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咱村的秘密,你是个人物,以前怕是看走眼了,若是我不行了,你便把这个秘密传下去吧。”老族长感觉脸上有些火辣辣的发烧,如同被掌掴一般“传了那么多年,丰云怕是不争气,也信不过了,这件事万万不能让他知道。”
“丰云只是贪玩。”老秀才低头不语,知根知底的他岂不知这个秘密的重大,担着全村人的命了,万一传出去那便是满门死绝。
“爹跟我说过,若是太平盛世,便献出去,也让世人知道咱王家人的功德,若是……”老族长眼神有些浑浊“图在鼻烟壶中,若我死了,归你。”
“鼻烟壶?”巧枝走过听了一耳朵,老族长回头笑“怎的没睡?”
“爹,那日我见丰云翻找家中,像是拿着鼻烟壶走了。”
老族长忽的站起惊得冷汗潺潺,祸根丢了,怪不得这几日四周被人发疯一般的翻找,怪不得,怪不得。
“逆子,逆子。”老族长惊得手脚冰凉,踉跄爬起跑回房中,果然藏鼻烟壶的神龛已经空空如也,这还得了?
“滔天大祸来了。”老族长目光发直,抬手用力扇了自己两个耳光,老秀才站在门口东张西望“哎呀,二叔莫生气,莫生气。”
“该死了,那逆子,我容他天也不容。”一瞬间,老族长苍老了很多,眼神闪烁着泪水,要知道,这件事太大了,大的谁也承不住。
“这件事你去办。”老族长一把抓住老秀才的手脸色发黑“给我抓了那逆子。”
“抓?”
“不,不!”老族长打了个哆嗦摇头“我再想想。”
心碎了个七零八落,疼的气息散开了,在这都是焦躁苦闷的村里糅合成了一种怪异的味道,老族长总以为自己心能狠,可这心终究是肉生的,就是指天发毒誓也没用,在此刻,老族长口中苦涩的咀嚼冤孽二字,不断咀嚼。
“终究是亲生的。”老秀才忽的一笑,眼睛明明亮亮“只是贪玩也未铸成大错,训斥一番也就是了。”
“大错?”老族长茫然与他对着脸看“会吗?”
巧枝好像明白什么,又好像没有,惊恐站在院子中不知所措,虽说什么也没有发生,但是在她意识中天变了。
她的身后是井,扶着辘轳站稳身子,桶却咕噜噜掉入井中,砰,沉闷沙哑的声音从井口涌动,有一种深深地恐惧也从井中泛滥上来,冰冷冷浸透全身。
“娘,娘……”巧枝颤颤索索带着哭腔,老太婆呆坐在门框前一语不发,像是丢了三魂失了七魄。
“你养的好儿子。”老族长匆匆出门,咬牙切齿声音低沉“你倒是养的好。”
这一夜,几家欢乐几家愁,深宅大院还是有些冷的,冷的让二莲茫然,丰云又是一夜不归,冤家张先生也不敢来,提着灯看了三次门板,确认自己门没关死的,缝隙比寻常留的还大了许多。
月上了中天,辗转难眠,二莲心中颤呼呼有些后悔,心慌慌的漫无边际,院中的寂静撩拨他的胆儿气也卸了,若是好好过安生日子。
这让人焦心的想法刚刚涌出便把自己吓了一跳,怎能这么想?
一声长长的叹息倒把洋电灯的光给惊得黯淡了许多,二莲懵然侧躺床上摸着肚子,眼眶润润湿了。
张先生倒是来了,远远蹲在街口黑夜中,本正直的脸略有些扭曲,不来许能安生,也没了财路,真带这浪荡的女人回家?
那是说笑了,岂不辱没清白名声,这是扔了这女人心中更是不忍,毕竟有了自己的骨肉,加上自己还能获得接济,活的自然好不快活。
他的胆儿小,野心倒是颇大的,静静地等到了三更天,悄悄摸索到了门口推开门,寂静的院子让他的心骤然兴奋起来,有种莫名的激动,像是游戏的趣味,也是一种对于二莲默契的满足,轻轻关门摸进房中。
“还舍得来?怕是又被那个小狐狸勾了魂儿吧?”二莲微微睁眼,一张小小的薄嘴带着三分尖酸。
张先生便笑着解释“在门外站了几个时辰,也是想的紧,只怕是不方便。”
“有甚不方便?”二莲娇嗔费力起身,从旁边端出早已备下的酒菜“知道你没吃呢。”
“是饿了!”张先生眼神闪过一丝柔,在这一瞬间,自己发现自己很蠢,这么好的女子若是死心塌地也许真是一种幸运,毕竟自己也逐渐看清了自己的虚,自己的懦,他终于想明白了自己想要什么,明白之后反而一举陷入更大的糊涂。他再次咒骂自己,心中骂着倒是使他不用烦恼了这一切了。
身子确实有些乏力,一杯酒下了肚暖烘烘的看着二莲的肚子,这个张姓的小子在里面扎了根的,那便是自己的后。
二莲做事很活脱,他也明白张先生的患得患失,也明白,若是要把他攥到手心儿,便得压住自己的怨气,让他维持住对自己的情欲,尽管她的念头有些下作。
张先生是一个野种,也是只知道娘不知道的爹的种,都传娘被抓上山给土匪压了寨后逃出便生养了他,他倒是争气,学习上进考了学某了差。
后来娘也死了,七岁的他被舅舅收养,舅舅有心将外甥当儿子,奈何这小崽子一般的东西偏生倔,只肯叫舅舅,舅舅虽说无奈依旧好吃好喝供养,甚至百年之后还给她留了一套小宅子。
所以张先生对于这二莲除了有复杂的感情,更有同病相怜的悲悯,更多的是对于自己没出生后代的担忧,二莲模样周正的,若是从良离开京城过日子也好。
“二莲,咱们私奔吧。”又是一杯酒后,张先生脸色涨红有些口吃“离开这里,置点田地,好生过日子。”
二莲迟钝,也料想过日后,只是……过清苦日子敢想吗?
穷了怕了,那是从心中的一种恐惧,若是这样,自己何苦又做出这么多苦事儿,脏事儿?
“这事急不得,也不能急。”二莲心中泛起一丝悔意,这张先生怕真不是托付终生的人,这张先生倒是借助酒精与黑夜来积蓄起自己的胆量“咱们走吧。”
“走,去哪里?”二莲像是问自己一般“又能去哪里?钱呢?”
“这个畜生。”张先生有些贪婪的看着房中摆设,一股恶毒的情绪不断翻涌,这本该就是自己的,包括房子,女人,那当然还有钱,有了这些,自己岂不是也成了上层的老爷?
他的眼神冒出鬼火,身子里一股旺盛的阳气呼呼直冒,干了这个狗东西……
二莲目光晕晕乎乎,看着张先生“你……”
“咱们做了他吧,让他……”张先生试探的看了一眼二莲“可保住这富贵。”
二莲的腿一软,这不是第一次谈这个话题,但是看得出这一次张先生的决心很大,一定是要干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