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古坟是在什么时候怎样形成的?这个问题,至今仍然是日本古坟研究工作者首先面临的课题。把坟墓建筑成坟丘的式样,是中国、朝鲜、日本等国古代东亚墓制的共同特征。而且不论在何地,它都是特定时期出现的历史性的产物;它的发展和变化,也是与其各自的历史的变迁相关联的。因此,探索作为东亚文化中心的中国的坟丘墓发生、发展及其变化过程,对于东亚其他地区坟丘墓的研究,特别是对于考察日本古坟的发生及其历史背景,是极其重要的。然而到现在为止,对于中国坟丘墓如何发生、如何发展变化以及有何特征等等问题的研究,还是零乱的,不成体系的。
1980年6月,我到中国访问的时候,在上海,对早就相熟的复旦大学历史系杨宽教授谈起这一情况,并且请托他,如果得到访问日本的机会,希望能够发表关于这个问题的见解。杨宽教授欣然立即着手这方面的研究;同时教授的访日事宜,也因东京大学东洋文化研究所各位先生的特别关心和全日本航空股份公司的赞助,而得以实现。1981年2月12日,杨宽教授来日访问。同月17日下午,在东京大学东洋文化研究所,作了题为《中国古代陵寝制度的起源及其演变》的讲演。当天,因为下了一夜的春雪,气候很不好,但仍有六十多位研究人员前来听讲。本书就是教授为这个学术讲演准备好的超过三万字的手稿的译本。讲演时,因限于时间,只讲了原稿内容的提要(作者按:这个提要用《中国古代陵寝制度的起源及其演变》的题目,已发表于《复旦学报》社会科学版1981年第5期,《新华文摘》1981年第12期曾全文转载)。出版时,改用现在这样的书名,是征得教授的同意的。
本书内容以皇陵为重点,从而纵观了中国坟丘墓的发生及其演变过程。所涉及的年代,上起春秋、战国,下至明、清,达二千几百年。它的特色,不仅在于叙述了皇陵的形态和规模,而且详尽地阐述了相关的祭祀制度及其相应的设施。原题以“陵寝制度”为研究对象,原因就在于此。
再回过来看日本对古坟的研究现状,尽管对古坟的形态、内部结构及其随葬品和地域分布等方面的探讨极为精细,但是有关古坟的祭祀制度的实际情况,至今还没有探讨清楚。而且在这方面的研究中,所提出的见解,大都未能超出推测的范围。正因为如此,杨宽教授对于中国皇陵变化的研究内容,有关皇陵祭祀制度的详细探讨,不啻对于日本古坟研究者提供了崭新的富有参考价值的知识。
杨宽教授是当代中国古代史研究者中著名的老前辈。正如本书附录的教授经历、主要著作目录所示(作者按:日文译本附录有“著者介绍”),他的研究生涯已长达半个世纪。我初闻教授的大名,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刚结束的时候,从此以后一直从他的著作中受到教益。特别是1976年12月,我参加东京大学首次访华团访问上海之际,得以初次会晤教授。此后每次访华,都得到了会面的机会,有时还被准许到复旦大学去听教授的讲课。由于这样的机缘,我从自己的兴趣出发,向这位著名的博学之士请教中国坟丘墓的历史,其结果,竟蒙教授允许,把他的研究成果首次在日本公开发表,就不能不认为这是很难得的学术上的恩赐。
对于坟丘墓的起源和演变,在中国,也是刚开始研究的。与杨宽教授访日的同时,以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副所长王仲殊为团长的一行也来到日本,于2月14日、25日两天,在东京举行了与日本学者合作的专题学术讨论会。我就是这次讨论会的参加者之一,在会上听到了有关中国坟丘墓的新知识。讨论会的内容不久将刊印。至于杨宽教授这次发表的研究成果,是和讨论会无关的,完全是独立研究的结果,自成体系的。像这样综观中国皇陵起源及其演变的有系统著作,是迄今不曾见过的。因此把它作为单行本翻译出来,提供给广大的日本研究者,是一件极有意义的事。杨宽教授愉快地答应了这个请求,并特意在原稿上补充了内容,并对书中图版等方面作出了切实可行的指点。
这本书的翻译经过是这样的:首先由在庆应大学修博士课程的太田有子女士把杨宽教授增补的手稿全文译出;随后由山梨大学副教授尾形勇先生(作者按:现任东京大学教授)将它与原文细密对校,作了推敲,并加上了必要的译文注解;最后由我校阅译文和译注。太田女士是正在研究中国古代墓制而富有才能的新进学者,也是一位深谙汉语的研究者。尾形勇先生是中国古代史研究领域中的俊秀,以著有《中国古代的“家”和国家》一书(1979年岩波书店出版)而闻名,而且他早就深得杨宽教授的知遇。由于他们两位的努力,顺利地完成了本书的翻译工作,真是深得其人了。我在校阅的过程中,除了个别几个问题以外,几乎没有发现需要增删改订的地方。可是我要说明,如果译文和译注有什么错误,还应该作为我的过错。还得指出,这翻译本得到刊行的最初机缘,是由于在种种困难条件下,实现了对杨宽教授来日讲学的邀请。因此,在这里我要向为这一成功付出努力的东京大学东洋文化研究所所长中根千枝教授和研究所的佐伯有一教授、池田温教授、松丸道雄教授等等有关各位先生,以及全日本航空股份公司和博报堂的各位先生,表示衷心的感谢。
当本书刊行之际,学生社总编辑大津辉男先生给予破格的关怀,并亲自负责刊行业务,这在本书完成过程中,也是不能忘怀的,在此一并致以深切的谢意。
西 定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