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达多渡过了有名的恒河,进入摩揭陀王国,来到一个因有多位伟大精神导师而著称的地带。他决意要在此地找到一位可以教他了生脱死的导师。这些大师大都住在深山峻岭。悉达多不厌其烦地到处访寻这些名师的所在;无论要攀过多少座山岭,跋涉多少个幽谷,他都在所不计。一月复一月,日晒雨淋,他就这样继续寻访下去。
悉达多遇到一些不愿穿衣的苦行者;又遇到另一些全不接受供食,只靠山果野根活命的苦行者。这些苦行者认为让身体饱受大自然的极度折磨,可以令他们死后升天。
一天,悉达多对他们说:“就是你们重生于天界,这个地球上的痛苦依然没变。要达至大道,首先是要找到解除人生痛苦的方法,而并不是逃避生命。虽然那些只顾寻求感官享乐而惜身如宝的人,必定不能有所成就,但枉然把身体虐待,也并不见得会有所帮助啊。”
悉达多继续访道——在一些修道中心留上三个月,另一些又留上半年。他禅定的功夫日益加深,但他却依然未能找到解脱生死之道。时光流逝,悉达多转眼已离家三年了。有时,他在树林中禅坐,脑海中会浮现出他父亲、耶输陀罗、罗睺罗以及他童年的影像。虽然这不免令他有点儿烦躁和气馁,但他要找寻大道的强烈信念使他继续寻访下去。
有一段时间,悉达多独个儿流浪居住在离王舍城都城不远的般茶的山边。一天,他持着钵下山往城中乞食。他行得缓慢庄严,面貌祥和而坚定。沿途的居民都注视着这个行仪高雅、俨如一头雄狮步过树林似的沙门。刚巧,摩揭陀的频婆娑罗王乘着御驾经过,于是他叫车夫停下来让他细看悉达多。他吩咐随从给这个僧人供养食物,又要他尾随悉达多以能知道他的住处。
翌日下午,频婆娑罗王来到悉达多居住之处。留泊了马车在山下,他与一个随从步上山径。当他见到悉达多在树下坐着,他便趋前招呼。
悉达多站起来。他从访客的装扮已知道他是摩揭陀的国王。悉达多合掌作礼,并示意请他坐在一块大石上。悉达多自己则坐在他对面的另一块大石上。
频婆娑罗王很明显是对悉达多高贵超然的仪表十分欣赏。他说道:“我是摩揭陀的国王。我很想请你与我一起入城。我希望你可以在我左右而使我得到你教导和厚德的利益。与你在一起,摩揭陀一定可以安享太平盛世。”
悉达多微笑,“大王,我比较习惯住在森林里。”
“这种生活太艰苦了。你既无床铺,又无随从侍候。如果你愿意跟我的话,我会给你私人的宫殿。请你跟我回去做我的导师吧。”
“大王,宫中的生活是不适合我的。我现在正尝试找寻解脱之道,以消除自己及众生之苦。王宫的生活实在与我这个沙门的心愿甚不协调。”
“你现在就如我一样,年纪还轻。我是需要有个可以真正和我分担分享的朋友。我第一眼看见你,便觉得与你有缘。跟我来吧。你答应的话,我便留给你半个王国。到你年纪大了,你便可以恢复出家人的生活。这并不会为时太晚的。”
“我多谢你邀请我的豪情厚意,只可惜我真正唯一的愿望,就是找寻替所有众生脱苦之道。大王,时光飞逝。如果我现在不把握目前年轻力壮的体魄,到衰老时便后悔莫及了。生命无常——疾病和死亡是随时都可能发生的。被贪婪、愤怒、憎恨、情欲、嫉妒和骄傲的煎熬而引起的火焰,在我心中持续燃烧。只有当我寻得大道才能令众生得到解脱。如果你真的对我关怀,就应该让我继续走我行了已久的道路。”
频婆娑罗王听了悉达多这番说话,更为感动。他说:“你这番充满决心的话实在令我感到非常快慰和鼓舞。敬爱的沙门,请容许我问你来自何处和你家族的姓氏。”
频婆娑罗王十分欣赏悉达多,想邀请他辅佐自己。悉达多微笑着拒绝道:“可惜我真正唯一的愿望,就是找寻替所有众生脱苦之道。”
“大王,我是从迦毗罗卫国来的。我的父亲姓释迦。他是现时在迦毗罗卫国统治的净饭王,而我的母亲则是已故的摩耶王后。我曾是个太子,王位的继承人。但为了出家求道,我三年前离开了父母和妻儿。”
频婆娑罗王怔住了,“那你自己都是王族血统了!高贵的沙门,我实在有幸与你相会!释迦和摩揭陀两族一向邦交很好。我刚才尽量用我的权势地位来意图说服你跟我回国,实在太过愚蠢了。请你多多见谅!我现在只想提一个小小的要求。每隔一段时间,请你来我的王宫接受我的供养,直至你找到大道后,再慈悲地回来收我为徒。对于这个要求,你可否给我承诺呢?”
悉达多合掌答道:“我答应当我证道后,必定回来与大王你共同分享。”
频婆娑罗王对悉达多作一深鞠躬,然后与随从下山回去。
那天稍后,这位乔达摩沙门因恐怕大王会时常到来给他供养,便离开此处以避骚扰。他向南面而行,去重找一处适合修行之地。他听说有一个悟境很深的大师乌陀迦罗摩子有个禅修中心,大概三百个沙门在那里修习。这中心离王舍城不远,而且附近还有四百多个门徒在那里修行。悉达多于是便向那儿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