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王大明从果园回来,张桂兰给他烧了一盆洗澡水。他洗了澡后,张桂兰又给他倒了一杯酒,他用炒豌豆下酒,悠闲自得地喝起来。这时的王大明,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当了果园的园长后多少有些春风得意。他说:“我说嘛,我这辈子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小时候一个算命先生给我算过,说我有‘官相’,这下不就证明他算准了吗?”
张桂兰不出声,好像没听见他说的,也没陪他喝酒,仍继续忙她的,一会儿抱孩子,一会儿收拾屋子。
王大明没管她,仍在继续喝他的酒,边喝酒边说:“桂兰,你看自从我当了园长后,我们家的日子不是渐渐地好起来了吗?我王大明呀,今天是园长,说不定明天就是村主任,以后就是乡长呢!”
张桂兰正好走了过来,她好像对他说的话一点也不感兴趣,她对王大明说:“大明,听说你们果园还要增加人,我看刘大田很不错,你就把他要去吧,他一个人生活也实在不容易,去了你们果园,不说其他的,就是每天收工后能吃上一口热饭。”
王大明说:“他,你叫我把刘大田带到果园?你搞错没有,他除了能下点苦力外,还能干什么呢?告诉你,现在想来果园干活的人多的是,比他能干的人多得很。”
张桂兰仍轻言细语地说:“大明,话不要这么说,刘大田也不容易,当初你去果园,如果不是他主动把名额让出来,你能去得了果园?你还能有今天吗?再说,我们是邻居,能帮就帮人家一把吧。”
王大明一阵大笑:“哈哈,你说什么?我去果园是他让的?他是村主任还是队长,还能由他说了算?真是天大的笑话!怎么我没听说过?村主任那天跟我说,当初是他看我王大明有文化、有能力,才特意把刘大田卡了下来,把我要去的。你不信是不是,那你去问村主任,他堂堂一个村主任,还会说假话?”
张桂兰有点生气了,说:“我说大明,你以为村主任说的话就是真的?枉你还是当园长的人,他们那些人,哪个不是人精,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呢!”
王大明说什么也不相信,她居然还能说出这话来,以前真有点小看她了。他抬头看了张桂兰一眼,又喝了一口酒,十分生气地说:“桂兰,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总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你不要把所有的人都想歪了。你到底怎么了?老是在我面前提刘大田,他这人比猪还笨,你还让我把他要去干活。只要我还在果园,他这辈子都别想去。”
张桂兰听王大明这么说,生气了,大声说道:“你以为你现在不得了,你知道你是怎么去的果园吗?不是他把名额让给你,我看你还能像今天这样得意?”
王大明听后,更加生气,他站起来,将手中的酒杯一摔,骂道:“你不要说了,你再说我就揍你,你信不信?”
张桂兰狠狠地瞪了王大明一眼,嘴动了动想说些什么,但她却没敢说出来。
王大明又继续喝酒,喝了好一阵儿,仿佛他的气也消了很多。他说:“桂兰,你什么时候同情起刘大田来了,他这么值得让你同情吗?这年头只要自己能填饱肚子,哪还管得了别人。他刘大田平时在队里那么红,那么能干,那么不得了,他还用得着求我吗?这事我看就别再提了,村主任已给我打了招呼,去果园的人选,他已经定了。”
张桂兰听后,急切地问道:“是他的什么人吧?”
王大明说:“那还用说。这个理就是再傻的人也知道,与村主任没关系的人,能进了果园吗?当然,最后还得要我表态才行,在村里是他村主任说了算,在这个果园,只能是我说了算。”
张桂兰说:“那你也不能得罪村主任呀,果园毕竟是他管。不过,以后果园还要人,你还是考虑一下刘大田……”
王大明打断她的话,十分生气,他说:“哎,我说桂兰,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开口闭口都是刘大田,刘大田到底怎么了?”
张桂兰再也没出声,转身又去忙她的事了。
王大明喝了好一阵后,似乎有些醉了,一头倒在床上就睡去了。张桂兰怎么也睡不着,她翻身起床,披上衣服,站在屋外向山坳上一望,见山间刘大田的小土屋里还亮着灯,那暗淡的灯光,在朦胧的月光下,显得更加微弱,时隐时现。仿佛看见他拖着累得散了架似的身子,正在那里忙前忙后。
张桂兰那惆怅的眼神里充满着无奈,更多了几许关心。本来刘大田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却让她这么牵肠挂肚,让她这么揪心,她是不是在自作多情呢?她坐在门口,痴痴地看着山上那间小土屋,仿佛能感受到小土屋里的清冷与孤独。
此时,她哪里知道,在家里喝了酒的刘大田,也坐在门口,望着山下,他没有目的地望着,又好像在期待着什么。夜色是那样的朦胧,朦胧得让他的世界里充满着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