他确定另外两个人所想、所做、所计划的任何事情都影响着格拉当下的诉求:留在美国,保住工作,以自己的方式找到真爱。她是每个人叙述的焦点,她们全身心地关注她,就像我们对她的关注一样。通过她们的视角看格拉,我们可以洞察她的内心,但是更多的时候,透过这个视角,我们看到她们误解了她。我们一方面对茵帕和凯丽以及她们的计划有了更深的了解,另一方面也知道了格拉应该格外提防什么。

因此,在阅读茵帕和凯丽叙述的章节时,我们会基于一点来分析她们的所作所为—与格拉有无利害关系:被她发现以后,这件事会对她造成多大的影响?是更接近她的目标,还是更加剧她的艰难处境?我们坚定地站在她这一边,所以当另外两个人与她发生矛盾时,我们总是对她们产生怀疑。

这并不是说我们不在意茵帕和凯丽。我们很在意,但是我们很清楚她们是格拉故事里的一部分,格拉才是主人公。

因此,尽管乍一看《明天他们将接吻》好像有三个主要人物,确实很多小说看起来有多个主人公,但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格拉。是她的故事激发了作者圣地亚哥创造了另外两个人物,也是她的故事为她们的行动赋予了意义。这就又落回到一个点上:故事属于主人公。

首先,你看到了什么?

在设定好了假设问题和要实现的主旨之后,你有没有一个理想的候选人—一位拥有英雄气概,能经历严酷考验的主人公?这个人一路表现出色,是当之无愧的主人公,最后你走过去向他表示衷心的感谢。闭上眼睛,看到那个人了吗?我们的目标就是在小说开始之前,让你想象出主人公是什么样。

很可能此刻你的主人公感到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尽管现在的生活不是他想要的,但是一切运转良好。到目前为止,生活教会了他应该期待什么,而不应该奢望什么,他也知道该如何熟练地驾驭生活。他不知道你正打算把他放入逆境,将他弹射出安全范围,让他进入可掌控范围以外的世界。但是记住,小说并不是仅仅讲述他如何应对自己从未涉足过的陌生世界,而是讲述他生活中一直以来的苦苦追求。只不过他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已。

重点是,你的主人公并不能以“不痛不痒”的姿态开始。他始于某个特别的点,怀有特别的想法,确信你的小说会逼迫着他出问题。为了弄清楚他的想法、目标以及如何颠覆他对生活的期望,你需要知道他在产生这个目标之前是什么状态,那时候他还完全不知道你已经设定好了障碍在等着他。

写一两段话概括一下你主人公那时候的情况,只需简单粗略地勾勒。这个草稿只是个框架,还不紧凑,随着我们一步步深入,会得到不断填充。而你的假设问题会告诉你到哪里挖掘细节,从而让你的主人公丰满起来。

下面是珍妮所想到的主人公的样子:

我知道我需要一个女人,很快她将失去生活中拥有的很多东西,所以在这之前,我要给予她这些东西:成功的事业;相濡以沫的恋爱关系,但她拒绝与那个男人结婚,也不住在一起;一个舒适的家,她一直住在里面。她应该是一副自命不凡的样子,所以我一直在想她的工作要受到一点公众关注,不是钱,是社会地位和口碑之类的东西。我尽量不让她是作家,因为我是作家,我也写了很多作家,所以我想把她写成一个应用软件开发员,或者一个新概念咖啡连锁店的创建者。但是我总回到她是作家这个念头,她有一个写作搭档(也是她的至爱,不管她承不承认),二人的合作堪称完美。

我想让他们为电影大片写剧本,但是剧本早在电影上映之前就确定了,于是我想让他们写电视剧或者网络剧,这样从剧本写完到节目播出,时间差比较短(这意味着有更大的余地可以出岔子)。

我想象这个写作二人组就像佩恩和特勒,是一个神奇组合。一个吵闹,一个沉默。我想让我的主人公扮演“沉默的搭档”,不接触社交平台,接受采访的时候少言寡语。人们常常指责她滥竽充数,但是实际上,她才是主心骨。她所有的想法都已化成文字付诸笔端。她是真正的驱动力(我可以想象她的搭档已经开始对我怀恨在心了)。

所以我的主人公和搭档共同建构的生活有声有色。他们每天一起写作,是公认的一对,走到哪儿都成双入对,彼此深爱。但他们从不住一起,也不结婚。在他的催促下,曾经有一次住在一起,但是她无法忍受,因为与人亲近所付出的代价令她深感恐惧。她暗暗为自己骄傲,她认为在这样一段美好的恋爱关系里,没有会让人肝肠寸断的风险,她也不会失去理智,患得患失,身不由己。

你注意到了吗?这段描述并非从假设问题中的情境起步,而是开始于这个情境之前。没有心碎,没有悲伤,相反,它写的是这个女人生活里最重要的事—这些事将导致并且引发她后来的心碎与伤悲。这样就大致勾勒出在困难打击来临之前,她是什么样的一个人。那时,对她而言,生活一帆风顺,并且会永远保持下去,因为她驾轻就熟、应付自如。我们大致了解她的工作,她和那个男人之间相处得如何,但仅此而已。不过也没关系,这只是珍妮第一次尝试勾勒出主人公,并从现在起,决定为她取名为鲁比。

写小说之前,先想象主人公,这样可以帮你梳理他是如何来到小说里的。很快你会对他有进一步认识,这样接下来勾勒出的细节会得到扩展。这是珍妮对鲁比的初步建构,她还不是真正的鲁比。这可以当作捏泥胎的第一步,而驱动小说的真正的鲁比将脱胎于此。

练练笔

现在轮到你了。在小说开始之前,简短地写一写你的主人公是谁。克制住自己,不要去写他们头发是什么颜色,衣柜里有什么。简明扼要,切中要点。要点是,这个位于核心地位的人是谁?他们相信什么?他们想得到什么?具体来说,在生活中,他们的状态是什么样?还是那句话,你的目标就是把主人公的所作所为与他们的内部动机融合在一起。千万别忘了一个简单的事实:问题不是你的主人公做了什么,而是为什么去做。 lM2WJ9TGtzs/tzhD6bkDn46lD1Dtl6nHI06m8FwWsX84dXXA9f4DF9Rp0aiV/xz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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