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几个的表现都还不错,这蟾蜍蛊的解药就赏给你们了罢。”蓝汐站起身来,扬手将四枚药丸扔在地上,胡捕头的四个同伴这段时间里提心吊胆,眼下好不容易等到了解药,一个个生怕自己再晚一秒就会被蟾蜍蛊毒蚀透喉咙,如同饿狼一般扑上前去,把解药吞下了肚子。
解药效果立竿见影,这四人服药下肚片刻,喉咙便能结结巴巴地发出声音,胸腔间的灼烧感也在迅速消失。他们知道自己的小命总算是保了下来,也不敢大意,赶紧对着蓝汐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我不喜欢这种低廉虚无的感激。”蓝汐意味深长地笑笑,用手指指了指地上那堆积地像一座小山般的银子,“作为回报,你们几个抬着银子,跟我们一起去赌场。”
胡捕头那几人闻言脸色变得像是吃了苍蝇一般难看,他们本以为自己的噩梦到这里就要结束了,谁料眼前的瘟神根本没打算罢手。
要知道,一万四千多两的银子差不多有一千四百多斤重,仇镇的赌场离当铺的距离还不算近,他们六个人就算能把银子抬过去,半条命估计也得交代了。更何况眼前这女魔头还是个心理变态,根本不知道还会对他们做些什么事情。
“英雄,英雄,我们已经按照您的意思当了银子,你们就行行好,放过他们几个吧。”一个伙计见胡捕头等人的模样实在可怜,鼓起了勇气上前劝说道。他这么一说,当铺里的伙计们都附和了起来,那坐在内侧柜台上的账房补充道:“几位英雄,你们方才已经把这几位当给了我们,所以这几位已经属于我们当铺的了,你们可不能耍赖,再强行把他们给带走了。”
“我们不是地痞无赖,行走江湖自然得讲理。”这账房的几句话说得不卑不亢,却占了理,显得分量十足。程毅微微一笑,替蓝汐接过了话头,“放心,我们只是因为银子太多不好拿而问贵当铺借几条狗来,从赌坊回来后,自然会将狗子完整归还。”
“这……这怎么成!”那账房被程毅的无赖言论震惊了,“那要是你们到时候耍赖,我们要找谁去说理去?”
“哦,我听懂了,你们这是不相信我们的人品啊。”程毅用手指在柜台上有节奏地敲击了两下,随即重重地拍了一下桌面:“既然如此,那你们为什么不开票?开了票,有了凭证,你们还用得着担心我们耍赖不还狗吗?”
账房一下子怂了,生怕程毅又要闹事,立刻陪笑着说道:“息怒息怒,在下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还不去开票?”程毅双眼一瞪,喝道。
“有票,有票,当然有票。英雄您稍等,我们这就给您开。”一旁的伙计赶紧弯腰道歉,继而对一旁账台上的账房使了个眼色。
话说这账房何时开过这样怪异的票,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落笔。他见周围人催得紧,程毅又在旁边虎视眈眈,只得提笔写道在纸上写道:“今押到捕头六名,客栈掌柜一名,当铺司理一名,个个皮破肉绽,手足残缺,应当足色纹银一万四千五百两。年息一分,当期内凭票取赎。若遇虫害天灾,各安天命,不得争论。当期三年。”
“嗯,这才像点样子。”程毅拿起了票,读了一遍。当读到“皮破肉绽,手足残缺”这几句时,一旁的霄儿觉得这当铺为了讨好教主,故意丑化胡捕头等人,又是笑了出来。不过她不知道的是,这并不是当铺在故意讨好,只是天下当铺为了避免无谓的争端,就算客人典当的东西完整,也都要在票上写上“残缺破烂”等评语,而眼下他们强行把几个大活人当给当铺,又强行要开票,这账房一时来不及思考,就顺手写上了“皮破肉绽,手足残缺”的批示。
开完票后,程毅命当铺的货架把银子收到了两个红漆木箱子里,伸出票据在地上的胡捕头人眼前一晃,说道:“你们这几条狗子现在只是被我借用,乖乖把银子抬到赌坊后,我自然会放你们回去。”说完程毅便伸手将地上六人身上的铁链取下,这胡捕头等人虽然心中万般不情愿,也还是三人一组,将装满银锭的箱子抬起,走出了当铺。
此刻在外面围观的吃瓜群众差不多有两三百人,大多数人都是镇上的平民百姓,多多少少都受过殷罗南利益集团的气。看到程毅一行人短短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大闹殷罗南的客栈当铺,心中均是大块,但转念又想到殷罗南的毒辣手段和几个高深莫测的部下,不由地为程毅等人捏了一把冷汗。
殷罗南的赌场设立在仇镇最繁华的地段,离当铺足有数里。胡捕头等人抬着几百来斤重的箱子,一个个累得气喘吁吁。好不容易来到了赌场,守在赌场门口的镇场武师见程毅等人脸生,上前刚想询问时看到了后方跟着胡捕头几人,当即变得恭敬了起来。其中一个武师直接转身进场通报,而另一个则是说着一些场面话将程毅等人迎进了赌场。
这赌坊中人声鼎沸,大厅里挤满了仇镇各个阶层的赌客们,他们一个个手上或是抓着银票,或是握着铜板银锭,疯狂地在赌桌边上呼喊着自己所期待的那个结果。整个赌坊被装饰地富丽堂皇,甚至就连地面上每一块青石板都雕上了金钱花纹的图案,看得出来,这殷罗南在赌坊中倒是花费了很大的一片心血。
程毅刚扫视了赌坊一圈,之前守门的镇场武师便领着一个浓眉大眼的赌场宝官走了过来,那人穿着明显要比赌坊其他伙计高级数个档次的长衫,脚步矫健有力,大老远地见到程毅等人,便面露微笑,拱手行礼。
程毅朝对方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那宝官是整个赌坊的负责人,见程毅如此派头,不由地地微微一怔,而看到程毅身后那个向来在仇镇横行霸道,除了殷老爷谁都不服的胡捕头后,他更是皱起了眉头:“胡捕头,这位公子是?”
“啊,这位,这位是……”胡捕头到现在还不知道程毅的真实名字,又害怕自己开口询问会遭受惩罚,不由地结巴了起来。一旁的程毅拍拍他的肩头,对宝官说道:“也不算是什么大人物,只是手痒想来玩玩的赌客而已。”
“对,这位小哥和他的朋友想要来玩两手。”胡捕头见程毅似乎没有生气,松了口气。
“奥,欢迎欢迎,几位大驾光临真是让我们赌坊蓬荜生辉。”那宝官听胡捕头语气恭敬,心知道眼前的年轻人身份不一般,立刻开口巴结,“小人姓赵,公子有事随时可以喊我,来,这边请,这边请。”
“那张桌玩得最大,是吗?”程毅微微点头,用手指了一下赌坊中央的赌桌,那赌桌的要比大厅里的其他赌桌大上一倍有余,并且设有座位,点着檀香。赌桌边上坐着几个乡绅模样的富态男子,他们一边喝茶一边下注,神情轻松惬意,看上去倒更像是在茶馆喝茶聊天一般。
“那是我们赌坊设立的天字一号桌,能上这张桌子玩钱的,均是仇镇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以公子您的身份,自然该去天字一号上玩两把。”赵宝官清楚殷老爷手段通天,交游广阔。而眼前这几人年纪虽轻,面孔也生,但多半是殷老爷的朋友,便咧嘴拱手,把程毅等人招呼到了那天字一号桌上。
那张赌桌上正好还空着三个座位。程毅与蓝汐也不推辞,大刺刺地坐下,同时抬脚,搭在了赌桌的边缘。
赌桌上原本就有不少衣着光鲜的赌客,见这刚坐下来的三人中有两人直接翘起了脚,动作极不雅观,均是扭头朝程毅等人怒目而视。然而当这些赌客们的目光在蓝汐与霄儿的脸上停留之时,他们均是被这两个女子的靓丽容貌给扎了一下,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
“这位兄台怎么称呼?”赌桌上一个年轻的公子哥倒是唯一一个没有失态的人,他轻摇折扇,主动向程毅搭话道。
不过程毅完全无视了对方,他扭头看见坐在自己左边的霄儿正在不好意思地用手指在桌上画着圈,便伸手轻拍了她一下。
“啊?”霄儿吓了一跳,紧接着看到程毅怂恿自己把脚也搭在赌桌上,一张小脸更是涨得通红。她是个从小就被卖到夜月教总坛,根本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丫头,在夜月教的十几年里都负责服侍他人,哪里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出这样的动作。
“哎呀,怕什么。”程毅左手伸出,弯住了霄儿的小腿,将她的双足放到了赌桌上。
那公子哥“啪”地一声收起了折扇,脸色也沉了下来。他朝现在赌桌中央的赵宝官瞪了一眼,喝道:“老赵,你昏头了?放这种人进来砸场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