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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年8月9日,星期三,假期第三天

海蓝色的天空

真抱歉,我神秘的星际旅行读者们,我两天没理你们,我不能把“忙不过来”当成挡箭牌。其实,我一整天啥事儿也没干。接下来的日子,我会每天更准时准点儿来的,我保证。我要花时间做记录,做标记,进行观察,确定我的位置,像是个小间谍,一个执行任务的人类学家,一个旅行者,从2020年空投到20世纪的1989年一样。

微服私访……

你好!是银河系吗?丽迪亚·迪兹向您汇报。航行日志在线播报一个未知星球的是日气温已超过35℃,原住民们几乎都在光着身子四处溜达。

跟你们实说,如果你们感到有一点儿被忽略了,那是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我该跟你们从哪儿说起好呢?

在我们的营地中间,有个晾衣竿,就在C29号营房前的草坪那儿,这个营地是我们每年都要去的地方,或许打我出生以来就是。

在爷爷奶奶家这儿的文化里,它像是摩尔人头顶的旗帜,正竖在阿卡努农庄的院子中央。

在阿尔卡海滩边,像是一把大遮阳伞。

扑通,扑通……

这应该就是阿尔卡海滩了!我可以给你描绘出一幅画来,像是画在明信片上的那种,然后不怀好意地寄给那些被困在韦尔农的布达尔德高楼里的闺密,让她们羡慕得直流口水。

海滩上沙白,水清,随处可见皮肤被晒得黝黑的人。

唯独有一个小黑点儿。

那就是我啦!

还是小姑娘的丽迪亚·迪兹,穿着我的囚犯T恤,梳着刺猬头,趿着印有僵尸脑袋的人字拖。这女孩儿完全疯了吧,谁会在40℃的海滩上还套着个T恤啊!对吧?承认吧,你们现在想的跟我妈想的是一样的。这丫头,疯了吧……

但对你们,只是对你们,我愿意跟你们好好讲讲我最最私密的事情。

你们不会笑话我的吧?保证不笑?

一米四八身高的我穿着泳衣,再加上不起眼的胸部,让我看上去就像刚刚十岁的样子。所以在海滩上套着件僵尸T恤是唯一一件能让我觉得自己“显老”一点儿的事儿,也无非是为了让那些想找我一起玩泥沙做饼的小丫头离我远点儿而已。不是因为我不会玩,而是十五岁的我的眼里、心里、腿下,没感受到她们的存在……

我披着我的盔甲。

我看到你们来了,你们想将我从那个被宠坏的小女孩儿调调里扯出来,她是那么幸运能来到天堂一角般的地方度假,却带着一脸的不屑看着周遭的山啊,沙滩啊,大海啊。

这样啊,那可是可惜了。才不是。

真的不是!

其实我全都喜欢,我喜欢沙滩,我喜欢水!

在韦尔农的泳池里,我简直游疯了,来来回回地游,当时就累瘫了,有点儿像是阿佳妮和她的小水手套衫。

我来一杯,干杯,干杯。

你干了,与我何干,

如果人们发现我已死了一半。

我觉得阿佳妮和甘斯布的这些歌词真是美极了。甘斯布可是不朽的人物……他一支接一支地抽烟,身边的女孩儿一个接一个地换,然后还能每天写歌到深夜。

另外,说到水,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几个月以来,在我身上发生了一件怪事儿。我特别想把蒂姆·伯顿的“黑影”换成“蓝影”。这事儿发生得太偶然了,十个月前,在电影院里,毫无征兆地就发生了。

《碧海蓝天》是在地中海用摄影机贴近水面并以低速摄影的手法进行拍摄的,艾瑞克·塞拉的钟琴配乐,加上希腊人家或白或蓝绿的外墙为背景。

啪!在大约两小时的时间里,我疯狂地爱上了海豚,或许也顺便爱上了一点儿它们的人类朋友,但绝不是那个戴着眼镜的西西里人,而是另外一个,投向深渊怀抱的那个……

让-马克·巴尔……

仅仅是想到与他沐浴在同一片地中海的水域里,对我来说已经意义非凡。感觉那部电影就是在这里,在雷威拉塔半岛附近的海域拍摄的。

黑色是我厚重的壳,我的内心却充满忧郁的蓝。你们不会跟别人讲我的秘密吧?这很重要,我相信你们。这可是性命之托。

在阿尔卡的沙滩上,我写下了这句话:一弯新月忘了天空已经泛白,还流连在海水里与汩汩的海浪游戏着不愿离去,任鱼儿在手与脚缝间游来游去。

伊德里斯家族的成员里,只有我和妈妈在海滩上。爸爸不知去哪儿了。爸爸倒是奇怪,在这里重新见到亲戚,反倒让他不能好好在家待着了,沙发上也坐不住。尼古肯定是被一群女孩子围着。我不能在这儿待太久,我得去看一眼。我喜欢掌握哥哥的行动。

我和妈妈在海滩上,周围都是些陌生人。我超喜欢像现在这样带着日记本坐在沙滩上,静静观察其他人。喏,举个例子,距离我三张浴巾那么远的地方,有个女的很漂亮,她半裸上身,人家可不是故意拿来秀的:她的宝宝饿极了,正趴在她怀里吃奶呢。这一幕让我觉得很感动,但同时也觉得倒胃口。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混合的感觉。

妈妈也瞧见了,眼中带着一丝嫉妒。

妈妈躺在与我距离至少五米远的浴巾上。

好像我不是她女儿。

好像羞于有我这个女儿。

好像我是个缺点,是我完美的妈妈唯一的缺点。

稍等,我先转个身,可不能让我妈过来的时候,从我肩头看到我写的这些。我要分三点来给你们介绍一下我妈,从最友善的她到最让人憎恶的她。

第一点,我妈妈的名字是帕尔玛,这是个源于匈牙利的名字,我的外公外婆来自那里的肖普朗。从那儿到与奥地利交界的边境只有几公里远。有时我叫她帕尔玛妈妈。

第二点,我妈妈个子很高,人长得也很漂亮。看上去身材修长,曲线玲珑,气质高贵……她穿平底鞋的身高已经超过一米七五了,你们可以想象一下她参加晚会时,脚蹬细高跟鞋,鹭鸶般的大长腿,蜂鸟般的小细腰,天鹅般的长颈,以及一双猫头鹰般的大眼睛。

看来有时基因这东西是隔代遗传的。

让事实来说话!

医生们很正式地对我的情况做过研究与判定,我已经不会再长高了,不会超过一米五五了,就像其他成百上千万的女人一样,就是这个高度了。医生们跟我确认并且说基因会隔代遗传的,如果有一天我有个女儿,她可能会像个“爬藤植物”似的那么高,就像我妈那样。他们还跟我保证过!我宁可不想这事儿,直接说第三点好了!

请大家坐稳扶好!

我妈真让人讨厌!她可真可恶!她可真烦人!妈妈她躺在五米开外的浴巾上,正在读《魔鬼在微笑》,而我非常想将我藏在日记中的这些话一吐为快。那么,我愿当着埋在马尔孔墓地里的所有科西嘉的祖先,在阿尔卡海滩上起誓,我未来的读者们,请你们做证……

我将来不要像她一样!

我不要成为像她一样的妈妈。

哇哦!

我扯远啦!我抬起头发现,我真没什么好怕的。妈妈趴着睡着了,后背露着。她解开的绿色胸衣像只水母似的摊在地上,被她的胸碾压在身下。她可以向我学习一下,套个T恤,或者用东西遮掩一下。当她再站起来的时候,正好有个男人看到她的胸部,她赶紧不好意思地重新扣上胸衣。她放下书,一阵小跑冲进了大海,“你不来吗,亲爱的?”她问我。她湿淋淋的,全身滴着水回来说道:“水里面舒服极了,亲爱的,你还套着它不会太热了吗?”她再次躺下来,假装又对这本陪伴了她整个假期的书产生了兴趣。重新摘掉她的胸衣继续趴下去晒背,不用再贴在前胸。

我妈是宁愿晒死也不愿在后背晒出个肩带印儿的主儿。而我呢,带着T恤的晒痕,都已经料到开学回到阿拉贡中学的时候大家跟我开的玩笑了:“嘿,克洛,这个夏天你去参加环法啦?”

哈哈哈……今天就到这儿吧,因为我俨然已看到你们正在意淫了……得啦,承认了吧,因为这就是你们想的……

我嫉妒我妈!

切!如果这能让你们开心一下。

如果你们知道她要对你们说些什么,这倔强的小黑妞儿。她可狡猾着呢,她有她的计划。但是她不会让别人看出来。她要找一个爱人,然后跟他享乐一生。她会生几个宝贝,逗他们开心地笑,直到他们觉得她烦。她还会有一份长久的工作,像拳击手、驯熊员、走钢索的杂技演员、驱魔人。

这是我在阿尔卡海滩的起誓!

你们看得过瘾吗?下一次,我跟你们讲讲我爸。

但现在,我得先跟你们说拜拜,我妈把她的胸部罩在软带文胸下,正在朝我的浴巾这边走来。我寻思着是装出亲切可爱的样子好呢?还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好呢?我还不是很确定。即兴发挥好了。

拜拜……

他重新合上了本子。

是的,毋庸置疑,帕尔玛曾是一个美丽的女人,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

她不应该就这样死去。绝对不应该。

但既然最坏的事情已经发生,既然她已不能死而复生,剩下的只是无人知晓的真相。 DVoIQLgw2VjVa5YHf7NRYrIQwwziHgj/Yl7z6Zf238/7qSIDUcwRD5KnBzbdyxw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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