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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治日本的终焉

但是,如果仔细观察便可以看到,日本的这个转换期早在天皇驾崩之前、日俄战争之后就已经开始了。日俄战争的胜利,使国家独立这一明治维新以来的目标得到了实现,但日本人也因此而迷失了全民奋斗的方向。他们一方面陶醉于战争的胜利,另一方面又对战争带来的艰苦生活以及战后的混乱局面发泄出强烈的愤怒。1909年(明治四十二年),伊藤博文在哈尔滨被暗杀事件,极大地削弱了元老们所掌握的统率力。更需注意的是,由于近代化的急速进展,在公布宪法和教育敕语之后还不到二十年,日本社会的个人主义思想和社会主义思想就得到了壮大,并与传统道德之间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于是,旧的生活方式日益崩溃。在明治中期,当人们叹息日本人道德混乱的时候,其实那时还保存着不少日本人的优良风尚。但是,旧的道德和伦理在此后的二十年时间里迅速瓦解。为明治天皇殉死的乃木大将 在其遗书中严厉谴责了日俄战争后日本出现的道德混乱,他的观点正反映了这种矛盾的存在。此外,夏目漱石对日本在面对外来压力时急速推进近代化,使日本人失去了良心与诚实,令社会变得虚伪又浅薄的现状予以了批判,也是出于同样的理由。

大正中期,仿佛象征着旧的日本社会的崩溃一般,发生了“米骚动”(1918年,即大正七年)和关东大地震(1923年,即大正十二年)这两件大事。不堪米价暴涨的民众袭击米店,暴动相继在各个城市扩展开来。为了排挤进口粮食,企图依靠人为抬高米价的所谓保护政策来维持自身立场的地主们,在“米骚动”中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事件结束后,政府在北海道等地区都采取了生产稻米以增加粮食的措施。但这一措施对于日本内地从事农业的人来说,则意味着竞争对手的出现,为此,内地的农业不得不再一次经受因新的转型而带来的痛苦。“米骚动”事件预告了传统的农村社会的终结,而关东大地震和接着发生的火灾则毁坏了大半个东京,从而使古老的东京遭到了彻底的破坏。包括东京和横滨在内,死者人数达到了10万,刚刚在浅草建成的十二层大厦一下子被震塌,东京的许多建筑物都因灾害而毁坏。震灾后,日本依靠来自美国的1.25亿美元的借款和来自英国的贷款援助,成功地完成了东京的复兴,东京因此而完全改变了面貌。

当时,第一高等学校的学生石田英一郎在地震发生后不久所写的作文,对大地震作了如下的描绘。

月亮的死相(本乡

石田英一郎

我和K君正在“西川”餐馆吃午饭,忽然感到摇晃起来。正想着这次震得有些厉害的时候,旁边架子上摆着的啤酒瓶就摇晃着一起掉了下来。碎玻璃像水珠似地向脸上飞来。我大吃一惊,跑到餐馆外面,只见大地就像在巨浪中颠簸摇晃。电线杆也像被卷入波浪中的船的桅杆一样来回摇摆,屋顶上的瓦片哗啦哗啦地往下坠落。到处烟尘弥漫。眼前突然出现一个慌忙跑出来的男人,被紧急刹车的电车卡在了车头下方的金属救护网上,四肢着地。

又发生了第二次震动。屋瓦和墙土就像降雨一样哗哗地下落。顿时感到自己脚下的大地好像要裂开似的,令人毛骨悚然。

好像暂时平静下来了。可是,就像断了气的禽兽的心脏仍在怦怦跳动那样,依旧感到大地在颤动。

这次地震真的非常恐怖。在回家途中,不论哪条街道中间都挤满了人群。他们好像害怕再来一次强震而战战兢兢。我看到一个满身血迹的老人被从家里抬了出来。伤情严重,令人目不忍睹。

回到家里一看,四邻的人们和家人都跑到了前面的广场上。火势在各处腾起红黑色的烟柱。转眼之间几条烟柱汇合起来,如山峰般连绵着,遮住了整个下町地区的天空。

邻居M先生也回来了。他带回了神田方面全部遭毁的消息。到处都在燃烧。这里、那里都在发生火灾的消息不断地传来。“烟山”每一刻都在翻滚膨胀,在乌黑的“烟山”顶端刚刚露出雪白的云峰,忽而又崩塌下去。人们清楚地看到大半个东京市都被火海包围了。他们不禁互相询问:“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但是谁也难以回答。

一小时、二小时、三小时过去了,人们发现小石川方面似乎比较安全。大家陆续把草席、餐具和椅子等搬到前面的广场上。平时蜗居在家庭的狭小范围里、在路上碰到时连寒暄都不道的人们,这时变得非常亲密起来,一起交谈,互相安慰。

夜幕降临了。火光从东到南将天空映成红色。没有电灯,没有自来水,没有煤气,也没有电车,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呢?正是在这样的时刻,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更加令人感到温馨、亲近和崇高。

夜深了。月亮啊,月亮,今天的月色真可怕!既不是黄色,也不是白色,就像是脸上渗满血污的颜色。月亮呈现出一种死相。真的非常可怕。

夜越来越深了。筋疲力尽的人们话语逐渐少了,但大家心里仍然在想:“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呢?”

第一高等学校国语汉文科编《大震之日》
大正十三年,六合馆出版

就在日本遇到困难的转换期的时候,世界政治也进入了动乱时期。明治时代即将结束的1911年(明治四十四年),中国爆发了辛亥革命,清王朝垮台了。那是中国民主革命的开端。但是,拥有广大国土的中国在一个政权倒台之后再到建成民族主义的中央政府为止,需要相当长的时间。也就是说,辛亥革命以后,中国进入了很长的混乱时期。 m3JouGpw8uVHRAbfYF2QH0EeWBwDQ7kUhiZmgRIzaxATBUwEtfzcwQRshLsNnQJ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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