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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大纳言被流

同年六月二日,新大纳言成亲卿被带到客厅,给一份宴享, 因为胸头胀满,连筷子也并没有拿起。车子来了,说赶快上车吧,虽是不愿意。却也坐上了。前后左右,都是兵卒围绕着,但是自己这边的人却是一个也没有。

虽是说:“现在想要见得小松公一面也好。”这也并不能够。在车子里这样说道:“就是犯了重罪,前往远国的人,也该让有一个贴身的人同去吧。”那些护送的武士们听了,铠甲的袖子也都湿了。

出了西八条往西走到朱雀大路,再往南走,便是大内,而今也只漠然告别罢了。长年使用的杂役和饲牛的人,也没有不是流泪,衣袖为之湿透的,况且那留在京城的夫人,和幼小的人们的心中,推想起来更是可哀了。走过鸟羽殿 前面的时候,想起法皇以前临幸此地的时候,自己没有一回不是随侍着的,那里还有一所叫作洲滨殿的自己的别庄,现在也只好漠不相关似的走过去了。出了鸟羽殿的南门,武士便催问船还没有来么。

大纳言说道:“这还要到哪里去呢?反正总要被杀的话,还不如在京城相近的这边罢。”

他这话大概也是想穷的时候才说的吧。看见身边跟着一个武士,问是“谁人”,答道:“难波次郎经远。”

便对他说道:“这里有没有谁是我这方面的人呢?在乘船之前有须得吩咐的事,去找寻一下,带他来吧。”

在那里到处找寻过了,可是没有一个人出来说,我乃是大纳言方面的人。大纳言说道:“从前我得意的时候,跟随着我的总有一二千人,现在落到这个境地,却连相送的人一个也没有,实在是很可悲的。”说着就哭了,那些刚勇的武士们也一同都泪湿了衣袖。大纳言所随身不离的,只有无穷尽的眼泪罢了。从前往熊野参拜,或是往夭王寺参拜的时候, 都是坐了平底三进的大船,此外还有二三十只船摇着橹陆续的前进,这回的却是草率造成的装上了顶的船,蒙了大幕,周围都是没有见惯的兵卒,就限定今日要离开京城,上遥远的海路去,这种心情的悲哀是可想而知的了。在这一天里,到了摄津国的大物浦。

新大纳言本来已定了死罪,后来恕罪改为流刑的,乃是因为小松公的种种说话的缘故。他还是做中纳言的时候,被任命兼为美浓国的国司,在嘉应元年(一一六九)的冬天,代官右卫门尉正友的那里,有属于山门的平野庄的神官拿了葛布去卖,代官酒醉了,在葛布上写上些字。神官说了闲话,就说他胡说,加以凌辱。于是神官共有数百人,侵入代官的那里,代官却依防御,结果神官一共被杀了十余人。以是同年十一月三日,山门的大众大举蜂起,国司成亲卿被处流罪,代官右卫门尉正友禁狱,已经奏闻。成亲卿已定流往备中国,被送往西七条去,但是法皇不晓得是怎么想法,中间隔了五天就把他召回去了。虽是听说山门大众是很诅咒着他,却于二年五月五日,下令叫他做右卫门督兼检非违使的别当, 这就越过了当时的资贤卿和兼雅卿二人。资贤卿是年长者,兼雅卿乃是很华贵的人,但是身为嫡子,而官职被人超越过去,这是很遗憾的了。此乃是督造三条殿 的奖赏也。同三年四月十三日,叙为正二位,也越过其时中御门中纳言宗家卿。安元元年(一一七五)十月廿七日,由前中纳言升为权大纳言。

人家嘲笑说:“把这山门大众所那么诅咒的东西,如此的重用!”但是现在或者以这个缘故,所以遭到这样的苦难的吧。凡是神明的降罚,人们的诅咒,到来有早有迟,并不一样。

同月三日,从京里有使者到了大物浦,一时很是忙乱。新大纳言问道:“是叫在这里杀了么?”

这并不是,只是传命流放到备前的儿岛去的使者罢了。从小松公那里有一封信来,里边说道:“竭力想留你在京城近地的山乡里,可是终未成功,实在是歉仄之至,但是总算把性命保全了而已。”

另外又对了难波说道:“要好好的照顾,不可违反他的意思。”把旅行用具全都预备了,给送了来了。

新大纳言那么承蒙恩顾的法皇现在也不能不离开,平常一刻不相离的夫人和幼小的人们,不得不告别了,说道:“这可是到哪里去呀,再想回故乡来,见到妻子,很不容易吧。先年因了山门的诉讼,已经定了流罪的时候,法皇加以爱惜,从西七条又召了回去。这回的事情可是不是法皇的处分。那要怎么样了呢?”这样说了,仰天俯地的悲泣,可是没有什么用处。

到了天明,已经开船顺流而下,一路上只有哭泣,看来似乎不能长久生存,可是露水的命 却还没有尽,间隔着船后边的白浪,京城渐渐的远去了,日子逐渐加多,远流的地方也已近来了。船到了备前的儿岛 ,便在一所简陋的民家的柴庵里停了下来。这是小岛的常态,后边是山,前面是海,海岸边里的松风,波浪的声音,一样样都是不尽的悲哀。 kXBMnVfpZtcCscarPJrXj07FVI8cLZvQphXcFVAnsiVrEfX4N3Z6KrQ1jd35hL0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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