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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什么听？男人说话，你一个妇道人家插什么嘴！”
柳念念其实有心打圆场的，但药铺掌柜根本不给面子。
猛地一拍桌，吓了所有人一跳。
嚯，这难道就是上头有人撑腰的底气？
张云成一张俊脸全黑了，脸上的肌肉一跳一跳的。
“既然掌柜那么没诚意，连个建议都不愿意听，那我张云成还真要逞逞英雄，先把良草铺砸了再说，到时候看看掌柜的靠山，能不能在京城飞奔而来救命。”张云成可以容忍许多事，但不能容忍别人欺负柳念念。
他的女人，就算要呵斥，也轮不到良草铺的小小掌柜啊！
‘好言相劝’的掌柜见张云成油盐不进，也发怒了。抄起桌上的一个茶杯就砸在地上，指着张云成的鼻子忿忿怒骂：“你一个山中猎户，怎的有资格跟我叫嚣？嗤，顾老头病得那么严重，死是迟早的事了，我们良草铺那叫仁义，才愿意赔偿给你的。”
顺了顺气，又道：“我不跟你这多管闲事的人废话，顾家丫头，你就说接不接我们良草铺的赔偿吧！”
如此嚣张，简直令人发指。
顾小草哪里知道该不该接啊，看了一眼张云成和柳念念，倏地跪在顾老伯身边，哭得跟个水做的泪人一般。
作为医者，李神医气得发抖，将拐杖一扔，对童子说一声，“阿奴！走！咱们去官府告一状！既然热心肠的云成小子不能多说，那我这行医几十年的老东西，总能说上两句话！”
掌柜的脸色不太好，被李神医骂得讪讪，他连忙赔着笑脸求饶，“李神医，您别生气啊。我也不是仗势欺人，而是现在讨生活实在不容易。再者说事情都如此了，若把我们良草铺告上官府，顾家可就真的费力不讨好了呀，您看顾丫头年纪还小……”
“你这黑心肝的东西，不闹上官府，难不成要让你继续祸害乡里？”李神医不依不饶。
此时，躺在担架上的顾老伯嘤咛一声，幽幽醒来。
枯黄的脸上多了惨白，想来也没多少时日了。
柳念念看不得这种情形，挪了两步，躲在张云成的身后不敢看顾老伯。
“爷爷！爷爷！”顾小草一见人醒了，喜极而泣，握住那树皮似的大手，眼泪叭叭往下掉。
“小草啊……”顾老伯的势头已经很差了，说话有气无力的，像是回光返照。
听见爷爷呼喊自己，顾小草哭得更加厉害。
旋即，顾老伯视线不停在孙女身上了，而是与张云成对视，那双沧桑的眼睛里，含了太多讯息，一时难以消化。
张云成俯过身，将耳朵凑近顾老伯的唇边。
只见老者呢喃两句，男人信誓旦旦道：“您放心吧，我会的。”
“说什么了？”柳念念扯了扯张云成。
话刚说完，没等张云成回复，只见顾老伯重新阖上眼帘。
唇角溢出些许白沫，指尖也有些抽搐。
药铺掌柜心中咯噔一声，后退几步，“干啥？想讹钱呀？醒就醒了，你可别装死！”
李神医连忙蹲在顾老伯身边，诊治把脉，神色凝重。
良久，他还是摇了摇头，“已回天乏术，好好准备后事，让人走得体面些吧。”
死讯一宣判，顾小草脸色白得吓人，眼珠子一翻，便晕了过去。
“不可能！不可能！肯定是装的！”药铺掌柜心中一突，开错方子治死了人。
坐堂大夫又连夜跑路了，那责任岂不是得自己承担？
他想跑，可来不及了，张云成五指一伸，将人拎起来，怒火腾腾地走出铺子，将他摔在看戏的百姓面前。
顾老伯的死，以光速在镇上传了开来，只要听到风声的人，也都前往良草铺面前，‘观摩’张云成带人砸铺子。
柳念念站在一旁，眼冒红光，极为愤怒。
她不阻拦张云成，是因为良草铺此时做的事，的确丧尽天良。
事情轰轰烈烈地开场、最后却以顾老伯的死，作为最后的落幕。
说起来也心酸，人一翘辫子，良草铺也被砸了。
赔偿的事，自然就打了水漂，顾家原本就穷，此时更是雪上加霜。
这时，卢振刚站了出来。
“云成兄弟，你帮顾老伯办事要花多少银钱？我身上也没多少现银，这十两银子，你就拿着给老人家好好操办吧。”
“卢员外，我万万不能收钱。”张云成和柳念念一个想法，决计不能收。
“云成兄弟，你在跟我推来推去，就是矫情、没把我这个兄弟放在眼里了！呵呵，你答应要帮我办事，可不能反悔呀，这也算我给你的一点酬劳。”卢振刚生怕他继续推辞，将荷包丢到地上，便呵呵地笑着，上了轿子离开。
至于李神医，顾家这么大的烂摊子要收拾，也无暇接待他。
也便托给卢振刚招呼了。
顾老伯认识的人也不多，所以在家里停了三天，便匆匆下葬了。
顾小草哭得几乎断肠，也是，唯一的亲人死了，她在这世界上犹如浮萍，再没依靠了！柳念念叹了一口气，拿好东西便出去了，还顺便给顾小草关好房门，让她一个人静静待着。
院内。
张云成和柳念念各自坐在凳子上，一个烦躁地抽了抽水烟，一个则靠着闲下来了，把昨日从黄婶手上拿的活计绣上几针。
良久，俩人都没开口，空气异常沉闷，仿佛还残留着唢呐声的悲壮。
好半天，张云成才重重叹气，愧疚地道歉：“念念，对不起，那日在药铺是我太冲动，顾老伯请求我的事，也没跟你商量商量，就答应了。”
“答应什么事了？”柳念念头也不抬，飞针走线的速度也没停。
“顾老伯说小草妹子无处可去，让我看在曾经的情分上，给她一个落脚的地方……”张云成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很委婉了。
如果让柳念念这个醋坛子知道原话，岂不是得炸锅了？
柳念念终于停下来了，抬头掀了掀唇，半开玩笑道：“怕不是那么简单吧？真的只是给个落脚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