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鏖战结束以后,高康大和他的部众(除了修士以外,因为大家都知道他被敌军俘虏了)收兵回到军营,天一亮就去见大古吉。这时,大古吉还在床上祈祷天主,保佑出征战士凯旋。看到他们全都安然无恙回来,大古吉大喜过望地迎上去,激动地拥抱着他们,并询问了修士的情况。当高康大告诉他,约翰修士肯定落在敌人手里。大古吉说道:“敌人将会更倒霉了。”这话确实一矢中的,今天我们说一个人要大祸临头时,常说“赠送他一个倒霉修士”。
接着,大古吉吩咐准备丰盛的早餐,犒劳他们。开饭的时候,高康大无心饮食,因他仍惦记着修士的安全。
突然间,从矮墙外传来修士的喊叫声:
“美酒,美酒,吉姆纳斯特,我的老朋友!”
声音刚一落地,吉姆纳斯特一跃而起,出门一看果然是约翰修士,他带了五个朝圣者和被俘虏的赌科帝回营了。高康大闻声也出门迎接,看到约翰修士,真是喜出望外,连忙引修士见了大古吉。大古吉仔细询问了他深入敌后的历险经历,修士一一做了回答,讲了他如何被敌人俘虏,又如何杀了两个看管他的弓箭手,在大路上杀出一条血路,把敌人杀得屁滚尿流,最后又如何解救朝圣者并俘虏了赌科帝用都统。于是,大家欢聚一堂,举杯庆贺,尽兴而喝,大快朵颐。
在宴席上,大古吉问了这些朝圣者是何方人士,他们从哪里出来,要到哪里去。
其中一位名叫“一路疲惫者”的朝圣者代表大家回答道:
“老爷,我来自圣热奴的圣本笃修道院,这一位是巴吕奥人,这一位是翁寨人,这一位是阿尔其人,这位是维勒布宁人。我们从南特附近的圣塞巴斯蒂安下来的。同其他朝圣者一样,都是晓行夜宿,行行歇歇好回家。”
“哦,”大古吉问道,“那你们千里迢迢、不辞劳苦去圣塞巴斯蒂安干什么?”
“我们去祈求保佑我们免遭瘟疫。”一路疲惫者回答。
“噢”,大古吉说,“你们这些可怜虫。你们相信瘟疫是来自圣塞巴斯蒂安吗?”
“那当然,”一路疲惫者回答,“我们的讲经师就是这么说的。”
“真的吗?”大古吉说道,“这些伪善的先知们竟敢说出这种谎言?他们公然亵渎天主的义士和圣人,简直是只会谋害我们的魔鬼。岂不像荷马史诗里写的,是阿波罗把瘟疫传进希腊军队里的吗?岂不像某些作家杜撰的一堆乱七八糟的凶神恶煞吗?前不久,有个伪君子到西奈布道,说什么圣安东尼的大火烧了人的大腿,说圣厄特罗普叫人患水肿,圣吉尔达斯叫人得疯狂病,圣热奴叫人得风湿病。我狠狠地惩治了那个骗子,尽管他把我称作异端。自此以后,没有任何宗教的伪君子敢踏进我的领地。你们的国王竟允许那种爱造谣中伤的人到你们的王国布道,这着实令我大吃一惊,因他们比那些可能招来瘟疫的巫师术士和江湖骗子更备受惩罚。瘟疫扼杀的是人的肉体,而这些伪君子分割的是灵魂。”
大古吉正滔滔不绝地训话,约翰修士走了进来问朝圣者:
“你们这些可怜虫从哪里来的?”
“圣热奴。”他们一起答道。
“特朗奇里翁院长好吗?”修士问道,“我的那些酒鬼朋友?那些修士,他们好吗?就着天主的圣门发誓!你们去罗马办事的过程,他们肯定同你们的妻子搞上了!”
“嗨,”一路疲倦者抢先回答,“我才不担心我那口子呢。白天见过她的人才不会冒着被砍头的危险晚上去同她约会。”
“你还真是蒙在鼓里呢!”修士说道,“她可能长得比普罗塞耳皮娜还丑,但我发誓只要周边有修士就会使她的肚子隆起,因为好工匠会充分利用手头的材料。你们回去的时候,如果你们的老婆要不是鼓起大肚子,就让我浑身长满毒疮!连修道院钟楼的影子都能让女人怀孕。”
“没错,”高康大说,“就像尼罗河水一样,斯特拉博早有定论,《普林尼全集》第七卷第三章也提到不仅修士的身体,连他们的道袍和他们吃的东西都能使女人肚子隆起。”
大古吉一听这话马上说道:
“你们这些可怜虫还是回去吧。愿造物天主永远引领你们。以后不要再冲动地进行这种艰辛而徒劳无益的长途跋涉了,跟你们的家人待在一起,做好你们的本职工作,教育好自己的子女,按照圣保罗说的去做吧。如果你们真正做好了,天主会赐予你们,所有的天使和圣人都会与你们同在,没有瘟疫和噩运降临到你们身上。”
接着,高康大领着这群朝圣者到餐厅用膳。所有的朝圣者都长长叹了一口气,对他说:
“噢,国有如此明君,能享受天国之福!明君的这一席话,使我们备受启发,受益匪浅,远远胜过我们在家里听过的所有布道。”
“柏拉图所言极是,”高康大说,“他在《理想国》第五卷说得好,国王讲哲学,哲学家统治国家将是国人之大幸。”
说完,高康大吩咐家人给朝圣者的背包里装满干粮,酒瓶里灌满酒,赠送每人一匹马,让他们轻松地走完剩下的旅程,并给他们足够的盘缠。