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路上,改道山林入伙。贩送鸦片,马帮道上大显身手。出手大方笼络人心,为报家仇,重返弄亮大寨。
借美人巧破剥蒙土司府,杀剥蒙称霸莱莫山区。
在回莱莫山的路上,坤沙又改变主意,想到自己离开山寨在外面混了几年,除了练了一身的武艺和枪法,其余一无所有,如今自己是个堂堂的汉子,有何面子去见江东父老。
那鲜艳妖冶的罂粟花,也许能为自己提供一个施展雄心抱负的天地。他壮了壮胆子,决定去闯山道上闻名的胡家马帮。胡三爷雇着一伙枪法如神的镖客,专为远方前来收购鸦片的毒贩护送货物。
坤沙直奔胡老板的住宅,进屋把包袱往桌上一甩,冲着后房大声问道:“老板要不要炮头?”
竹帘一掀,胡三爷踱着方步走进前庭。他一手端宜兴壶,另一只手背在身后,问道:“朋友,在哪里发财?”
坤沙说:“老板别的无须多问,我可不可以试试家伙?”
“好,爽快,”胡三爷围着坤沙上下打量一番说,“倒是一表人才。”
说完,他立即沉下脸,揭起壶盖扬手往上一抛,壶盖飞出大门:“朋友看招!”
坤沙早有准备,飞速拔枪,反身一扬手,“叭”的一声枪响,壶盖在空中炸成碎片,散落在院落。
院子里的枪手们大声叫好。
胡三爷却依然不动声色,把手上的茶壶重重往桌上一搁,一位大汉从胡三爷身后闪出,朝坤沙脑门猛击一拳,坤沙轻盈往后一跃,出了大门。大汉跟着追出来又猛然飞起一脚。坤沙这次没有躲避,只见他侧身让过,在空中抓住大汉的脚腕,借力猛地往前一推,大汉在空中打了个滚,重重地摔在大门旁的木壁上了。
胡三爷禁不住大喝一声:“好,果然身手不凡,是百里挑一的好手。”
胡三爷客气地让坤沙在客厅里坐下,泡上香茶,很诚恳地说:“朋友,凭你的本事,我胡某是求之不得。但看来你也不是门外人,懂得干我们这行的规矩,那就是从来不收陌生人。”
坤沙转身从包袱中取出一把佩刀,刀上雕刻着精致的花纹,他递给胡三爷:“老板,你该认识这把刀吧。”
胡三爷接过佩刀,翻来覆去看了看,问道:“这刀怎么落到你手里?”
坤沙哈哈大笑:“二十年前,你护货到西贡,被人劫了镖,你受了伤,是你的一个叫马成的兄弟把你背了回来,胡三爷,这把佩刀足以说明我并非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吧。”
此时,胡三对坤沙已深信不疑,他知道马成绝不会轻易把佩刀交给别人,除非自己最好的朋友需要帮助。
“不用再说了,娃子你留下吧。”
坤沙在胡三爷身边留了下来,成了马帮里的一名枪手,但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世。尽管坤沙知道胡三爷十几年前是他叔父手下的一名小头目,但他没有对胡三爷说出来,依然守口如瓶。他随着雇主收货送货,护送驮满鸦片的骡马走遍了泰、老、缅边境各处村寨。对各地区的地形,鸦片种植面积、产量、质量都了如指掌,为他日后成为贩毒大王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马帮的人出生入死,个个是亡命之徒。这些拿着脑袋换饭吃的枪手,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生活,喝酒、抽大烟、嫖妓是他们松弛神经,忘却烦恼的好办法。而坤沙除了偶尔弄支烟抽抽,其他竟然没有去沾染。
到发饷的日子,坤沙总是买些好酒,送给马帮中那些终日似醉非醉的老师傅。他对那些年轻的同伙很讲义气,只要别人有事相求,他总是竭力帮助,马帮里的人都喜欢坤沙。他人缘极好,没有一个人与他过不去。
不久,在一次跑马帮活动中,坤沙跌了跟头,他的性格渐渐沉稳起来。
那次,坤沙同三十几个枪手,在二炮手的带领下,押着一批鸦片路过清莱,在一个叫巴山的沟谷里遇到埋伏。对方一挺轻机枪压得他们抬不起头,驮货的骡马在山沟里打转出不去。坤沙头伏在草丛里,只听见一片枪响,其他什么也看不见。二炮手忍不住挨打的窝囊,大吼一声,弓身往上蹿,坤沙和三炮手等人紧跟其后,才到半山腰,二炮手突然一头栽倒在地。
坤沙正惊恐地放慢脚步,山头埋伏的劫匪反冲下来。三炮手见情况不妙转身就逃,也中弹倒在坤沙前面,众人惊慌地朝山下跑去。坤沙卧地一滚,挨着一棵老树,撂倒了三四个追击者,才制止住了对方的冲锋。坤沙和枪手们抬着七八具尸体跑了回来。
鸦片骡马全丢了,鸦片贩子找到胡老板又骂又闹,胡老板赔偿了一大笔鸦片损失费,把坤沙找去臭骂了一通。
事后数日,一位中年炮手喝得似醉非醉,冷眼盯着坤沙说:“这事不能怨你,只是二炮手逞能,惹来劫匪的追杀。驮货的骡马让枪声赶散了,劫匪会自动撤走。我们丢不了马匹,也不会死七八个兄弟。”
坤沙听后,触动很大。他一连数日默默总结这次遭劫的教训。他认识到,一个人胆子再大,枪法再神,如果不识时务,单凭一股勇气也不足成大事,必须善于运用众人之力。他找来一套中文版的《三国演义》,在同伙逛妓院喝酒时,他缩在屋里翻这套纸色发黄的旧书。由于中文功底不厚,书中的一些事他也弄不太清楚,有些段落曾听捡破烂的大叔讲过,知道大概的情节,但书中讲述的错综复杂的争斗,所表现出的计谋和机智,坤沙似乎一触即通,使他兴奋不已。
他想要报剥蒙土司暗算之仇,恢复莱莫大土司家族往日的威风,就必须采取沉着冷静的计谋笼络一帮愿意给自己卖命的弟兄。
1951年4月,国民党残军集结向中国云南边境发动进攻,被解放军一个反攻打得溃不成军。残军又逃到缅甸境内,重新整顿武装,急需大量的武器弹药。这给马帮提供了发财的好机会。胡三爷按照残军要货订单,在清莱县城跑了五六天,买了一大批军火。
胡三爷亲自带着马帮,把武器送到残军手上,残军付了近5吨鸦片作为货款。
胡三爷带着坤沙等八十多个枪手,赶着六十多匹骡马返回营寨,走到离大其力只有百十里的勐牙山,遭到一股土匪的袭击。
坤沙迅速指挥马帮隐蔽到一堆大石后,令弟兄们稳住手边的骡马,带着十几个人迎着劫匪一字散开。
土匪喊话,要他们留下骡马货物,不然将其一举消灭。平时威风八面的胡老板,面临危境竟一时没有了主张。
坤沙冷静地说:“这帮土匪也不过几十号人,咱们的人枪并不比他们的少。只是大树下那挺机枪要咱们的命,你在这里麻痹他们,我领着几个兄弟迂回过去夺那挺机枪。”
“坤沙兄弟,只要打赢了土匪,保住了骡子,这趟生意赚得的钱咱们平分。”胡老板讨好地说。
胡老板按坤沙的意思,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朝土匪大声喊道:“朋友,都是江湖上混的兄弟,有事好商量,别伤了和气。”
土匪们口气十分强硬,对胡老板说:“没有什么可商量的,你胡三要命就留下骡马快点滚蛋。”
“我给你们丢下五成货,算是兄弟平分。”
“少啰唆,一匹骡子也不准带走。”
“老兄,都是吃同一碗饭的朋友,不要欺人太甚。”胡老板故意拖延时间。
坤沙借着石堆掩护,从山侧树林朝土匪机枪点运动。
土匪不耐烦了,说:“少废话,你给不给?”
胡老板口气也硬了:“不给又能怎样?”
话刚出口,对方射来一阵密集的枪弹。
胡老板大喊一声“打!”
守在石头后面的枪手们也猛放枪弹。
双方对打一阵后,胡老板又喊起来:“别打了,别打了,我留下骡马走路。”
上面喊话:“把枪扔在地上,快送骡马上来。”
胡老板说:“朋友,事情不要做得太绝,也给我们留下点吃饭的钱。”
对方又猛地射来密集的子弹。
“打,给我打!”胡老板大声吼道。
枪手们按照坤沙的吩咐,一边放枪,一边喊叫,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坤沙带着几位枪手已出现在劫匪的背后,胡老板一阵兴奋,一挥手从石后跳出:“弟兄们,冲上去和他们拼了!”
八十多个枪手从各自掩体冲出来,边喊边射击。
劫匪被这突然的冲锋吓慌了,拼命组织反击。坤沙趁土匪根本顾不上注意背后时,冲进了机枪阵地,机枪手正准备朝冲锋的枪手射击,坤沙一阵急射结果了他们。
坤沙端起机枪朝匪徒们一阵猛烈射击,劫匪顿时倒下一片,他们还未转过神来,坤沙身旁的几位枪手朝劫匪阵地猛扔手榴弹,只听见“轰”“轰”的响声,劫匪阵地上一片惨叫。对面胡老板带着下面的枪手也杀了上来,两边夹击,劫匪们四处逃窜,没有招架的余地,留下五十多具尸体,其余的逃进了四面山林里。
胡老板和坤沙缴获几十杆枪和上万发子弹。他们打扫完战场,带着众弟兄和骡马,又继续向泰国前进,顺利地到达目的地清莱,把鸦片卖给鸦片商人。
回到他们的老巢后,胡老板说话算话,把这次贩卖鸦片军火的利润分给了坤沙一半,还把缴获的枪支弹药和其他战利品,也给了坤沙一半。坤沙半真半假地推辞了一番,说:“胡老板吃这碗饭不容易,我们这些枪手平时吃你的用你的,到了关键时刻卖命也是应该做的。”
胡老板听了坤沙这一番话,心里满是欢喜,佩服坤沙是个很讲义气的人。此后胡三爷对坤沙越加信任。
坤沙拿到胡老板给的钱后,全部平分给众枪手兄弟,说弟兄们一块出生入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他这一举动,收买了所有枪手的心,大家对坤沙折服了,从此对坤沙言听计从,都乐意跟着坤沙跑马帮。坤沙实际上成了马帮里的二老板。
其实,坤沙仍然盘算着回到莱莫山去,消灭剥蒙的武装势力,自己称雄一方做霸主。
来胡老板这里一晃快两年了。坤沙通过打听知道家乡的一些情况,剥蒙的武装比几年前更加壮大了,已有五六百人,独霸了当地所有的鸦片买卖。要想干掉剥蒙,首先必须有自己的武装力量。坤沙经过长期准备,觉得时机成熟了,他要拉一帮人马自己打天下。
国民党残军又派人来联系购买枪弹和日用货物,胡老板和坤沙奔波了十几天,终于购齐了残军所要的全部订货。
这次卖给残军的货物仍然是枪弹为主。胡三爷按照清单一一交给坤沙,说:“这批货就拜托你了,路上千万要小心。我相信你已是个出色的马帮首领。”
坤沙深深朝胡老板鞠了躬,脸上隐约露出一抹神秘的笑意,胡老板来不及细想,坤沙已出发了。
马帮行至缅甸境内,又经四五天的长途跋涉,傍晚到达景栋。
景栋是缅甸东部掸邦山区最大的城镇,也是近百年来金三角最大的鸦片集散地,云集着各地来的大小鸦片商人。各地零星的鸦片会集到这里,集中后又从这里运往泰国、老挝。
坤沙在这里设了网点。夜晚大部分枪手到城里妓院烟馆玩乐去了,坤沙召集了十几位亲信密友,说出了自己早已预谋好的计划:脱离胡老板,跟着他到莱莫山打天下。
这些枪手绝大部分是有奶便是娘的亡命之徒,但江湖上混久了,他们也很讲义气。坤沙平日对他们不薄,能与他们同生共死,两年的马帮生涯,坤沙的胆识和计谋早已使他们折服。胡老板人已老迈,说不定哪一天树倒猢狲散,马帮依旧还是坤沙为首领。枪手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沉默了一会儿,二炮手莫富突然大声说:“弟兄们怎么哑巴了,跟着坤沙兄弟干没错。”
于是,大家纷纷表示愿意随坤沙去莱莫山打天下。
第二天清晨,坤沙召集所有枪手开会,说明自己的意思,并反复交代不愿跟着他,可以仍回到胡老板那里,彼此以后还要做朋友。
有十几个人不愿随坤沙走。坤沙拿出身上近几年的所有积蓄,在镇上收购了3吨鸦片,交给回去的枪手,对他们说:“胡老板这笔生意就算同我坤沙做了。枪弹我带走,这鸦片是我给胡老板的货款。”
办完事,坤沙领着四十几个枪手,赶着满载枪弹的骡马朝莱莫山奔去。
坤沙带着四十几个枪手,翻山越岭走了七八天,回到莱莫山区。他知道自己人寡枪少不能与剥蒙硬拼,为了不惊动剥蒙,没有直接去弄亮大寨,而是把人马安扎在弄亮大寨南面的一个大山洞里。
此时正是1953年的秋凉季节。坤沙只带了两个护卫,回到弄亮大寨,这里已是一幅破败萧条的景象。
回到家中一看,土司大院已倒塌,木楼到处透风。坤沙的外祖父已在两年前去世。自卫队两个队长马成和白朗都过了花甲之年,守护着破败的木楼。
从两位忠实的老卫士嘴里得知,当年家中送给剥蒙150亩鸦片地和十支好枪,剥蒙大骂一顿收下后,才允许外祖父张纯武回寨子住。
其后,剥蒙又占去弄亮大寨300亩鸦片地。山寨早已人心涣散,自卫队员大部分早已走掉,只剩下莫雄等十几个人,十几条枪。
弄亮大寨的青年人听说坤沙回来了,纷纷来到坤沙家,气愤地向他倾诉剥蒙的霸道,叫喊着要坤沙为弄亮大寨出口气,杀掉剥蒙。坤沙的三叔张秉禹、四叔张秉汤、八叔张秉君也都挤在老客厅里。
三叔张秉禹对坤沙说:“只有你才有本事打败剥蒙,我们张家就指望你重整队伍,杀死剥蒙,夺回大土司位置。”
一时间,屋里乱哄哄的,大家附和着,挥动拳头要和剥蒙拼个鱼死网破。
坤沙看见乡亲们复仇的情绪很高,心里踏实了,感到身上的责任重大,杀掉剥蒙不仅是报家仇,也是为了整个弄亮大寨的繁荣和生存。但面对剥蒙几百人的武装,自己几十个人去硬拼肯定是去送死,必须靠智斗才能取胜。他突然想到剥蒙如果知道他回来了,一定会派人来暗探消息,于是心里有了主张。
坤沙笑着让大家安静下来,说:“剥蒙有五六百人,咱们要人没人,要枪没枪,斗不过人家。请大家仔细想想,当年我家曾拥有上千人马,到头来叔父还是被人杀了。我这次回来,是想安分守己地过日子,老老实实地听剥蒙大土司的话。”
坤沙这一番话如同一盆凉水,迎头泼给众人。大家见坤沙没有和剥蒙斗的意思,心也都凉了,各自回去了。只是三叔张秉禹气得哇哇乱叫,大骂坤沙是软骨头、张家的败类。坤沙含笑而不怒,等到三叔骂累了,睡着后,他走进马成和白朗的房间。
两位卫士对坤沙刚才的表现心里不快,见坤沙进来,勉强地笑了笑,没有什么话说。
坤沙说:“两位老前辈在我家干了一辈子,张家败落到如此地步,也没有离开,我真感谢你们。”
“老土司过世前曾交代我们俩,一旦大少爷回来,一定会东山再起,他让我们俩帮助大少爷成就大业。如今看来没有我们的事了,我们也该回老家看看。”
坤沙拉着两位的手,轻声说:“我回来的目的就是重新建立自己的武装,除掉剥蒙老贼。我是有意说刚才一番话的,让话传到剥蒙耳朵里,放松对我的警惕,我们好暗中做好与剥蒙拼杀的准备。”
按照坤沙的安排,马成拿着坤沙交给的钱,赶着骡马到镇上收购粮食。白朗挑选寨子里可靠的年轻人,组成一支百余人的队伍,白朗只告诉他们,坤沙要做一笔买卖,请他们跑一趟马帮。
三天后的傍晚,这支队伍由坤沙的两位卫兵领着,押着驮着粮食的骡马,悄悄离开弄亮大寨。
到了坤沙藏兵的山洞,马成和白朗才向他们讲了坤沙的计划,要他们留在山上跟着枪手操练枪法,没有坤沙的命令,谁也不准私自下山。
剥蒙听说坤沙回来了,心里很惊慌,认为坤沙这次回来一定要与他拼命。后来去探听消息的人回来报告说,坤沙此次回来只带了两个人,尤其听了坤沙那一番对弄亮大寨人的讲话,剥蒙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剥蒙对大管家莫仁说:“坤沙不过是个软蛋,徒有一个英武的虚名。”
莫仁讨好地说:“一个刚刚长出翅膀的小公鸡,有多少能耐?”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尽管剥蒙不把坤沙放在眼里,夜晚还是把土司府的巡夜卫队增加了一倍人。
坤沙在弄亮大寨住下来,整天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不是喝酒就是骑着马到处游逛,在人面前从不提报仇两个字。
不久,坤沙托莫仁向剥蒙大土司提出请求,要继任弄亮大寨的小土司,剥蒙也没有拒绝,只是不耐烦地一挥手:“让那小子送1000银票来。”说完搂着十三姨太太调情,哈哈笑闹着滚成一团。
第二天,莫仁就送来了1000银票,剥蒙没有想到坤沙这么听话,心想那小子一定在外面发大财了,便故意拖延时间,对莫仁说:“去告诉坤沙,我会考虑这件事。”
坤沙不急,也不催,照常悠闲。
坤沙上山打猎,傍晚归来。在一个村寨前的池塘边,每次都能看见一位秀丽的姑娘在水边捶洗衣物,唱着悠扬动听的情歌。骑在马上的坤沙学着山鸟叫几声,一侧身,总能看到那个红扑扑的脸蛋上一双动人的大眼睛望着他。
有一天,坤沙放马在河边饮水,他红着脸与姑娘对上了话。没有几天他们就十分熟悉了。坤沙满肚子的故事,风趣的言谈,逗得姑娘笑声不止。
后来坤沙随姑娘来到河边竹屋里,向姑娘的双亲奉上一笔丰厚的定亲礼。
就这样,坤沙骑着马把姑娘驮到大寨后山里。两人抱成一团,在灿烂的山花中尽情嬉闹,在那花丛掩身处,坤沙第一次感受到异性柔嫩温滑的肉体,让人销魂心醉。两人血气正盛,青春的饥渴使他们沉溺于梦幻般的情爱之中。
坤沙决定娶姑娘做妻子。
剥蒙得知坤沙要结婚的消息,派莫仁捎来话:在剥蒙大土司掌管的各山寨,无论谁家娶媳妇嫁女儿,都要经过剥蒙的同意才算数,并且在结婚的头一天,女人必须送到剥蒙府上跟剥蒙睡一夜,不然就算犯法。但看在坤沙曾是土司家的少爷分上,睡觉一事可以免,但要在三天之内交5000银票的保护费。
说这话时,莫仁埋着头,心里恐慌,担心坤沙一发怒找他出气。没想到,坤沙听完哈哈笑起来,爽快地对莫仁说:“回去转告大土司,咱坤沙不搞特殊,谢谢关照。结婚前一天,一定把姑娘送到大土司府上。”
剥蒙听了莫仁传来的话,骂道:“这小子真是个软蛋,这样也行,你坤沙的女人也让我先尝尝。”
这几天,坤沙突然不出门了,经常坐在竹椅上望着远方起伏连绵的山峦沉默着。
三叔张秉禹早已气得不上门了,就连在山洞指挥操练新人的马成和白朗,知道坤沙答应了剥蒙的无耻要求,也觉得坤沙太窝囊了,没有人知道坤沙正在筹划一场苦战。
山上秘密招募的新兵已有二百多名,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现在完全可以投入作战,加上坤沙带来的枪手,共有三百来人,比剥蒙的人马还是少将近一倍。但凭着这投力量,毕竟能与剥蒙交手了。
坤沙召集马成、白朗和三叔张秉禹秘密商量。
坤沙把山上的情况向张秉禹介绍了一番。张秉禹此时大为惊叹,这小子原来早已准备了兵马,找他来是要动手收拾剥蒙了。
张秉禹有点急了,说:“小子,你有什么话快些说吧。”
坤沙抬头看了众人一眼,说:“我要借送姑娘到土司府消灭剥蒙,现在开始分工。剥蒙共有兵力五百七十三人,但有一部分人被派到各山寨催税和收购鸦片去了。土司府其实兵力不足四百人,而真正住在土司府的不到五十人,其余驻扎在土司府的山坡上。后天傍晚,我们开始行动。兵分三路,一路由我带领,我要亲自送姑娘去土司府;一路由三叔带领,埋伏在土司府后的山背,一旦山坡上的剥蒙兵增援土司府,你们就在后面袭击;一路由白朗带领,干掉巡逻的哨兵,点火烧土司府侧面马厢,大家以火为号统一行动。”
马成、白朗和张秉禹上山集合人马,做战前的准备工作。坤沙骑马来到姑娘家的竹屋,把后天送姑娘到剥蒙家过夜的事讲了。
姑娘的父母是一对老实巴交的山民,蹲在一旁只是长吁短叹,无可奈何,姑娘却大哭起来,对着坤沙又骂又打,骂坤沙枉为一个男人。平日那么英俊潇洒、武艺高强的一个人,竟然把自己的老婆送给别人糟蹋。
坤沙没有过多地解释,临走前,留下一个卫兵,交代他要日夜守护在竹屋里,照料好姑娘,不得出任何差错。
10月,金三角地区秋高气爽,阳光灿烂。剥蒙起个大早,今天他心中无比兴奋,坤沙到底让他彻底制服了。傍晚,坤沙将亲自送他的女人到土司府。
但剥蒙还是唤来侍卫,吩咐他今天土司府增加五十个卫兵,一是预防万一,如果坤沙不老实,敢在府上撒野,他就将坤沙杀掉;二是想在坤沙面前炫耀自己的武力,摆一摆大土司的威风。
太阳快落山时,坤沙来了,两条汉子抬着一顶竹轿,上面坐着打扮漂亮的姑娘,坤沙领着七八个人跟在后面,垂头丧气的样子。
坤沙抱拳朝剥蒙行礼,剥蒙哈哈大笑,眼睛盯着后面的姑娘,他挥挥手算是回礼,嘴里说:“好漂亮的女子。”
剥蒙高兴了,拍着坤沙的肩转身对众人说:“现在,我宣布,批准坤沙继任弄亮大寨的土司。”
坤沙又弯腰鞠躬,叫人送上两坛好酒。剥蒙本是酒色之徒,见有好酒便吩咐厨房做菜,他要和坤沙开怀畅饮。
剥蒙坐在首席,姑娘和坤沙坐在两侧。喝得醉眼蒙眬的剥蒙,在姑娘身上脸蛋上左捏一把,右摸一下。姑娘眼睛早已哭肿,神色木然。
坤沙依然不动声色。从门外望去,天已经暗下来,其他桌子上二十几个剥蒙手下的枪手,也喝得东倒西歪。坤沙冷静地扫了随从们一眼,暗示大家做好行动的准备。
马成一群五十余人,在天黑后埋伏在土司府对面河边的竹林中,隐约能听见屋中大厅杂乱的喧闹声。他一挥手,两名青年持刀直奔大门,刀光一闪,两个抱枪而眠的哨兵未吭一声,便倒在血泊中。这时又有七八个人翻墙进入大院,直奔马厢,松开所有的马匹的绳索,点燃了马厢。
火势飞快地蔓延,土司府一片马嘶人喊。坤沙一摔手中的酒杯,拔出佩刀,寒光一闪,割下了剥蒙的脑袋。桌子上其他剥蒙手下摇晃着正要掏家伙,早有准备的坤沙随从人员,操着短枪猛射一阵。
坤沙对乱成一团的人们大喊:“都趴在地上,谁敢动就打死谁。”
屋里的剥蒙手下立即像死狗一样趴在地上,被坤沙缴了枪。
坤沙站在大厅台阶上,对着院内激战的双方,大吼一声:“大家不要打了!剥蒙已被杀死。”
坤沙一抬手把剥蒙的脑袋扔到院子中间。
在第二层大院大门的门槛上,剥蒙卫兵架起一挺轻机枪,正与已冲进第一层大院的坤沙士兵进行着激烈的枪战。枪手们扭头一看,剥蒙血肉模糊的脑袋滚落在院中,顿时傻了眼。马成趁机冲了进来。
剥蒙的卫队停止了抵抗,嘀嘀咕咕地商议着,坤沙说:“别指望山坡上来人救你们,他们自身也难保。”
话音未落,山上传来急促的枪弹声。营房上空腾起大火,山坡上一片喊杀声。
剥蒙卫队全部缴枪投降。
坤沙大声宣布:“剥蒙所有的卫队全部解散,愿意跟着我干的,可以留下,我坤沙照常以兄弟称呼。但剥蒙的财产、账目都给我保管清点好,老子明天就派人接收。”
正在这时,一群衣衫凌乱的女人拥进院子,她们哭哭啼啼要坤沙大爷开恩,救救她们。
坤沙对她们说:“剥蒙的大老婆听着,凡没有生孩子的女人,都给老子放回原来的寨子。”
剥蒙的大老婆急忙跪下:“坤沙老爷,我照办,我照办。求求你放过我的几个儿女。”
剥蒙五个儿子女儿抱着剥蒙大老婆哭成一团。坤沙没有理睬,转身进了大厅。身后传来机枪的扫射声。
坤沙命令打扫战场,搬走了所有能够拿走的财产,然后领着众人撤出土司府。
那天晚上的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剥蒙土司府建了几百年的院宅,在火中化为灰烬。数百名卫队有的投靠了坤沙,有的结伙闯进寨民的家中乱抢一通,然后四散离去。
三天后,坤沙在弄亮大寨召开了莱莫山地各村寨土司头人大会,宣布退回剥蒙这十几年侵吞抢走各村寨的所有鸦片地,废除结婚由大土司批准的规定,以后山民结婚由山寨土司准许就可以,废除结婚初夜权归大土司的规定。
坤沙话音刚落,各山寨土司齐声欢呼,都夸奖坤沙义侠英明,一致认为坤沙年轻有为,见多识广,文武双全,并对着院前大树上悬挂的剥蒙脑袋乱骂了一通。
各山寨土司一致推举坤沙任莱莫山区大土司,并兼任莱莫山自卫队总司令,然后大家立义盟誓,按上手印,宣誓日后将效忠坤沙大土司。
从此,坤沙做了莱莫山区的大土司,成为各山寨武装的盟主,总管山区所有的鸦片生产、收购和贩卖。
坤沙收编剥蒙自卫队员二百四十余人,加上他原有的人马,共五百余人,组成了坤沙第一支地方自治武装力量。
坤沙把他的军队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保安队,负责整个山区的治安,负责处理案件纠纷,维护地方安定,马成和白朗岁数大,对地方又熟,遇事比较冷静、稳重,保安队由他俩担任正副队长;一部分是自卫队,负责收购贩运鸦片,打击各股敢于侵扰的土匪。
不到两年时间,坤沙剿平了多股流寇匪帮。当时曾横行金三角的大悍匪雷云,有人枪数百,在金三角各地从未失过手,却在弄亮大寨中了坤沙的埋伏。
从此,坤沙成了掸邦各区风头最盛的地方实力派,连城里那些暗中与中央政府作对的大土司也对他无可奈何,任凭莱莫山区的税收全部上缴坤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