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北京这么久了,不知彩霞在北京哪个学校上学,也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北京这么大,去哪儿找她呢?
也许是在北京,看到那些穿着时髦的女人,我就会想起彩霞来。在我的记忆中,彩霞不但穿着时髦,而且还有一种不凡的气质,那时她就是我心中的女神。一想到这,我便给我的班主任刘老师写了一封信,在信中我告诉她,我现在北京《农民文学报》当记者了,感谢老师对我的培养,才让我有了今天。
中午我便去将这封信给寄出去了,心中萌生出一种自豪感。下午上班,我看到大家都在到处联系广告,我也想出去试试。我先在北京和一些企业联系,他们不是把我当成骗子,就是以负责人不在为由拒绝了。看来,拉广告确实是不容易,得有一定的关系才行。
我突然想到那天在我来北京的火车上,遇到的河北廊坊那个李中华厂长,记得他还叫我有空去他那里玩,我与他虽说不上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但总比从没见过面的人好。于是,我准备去试试,我从笔记本中找到他留给我的地址,可又转念一想,那也许是人家随便说的一句话,说不定他也没把这事记在心上。但不管他是否记得他说的那句话,我还是得去试试。
正在这时,报社办公室程主任叫道:“石梅,电话。”
石梅赶忙跑过去,接了电话回来说:“我爸打电话叫我回去,说宣传部一个宣传干事调走了,叫我马上回去当那个宣传干事。”
我笑着说:“祝贺你,石梅,说真的,在你们那舞钢市宣传部工作,总比这儿好。”
石梅认真地说:“我才不回去呢。大为,我说你怎么就这么不了解我呢?你以为我稀罕那份工作呀?我从小衣食无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我就不想依靠我爸,我要凭我的真本事,凭自己的实力,去实现我的梦想。”
我听了石梅的这番话,真不知该说她什么,在政府部门当个宣传干事,总比在这儿整天拉广告好。她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要是我有这么个老爸,不知心里有多高兴,可她却不把这当回事,是不是有问题?要说梦想,我也有,可梦想与现实相差太远,完全是两码事,难道她连这个也不懂?
石梅见我不理解,笑着说:“大为,你肯定羡慕我有这么个老爸吧?肯定说我傻,放弃这么好的机会,整天在这儿瞎折腾,到处去拉广告,对吧?”
我说:“是的,我真不理解你,你这样不知多伤你爸的心。要是我有这么一个老爸,我会凭着他的关系,好好干,要不了几年,也许就可以弄个一官半职。”
石梅叹了口气说:“大为,总有一天你会理解的。”
这时,何谓走了过来,说:“石梅,你应该回去,你爸给你争取到这个机会,别人想都想不到这样好的事,你却主动放弃,多不值呀!”
不知是石梅看到他生气,还是她真的不想再听到劝她回去的话了,生气地说:“何谓,你也这样认为,我应该回去当那个宣传干事吗?”
何谓说:“是的,女同志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过实实在在的日子才是真。如果老是这样在外面混,真的很累,说不定到头来也一事无成。”
石梅听他这样说,更生气了,大声地说:“别说了,我不想听了,我有我自己的想法,再说,我回不回与你有何关系?”
何谓说:“我是为你好。”
石梅说:“你走,我不想听了。”
坐在里面的刘涛每次见何谓来找石梅,就十分生气,眼睛里充满着憎恨的目光,但他尽力忍着。这时,他坐不住了,气冲冲地走过来,对何谓说:“你听见没有,石梅叫你走,你还不滚,还站在这儿影响别人做事。”
何谓见刘涛这样,不甘示弱地说:“我走不走,关你屁事?”
刘涛生气了,用手把他往外一推,说:“快滚,我一看到你就生气。”
何谓回过头来就与刘涛打起来了,没几下,俩人就扭打在一起,石梅哭着喊道:“别打了,你们别打了!”
这时,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围了过来,把他们拉开,刘副总编把他们叫到办公室,狠狠地批评了一顿。
刘涛说:“刘总,这事不怪我,是何谓没事跑到我们记者部来找事,我们还怎么工作。他这样整天瞎窜,也不止一次两次了。”
何谓说:“我转我的,关你什么事,我看你才是没事找事。再说,是你先出手打人,我总不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吧?”
刘副总编说:“你们还有完没完,在办公室还没吵够,还要在这儿继续吵?你们的工作先暂时停下来,等张总回来后再做处理。”
他们就再也没出声了,刘副总编又批评道:“你们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是报社。你们是干什么的?是编辑记者,应该算文化人吧?还出手打架,还有点素质有点修养吗?要是这事传出去,会给报社造成多大的负面影响?”
他们都不再说话了,低头沉默着。刘副总编又说:“在报社未做出处理前,你们先别上班了,回去反思一下,听候处理。”
何谓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大声说:“我没什么可反思的,这工作我不干了,我辞职,下午我就交辞职申请书来。”
说罢,他转身就走出刘副总编办公室。而刘涛却没有出声,走出了总编室回记者部了。
石梅知道这事是因为她而引起的,她心里也很难受,她也走出了办公室。我见这种状况,怕她一时想不开,也跟着出去了。
我和石梅就在楼下不远的科普公园里走着。我说:“石梅,你别想得太多,这事很快就过去了。”
石梅装着十分平静,说:“他们打架,是他们的事,与我无关。他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我听她这样说,也不好再说什么,便说:“你看这儿多美。”
石梅说:“是的,你看这儿多美。我们走走吧。”
古老的大石磨;古人计时用的“滴水计时”的仿制品;一块巨石,据说来自西陵峡大山深处;水杉、松树、柏树、樟树茂密挺拔,如盖的树冠带来大片的阴凉,送来了窸窣小风;左边荷花叶绿花红,右边翠绿茵茵的草地,无数不知名的小花争奇斗艳。
这时,一对年轻的恋人,手牵着手感受着拥抱的幸福,窃窃私语着甜美的誓言,步履轻盈、欢快,一起憧憬着未来。一对中年夫妻步伐虽慢,但很矫健、节奏感也极强。交流思想,沟通感情,说说孩子的学业,谈谈父母的健康,梳理现实的琐事,规划未来的前程……
我们走了好久,这时石梅说:“大为,谢谢你陪我散步,我想回寝室去休息会儿。”
我说:“那我送你回寝室吧?”
石梅说:“不用了,我的寝室太远了,我坐公交回去。大为,你放心,我没事。”
下午,张总编回来了,刘副总编给他汇报了这事后,程主任叫刘涛和何谓去张总编办公室。何谓一进去就把辞职书交给了张总,说道:“张总,我辞职,请批准。”
本来还想狠狠批评他们的张总,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辞职书弄愣住了,“你要想好,一旦辞了再想回来就难了。”
何谓说:“我想好了,辞职后,我绝不会再回来。”
说罢,何谓转身就走了。
张总再也无心批评人了,他看了看站在那里的刘涛,挥了挥手示意他走。刘涛转身走出总编室,又继续忙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