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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起源与传承

奥丁是一个非凡之人,他智慧卓绝,建立了丰功伟绩。他的妻子名叫弗丽吉达,我们称她为弗丽嘉。奥丁具有预知之能,他的妻子也会占卜。通过预测未来,他知道自己将会名扬北方世界,受到超越诸王的礼敬。因此,他告别了土耳其,热切地踏上前往北方的旅程。跟随他的是一大群男女老少,他们随身携带着大量奇珍异宝。凡他们所到之处,都流传着关于他们的光辉事迹。他们不似凡人,更似神明。

——斯诺里·斯图鲁松,《小埃达》前言(约1230年)

斯诺里·斯图鲁松与聪慧的亚洲移民

北欧众神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他们是来自近东的移民,向北穿过德国,到达应许的家园斯堪的纳维亚:他们是和你我一样的人类,只是更加聪明,更加美丽,更加文明。至少有位中世纪冰岛的基督教作家是这样宣称的,尽管他将斯堪的纳维亚北部存留的大量神话传说记录了下来。为何先祖会崇拜假神呢?中世纪的基督教学者需要对此做出解释。因此,有种理论得到了广泛的传播,即基督以前的众神都是魔鬼,是撒旦派来的恶灵,企图引诱人类犯下过错。但是,还有一种理论也具有解释的效力,那就是斯诺里·斯图鲁松在上面的引文中所提出的主张:所谓的众神实际上是优秀的人类,是来自特洛伊的移民——这种理念被称为神话史实说(Euhemerism,又译为欧赫美尔主义,认为神话传说是基于真实事迹改编的,得名于古希腊哲学家欧赫美尔。——译者注)。斯诺里·斯图鲁松是13世纪的冰岛学者、政治家、诗人和领主,他给我们留下了关于北欧诸神最详尽、最系统的叙述。对他而言,北欧众神——即所谓的阿萨神祇——必为人类,是个令人信服的理念。特洛伊战争之后,失败一方的后裔决定向北迁居,把他们先进的技术和智慧带给德意志地区和斯堪的纳维亚的原住民。后来者的文化更为优秀,取代了原住民的文化,使原住民说起了后来者的语言。第一代移民过世之后,被人们奉为神明,加以崇拜。

斯诺里意图在他的《小埃达》中阐释传统北欧诗歌的技法,而这需要大量的神话背景知识。因此,他设立了一个明确的框架:尽管现在不该信奉异教神明——神明也不过是一群聪敏的近东移民,但是,和他们相关的故事依然充满意义,富有趣味。于是,他在这本诗歌专著的前面,用瑞典国王古鲁菲的故事作为序言。古鲁菲曾遭受了双重的欺骗:第一次骗他的是女神葛冯(这个故事会在第1章中提到);第二次受骗是在他醒悟到受骗之后——他前往阿萨诸神所在的阿斯加德,想要多加了解这些欺诈者。他被请进了王宫大殿,在此与哈尔、爵汉尔和斯莱德(至高者、齐高者、第三位)会面。古鲁菲和他们问答良久,从中了解到许多关于诸神的信息,知晓了创造天地与人类的过程,还有世界的终结,诸神的黄昏——届时诸神和巨人将对战沙场,最终大地会被重塑。哈尔和两位同僚劝勉古鲁菲,请他对得来的知识加以善用。然后,他们三人和巨大的宫殿、森严的堡垒一同消失了。古鲁菲返回家乡,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四处传布。

冰岛学者斯诺里·斯图鲁松

斯诺里·斯图鲁松(1179——1241)生于冰岛一个显赫的家族,曾深入参与冰岛和挪威动荡的政局。他著有一本诗歌专著,被称为《小埃达》。此书包含四个部分:《韵律大全》,一首展示多种诗歌韵律的长诗;《吟唱诗艺》,对比喻形象,即比喻复合词进行了解释;一篇《前言》;一篇《古鲁菲被骗》。斯诺里死于冰岛的雷克霍特,在自家的地窖之中被挪威国王的密探杀害。他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是:“别砍我!”

13世纪冰岛学者、政治家

斯诺里还写过另外一部关于北欧诸神的重要作品:《英林萨迦》(英林家族的传说)。它是《挪威列王传》的第一部分,后者根据其开篇第一个词又被称为《世界之环》。在这部作品里,他同样采用了《小埃达》中的说法,对阿萨神祇进行了神话史实化的解释。但是,他在此更为详尽地描述了诸神的力量,并指明他们就是瑞典和挪威列王的祖先。尽管经过了理性化和系统化的处理,斯诺里的神话作品仍是我们了解北欧诸神和英雄故事的重要途径。然而,在阅读斯诺里的著作时,我们需要将下面这件事始终铭记于心:作者是中世纪的基督徒,根据自己的身份,他会对部分材料做出调整。因此,他引入了史前洪水的概念,让霜巨人除一人之外全部淹死在这场洪水之中。这段故事是作者的发明,源于《圣经》里让巨人灭绝的诺亚的洪水。在现存的其他北欧传说之中,完全找不到支持这段故事的证据。尽管斯诺里对北欧神话的了解肯定比我们要深厚得多,但有时他也会碰到知之不详的概念,于是就会生编硬造。我们还怀疑,斯诺里知道的故事不止于他讲出来的这些——比如奥丁把自己吊在世界之树尤克特拉希尔上,“将自己献祭给自己”(参见第1章)。神明被吊起献祭和基督受难的故事严重“撞车”,对于一个虔诚的基督徒来说,重述这段神话或许并不令人愉快。

古鲁菲国王会见

两种北欧诗歌

没人拿得准“埃达”这个词的确切含义——斯诺里的著作被冠以“埃达”之名,最早出自一份手抄本。埃达的含义之一是“老祖母”,或许是指神话知识源远流长,和女性关系密切。在14世纪的冰岛,这个词也被用来指代“诗学”一类的作品。北欧古代诗歌分为两种类型。第一种精雕细琢,被称为吟唱诗歌,诗中使用了谜语般的隐喻系统,也就是比喻复合词。最简单的比喻复合词可能就是合成词,比如用“思想的工匠”指代“诗人”,用“精灵之光”指代“太阳”。然而,许多比喻复合词更加复杂,更加隐晦;解码它们的意思依赖人们对神话的了解程度。因此,想要理解“冈罗德玉臂上的重荷”说的是谁,我们需要知道,奥丁曾经引诱巨人之女冈罗德,以期为诸神和人类获取诗仙蜜酒(参见第3章)。用这样的词汇来描述奥丁,就把他和引诱者的形象联系了起来,让人想到他为诸神和人类赢得了重要的文化宝藏;而用其他比喻,如“悬吊之神”,就会让人联想到牺牲者的形象,想到他为了获得卢恩符文的知识,把自己吊在世界之树上——吊死祭品似乎是取悦奥丁的最佳方式。除了第3章中谈到的索尔的几段历险,吟唱诗歌鲜少记叙神话故事,但神话传说和此类诗歌之间依然存在联系,主要在于神话传说支持了比喻复合词的隐喻系统。

第二种北欧古代诗歌被称为埃达诗歌。它的形式相对简单,押头韵,和用同语族的日耳曼语言——古英语以及古高地德语——写就的早期诗歌是一致的。这种诗歌之所以被称为“埃达”,是因为它所讲述的许多故事,为《小埃达》中的神话构建了基础。采用这种韵律的诗歌,大部分都是通过一卷手抄本才保留至今。这卷手抄本的正式名称为GKS 2365 4 to ,现今被保存在雷克雅未克的手抄本研究院中。冰岛主教布林约尔维·斯汶逊于1662年将这卷手抄本献给了丹麦国王,它因此得名“Codex Regius”,即《皇家手稿》。尽管这卷手抄本是于1270年左右在冰岛写就的,成书时间比斯诺里的《埃达》晚了四十年左右,但其中的许多诗歌和内容却出现在斯诺里的著作中。斯诺里写作之时,似乎已经存在成文的神话英雄诗歌集供他参考引用。本书中所引用的诗歌全都源于这一合集。不过,在《皇家手稿》之外,还存在着其他几首神话的埃达诗歌,包括:《巴德尔的噩梦》,预示了巴德尔之死;《海恩德拉之歌》,以一位女巨人的身份传达了大量的神话知识,其中列出了女神芙蕾雅最喜爱的英雄之一的祖先令名;《里格的赞歌》,解释了社会阶层是如何形成的(本书中埃达诗歌的篇章名皆从译林出版社《埃达》,诗歌内容皆为译者自译。——译者注)。还有一些埃达形式的诗歌散见于维京时代英雄的散文故事(萨迦)中,大多讲述的是古代斯堪的纳维亚英雄的事迹;这些诗歌被称为古代萨迦。

《皇家手稿》(约1270年)

萨克索:第一位丹麦历史学家

在中世纪,关于北欧神话传说的记叙几乎全部源于冰岛,并用冰岛语写就。只有一部重要的作品除外,那就是《丹麦人的事迹》——这部巨著是用拉丁语写就的,作者是生活在1150——1220年左右的丹麦僧侣萨克索·格拉玛提库斯。萨克索的绰号是“博学者”。在序言中,萨克索告诉我们,在前基督教时代,丹麦人“用自己的语言把字母刻在岩石上,重述祖先的丰功伟绩。这些故事早已用他们的母语写成了歌曲,被广为传颂” 2 。萨克索也提到,当时的冰岛人中流传着丰富的神话传说,并在他自己的书中采用了从他们那里获得的材料。像斯诺里一样,萨克索虽然讲述了神明和英雄的事迹,却把他们描绘成了人类。在他笔下,他们聪明狡黠,生活在史前时期的丹麦。奥丁再度被说成是极富智慧的智者:“一个人类……被欧洲人广泛地,尽管是错误地,当作神明来信仰。” 3 尽管萨克索秉持怀疑的笔调,但他仍然记录了大量内容,支持着别处的记载;他最突出的贡献在于,为几名特别重要的斯堪的纳维亚英雄提供了详尽的信息,例如将在第5章中讲到的斯塔卡德尔和毛裤子拉格纳(Ragnarr loðbrók,loðbrók意为“毛裤子”)。

冰岛南部斯通重建的中世纪农庄。

冰岛故事

萨克索称,冰岛人铭记着英雄传说并把它们保存了下来,这一论点得到了北欧神话传说两大文献的支持。《诗体埃达》和《散文埃达》(又称《老埃达》和《小埃达》——译者注)这两部著作确实都是在北大西洋岛屿上写就的。在9世纪,冰岛上的定居者主要来自挪威。在冰岛人的起源神话中,他们自称是生而自由的贵族的后人,不愿接受国王金发哈拉尔的暴政,于是迁居于此。移居到这个新拓居地的,还有其他一些来自不列颠诸岛上的盎格鲁-斯堪的纳维亚属地的斯堪的纳维亚人,奴隶则从凯尔特地区被运送而来。古老的故事也必然从斯堪的纳维亚本土随之而至,乘着拓居者的长船四处旅行,在小小的农户中被忆起重述——蛰伏在茅屋顶之下,一户又一户的人家就这样度过漫漫冬日长夜。因此,几个世纪以来,冰岛都是往昔异教的知识宝库。

口头和书面

斯诺里在写作《小埃达》时,手头可能已经有了少许埃达诗歌的手抄本合集。但我们也不能低估,中世纪的人到底可以在记忆中储存多少资料。斯诺里的脑海里无疑装满了海量的诗歌,当中既有吟唱诗歌,又有埃达诗歌。基于这些诗歌,或许还有散文体的重述故事,他从中提取出了写作《小埃达》所需的材料。实际上,斯诺里的著作为后世确立了北欧神话的形态——当灵活多变的故事被写成了白纸黑字,便会不可避免地导致这一结果。但神话从来就没有“最原始”的版本;想要确定谁才是第一个讲故事的人,这是不可能做到的。每个个体的重述合在一起,构成了我们对神话的结构和意义的总体认知。每个新的版本,不管是一整首诗、一个比喻复合词,还是一处用典,又或者是石雕、木刻、绘画、织物或瓷器上的形象,都能让我们对神话思维产生新的洞见,让我们了解神话是在怎样的情境下和运用它的文化发生关联的。

我们将在第2章中看到,北欧神话对创世的解释不止一种,但争论哪种才是“真的”或“原初的”毫无意义。正如埃及神话沿着整条尼罗河衍生出多个版本,北欧神话也是属于所有维京后裔的文化财产,不论他们生活在北欧世界的哪个角落。在所谓的维京大迁徙之中,古诺斯语族群离开斯堪的纳维亚,移居到不列颠的部分地区,到诺曼底,到北大西洋群岛——一开始是冰岛,后来也抵达了法罗群岛、奥克尼群岛和设德兰群岛。再晚些时候,他们定居格陵兰岛南部,甚至一度在北美建立了拓居地。斯堪的纳维亚人曾沿着第聂伯河航行至黑海,在君士坦丁堡皇帝的瓦兰吉卫队中服役,还建立了俄罗斯的第一个公国。

地理上的分散意味着大一统的丧失,没有哪一个版本的神话可堪当人人信仰的权威。权威信条大多来自拥有经典的宗教,如犹太教、基督教和伊斯兰教。在这些宗教中,神圣经文逐渐演变,某些信念被公认为正统,然后进一步强化成真道(尽管人们会对此进行不同的诠释)。从丹麦的日德兰半岛,北到拉普兰边境,西到维京时代的都柏林甚至格陵兰,南到诺曼底,东到君士坦丁堡,每个说古诺斯语的群落都信奉着一套不尽相同的神话,用它来履行神话的职责——解释形而上的大问题。

来自瑞典上胡格达尔的维京时代挂毯,上面描绘着骑马者、船

当传说跨越地域的疆土,穿过语言的边界,它们自身也在发生变化。如果我们比较西格尔德/齐格弗里德的故事的不同版本——奥地利-德国传承自1200年左右的《尼伯龙根之歌》和第4章中重述的北欧诗歌、散文版本——我们会发现,主要人物之间的关系完全不同。在南方的版本中,故事的重点在于妹妹向自己的兄弟复仇,因为她的丈夫被兄弟杀害。在北方的版本里,妹妹原谅了自己的兄弟,向她的第二任丈夫发起了可怕的复仇,因为他谋杀了她的兄弟。这些差异之处反映了文化范式的变迁:故事探究的是嫁为人妇之后应当向哪一方效忠。神话和传说是可塑易变的:当它们具备文化上的效用,它们就会被记诵、被重塑、被保存——通常是以书写或其他形式确定下来;一旦它们失去意义,它们就湮灭无迹。在北欧的神话体系之外,必然还有过大量关于神明和英雄的故事。这些居于一隅或广为流传的故事,如今已永远消逝。

场所和物件

关于神话体系中遗失的瑰宝,我们所知的线索有些来自前基督时代信仰的早期遗迹,有些源于考古发现,还有一些源于石刻——在古代北欧地区,这一来源尤为重要。尽管古代北欧的宗教仪式似乎大多在室外举办,人们还是修建了神庙。一位不来梅的学者亚当曾经写到,瑞典中部的乌普萨拉有一座宏伟的神庙。这一记载可以追溯到11世纪70年代。瑞典皈依基督教的时间要远远晚于挪威和冰岛,而乌普萨拉又是所有活动的中心:包括政治、行政、宗教以及法律。亚当告诉我们,在乌普萨拉的神殿里,索尔、沃顿和弗丽可(即索尔、奥丁和芙蕾雅)的雕像坐在王位之上。索尔位居中央,其余二神陪坐左右。神殿近旁有一棵高大的常青树,树下有一口井,信徒们会把人牲溺死在里面。树上还会吊着作为祭品的人和动物,狗、马和人一起晃来荡去。如上文所说,和奥丁有关的神话全都强调了吊死祭品的重要性,把它当作牺牲祭祀的主要形式。

奥劳斯·马格努斯的《北欧民族史》

奥赛伯格墓葬船

1903年,在挪威南部的西富尔德,有个农民在自家田里挖地,从一个土堆中挖出了船只的残骸。次年夏天,奥斯陆大学的考古学家对此地进行了发掘,出土了一艘精雕细刻的大船。这艘船长21.5米,宽5米,由橡木木板构成,建造的时间大约是820年。船上可以容纳30名桨手。834年,这艘船被拖上岸,为两名身份高贵的女性充当棺椁。其中一位年龄介于70——80岁之间,另一位大概在50岁上下。她们躺在富丽堂皇的墓室中,同眠在一张床上。墓室位于船桅后方,立于甲板之上。墓室中挂满了绣花壁毯,堆满了随葬品——家具、衣物、鞋履、梳子、雪橇,还有一个装饰精美的木桶——所有这些东西全都摆放在两位女性周围。除此之外,墓中还发现了十五匹马、六条狗和两头小牛的骨骼。一同下葬的应该还有贵重金属器皿,但封土曾在中世纪被人破坏,已经全都失窃,只有这些更大更重的物品遗留了下来。它们是如此的精美,以至于人们推测,那位年龄较大的女性可能是一位女王。在奥斯陆的维京船博物馆里,你可以参观到奥赛伯格号和其他两艘类似的船。

考古发现还加深了我们对北欧神话世界的认识,让我们知晓故事中的武器、盾牌、房屋和船只大概是什么模样。依靠这些实物,我们得以扩展对神明和英雄世界的想象重构。在墓葬中还找到过其他一些物品,表明墓主是一名巫师,会在仪式中使用魔法道具。根据神话中的记载,墓葬船会被火化成灰,或放归于海;这类葬礼不会给考古学家留下任何踪迹。然而,奥赛伯格墓葬船的存在证明,对于名门望族来说,船只也可以当作棺椁用于土葬。

想要证实北欧神话传说并详细阐述,最重要的文物莫过于维京时代的石刻——凿刻在石头上的画像或是神明与英雄的立体雕像。这些文物主要保存在一些岛屿上,比如马恩岛或哥得兰岛,这些岛屿是维京大迁徙的前哨。它们位于瑞典和芬兰之间的波罗的海,长久以来,此处都是北欧海洋贸易和出行的十字路口。哥得兰岛存留了475幅绘有复杂场景的雕刻画像石。根据一些标志性的细节,我们可以从中辨认出骑着八足天马斯莱普尼尔的奥丁(参见第1章),铁匠伏尔隆德的传说(参见第2章),还有希格尔德传奇(参见第4章)的部分情节。

9世纪的奥赛伯格号

一幅早期哥得兰石画

这幅石画来自哥得兰岛哈瓦尔堂区的奥斯特思,作画时间可以追溯到400——600年。画上有一只多足怪兽,还有一个人把手放到怪兽嘴里,或者是抓住它的下颚。有人把这一场景和魔狼芬里尔咬掉提尔之手的故事进行比较。再发挥一下想象力,这个千足虫一样的生物也可能象征着将在世界末日吞掉奥丁的野兽。

在哥得兰岛哈瓦尔堂区的奥斯特思发现的石画。

由于有的画像石具备极为独特的细节,如奥丁的八足天马或索尔钓中庭巨蟒用的牛头,我们只能把它解释为对某个特定的北欧神话的表现。通过这种方式,我们可以把现存的神话传说和维京世界各个地方的画像石联系起来。在每个群落之中,承继的故事都会掺杂当地的传说。在每一个社区,当地的传统都会与传承故事融合在一起,而最让人震惊的是,在马恩岛上,一些北欧神话形象居然被刻在了基督教的十字架上,与基督信仰建立了对话。描绘屠龙者希格尔德故事的图案,可以让人想起《启示录》中的圣米迦勒屠龙。十字架的长柄上刻着奥丁之死——在诸神的黄昏之时,奥丁被魔狼芬里尔吞噬。这枚十字架来自马恩岛的柯克安德斯,被称为索尔瓦德十字架(参见卷首插图,根据石匠的卢恩符文签名命名)。诸神之父奥丁的死亡图景和基督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因为基督在死后还会复生。远至俄罗斯的伏尔加河流域,都能发现绘有希格尔德故事的石画和物品,其中瑞典拉姆松德石刻(参见112页)最为著名。我们将在后面的几章中看到,这些图像是如何与神话原文相互匹配的。

索尔和巨人希密尔出海钓鱼

丹麦莱尔的“奥丁”像

近期人们还发现了一些金属制品,大部分都是极为微小的雕像。越来越多的雕像上被辨认出北欧诸神的形象。在这些雕像中,有最近在丹麦莱尔出土的奥丁像:奥丁端坐王位,他的两只渡鸦栖在椅背上。另一个惊人的例子来自丹麦哈比,是一个武装女子的塑像(瓦尔基里女武神)。它们的地位可以和之前的一些发现相提并论,如著名的冰岛埃尔兰德的索尔雕像(参见75页)和具有巨大阳具的瑞典拉灵格塑像——这个小型塑像通常被认为是弗雷。考古、神话和传说之间的交互一直处于动态变化之中,不断有新的发现改变着我们的想象认知。

手持宝剑和盾牌的女子,可能

被认为是弗雷的小型金属人像,来自瑞典拉灵格。

其他日耳曼传说

最后,在解读北欧神话之时,我们也会用到中世纪早期日耳曼世界的类似传说。盎格鲁-撒克逊人崇拜的神明和北欧诸神名称相似——提尔(Tiw),沃顿(Woden),图诺(Thunor), 弗丽格(Fricg),相当于斯堪的纳维亚语系中的提尔(T r),奥丁( nn),索尔( órr)和弗丽嘉(Frigg)。一个星期中星期二(Tuesday),星期三(Wednesday),星期四(Thursday),星期五(Friday)的称呼就是用这些神明的名字来命名的。在古英语的文献中,绝少提到这些神明。有一处是在智慧诗中,把基督的救赎之力和制造偶像的沃顿进行对比。另一处是在《九种药草之咒》中,里面提到沃顿用九种 “光荣木”(九根树枝三个一组,互相成六十度排布,如此构成的形状中包含了所有卢恩符文。——译者注)抽打蟒蛇。在现存的少量古高地德语文献中,还有一些其他咒语,里面提到了和北欧诸神姓名相似的神明。

这些来自邻近文化的只言片语,既没有斯诺里的《小埃达》的详尽阐释,也没有埃达诗歌故事的清晰逻辑,相比之下,它们极为神秘难解。盎格鲁-撒克逊教会无意保存前基督信仰,并且长期垄断文字书写,以致关于异教过去的故事宝藏全部流失了。就算是在盎格鲁-撒克逊人的本土德国大陆,神话资料也没能幸存下来——英国传教士勤于在此拯救灵魂,摧毁了异教徒的避难所。英雄传说稍好一些,在两种语言中都有保存。我们将会借助古英语史诗《贝奥武甫》和《提奥》,以及德语的《尼伯龙根之歌》来阐明斯堪的纳维亚的英雄传说。 HTmwavwj9QZ1uRE92iHJH26Wg4tLrzRI1uoRWEHZoz2JvKNMSz/vMqR85ZCh+FZ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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