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越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电显示陆飞飞。
“什么事?”
“这边结束了,我们打算去喝一杯,你来吗?”
丁越看向一念,发觉她哭累了,正闭目养神。
“太晚了,我累了,你们玩吧。”
陆飞飞还不死心:“谢谢你让一念帮我做手腕花,紫色的勿忘我很漂亮,我很喜欢。”
勿忘我?丁越没注意到这些细节,经陆飞飞提醒,想起来出门之前一念也特意送给他一枚薰衣草胸针,很小很不起眼。挂了电话后,他蹙眉问一念:“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一念感受到了低气压,鼻子很痒接连打了两个喷嚏。他还想接着这个话题说,一念又打了一个喷嚏。
丁越无奈只好发动车子赶紧回家。
霓虹灯照亮上海,让这座城看起来像天上的街市。
陆飞飞隐没进城市一角的海底捞,薄薄的肉片烫进香辣锅底,和着眼泪搅进徒有酒水的胃里。
“没有什么事是吃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有就吃两顿。”
Dived将一盘牛肉丸放进去:“没想到叱咤建筑设计界的魔女陆飞飞也会说出这种话。”
他本来就和她是点头之交,不是什么心腹,当然也就不明白陆飞飞的弯弯绕绕。
她同意带他出席晚宴的唯一要求就是让他尽量鄙视和嘲讽齐一念,他也不清楚后续陆飞飞其实打算把他推给一念,好让丁越认清这外表看似柔弱,内心实则水性杨花的小女人的真面目。
可千算万算没算到的是齐一念其实是扮猪吃老虎的绿茶,她反而被她摆了一道。
“我问你,你会接受一个没生育能力的女人做老婆吗?”
“现在都2018了,谁还在乎这个?”
“那如果你妈知道了呢?”
Dived想了想:“大概接受不了吧,毕竟不想生和不能生是两个概念。”
陆飞飞心中有了另一个主意。
一念这一夜睡得很不安稳,一早就起来给毛语打越洋电话。
“毛语!你这种不告而别地的恶劣行径让我很暴躁!”
“一念,我屁股还没坐稳呢。你让我找个地方坐下,你慢慢骂。”
“谁跟你嬉皮笑脸的啦?别以为我现在揍不到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你说你什么时候回国?”
“春天的时候,要在上海办展你忘了啊?”
毛语嘴上笑着说,眼睛却湿润了。
“那里有什么吃的用的不习惯的就告诉我,我帮你买好寄过去。叔叔阿姨我会经常去看他们的,你不要担心。”
毛语一连答应了几个“好”。一念叹口气:“遇到不开心的事也要告诉我,Simon欺负你也要告诉我,总之……”
毛语打断她一大段妈妈经说道:“一念,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你和丁越怎么样了?”
“我要去整理花间了,下午客人就来。拜拜~”
一念飞快地挂了电话,毛语不在就是有这点好处。但她可以回避毛语却没办法回避丁越,餐桌上有他留的便签,叮嘱她喝炖锅里的红糖米酒汤和按时吃感冒药。
大概人一状态不好就容易多出点事,刚才下午的客人说想临时加一个小朋友,一念只好再去准备一套寝具。
冬天天黑的早,趁着夜色未浓,他们入住了。
这对小夫妻,男的叫裴俊华,女的叫冯蜜,刚放下行李就听裴俊华颇有怨气地说道:“你妈是故意的吧?说好的事又变卦。”
冯蜜也习惯了,刚在车上照顾孩子已经有些累了:“我家那些亲戚你又不是没见过,我妈不想去也由不得她啊。”
“那现在怎么办?好不容易可以过个二人世界,我连花和烛光晚餐都订好了,还买了两张电影票。”
冯蜜一边听他说一边将孩子的行李整理出来。裴俊华接过她手里的奶瓶,忍不住出了个馊主意,“要不把娃哄睡了我们再出去?”
冯蜜对他的准备本来还是很期待的,但现在的情况看来也不太会实现了,情绪已经接近临界点。
“你鬼迷心窍了吧?他可是你亲生儿子!”
“那你说怎们办?这么好的房子总不能浪费了吧?”
一边说还一边挤眉弄眼的,冯蜜没崩住笑了。
一念和丁越在吃饭,正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打破这尴尬的沉默。夫妻两就来了。
“那个,老板能不能帮我们照顾一下孩子?”
他们见一念虽然没答应也没拒绝,便将前因后果跟她描述了一遍。
“自从有了孩子,我们就再没过过节和纪念日。”
两人一提这事儿就觉得委屈,可这委屈又是自找的,何况总体来说孩子也确实是他们幸福的源泉,只是有些时候是不方便了一点。
虽然一念很想让他们能有个甜蜜的二人世界,但是:“可是我感冒了,可能会传染给孩子。”
一念看了一眼丁越求助,他不仅没看她还转过身去洗碗。
冯蜜悄声在她身边问道:“正在冷战啊?”
这男人周身散发的幽冷气质,连不相干的人都感受到了。
“我来照顾吧。”
丁越刚说完这话,冯蜜和裴俊华如获大赦,同时冯蜜也很好奇,他是怎么接收到齐一念的眼神的。
宝宝很乖,只在冯蜜离开时哭了一会儿,然后就对小花产生了兴趣。小花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小的人类,和他渐渐地熟悉了起来。
丁越在iPad上找了一部婴幼儿感官发育训练的科普片了解了一下,就坐在地毯上拿着玩具训练宝宝站立,看上去有模有样,小花也在一旁陪练。
“阿越,你很喜欢孩子啊?”
“不喜欢,也不讨厌。”
一念能正视自己不育的事实,但看到这样的场景,也稍微会有点失落。
“你以后肯定是个好爸爸。”
“我没当过爸爸。”
“但你很像个爸爸。”
丁越盯了她一眼,那眼神比小花翻毛腔时还凶,看得一念缩了一下肩膀。
“我照顾他是因为答应了人家,我照顾你是因为我在乎你,我早说过我不是圣父。”
一念哭笑不得,她没说他像她爸爸啊。
“阿越,你别生气。”
自从晚宴回来以后,确切地说自从丁越问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以后,她就不能好好和他说话了,总感觉他的话里带着一股杀气,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杀气。
“这孩子要在这里待到十一点,如果不消耗掉他的精力,恐怕就要陪他闹四个小时,不如让他早点玩累了睡觉,我省点力气。”
他一定不是这么想的,他的神情根本就是在享受这段意外的幸福时光。齐一念很清楚他只是怕她难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