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短信时,我正在家中待命,我家在弗吉尼亚海滩 。
当时是2011年8月,城市中满是游客,每天都能看到游客成群结队地涌向海边。海滨区有很多卖T恤的纪念品小店和迷你高尔夫球场,吸引了大批皮肤晒得黝黑的游客,但我从不去海滨区。游客们正悠闲地享受着海滩假日,而我的脑海中却只有阿富汗和即将来临的部署计划。
高官和政坛领袖的盛大作秀终于结束了。我很有可能再次被派往海外,我就如同一只想要挣脱锁链的狗,急于返回工作场所。不过我首先得熬过待命阶段。
待命阶段是最糟糕的。
我们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虚惊一场”。我们每周都会收到世界热点地区的最新情报摘要,这使得待命阶段变得更加难熬。我们想要切切实实地开展工作、执行任务,但在待命阶段,我们能做的只是为作战任务制订计划,而且有些作战计划可能永远都不会发生。我们在海外接到一项任务后,通常就会立刻制订计划,然后几小时后就会去执行任务。但在待命阶段,我们遇到的大多是心血来潮的应急行动,可能过不了多久行动就取消了。一旦开始为应急行动制订计划,我们的大脑就如同陀螺般加速旋转起来,但不久以后华盛顿方面又改变了主意,或是热点地区已不再受关注,我们的大脑不得不减慢运转的速度,慢慢停下来。更糟糕的是,我们虽然住在家里,但和家人相处的时间非常少。我们必须与家人保持一定的距离,因为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就会突然被派去执行任务。我只能把家人放在心中的小角落里,就如同在海外执行任务时一样。对于我来说,我在待命阶段其实已经离开了家人,尽管父母可以给我打电话。
我知道对于每一个战友来说,情况都是如此。我们都想尽早回到战场上去。
那是一个傍晚,我刚吃完晚饭。即使在待命阶段,我们也不可以喝酒或是开派对,醉醺醺地出现在可能的行动中是绝对不允许的。我正在看电视时,收到了几条短信,讲的是同一件事:一架直升机坠毁了。
“一架CH–47支奴干直升机在阿富汗坠毁了,是我们的吗?”
此类消息就是所谓的“半真半假”,一半是事实,另一半是谣言,不过多半是胡说八道。然而不幸的是,这次是真的。
我收到第一条短信后,脑子就开始飞速运转起来。如果消息是真的,这架飞机究竟是海豹突击队(SEALs)的还是三角洲部队(Delta)的,抑或绿色贝雷帽部队(Special Forces)的都无关紧要,3支队伍的人都是战友。我给一个好友打了电话,他所在的中队目前正在海外,但他并没有与战友在一起,而是在家中照顾生病的母亲,也许他知道确切的消息。
他没接电话。
我继续翻阅着手机里的联系人名单,给可能了解情况的人打电话。接着我收到了确认短信。
“这架飞机是我们的。”
这条消息就如同电击般让我震颤,我脑海中浮现出那个中队里所有的战友的脸。我的手机不停地响着,收到的都是同一条消息。
“这架飞机是我们的。”
我的胃里开始翻腾,我再也坐不住了,在厨房里一边来回踱步,一边低着头翻阅手机短信,等待更多的消息,却也害怕收到新消息。我和我的战友们都曾无数次自愿要求去那个飞机坠毁的地方执行任务,所以完全有可能是我在那架坠毁的直升机中。虽然几个月前我也经历过一次直升机的坠毁,但在家里等消息的日子更加难熬,军人的妻子和女友太了解这种煎熬的感觉了。
又过了一会儿,我实在没办法一个人待着了。我从冰箱里拿出一打啤酒,带着酒离开我家,向大街另一端的一个海豹突击队战友的家里走去。今晚我们需要喝点儿酒。
夕阳西下,大街上空无一人。在去战友家的路上,我环顾四周。这个住宅区是新建的,树木不多,大型砖房矗立在修剪过的草坪上。每到周末,都能看到很多邻居在草坪上忙碌着,割草、修剪灌木丛,街道上呈现一派祥和的景象。
绝大部分的邻居并不清楚我和我战友的工作内容。当我经过邻居们的门前时,我猜想他们一定在讨论夏日的度假计划、如何支付账单,或是晚上要看的棒球比赛。在阿富汗发生的一切与在美国发生的一切是完全隔绝的,这一点让我很震惊。我知道邻居们也在支持着军队,但他们并不清楚从军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战士们冒着怎样的生命危险。对于普通的美国家庭来说,战争的阴影是不存在的。当然,有家人参军的家庭除外。
他们永远都无法理解军队每天要做出多大的牺牲。我无法改变这一现状,当然是否能改变现状在今晚根本无关紧要。军队已经做出了牺牲,重要的是我们应该铭记这一切。虽然同属一个国家,但是命悬一线的战士和其他的公民之间仿佛是脱节的,这种感觉在那个寂静的夜晚显得尤为强烈。
到了战友家后,他开门时脸上同样带着悲痛的神情,只是对我点了点头,示意我进屋。我默默走到他家的冰箱前,把啤酒放了进去,并拿出其中的两瓶。他的家人都在客厅,为了不打扰他们,我们去了屋后的露天平台。
我打开了啤酒瓶盖,连续喝了好几口。我并非想要细品啤酒的滋味,只是借酒消愁罢了。他也默默地喝着啤酒,一边翻看着手机。我们静静地坐了一会儿,谁都没有说话。直升机上坐的都是我们的朋友,现在他们都不在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我们都想采取行动,但是目前我们都无能为力。
太阳终于下山了,露天平台上一片漆黑。战友的脸完全笼罩在了黑暗之中,无法分辨。他懒得去开灯。我们俩都很庆幸天色已晚,黑暗能够稍稍平复我们悲痛的心情。
猎杀本·拉登的行动成功后,政治家和媒体都在大肆歌颂海豹突击队,我们无数次听到“英雄”这个词语。“英雄”本不应该是一个轻易使用的词语,但是如今却泛滥成灾,已经失去了它原本的内涵,仿佛每个人都是英雄。
牺牲战友的姓名陆续出现在了我手机的屏幕上,这一刻,我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生命的逝去。
我们一边喝酒,一边回忆着逝者的故事。我们努力回忆着每一位逝者最精彩的往事。趣事不断涌现,我们努力搜寻着能让我们哈哈大笑的往事,以帮助我们度过最悲伤、最难熬的时刻。战友进屋拿啤酒时,又有一个名字出现在我手机屏幕上。
雷(Ray)。
我心头一怔,放下手机,在木制露天平台上来回走着。我第一次遇到雷是在圣迭戈(San Diego)的海滩上,那年是1999年,我们俩将要参加海豹突击队的特训,也就是BUD/S(Basic Underwater Demolition/SEAL,基础水下爆破训练)。他在路易斯安那上了一年大学后,发现自己无法遏制想要加入海豹突击队的渴望。而我是在上完大学后决定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加入海豹突击队。我记得当时在海滩上,我站在雷的旁边,看着海浪,听着指导员的教诲。他全神贯注、心无旁骛,仿佛身边所有的噪声和嘈杂都与他无关。
人们初识雷时,会觉得他很安静,熟悉了以后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他是天生的运动员,这一点与我不同。他上高中时就是足球运动员,体型偏瘦。慢慢地,我发现雷能够出色地完成指导员要求他完成的几乎所有挑战。他之所以能够如此强大,是因为他的持之以恒。无论是游泳、沙滩跑,还是障碍训练,在任何情形下,他都能够率先完成任务。
1999年12月,我们完成了BUD/S训练,雷被分到了海豹突击3队,我被派到了5队。我们的基地都在圣迭戈,因此我们说好会尽可能找机会见面。然而我们都很忙,常常是在地球的两端。
雷总是福大命大。
他的几次死里逃生的经历已经成了传奇。在他被选中去上选拔和培训课程(S&T)前的几个月,曾被击中颈部。当时他随海豹突击3队被派往关岛6个月。他和几个朋友在酒吧庆祝圣诞节时,与当地人发生了小争执,雷和战友们打算打道回府。他们叫了辆出租车,正驶向基地时,那几个当地人中的一个从旁边的一辆车中对着雷的出租车开了火。
子弹射穿了出租车的窗户,其中一发子弹击穿了雷的颈部。出租车上的另一位海豹突击队员拉里被打中了耳朵,子弹从他的鼻子中穿出。出租车司机迅速把他们送到医院。雷用T恤止住血,自己走进急诊室接受治疗。
几个月后,他出现在了S&T的课堂上。我和他都顺利通过了课程考核,不过与上完BUD/S课程后的情况一样,我们又被派往了不同的队伍。
雷居然死了,我仍然不敢相信。
我的战友拿了几瓶啤酒回来,他摇了我几下,让我回过神来。我们又静静地坐了一会儿,都在翻看着手机里的短信。不过我仍然在想雷。
我说:“你看过雷在阿富汗的录像吗?”
他微微一笑,答道:“如果是我的话,当时肯定死了。”
我们在清晨开始工作时,通常会收到一封“行动后反思”(AAR,After Action Review)邮件。AAR是一篇报告,有时候也会包括一段无人机拍摄的录像片段。从直升机驾驶员到情报分析员,每一个人都会参与讨论,讨论在夜间的行动中有哪些经验教训。AAR是发送给全体成员的,无论我们有没有参与此次行动,都会收到这篇报告,如此一来,所有的人都能获得同样的经验,吸取同样的教训。如果某次行动特别有意思的话,也会成为我们的谈资。
雷参与的行动是必看的。雷所在的中队被派往阿富汗,他们当天的任务是突袭塔利班指挥官藏身的建筑群。雷是开路的几个狙击手之一,他爬上了附近一幢房子的房顶,从房顶可以俯瞰整个建筑群,因此他可以为参与突袭的战友提供火力掩护。
从录像片段中可以看到,地面的突袭队员正在悄悄地向目标靠近。我参与过成千上万次类似的突袭,完全能够感同身受。只是看看录像片段也能让我感到兴奋,我知道队员们的感官正处于异常敏锐的状态,试图捕捉任何风吹草动:开门声,或是塔利班指挥官的猎豹鞋踩到石头的声音。我密切关注着建筑群的墙壁,试图发现一些动静。
雷的任务是掩护突袭队员,他每走一步都万分小心。我确信,屋顶发出的每一次细微的声响都会让他停下脚步,因为一旦走错一步,就可能吵醒房子里正在睡觉的人,从而暴露他的行踪。
突袭队员正逐渐靠近目标,突然在雷所处位置的正下方,一扇门从里面打开了,伸出一架火箭助推榴弹发射器(RPG),前部装有一枚圆锥形的弹头。接下来的几秒钟没有任何动静。我猜大楼里的某个人听到了雷在房顶的脚步声,或是听到了突袭队员的脚步声,塔利班武装人员也许正试图分辨在黑暗中向他们靠近的海豹突击队员。几秒钟后,塔利班发射了火箭弹,火箭弹从突袭队员的面前飞过,在远处爆炸了。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使房顶塌陷了,房顶的中央就如同一张巨大的嘴,将雷整个吞噬了,雷掉进了房子里。
雷掉在了被炸碎的木梁和泥土中。在一片尘埃中,雷看到5个塔利班武装人员端着AK–47突击步枪,胸前的弹袋中还有很多子弹。有几个人躺在地上,可能是被爆炸震晕了。
雷只有几秒钟的时间做决定:究竟是待在房子里向那5个塔利班武装人员开火,还是在战友向房子开火之前逃出去,因为战友很可能没看见他掉进去。
雷决定逃出去。
他锁定了一扇窗户并决定破窗而出。从录像中,我看到雷团成一团,破窗而出,掉在了墙基边。雷向突袭队员大叫,试图告诉战友是自己人,希望他们不要把他错当成塔利班武装人员。接着,雷滚离窗边,平静地掏出一枚榴弹,匍匐在窗沿下,把榴弹扔进窗户里。从无人机拍下的录像看,雷显得非常沉着冷静,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无论是多么疯狂的事,雷做起来都是那么从容镇定。
随后,雷再次滚离窗边,去寻找掩护。榴弹爆炸了,碎片从屋顶的大洞上飞溅而出,房子里的几个武装分子都被干掉了。
与我们中的大多数人一样,雷为自己的祖国出生入死十多年。在这段录像中,雷将自己的能力展现得淋漓尽致,他的表现更进一步强化了海豹突击队始终秉持的信念。看过他的表现后,我相信整个海豹突击队的行动将更为高效,也将拯救更多的生命。
我坐在战友家的露台上,多么希望还能有机会和雷一起喝酒。之后我们聊起了其他牺牲的兄弟,试图忘记其他所有的一切。他们是怎么牺牲的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都不在了。
几天后,我们得知了更多关于坠机事件的细节。我们必须从坠机事件中吸取教训,正如同我们可以从雷的表现中汲取经验一样。牺牲的战友是当天晚上快速反应部队(QRF,Quick Reaction Force)的成员,快速反应部队是待命部队,就等在行动发生地附近,如果行动部队遇到任何麻烦,快速反应部队将立刻前去增援。
当晚,陆军游骑兵部队(Army Rangers)被派去瓦尔达克省(Wardak Province)登吉山谷(Tangi Valley)的一个叫作Jaw–e–Mekh Zareen的村庄,围剿塔利班的据点。海豹突击队原本也要去围剿这个据点,但是当晚月色太亮,他们认为等天色更暗一点再行动更为稳妥,因此他们经过这个据点时并没有开展行动,然而陆军游骑兵却决定发起进攻。
他们的目标是一名塔利班高级头目。游骑兵部队刚着陆,双方立刻展开了交火,山谷上下的塔利班武装分子纷纷赶来保护据点。交火持续了至少两个小时后,有一小拨塔利班武装分子逃跑了。陆军游骑兵向快速反应部队求援。他们担心逃跑的武装分子中包括了那名高级头目和他的保镖,他们不想放走那名高级头目。
快速反应部队乘坐代号为“Extortion 17”的直升机前去增援时,塔利班武装分子发射的一枚火箭弹击中了飞机尾部,机上无人生还。
两天后,在阿富汗的美国指挥官宣称发射火箭弹的那名塔利班武装分子已死于F–16战斗机的轰炸。
但这一切已无济于事。
不久之后,阴谋论的传闻甚嚣尘上,有人认为是塔利班事先设下了陷阱,引诱海豹突击队到达指定区域后,将直升机击落,从而为本·拉登的死报仇。但无论真相如何,直升机的坠毁都是一个悲剧。一旦需要快速反应部队前去增援,总是因为遇到了麻烦,因此该部队的成员的处境是很危险的。坐上CH–47支奴干直升机,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有时,即使技艺再高超,运气再好,也逃不过命运的安排。
还有很多战友也在阿富汗坠机事件中丧生。共有38位服役军人死于此次坠机事件,其中十几位是海豹突击队队员。在长达10年的阿富汗战争中,此次坠机造成了最为惨重的单次伤亡记录。我永远都无法忘怀覆盖着国旗的灵柩被缓缓送往追悼会现场的那一幕。
当然,在我14年海豹突击队服役生涯中,雷并不是唯一一个牺牲的朋友。我的手机联系人名单中,共有40个电话再也打不通了。“9·11”事件之后牺牲的海豹突击队队员远远不止40位,但是这40位是我有幸认识并一同服役的朋友。
我再也无法和他们畅饮啤酒,回顾过去辉煌的战绩,也无法和他们一起进行野炊或训练。对我来说,他们不仅是同僚或朋友,更是兄弟。每当我翻阅联系人名单时,都会看到一两个名字,让记忆瞬间涌上心头。
我们怀着同一个梦想来到圣迭戈。我们来自不同的地方,有来自加州的冲浪爱好者,有来自中西部地区、之前连大海都没有见过的养猪户,但是同一个梦想将我们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
从阿拉斯加的高中到BUD/S课堂,我一路追梦。当我最终拿到了属于自己的海豹突击队三叉戟徽章后,我要求自己在每一项任务中都做到最好。对于我和我的战友来说,成为海豹突击队队员只是梦想的开始。与战友同心协力并追求卓越,早已成了我们的信仰。
随着服役时间越来越长,我并没有变得麻木不仁,每一个生命的逝去都会让我感到痛心。战友们为祖国牺牲了一切,他们长时间离开自己的家人和爱人,在阿富汗山区忍受着严寒的侵袭,诸如雷这样的战友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但他们并没有将自己视为英雄。
我面临着一个选择。
在过去的14年中,我始终尽我所能,致力于成为一名最优秀的海豹突击队队员。如今我面临着一个选择:要么延长服役时间,因为我必须在海军部队再服役6年才能拿到退休金;要么退伍,另谋出路,接受全新的挑战。
这一选择让我感到异常苦恼。在海豹突击队服役对我来说不仅是一份工作,也是我的身份和生命的意义所在。我并不是在业余时间去海外执行任务,我知道一旦选择离开这列高速行驶的火车,它将离我越来越远,我的世界也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在两个选项间摇摆不定,花了好几个晚上回顾我的从军生涯,回顾那些对我来说有重大影响的事件和教训。最终我决定离开海军,另谋出路。退伍就意味着要彻底改变自己。
书的出版把我推入了一个崭新的世界,几百万陌生人突然想和我聊天,听听我的看法。大部分人支持我的观点,但也有批评的声音。这是一项全新的挑战,我并不确定在海豹突击队接受的训练对于我应对这一挑战有没有帮助。
在过去的13年里,我一共参加了13次部署,正是这13次部署才成就了今天的我。从海军这列高速行驶的火车上下车的决定之所以如此艰难,是因为我不知道自己所拥有的技能是否能适应一个崭新的世界。
当人们听到“海豹突击队”这5个字,就觉得我们是能够上天入地的超级英雄。我们的确会从飞机上跳下来,也的确会打坏蛋,但这两项技能并不是海豹突击队队员的精髓所在。一旦犯错,我们会不断反思、不断总结、不断改进,直到完成任务。我们不是超级英雄,我们只不过是在完成任务时心无旁骛、全情投入。
我们并没有什么“秘方”,我们只不过是刻苦勤奋、恪尽职守。
事实上,海豹突击队队员并没有将自己视为英雄。我们只不过力求将最基本的任务做到极致。我认识的一位优秀的领导曾经激励他的队员必须要全情投入。
他问:“你们打算投入到什么程度?”
“每时每刻,全情投入”是唯一能被接受的答案。
我们学会了如何追求卓越,然而在学习的过程中往往伴随着惨痛的教训。追求卓越意味着要互相交流、经受考验、领导团队、倾听他人、不断学习、不断传授,并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追求卓越不仅仅意味着能在阿富汗山区背着60磅 的装备翻山越岭,同时也意味着你能够接受战友指出你的错误。坦然接受批评有时比忍受严寒更为艰难。
在退伍离开海军后的第一年里,我面临着很多全新的挑战,我花了大量时间回顾在海豹突击队的所学所得,那些人、那些瞬间会让我一辈子铭记在心。我意识到,那些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时刻并不是国内头版头条大肆报道的事件,而是一次次没有名字的任务。我们的队伍通过这些任务得到了锻炼与磨合,变得更加优秀。还有那些我曾经犯过的错误,我从中吸取了教训,以后再也不会重蹈覆辙。那些重要的时刻让我领悟到海豹突击队队员手足情谊的真正内涵。
这本书写的就是那些重要的时刻,以及我的收获。
我希望这些故事能够让大家一窥海豹突击队队员的生活和工作,以及战友和前辈们对我的教诲。
海豹突击队给予我的并不仅仅是一份工作,而是我一生的追求,促使我不断挑战自我、寻求进步,不断审视自己的决定,不断反省犯过的错误,让自己和团队都变得更为高效。
无论是牺牲的队员、在役的队员,还是退伍的队员,他们都为自己的祖国鞠躬尽瘁。这些所学所得也成为海豹突击队的宝贵财富,虽然学习的过程中往往伴随着惨痛的教训与朋友的牺牲。这本书谨献给我的兄弟们。
将自己的所学所得传授给下一代也是海豹突击队队员的使命,我之所以写这本书,也是希望将自己的心得倾囊相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