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迟,好不容易才说通刘大田,万一他过一会儿就变卦了呢?现在的事,哪个说得准,说变就变,何不趁热打铁?张桂兰就快步走回家,叫丈夫王大明挑着箩筐,她拿着秤跟在后面,来到刘大田家。正好刘大田刚要出门干活,看见他俩来了,明白了他们是来借粮食的,又转过去打开门说:“这么快,我以为你要过两天才来称哟。”
张桂兰笑着说:“我们家早就断粮了,就等着从你这儿借点谷子去打米下锅了,你说急不急呢?”
刘大田本来想随便借点给她的,可听她这么一说,想到她家里还有两个男孩子,借一点给人家又能维持得了几天呢,自己家的粮食不说有多余的,至少添点杂粮吃,还是能接上下半年队里分谷子的。再说,都是乡里乡亲的,谁没有个这样或那样的困难呢?远亲不如近邻,他似乎没有什么远亲,万一有个啥事,还得靠邻居帮嘛。
刘大田就去屋里的柜子里弄了满满的一挑谷子出来,再用秤一称,有一百零二斤,王大明说:“大田兄弟,这两斤不好记,就算一百斤吧。”
张桂兰却说:“不行,有多少斤就记多少斤,大田兄弟借谷子给我们,难道还能让大田兄弟吃亏?”
刘大田本来为这两斤谷子,心里还有点高兴,但他听张桂兰这么一说,气也消了,高兴地说:“行,就算一百斤吧。”
张桂兰从心里很感激刘大田,在王大明挑着谷子走时,她回头看了刘大田一眼。刘大田觉得,她这目光里不只是感激,似乎还含有另外一种成分,虽然他一时说不准到底是什么。总之,他记住了她这一眼,这目光就像太阳一样,照耀着他孤独的日子。
乡村里的日子就像流水一样说去就去了,一晃田里那还含苞的稻谷,在火一般太阳的烘烤下,已变得金黄金黄的,处处飘溢着稻谷成熟的馨香,更飘溢着山里人的希望。
快打谷子了,队里开始安排打谷子的活儿了,妇女在晒坝晒谷子,男人下田打谷子。打谷子前必须进行合理搭配,由四个人组成一张斗。这分斗是十分关键的,关系到大家能挣多少工分,同在一个队里谁都知道谁干活怎样,都想合强不合弱。这下,谁都想与刘大田一张斗,因为他力气大,挑谷子、打谷子都不成问题。每到这时,刘大田心里就特别高兴,觉得他在别人的眼中还有点分量。
夜里,刘大田坐在门口,因为心情好,仿佛并不觉得寂寞,相反的还有点开心。风把小土屋外的树、竹吹得有点微醉,细小的枝叶摆来摆去,弄出些细雨样的沙沙声。明净的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如山菊花似的细碎,星星点点地洒在院子里。山下偶尔传来汪汪的狗叫声,时不时传来喊小孩子回家的声音,在农家那暗暗的灯光下,让山村变得热闹而温馨。
这时,张桂兰穿着那件平时难得穿一回并能十分形象地凸显出女人曲线的薄薄的花格子衬衣,刚洗过的似乎还飘着清香的长发将她圆圆的脸映衬得更加圆润,也将她那曼妙的身材映衬得更加丰满迷人。她含着浅浅的微笑,带着平时少有的温柔,突然出现在刘大田的身后,她问道:“大田兄弟,你还没睡呀!”
刘大田先是吃惊,不知道她这时来干什么,虽然他平时就偷偷地远远地看着她,可要不是那次她来借谷子,他还从没有近距离地注意过她。她穿着朴实,但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迷人的气质。不说单身的刘大田,就是队里好多有老婆的男人,都用色眯眯的眼睛看着她,巴不得和她发生些关系。如果她真有事,要说白天来说事很正常,可她却晚上来,要么就是有急事,要么就是她有点别的想法。刘大田却不敢再往下想,他定了定神,从屋里端了条凳子出来给她坐,问道:“桂兰,这么晚了你来找我有事?”
“有点事。”张桂兰愣了愣,语气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柔,她仿佛想说又怕说出来。过了一会儿,她还是说了出来:“大田兄弟,我家大明的力气不如你,干活也不行,这个你是知道的,打谷子又是全年挣工分的高峰期,我又拉扯着两个孩子,如果这时不多挣点工分,下半年分粮食可就更少了,我们一家人还怎么过日子呢?”
刘大田听得似懂非懂的,因为是晚上,他不想被人看见说些闲话,便打断她的话说:“桂兰,有啥子事,你就快说吗!”
张桂兰突然又坐到刘大田坐的那条凳子上去,虽坐在一条板凳上,但中间仍隔着距离。这让刘大田差点儿吓一跳,他赶忙又往边上坐了坐,心想,她这时来难道真是为了那个?他不敢再看张桂兰,觉得浑身不自在,想她快点把事说了。张桂兰说:“大田兄弟,请你帮个忙,让我家王大明跟你一张斗打谷子,下年好多分点粮食。”
刘大田听后,他那颗悬起的心终于落下了,他大大地吸了一口气,笑着说:“我以为你来找我有啥事哟,原来是这点小事,我答应你,王大明就和我一张斗打!”
张桂兰一听,高兴地说:“大田兄弟,你说话可要算数哟。”
刘大田十分肯定地说:“当然算数。”
张桂兰似乎有点不放心地看着刘大田,她还想要他说一次才放心。刘大田却看都不敢看她一眼。就这样,过了好一阵后,张桂兰起身说:“大田兄弟,这事就拜托了,我该回去了。”
刘大田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