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去报社上班,被安排在记者部,一开始,我还不敢相信,我真是一步登天了。自从我写作以来,只梦想当作家、诗人,却从来没想过要当记者。在我心目中,记者是一种神圣的职业,走到哪儿都会有人接待,别人办不到的事记者都能办到。不过从今天起,我也是记者了,但我同时也担心,我能干好这份工作吗?
坐在我办公桌对面的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女记者,叫石梅,她二十四五岁,戴着一副近视眼镜,穿着也时髦,她不仅有一种都市女孩的气质,更有一种文质彬彬的美丽。我看着她,觉得她在我心中就代表着这报社的形象,一个充满文化气息和具有时代风貌的地方。她正在专心写稿子,我便主动与她打招呼:“你好,我是新来的,叫于大为,请多指教。”
她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写她的稿子。我就在想:她怎么这样高傲呢?感觉有点瞧不起人,别看我是乡下来的,我搞写作这么多年,说不定功底还比她好。再说,我如果没本事,报社能录取我吗?既然我是报社招过来的,那我和她就是同事了。她怎么可以这样呢?别说是同事了,就是路人出于礼貌也得回答一声。也许是她看我新来的,而且看我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很有文化的人,她这样其实我也可以理解。我又主动问她:“你来多久了?”
她头也没抬,便说:“两年多了。”
她终于回答我了,我便坐在桌前,随便拿起桌上的一张报纸看着。这时,记者部主任刘涛走了过来,他让我先熟悉一下这里的情况,多向记者部的同事学习,我点头说:“好,谢谢刘主任。”
刘涛说完,转过身去与石梅说话,石梅笑着与他聊着什么,俩人显得十分亲近,看上去他们像一对恋人或情侣。我好羡慕他,能被这么漂亮的女孩所喜欢,这说明他在报社混得不错。我想总有一天,我也会像他这样,能有一个美丽漂亮的女孩喜欢我。
看到石梅,我就想起了彩霞。只听说彩霞在北京上大学,虽不知她在哪所学校,可我心中却怎么也忘不了她。自从她来北京上大学后,我便慢慢地把她从我心中挤出,心想着:她在天上,我却在地上,怎么可能追得到她呢?所以,一直也没勇气与她联系,偶尔也会听同学说起她的事。
我随手拿起刘主任给我的一些资料和新近出版的几期《农民文学报》,我以前是写诗的,也从没去过报社,但曾经对报社是那样向往,我一边看资料,一边扫视着四周,看他们个个都好像在忙,看那一堆堆稿件还有从屋里透出的墨香的气息,让我感到新奇。
刘主任走后,石梅又忙了好一阵儿,才抬起头看了看我说:“哎,干记者这活儿真累!”
我仍看我的资料,没出声,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又转了转,回来她说:“你是从哪儿来的?”
我听她是主动与我说话,刚开始,我还有点不相信,先前看她很清高的样子,这下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说话的声音很温柔,笑起的样子也很好看。“重庆,你呢?”
“我是河南舞钢市的。”
我又问:“那你以前在哪儿上班啊?”
她说:“我以前在我们《舞钢报》当记者。”
我向她投去羡慕的目光,她本来就是《舞钢报》记者了,还来北漂,我真不理解她,而我北漂是因为我在家没有工作,要是我在老家能有份像她这样的工作,我肯定不会来北漂。不过,北漂却也是很多人的梦想。我说:“你真行,有那么好的工作也北漂。”
她说:“是呀,看到很多人都来北京,而且有的还发展得很好,我也不能落伍啊!”
我说:“你是大学毕业?”
她笑着说:“我哪里能考上大学呀?我只是高中毕业,但我的语文成绩很好,又爱好文学,业余时间写了很多诗。”
我说:“那你怎么进报社的?”
她俏皮地说:“这是秘密,不告诉你。”
听到石梅是高中毕业,我的心又平静了不少。但到底是怎么进的报社,她却秘而不宣,这又让我想起一个高中同学,他靠他爸爸是镇长的关系,进了镇广播站工作。
有一次,我上街碰到他,他叫我去他镇政府的办公室坐坐,我去了他办公室后,他说:“老同学,你整天热衷于写作,你想过没有,写那些有用吗?”
我端起他给我倒的水,笑了笑,说:“哎,写着好玩嘛。”
他说:“我想呀,你整天这样写也不是个办法,是不是也要像其他同学那样,出去打工或学个手艺,先挣点钱再说。像我,高中毕业后,就来镇上打工,我努力拿电大文凭,后来不转正了吗?现在呀,我也算是一个乡镇干部了,总算有份工作了。作为老同学,我是在关心你,才这么说。”
我虽和他是同学,但现在地位不同,也说不到一块儿,便起身告辞了。走出他办公室后,我想:总有一天我也会改变自己的,也让他看看,我并不是一个没有出息的人。
石梅又问:“那你以前在老家干什么工作?”
我深深地叹息了一声说:“我哪有什么工作呀?在家当农民,种地。”
石梅看了看我,笑着说:“你种地,怎么看你也不像种地的农民。你给我的印象倒有点像个书生,全身上下充满着一股文人气息。”
我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形容我,我心里有点高兴,她是在有意取笑我吗?看起来又不像,她说的也许是真的,我笑着说:“我就是在家种地,难道种地的人还有什么与众不同吗?种地只要有体力就行了。”
石梅只笑了笑,便没再说什么,又坐下来写她的稿子。我仍看着这些资料,但觉得读这些资料太乏味,就拿出欧霞给我的诗稿看,也许因为我也是写诗的,所以一读起诗来精神就特别好,而且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这时,石梅说:“大为,你这时有事没有?”
我说:“没有,你有事?”
她把刚写的稿子递给我说:“你能不能帮我抄一下这篇新闻稿,我还要赶写一篇,忙不过来,抄好了我下午好拿去总编室送审。”
我说:“行。”
于是,我就帮她抄起稿子来。
她这篇新闻稿写得不错,约500字,我花了近一个小时才抄好,她看后笑着说:“呀,你的字写得真好,看不出来,你还这么有水平。”
我说:“字写得好就有水平呀?你别夸我了,我还得向你多学习呢!”
石梅问道:“你是写什么的?”
我说:“我是写诗的。”
石梅和我说话也亲切了很多,她说:“你的字写得这么好,你的诗也肯定写得不错吧?”
我说:“我在上高中时是读文科的,其他不说,我平时就爱练字,我的硬笔书法还获过县级奖呢。”
石梅听后,显得十分高兴,她问道:“真的呀?你真行,那你的诗在报刊上发表过吗?”
我说:“我上高中时在县报和市报发表过,去年我在《星星诗刊》上发表过诗。”
石梅说:“你能在这么有影响力的刊物上发表诗,肯定写得很好,到时一定要拿给我看看,我也好学习一下。”
我说:“好,我下午就拿来给你看看。”
这时,快到十二点,又到吃午饭的时间了,石梅叫我和她一起去伙食团吃饭,我就与她一边说话一边走去伙食团。
打好饭菜后,一个高个子男人走过来,挨着石梅坐着,眼睛总盯着石梅,不过也难怪,她长得这么漂亮,会有这么多人喜欢她,也是正常的。他问:“石梅,他是谁呀?”
石梅说:“他是我们报社刚招聘来的,叫于大为。”
他听后冲我笑着说:“你好呀,你是哪儿的人?”
我说:“重庆的。”
他说:“重庆好,我是四川达州的,四川和重庆是一家嘛,我们也算是老乡了吧。”
说真的,在北京这个地方,能见到一个老乡,真是让人高兴。石梅说:“他是我们报社的副刊编辑,叫何谓。”
吃完饭后,他们就先走了,但我能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得出,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一路上有说有笑地向办公室走去,而我就回寝室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