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梦觉、透窗风一线，寒灯吹息。那堪酒醒，又闻空阶，夜雨频滴 注105 。嗟因循 注106 、久作天涯客。负佳人、几许盟言，便忍把、从前欢会，陡顿 注107 翻成忧戚。
愁极，再三追思，洞房深处，几度饮散歌阑，香暖鸳鸯被。岂暂时疏散，费伊心力。
云尤雨
注108
，有万般千种、相怜相惜。
恰到如今、天长漏永，无端自家疏隔。知何时、却拥秦云 注109 态？愿低帏昵枕，轻轻细说与，江乡夜夜，数寒更思忆。
注释
注105 “又闻”句：宋代龚颐正《芥隐笔记》：“阴铿有‘夜雨滴空阶’，柳耆卿用其语。”
注106 因循：蹉跎岁月。
注107 陡顿：突然。
注108
（
）云尤雨：喻缠绵欢爱。
注109 秦云：秦楼云雨。形容男欢女爱。
译文
自梦中醒来时，一缕寒风正穿透窗棂，将一盏孤灯吹熄了。这酒醒后的凄凉况味，本已难耐，怎能忍受又听见屋外空阶上，夜雨这样滴滴答答。可叹多年天涯漂泊，如今已是满身疲惫倦怠。细想来，辜负了佳人多少深情，山盟海誓都成空言，只能忍心将从前的两情相悦，生生转变成这独自的忧伤悲戚。
此时真是愁闷到了极点，惟有反复回想，当初洞房深处，多少次纵情欢歌筵饮后，又双双嬉戏于鸳鸯被底。那时我尽心尽力，不敢有半点疏忽，生怕耗费她一点气力。当时欢会，真是有道不尽的万般怜爱、千种温存、两情依依。
而到如今，长夜漫漫，你我却天各一方，这都是我自找的，却让你独自悲戚。不知哪一天才能与你鸳梦重温、再共欢爱呢。惟愿那时，帷幕低垂，玉枕亲昵，能将这满腹相思细细说与你听：在这僻远水乡，我是如何夜夜难眠，数着声声更鼓，彻骨思念你。
桃花柳燕图 清 李鱓
题解
此词写闺怨，有鲜明民间特色，是柳永“俚词”代表作。宋元时广为流传，尤为歌妓喜爱，元时关汉卿将其写入杂剧《谢天香》。此词直接用第一人称，语言直白赤裸，咏叹热烈奔放，有明显的市井气息。
柳永不拘泥于阶层，甘为歌儿舞女代言，表达对自由幸福的渴望。此种世俗直白的表达，虽得不到正统文人认同，却能在市井间不胫而走，有“凡有井水处，皆能歌柳词”的盛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