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弗雷德感觉既紧张,又兴奋,同时还有点儿病态的恐惧,他担心眼前发生的这一切都会归罪于他!他到莫利先生这里工作刚满两周。在这两周里,他不断地、重复地犯着各种错儿,也一直不断地被批评,使他的自信心丧失殆尽。
“他似乎有点儿不像平时那么精神,”艾尔弗雷德回答着提问,“其他我不太记得什么了。我从来都不会想到他……他会自杀。”
波洛打断了他。
“你一定要告诉我们,”他说,“你所记得的今天上午发生的任何事情。你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证人,你记起的东西可能会对我们有极大的帮助。”
艾尔弗雷德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并挺起了胸膛。他已经简单地告诉了贾普上午发生的事儿。这会儿,他准备再好好谈谈自己的想法。他欣慰地感受到自己的重要性。
“我可以告诉你们熟(所)有的事情。”他说,“你们尽管问吧。”
“首先,今天上午发生过什么异常的事情吗?”
艾尔弗雷德想了一会儿,然后略带忧伤地说:
“并不能说有什么异样,和平时弯(完)全一样。”
“有没有陌生人来过这里啊?”
“没有,先生。”
“病人中也没有?”
“呃,我不知道您指的是病人。没有人是没有预约来的,如果您是这个意思的话。他们的名字都在登记簿上。”
贾普点点头。波洛问:
“有人能从外面随意进来吗?”
“不能,他们必须要有钥匙,明白吗?”
“但是离开就比较容易?”
“呃,是的,只要转一下把手就可以,出门后再把门拉上。就像我说的,大部分人都是这么做的。他们经常是自己从楼梯上走下来,同时我带下一个病人乘电梯上去,明白吧?”
“明白。那么你就告诉我们上午谁是第一个来的,以此类推。如果有人的名字你记不得了,就描述一下他们的模样。”
艾尔弗雷德想了一会儿,说:“有个女士带着一个小女孩儿,来找赖利先生,还有个叫搜普太太什么的,来找莫利先生。”
波洛说:“非常正确,继续。”
“然后是另一个年龄比较大的女士——上流社会那种——她是乘戴姆勒轿车来的。她走的时候,一个高个子的军人来了,他之后呢,您来了。”他朝波洛点点头。
“对。”
“然后那位美国先生来了——”
贾普紧接着问:“美国人?”
“是的,先生。很年轻,他肯定是个美国人——我可以从他的口音里听出来。他来早了,我是说。他约的是十一点半,而且,他也没看上病。”
贾普问:“什么意思?”
“不怪他,赖利先生十一点三十分按了铃儿——稍微晚了一点儿,其实,可能是十一点四十分。我来叫他,他已经不在了,可能是怕疼走掉了。”他似乎很懂的样子,接着说,“病人有时候就会这么做。”
波洛说:“那他肯定是在我之后不久就离开的吧?”
“正是,先生。你是在我接了一位大人物之后走的,布伦特先生,他坐劳斯莱斯前来。哇,很酷的车,他约的是十一点三十分。接着,我就下楼送您出去,一位女士又来了。她是塞默·柏丽·西尔小姐,或者类似的名字。然后,我就……呃,事实上,我是去厨房吃了点儿点心,这时铃声响起,赖利先生的铃,所以我就出来了。我刚才说过,那位美国先生已经离去。我上去告诉赖利先生,他说了脏话,他总是这样。”
波洛说:“继续。”
“让我想想,之后怎么了?哦,对了,莫利先生的铃响了,该轮到西尔小姐了。那位大人物下了楼,我带着什么小姐来着坐电梯上去。然后我又下来,这时来了两位先生——其中一个矮矮的,声音又尖又怪——我记不得他的名字了。他找赖利先生,我是说。还有一个很胖的外国男人来找莫利先生。西尔小姐治疗时间不长——不超过一刻钟。我把她送走,然后带那个外国人上去。之前我已经把另外那位先生带给了赖利先生,他一来我就带他去了。”
贾普问:“你没有看到安伯里奥兹先生,那位外国人离开,是吗?”
“没有,先生。我想我没有。他一定是自己离开的。那两位先生走时我都没看见。”
“十二点钟以后你在哪里?”
“我一直坐在电梯里,先生,等着大门的门铃或者楼上的蜂鸣器响。”
“也许你在看书?”
艾尔弗雷德的脸有点红。
“那也没什么不好,先生。我没什么事情好做。”
“没错儿,你在读什么书?”
“《死亡发生于十一点四十五分》,先生。是一本美国侦探小说,特别好看,先生,真的!都是关于职业杀手的。”
波洛微微地笑了一下。他说:
“你在那里能听到前门关上的声音吗?”
“您是说有人出去的话?我想我听不到,先生。我的意思是,我可能不会留意!你知道,电梯在门厅里面的拐角处,门铃就在它后面,两个蜂鸣器也是,这就保证我能听到。”
波洛点点头。贾普问: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艾尔弗雷德紧锁眉头,吃力地回想着:“最后就来了位女士,舍迪小姐。我在等莫利先生的铃响,但是一直都没响,到了一点钟,那位等候的女士特别生气。”
“你没早点儿想到上去看看莫利先生是不是准备好了吗?”
艾尔弗雷德非常确定地摇摇头。
“我不会,先生。我想都不会想,因为我知道前一位还在上面。我应该等蜂鸣器的铃声。当然了,如果我知道莫利先生已经自杀了——”
艾尔弗雷德带着不合时宜的回味摇摇头。
波洛问:“蜂鸣器通常是在病人下来之前就会响,还是之后?”
“要看情况,通常病人会走楼梯下来,然后铃响。如果他们叫电梯的话,就会是我带他们下来时铃响。但都不一定。有时莫利先生会等几分钟再叫下一个病人。如果他很着急,就会在前一个病人一出门就按铃。”
“我明白了——”波洛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你对莫利先生的自杀感到吃惊吗,艾尔弗雷德?”
“我都吓傻了!我一点儿都看不出他有任何迹象会去寻短见。噢!”艾尔弗雷德把眼睛瞪得又大又圆,“啊……呃……他不是被谋杀的,对吧?”
波洛不等贾普开口就抢先问:“假如是,你会觉得没那么吃惊吗?”
“这个,我不知道,先生,我不知道。我想不出有谁会要谋杀莫利先生。他是一个——呃,一个非常普通的人嘛,先生。他确实是被谋……谋杀的吗,先生?”
波洛沉重地说:
“我们必须要考虑所有的可能,这就是我为什么说你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见证者。你一定要尽量回想起今天上午发生过的所有事情。”
他加重了语气,艾尔弗雷德皱起眉头,拼命地回想。
“我想不起其他什么了,先生,确实想不起来了。”艾尔弗雷德可怜兮兮地说。
“很好,艾尔弗雷德。你特别肯定今天上午除了病人以外没有任何人来过这里,对吗?”
“没有陌生人来过,先生。内维尔小姐的那个年轻男友来过一下,看到她不在,他非常不高兴。”
贾普紧接着问:“什么时候?”
“十二点过一点儿的样子。我告诉他内维尔小姐今天不在,他看上去特别不高兴。他说他要等着见莫利先生。我又告诉他莫利先生一直到午饭前都会很忙,但是他说没关系,他还是要等。”
波洛问:“那他等了吗?”
艾尔弗雷德眼中充满了吃惊的神色,说道:“呃,我从没想过这个!他进了候诊室,但是后来又不在那儿了。他一定是等得不耐烦,想改日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