栓子请了族长先行,老族长进门之后点燃油灯,阴霾的环境变得晴朗,栓子进门之后老族长咳嗽一声“门关上吧。”
紧闭的门让栓子感到了一丝肃重,老族长长叹一口气“栓子侄儿,不是外人也就不必客套了,请你回来叙话实属无奈,我那不成器的儿,哎!”
“您吩咐便是。”栓子思绪有些乱,感觉也有些荒谬,就在半年之前自己如同野狗一般被逐出,不曾想的半年刚过,又被许以重任,像是迷了梦,又有一阵恍惚,听不真切的。
“这事儿万万不要说出去!”老族长叹息摇头“本是一件丑事的,清太祖努尔哈赤斥兵13万围攻宁远,形势危急,宁远守军不到一万,人心浮动,层有人上书请求秘密拿出一批宝藏赠与太祖宠妃阿巴亥大妃,后宝藏启程,然运送宝藏至大妃处,可运送官员乃先祖世袭成山伯王镛玄孙王冼!”
“王冼?”这倒是从祠堂中看到这个名字,供奉最深高堂。
“正是王冼,先祖忠勇,断然不肯将这批重宝流落出去,悄悄选址藏入此地迁移家眷在此住下,后报遭流匪劫夺,获罪入狱,五月天启爆炸,先祖被羁押在王恭厂附近被炸身亡,秘密便永远消失了。”老族长咳嗽一声“破锋刀便是宝藏之一……”
“那这宝藏……”
“后五世祖王珣与一篆刻名家赵之谦知交故友,层拖他讲宝藏密图藏入鼻烟壶中,世世珍藏,等有朝一日国富民强再让他出现世间。”老族长喉头无端发干声音带着尖锐“这批宝藏随便一件便是无价之宝,若是被人得知,怕是灾祸上门了。”
“那……”
“鼻烟壶丢了。”老族长眼神闪过一丝惊恐“怕是丰云拿出去换了钱,若是别人不知这个秘密,倒也罢了,最近几天村里走马灯似的发生怪事。”
栓子倒是悚然,自己那次怕也是与这有关吧“这宝藏就在祖坟下?”
“你怎知道?”老族长忽的一愣,心中沉重许多,栓子便将前几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惊得老族长连连跺脚“竟然这样,竟然这样的。”
心底最后那一丝丝的希望破灭了,老族长高高悬着的心彻底坠落谷底,房间里寂静下来,老族长有些绝望,祖训不可违,可是丰云毕竟是自己的儿子,难道真的眼睁睁看着就这么……
“我再想想!”
老族长呆坐一会儿,挤出难看的笑容“容我再想想吧。”
“刀呢?”
“哦!”栓子将刀递过,老族长打开轻轻摩挲喃喃“破锋,破锋,也便是咱们的法,咱们的罚。”
门轻轻推开,借助阳光看去,森然刀锋光芒涌动开来,映衬的眼眸不敢直视,光芒刺穿了黑暗在墙上灼灼不休,他的心空旷的仿佛要飞起一般。
长长叹息一声,将刀收起递给栓子“持破锋刀者,便是当家人,当了咱南王的家。”
此时栓子方才恍然,怪不得这刀被如此看重,也怪不得供奉祠堂不敢使用,这是权,这也是命,南王数百口人的姓名。
“刀……您收回吧。”栓子纵然不忍,也知道此中利害关系,老族长忽的笑了“心中有怒,刀即破锋。”
“是!”栓子低头沉吟,接过刀打量“破锋吗?”
破锋!即破怒!
空阔的天地无边无垠,长城蜿蜒到天地之间的连接处,犹如沉睡的弩龙,栓子背着刀有些茫然,他听了秘密,也至今不懂老族长究竟想要做什么?
栓子是愚钝的,看一眼老族长惆怅漆黑的目光,有了许多泪味的凄然,知道老族长的脚步消失在房内,转身走到门外四处打量。
看了一眼祖坟的位置,信步向前走去。
阳光下,荒草显得格外粗壮,听着惨白的声音以及脚下寂寥的土色踢踏,他仔细打量每一块地方,每一块石头。
祠堂被重新修葺了一番,墙边还残留着一些用过的麦秸与树枝,发出一阵潮湿的味道。
门板也再次被修缮过,涂抹了一层黑漆,散发扑鼻的味道,黑漆被涂抹的很厚一层,泪水一般的黑漆点向下浮动,轻轻一推,门开了一道缝隙,上面的铁索哗啦啦响动。
门内的牌位也被描了金漆,地面清理过,很干净的样子,桌上还拜访了三盘祭品,透出一股线香的味道。
再回头看这密密麻麻的荒冢,大大小小,无人管理也没有墓碑,只是等人死后草草埋入,之后在祠堂便多了一个牌位或者没有牌位。
这数都数不清的荒冢好像在拷问魂灵“你知罪吗?”
栓子的腿微微一曲,忽的掉头缓缓慢慢绕着荒冢转着,寂静阳光下,脚步空寂而又温善,由强至弱的回荡在宽绰的荒冢中。
栓子看到了六爷的坟,他在最边缘的地方,甚至隔着其他的坟茔还有七八丈的距离。
略有些孤单,他的坟茔前方堆叠了几块破砖当祭台,栓子站到那坟茔面前摘下刀恭敬地放到祭台上,六爷不要吃喝,栓子知道六爷要的是什么。
跪下磕了头,栓子在心中默默喊了几声爹,再磕了几个头,起身坐在那里发呆,从这里向西看去,便是那一晚的树林,那一晚在树林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人惊恐的事情一些被欺压已久的人肆意发泄了那怒火。
天亮的耀眼,膨胀起来的恶被压制的无影无踪,所有人再次恢复了那种胆怯到极点的状态,仿佛自己也诧异自己的荒蛮与血腥。
就像此时的王丰云,他凝视荒野的一个新坑,坑土已经填平了,这里变成了二莲一家三口的新家。
佐佐木的手下将人慢斯条理的活埋,一点点,让那惊恐的声音响彻,王丰云吓得已经失禁了,鞋子中湿淋淋的暖着鞋底,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踩入了恶魔的深渊,一股浓浓的腥臊味涌动开来。
那领头的汉子转头怒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
到不晓得这是骂谁,丰云低头不语,哆哆嗦嗦坐下,杀人不过头点地,何苦用这么残酷的手段?
心中的悲戚掺杂起来变成了怜悯与自哀,不知道哀求谁,是自己还是别人?
“走吧!”那汉子阴阳怪气的提起丰云的脖领子“带我去找东西。”
“这就去?”
“你想怎样?”
“这就去,就去!”想起那依旧留有二莲味道的宅子,丰云也着实没有勇气再踏入一步,他的精神彻底垮了,再也不敢多想,不能多想。
一股血腥的风潮正在向南王涌入,给这一条貌似没有波浪的长河激荡起一股看不懂的漩涡。
丰云进村的时候天已经黄昏,只是这次显得无精打采,甚至连招呼都不愿意跟人打,仿佛心事重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