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澜和阿渡很快用完膳,不出她的意料,没过多久就有一大一小两个丫头带着一套蓝色的衣裙过来找楚青澜了。
这来的两个丫头长相老成,虽不貌美,却很显气度,身上的打扮也是极有头面的。楚青澜认识她们,是楚老太太身边的人。
果然,这两个丫头等到徐娘子通传后才进院向楚青澜行礼,那为首的丫头毕恭毕敬,微微福身道,“二小姐好,奴婢是老太太房的点翠。”
楚青澜点了点头,喊了声“点翠姐姐。”她对这点翠的印象甚好,跟在老太太身边从不出头,上一辈子也没见越矩出错过。
那点翠端了衣裙上来,呈给楚青澜。“二小姐流落在外多年,老太爷和老太太心心念念的紧了,特意让奴婢送来衣物,以供二小姐梳洗打扮。”点翠微微一顿,她怕说的太快,让年幼的二小姐听不明白,“待稍后奴婢会带着您去见老太爷与老太太。”
晋国女子装束素来拘谨保守,色彩偏恬淡些。这一套点翠呈上来的衣物是淡蓝色,上身是加了白色袄子的窄袖短衣,下身是蓝色长裙。这一套衣物不仅绸缎华美,还绣着花草图案,确实很适合幼女穿戴,又不显得气势太过。
不仅如此,还配了一双绒面绣鞋,上面缀着细巧的珍珠,虽不是值钱的好珠子,但仍是十分可爱。加之楚青澜生母酒娘刚去世,她确实不适合像楚青容楚青萌那般穿红戴绿。
楚青澜微微一笑,“这衣物是点翠姐姐挑选的吧,有心了。”
原本是楚老太太随意吩咐的,怕楚青澜穿着粗陋上不了台面,但是点翠仍旧尽心挑选,对楚青澜也十分恭敬,做好了侍女本份。
点翠受宠若惊,没想到这个传言乡野出生的二小姐美貌不说,竟然还这般聪慧。但是她哪里敢受,只能温言说着,“这都是奴婢应当做的事。”
楚青澜听着点翠这话,心里又高看了她一分。只是,阿渡刚想取了点翠手上的衣物给楚青澜换上,楚青澜就止住了阿渡的手。
阿渡不明所以,睁大眼睛看着楚青澜。
“点翠姐姐,这一路上,你可遇到了什么人?”
点翠不明白楚青澜这是何意,但是看着楚青澜骤然冷下来的脸,一时不安,慢慢回忆起来。“奴婢自老夫人院落过来,经过张姨娘院前时,确实耽搁了一下。”
“可是有人碰过这衣裳?”
点翠摇了摇头,“应当是没有的。”
楚青澜并不相信,“你慢慢说来给我听。”
点翠看着面前的二小姐,虽然只有六岁,说话不免带着点小孩子的脆嫩腔调来,但是这气势全然不让人把她当小孩看,不说其他农户家里的小孩,就连自家的三小姐,只比二小姐小一岁,还丝毫不知事呢,这外面回来的二小姐就像个十五六岁的大姑娘一般了。这,未免也太早慧了。
点翠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起来。
原来,当时点翠带着衣裳本来一切无事,直到走到二姨娘院后的花丛时,二姨娘身边伺候的李婆子突然叫嚷起来,点翠一时不察,竟然被正在玩耍的三小姐不知从哪里窜出撞了上来。
其他事倒是小的,冲撞了小姐事大,点翠当时立马蹲下,把送给二小姐的衣物放在一边,立刻扶起三小姐察看。
幸好三小姐皮毛都没损伤,连衣服也没蹭脏一下,点翠这才放下心来,而平日脾气素来不好的李婆子也没发恼,哄着三小姐就先走了。
楚青澜听完,心里暗道果然如此。她们家沉不住气的张姨妈还是动作起来了,只是张姨妈和楚老太太也是远亲关系,平日里走动也多,现在倒不好办了。
点翠惴惴不安,心里只觉得自己犯了什么错事一般,但是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是她想着还要带二小姐去老太爷老太太那里,便只能硬着头皮对楚青澜道,“二小姐,我们等下还要去老太爷老太太那处,可不能让他们二位等急了呢。”
楚青澜点了点头,又让徐娘子去找一条沾水的帕子来,徐娘子不知何故,但还是下去准备了。
良久,楚青澜任由点翠给自己打扮,虽然为了见老太太和老太爷不能穿得过于素简,但是为了酒娘,楚青澜还是在头上簪了一朵细巧的素白梅花。
阿渡就在一旁看着点翠的动作,想着今后也为二小姐多梳几个好看的发髻来。
没想到等到出门,楚青澜却不让阿渡跟上,只是自己带着徐娘子过去,任凭阿渡怎么说,楚青澜都不肯松口。
阿渡只能泪眼汪汪的看着楚青澜出门,她以前就听人说起过晋国的女子心思玲珑,口舌连珠便能气死人,她生怕楚青澜又被像月溶和星畔那样的人害了。
等到经过二姨娘的院子时,楚青澜却停了下来,点翠不知何故,楚青澜却指了指二姨娘的花园道,“那是不是二姨娘的小花园?我去求求二姨娘身边的婆婆,看可否送我枝梨花儿献给老太太。”
说完楚青澜就一溜烟的跑开了,她跑得急,人就像灵活的猫一样钻进了花园。点翠和身后的小丫头并徐娘子三人都赶不上来。等她们反应过来,就只能在园子外三小姐三小姐的喊起来,却又不敢进去踩了张姨娘的花儿。
点翠正是心急,就见张姨娘身边的李婆子提着两手空空的楚青澜从花园里出来了,李婆子没好气的道,“徐家娘子,你可真是能干,二小姐刚刚才从外面回来,你倒好,纵着二小姐进来摘我家姨娘的花来,残花落了一地,二姨娘最喜欢的花都被她给毁了。看我告诉老太太,不好好打你一顿。”
李婆子声音大,平素是刁蛮惯了的,又故意加重了二小姐从外面回来的话,很是挖苦。徐娘子一听也不知怎么分辩,只能告饶道,“二小姐这也是想着讨老太太欢心,二姨娘大人不计小人过,便饶了她吧。”
看见徐娘子讨饶,李婆子更是刁横起来,嘟嘟囔囔着说要把事情闹大。还是点翠看不下去,眼见着二小姐的眼眶都红了,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心下不忍起来,“李妈妈,我这可是要带着二小姐去见老太爷老太太的,可不敢在这路上拖着了。”
李婆子见着是点翠,知道她平时在老太太面前是得脸的,她又瞧了楚青澜一眼,只见她浑身不安,两只手在背后挠来挠去,知道是自己的事做成了。
也是冷哼一声,装作一副大度的样子来,“我家二姨娘素来是个大度谦让的人,就这样吧,老身也就卖二小姐和点翠姑娘这个面子。”
徐娘子又一阵讨好,李婆子才肯放过。
等到点翠带着楚青澜到了老太太处,才见着不仅是老太太和老太爷,连楚云台明夫人张姨娘都在堂下等着了,面色十分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