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了眼睛的老人的侄子,就是帽上插红羽那位女先生所担任一级里的学生。今天在他叔父家里看见过他了。叔父像自己儿子一样地爱着他。今晨,我替先生誊清了下星期要用的《每月例话·少年笔耕》,父亲说:“我们到五层楼上去望望那受伤的老人吧,看他的眼睛怎样了。”
我们走进了那暗沉沉的屋里,老人高枕卧着,他那老妻坐在旁边陪着,侄子在屋角游戏。老人见了我们很欢喜,叫我们坐,说已大好了,受伤的不是要紧地方,四五日内可以痊愈。
“不过受了一些些伤。可怜!那孩子正担心着吧。”老人说,又说医生立刻就来。恰巧门铃响了,他老妻说“医生来了”,前去开门。我看时,来的却是卡洛斐,他着了长外套站在门口,低了头好像不敢进来。
“谁?”老人问。
“就是那掷雪球的孩子。”父亲说。
老人听了:“嗄!是你吗?请进来!你是来望我的,是吗?已经大好了,请放心。立刻就复原的。请进来!”
卡洛斐似乎没看见我们也在这里,他忍住了哭脸走近老人床前。老人抚摩着他:
“谢谢你!回去告诉你父亲母亲,说经过情形很好,叫他们不必挂念。”
卡洛斐站着不动,似乎还有话要说。
“你还有什么事吗?”老人说。
“我,也没有别的。”
“那么,回去吧。再会,请放心!”
卡洛斐走出门口,仍站住了,眼看着送他出去的侄子的脸。忽然从外套里面拿出一件东西交给那侄子,低声地说了一句:“将这给了你。”就一溜烟去了。
那侄子将东西拿给老人看,包纸上写着“奉赠”。等打开包纸,我见了不觉大惊。那东西不是别的,就是卡洛斐平日那样费尽心血,那样珍爱着的邮票簿。他竟把那比生命还重视的宝物,拿来当作报答原宥之恩的礼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